亡跡? 帝國抉擇（十）
海登道：“向誰宣戰？”
“向我們！”軍事大臣尖銳的叫聲幾乎要刺破房頂，“向我們砍丁帝國！”
其他大臣們紛紛看過來，儘管他們的表現沒有像軍事大臣這樣失常，但臉上露出同樣的擔憂。
海登道：“陛下的生命受到威脅了麼？”
軍事大臣下意識道：“沒有。”
海登道：“他們瀕臨梵瑞爾了嗎？”
軍事大臣訥訥道：“沒有。”
海登道：“我戰死了嗎？”
軍事大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輕輕地搖頭。
“那麼，”海登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您在擔心什麼，帝國的軍事大臣？”
軍事大臣低下頭不敢擡起來。
海登朝其他大臣看去。
大臣們紛紛別開頭。
適才緊張的氣氛卻緩和下來。
海登昂首挺胸地走到書房前，侍衛親自爲他打開門。
走進門內，海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默默地望着西羅坐在書桌後面無表情地批改着文書。
桌上燭火跳動，微弱的光拉開兩人的距離。
“陛下。”海登單膝跪地。
西羅手中的筆重重戳在文書上，面色陰沉，“看來你不打算放棄蒙德拉。”
海登仰頭道：“蒙德拉在臣心目中的重量等若索索皇后在陛下心目中的重量。”
西羅霍然起身，瞪着他，眼中的冷意幾乎凍住燭火，“索索沒有攻擊過皇家魔法學院，沒有偷襲過奧利維亞，更沒有危害到帝國安危。”
“臣願以軍功贖罪。”海登神情不變。
“軍功？”西羅冷聲道，“戰爭是你一個人的事嗎？你以爲你的軍隊不是帝國子民？”
海登道：“臣聽說光明神會已經宣戰。”
西羅道：“你知道光明神會在夢大陸的地位。”
“知道。”
“一旦與光明神會的戰爭爆發，帝國將處於孤立無援的被動位置。”西羅的神色與窗外夜色一般沉鬱，“儘管之前沙曼里爾曾表示出與帝國聯手對抗光明神會的姿態，但那是暫時的，帝國與沙曼里爾糾纏數百年的恩怨絕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土崩瓦解，更何況這種落井下石的機會。不止如此，比亞各對帝國的忠心在動盪中動搖，這意味着，戰爭爆發，帝國將面對腹背受敵無依無靠的窘境。”
海登沉默許久才道：“如果蒙德拉離開，光明神會會放棄宣戰嗎？”作爲一名軍人，他願意在任何時候任何情形下迎戰，但是作爲帝國元帥，他不得不考慮到更多的因素。
西羅道：“你願意放棄的蒙德拉？”他語氣中帶着顯而易見的質疑。
海登道：“我會守護帝國，直到她處於安全穩定。”
“然後？”
“然後我會放下一個元帥的職責，肩負起一個男人對伴侶應盡的職責。”海登直視西羅，“相信陛下能夠理解。”
理解？
他怎麼會理解對蒙德拉的感情？
他對蒙德拉一點好感都沒有，他所有的好感都給了索索。
西羅內心冷哼，“帝國不可能處於完全的安全和穩定。”
海登道：“這取決於陛下與臣的認知。”
西羅深深地看着他，臉依舊緊繃着，但目光不似之前冷厲。顯然海登的答案雖然沒有讓他完全滿意卻也稍稍取悅了他。“起來。”
海登站起身。
“光明神會擁有爲數龐大的祭祀，但大部分駐守各國，維持它對各國的控制，不可能調集上戰場。所以光明神會真正能調動作戰的人數並不多。”西羅緩緩道。
海登一怔，眼中光芒閃爍。
西羅道：“沙曼里爾皇帝應該很清楚，只有砍丁帝國的存在才能保持對光明神會的威脅，相信他不會愚蠢到幫助光明神會。”
海登心情鬆弛下來，因爲他已經知道西羅接下來要說什麼。
“至於比亞各，”西羅道，“我已經邀請比亞各王國第一公主前來梵瑞爾做客，相信霍爾會好好招待她的。”
海登道：“陛下的意思是？”
西羅斜眼睨着他，“用軍功贖罪，那是你親口說的。”
海登揚起嘴角，笑容燦爛若烈陽，“一定不負陛下期望。”
西羅道：“既然光明神會以帝國容納亡靈法師，驅使噬魂獸攻擊教皇爲藉口宣戰，那麼，我就讓它成爲現實吧。”
驅使噬魂獸攻擊教皇？
這個罪名實在太無理取鬧兼莫名其妙了。帝國不久前才遭到噬魂獸的襲擊，怎麼可能一轉眼就驅使它？但越匪夷所思的宣戰理由越說明光明神會對帝國的敵意。
這場戰，在所難免。
想必西羅也很明白。剛剛對他說的這些話不過是爲了讓他展現對帝國的忠心罷了。
海登道：“陛下的意思是？”
“組建亡靈法師軍團。”
海登大吃一驚。
亡靈法師過街老鼠般的地位在夢大陸存在了近千年。之前西羅是用挽救奧迪斯生命爲由才小範圍地收容亡靈法師，即便如此，也引起部分國家的抗議，認爲帝國正被邪惡的亡靈法師侵蝕，長此以往，就會成爲亡靈與屍體的腐臭帝國。一旦真的組建亡靈軍團，那麼夢大陸對帝國的抗議聲必然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
海登道：“您真的這麼決定？”
“帝國元帥選擇的伴侶是亡靈法師，魔法學院最具天賦的魔法師即將成爲巫妖，帝國三大家族之一的繼承人也將成爲亡靈法師。”西羅陰森森地笑，“你認爲我還有別的選擇嗎？”這些幾乎代表了整個帝國最中堅的力量！
海登自知理虧，不敢吭聲。
西羅揉了揉眉心道：“你明白什麼是信仰嗎？”
海登道：“堅定的信念與敬畏？”
“是的。堅定的信念與敬畏。”西羅道，“光明神會掌控着夢大陸大多數人的信仰，所以光明女神是夢大陸的主宰。人類熱愛生命，所以恐懼死神，害怕死神，厭惡死神，連帶對亡靈法師持有偏見。如果要戰勝光明神會，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破對光明女神的信仰！”
而打破信仰的最好方式就是建立新的信仰，這將是漫長的過程，他必須邊走邊看。這條路之前從來沒有人走過，所以他必須走得比誰都小心，比誰都謹慎。
海登動容，“陛下想要……”
“我並不想走得這麼快。”西羅目光灼灼，“但現在的局勢讓我不得不這麼做。”
海登沉吟道：“噬魂獸在德羅，也就是羅德的手中，或許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如果不能，我們可以把它送還給死神，用這個人情請他幫忙對付光明女神。”
這也是他的想法。
要不是從波利他們口中得知死神的存在，也許西羅還不能這麼快下定決心啓用亡靈法師。畢竟，這是一場豪賭。即使賭贏了，怎樣收拾殘局也是一件讓人煩心的事情。
西羅道：“不過光明神法剋制亡靈魔法，所以在戰爭初期，不宜讓亡靈法師上戰場。關於招募亡靈法師的事，必須秘密進行。”
海登道：“是。”
西羅道：“聽說妮可夫人離開了？”
海登苦笑道：“是的，但崔尼迪夫人來了。”
西羅道：“哦？”
“她說要培養蒙德拉成爲那菲斯特家族的新主人。”
西羅道：“也就是說，如果將來我要對付蒙德拉，不止要面對一個愛妻心切的帝國元帥，還要面對護住心切的整個那菲斯特家族？”
“我相信不會有這麼一天的。”海登信誓旦旦。
西羅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