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歡回神, 剛想打招呼，身邊的陸文浩先站起身。
“路哥？好巧，你們怎麼在這？”陸文浩上下打量他們, “你這身……怎麼都溼了？”
路杭嘆氣, 伸手彈開前額碎髮上的雨水：“別提了。我倆剛在爬山, 偏偏遇上今天暴雨……想開車下山吧, 雨勢太大, 連路都看不清，只能就近來這躲一會。”
陸文浩：“這幾天天氣預報是說要下雨來着，你們怎麼挑這個時候爬山。”
路杭：“沒看那玩意。”
景歡從桌上抽了幾張紙, 遞給向淮之：“學長，你擦擦。”
向淮之接過：“謝謝。”
路杭在兩人之間看了眼：“你倆認識？”
路杭是聽說過景歡的, 景歡在學校裡有些名氣, 他們繫好多女生喜歡去看這位小學弟打球。
“之前見過。”向淮之道。
高自翔向他介紹：“歡歡, 這也是我們學長，叫路杭, 跟向學長同寢室的，就我在玩家見面會上認識的那位。學長，這是景歡，我們舍友。”
“我知道，早聽說過。”路杭興致勃勃地問, “你們還說過我呢？說我什麼了？”
“他們說你九俠玩得很厲害。”景歡也給路杭遞上紙。
“謝了。”路杭把手臂上的水擦乾, “你也玩九俠啊？哪個區的？我看你玩狐仙洞挺厲害, 跟我們隊伍的狐仙洞有的一拼。”
景歡搖頭：“我以前玩過, A了幾年了。”
“學長, 你隊伍也有狐仙洞？”陸文浩好奇道，“怎麼樣, 有多厲害？”
高自翔：“別問，問就是都比你厲害。”
陸文浩：“你他媽不損我會死！”
路杭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我們隊的狐仙洞……”
他揚揚下巴，指了指向淮之，“厲害得很，尤其在他那……”
向淮之體貼地問：“還想淋雨？”
路杭閉嘴了。
說不上爲什麼，景歡總覺得有些心慌。
後脖頸酸痠麻麻的，不舒服。
以後還是不能戴耳機玩遊戲了，他想，不然以後聽誰的聲音都像心嚮往之，那還得了。
“那路哥，你們是來上網的？”陸文浩問，“還是你們也住這個度假村？”
“沒，我們的酒店在市裡，訂晚了，這度假村早沒房間了。”路杭環顧四周，“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聽說這兒有網吧，就過來打發打發時間。”
網吧的電腦分佈是一排四座，他們這一排，只剩下景歡旁邊有一個空位，坐不下他們兩個人。
不過座位另一頭的四個位置是空着的。
“行了，你們玩吧，我倆上機去了。”路杭說完，自然而然地走到那頭，開了機子。
向淮之掃了一眼，坐到了景歡對面。
景歡戴上耳機，重新開了一把吃雞。
三個男陪玩在耳機裡喋喋不休，景歡的遊戲人物坐在車裡，不需要操作，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向淮之握着鼠標的手上。
向淮之手掌很大，整個鼠標被纖長的五指攏着，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景歡看夠了，剛想收回目光，就見向淮之突然歪了歪腦袋，隔着兩臺電腦，漫不經心地望着他：“在看什麼？”
偷看被抓包，景歡也不覺得尷尬。
他摘下一邊耳機，笑了笑：“學長，你手真大，指頭也好看。”
景歡剛說完，耳機裡就傳來激烈的qiang聲，他趕緊收回腦袋，重新戴上耳機，“我在我在，剛在跟朋友說話……哪個點有人？OK看到了。”
聽完他這無厘頭的誇讚，向淮之扯了扯嘴角，然後坐直身子，登陸游戲。
路杭：“我們去下本吧？下個簡單的五人本，小景景在不在？我看她號在蓬萊仙境掛着……”
向淮之沒看好友列表，直接道：“不在。”
他上線兩分鐘了都沒收到好友消息，那她一定是沒在電腦前。
“行吧，你來主城，我拉個路人。”
連吃了三把雞後，景歡便覺得索然無味，揮揮手遣散了這三個陪玩。
他往椅子上一靠，撐着下巴看陸文浩做副本。
“你去領法寶。”對面傳來路杭的聲音，“領完，我們在傳送人集合。”
向淮之：“嗯。”
兩人的對話都很簡潔，景歡越聽越出神，心思也完全不在陸文浩的屏幕上。
這聲音和對話……是真像。
手機輕輕響了一聲，景歡猛地回神，掏出手機解鎖。
吃吃：怎麼樣？棉條是不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
小景呀：……
小景呀：我還沒用呢……
吃吃：怎麼，還沒來嗎？你該不會月經不調吧。
景歡捂臉，這個話題到底什麼時候翻篇。
他實在是做不到跟女生愉快地討論……這些事。
小景呀：不是……我還沒泡溫泉呢。
吃吃：哦哦，行吧。這寶貝也是我之前去旅遊時，朋友給我推薦的，從此就愛上了。
景歡握着手機，突然想到什麼。他坐直身子，快速敲字——
小景呀：吃吃，你現在在哪？
吃吃：啊？我在下本。
小景呀：不是，你人現在在哪？
吃吃：……在家裡啊，怎麼了？
小景呀：你家該不會是在滿城開度假村的吧？
吃吃：……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是江城人。我家要是開度假村的，我還會天天上班、受這傻/逼老闆的氣？！
景歡盯着她的回覆，微微鬆了口氣，又突然覺得好笑。
這世界上相似的聲音這麼多，他是瘋了，纔會覺得自己剛剛遇到的女生是吃吃。
五人在網吧待到吃飯時間，外面仍是傾盆大雨，不少車子閃着雙閃燈，駛進度假村的停車場避雨。
路杭看完情況後回來：“這雨，下得比趙薇找她爸要錢那天還要大。”
景歡更正他：“那叫依萍。”
“一個意思。”路杭嘆氣，“這他媽怎麼辦，難得的假期，我難道只能在網吧裡吃泡麪睡覺了？”
向淮之看着屏幕桌面上的菜單：“不至於，這網吧裡有套餐賣。”
陸文浩看了眼天氣預報：“這雨怕是得下到明天，就算晚上停了，山上黑燈瞎火的，路面那麼滑，你們還敢開車下山？”
“那還能怎麼辦，慢慢開吧，我實在受不了在這椅子上睡覺。”路杭伸展了一下身子，“而且我剛問了，這兒別說空房，就連大堂都沒位置坐了。”
高自翔突然想到什麼：“哎，路哥，不然你們去我們房間睡？”
這話一出，大家都愣了愣。
“對啊。”陸文浩贊同，“我們訂了兩間房呢，肯定能睡下。”
景歡也是纔想到這一茬：“我的是大牀房，能再睡一個。”
路杭有些意外，畢竟他和這幾個學弟還真不怎麼熟，只是在玩家見面會上聊過幾句。
“方便嗎？”
陸文浩笑了：“方便，都是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路杭看向自己的舍友，挑眉，發射出一個詢問的信號。
向淮之沒有跟別人同牀共枕的習慣，尤其面前這幾位還都是剛認識的陌生人。
但是吧，這網吧的椅子質量確實不好，坐久了全身都不舒服，而且他身上的衣服，還隱隱約約散發着雨水的潮味，讓人不適。
“來吧，學長。”坐在他對面的男生突然探出腦袋，彎着眼睛，熱情地邀請他，“就當是報答你之前的救命之恩。”
——
電梯停在二十樓，向淮之跟在景歡身後，走出電梯。
“那我先帶學長去洗個澡，換件衣服。”景歡看了眼表，“七點餐廳見？”
陸文浩：“OK。”
向淮之站在他身邊，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剛從幼兒園放學的小朋友，正要被景歡接走。
等到了房間，向淮之才發現問題。
他道：“我沒帶衣服。”
“沒事，”景歡指了指衣櫃，“可以暫時先穿浴袍，等你洗好了把衣服烘乾就能穿了。”
向淮之抿脣，目前條件有限，確實只剩這個辦法了。
他點頭：“好。”
等人進了浴室，景歡抱着電腦坐到了沙發上，見心嚮往之沒在線，才慢悠悠地點開掛機時收到的好友私信。
秋楓給他發了幾句問候，景歡想了想，乾脆繼續裝不在，沒回。
春肖也給他發了信息，說是發了副本首殺的獎勵，讓他記得去幫派金庫領。
景歡回了個好，操作着小狐仙，蹦蹦跳跳地傳進了幫派。
[幫派公告：小甜景因“副本首殺獎勵”獲得了100金的幫派獎勵！]
[幫派]秋楓：？
[幫派]秋楓：[哭泣]你居然不回我消息……
靠，他忘了領獎勵會上幫派公告了。
[幫派]小甜景：我剛回來呢，不是故意不回你>.<
[幫派]秋楓：那來下本嗎？流沙河副本，這本心嚮往之他們下午刷過了，你不來，就只能自己去混野隊了哦。
心嚮往之下午上線了？
今早他給心嚮往之發了條消息，對方回了句今天要爬山，兩人就沒再說過話。
景歡想了想，打開微信，發了條消息過去。
向淮之從浴室出來時，景歡正盤腿坐在沙發上，腿上放着臺電腦，正噼裡啪啦打着字。
景歡比其他男生要白一些，褲子下露出的一雙小腿在棕色沙發的映襯下，更加引人注目。
向淮之沒來由地想起小甜景那張大腿照。
不過幾秒，那個畫面就被他從腦中揮開：“我洗好了，你要去嗎？”
景歡盯着沒一直沒收到回覆的聊天界面，“嗯”了聲：“馬上去。”
向淮之沒在意，他走到牀前，隨手拿起手機，看見上面有幾條未讀微信。
小景呀：哥哥爬完山了嗎？
小景呀：哥哥，你下午在下本？
向淮之動動指頭，回了個“嗯”。
“叮——”
景歡捧着的電腦突然響起一道微信提示音。
向淮之循聲望了眼，很快收回視線。
沒幾秒，手機就在他掌心裡振了振。
小景呀：[我哭得好大聲]哥哥下本爲什麼不叫我……
向：你不在。
“叮——”
他發出消息的一瞬間，沙發那頭又響了一聲。
向淮之忍不住擡眼望去，剛好看到景歡打了幾下鍵盤，然後按下回車。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又振了起來。
小景呀：你可以微信叫我啊QAQ
向：下次。
“叮——”
向淮之：“……”
小景呀：好，哥哥今晚還打競技場嗎？
向淮之猶豫片刻，試探性地敲字。
向：不。
“叮。”
向：有事。
“叮。”
向：來不了。
“叮。”
向淮之稍稍屏息，聽着沙發那頭的鍵盤聲。
鍵盤聲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的手機又有了反應。
小景呀：啊啊啊！！哥哥連着回了我三條消息！！！[打滾]
向淮之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又打開表情，隨便點了三個發出去。
向：[擁抱]
向：[玫瑰]
向：[親親]
“叮——叮——叮——”
向淮之：“……”
他緩緩擡頭，眼神極其複雜，欲言又止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人。
景歡震驚地看着這三個表情，懷疑是路迢迢又在瞎搗亂。
感應到從牀邊射來的目光，他擡頭，疑惑地眨眼：“怎麼了學長？”
向淮之蹙着眉，盯着他腿上的電腦，良久才擠出一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