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蟬稀奇的跟着那秀兒在安坤宮裡東看西看的,不一會就走到了院落中的一角,見到那木籠子關着兩隻雪白的兔子,立刻問身邊的宮女:“宮女姐姐,我能抱抱那兔子嗎?”柳玉蟬的話,驚的那宮女秀兒一驚忙說到:“柳姑娘要看只管吩咐就是,我乃宮中婢女,不敢被稱姐姐,您就喚我秀兒便是。”
“哦,這樣啊,好,那,秀兒姑娘,我去抱兔子了哦。”柳玉蟬說着,自己就跑到籠子跟前,動手就抽了板子,要抓。那知道兩隻兔子卻是鬼精靈只後腿一蹬,兩個都蹦了出來。她的指頭碰都沒碰到。
“哎呀,快抓住它!跑了的話,皇后娘娘要怪罪的!”秀兒一見忙說着就去攆兔子,並還喚了周圍的一些宮女太監幫忙。
柳玉蟬起先還愣着擔心自己闖了禍,可看着大家都笑嘻嘻的在抓兔子,她也跟着樂了起來,再看着兔子在人羣中蹦來蹦去的,她乾脆一擼袖子,一起跟着抓去了,一時間宮內後院倒是有些熱鬧起來。
此時,安坤宮的宮門前,金色的轎輦已停,一身銀錦暗龍常服的中年男人正擡手捏着自己的眉心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他身邊跟着那先前領路的老太監,一臉笑意的小心說着什麼。
忽然後院內的笑聲躍過院牆傳到了那中年男人的耳朵裡,他鬆了眉心,眼望着院牆問到:“嗯?怎麼皇后這裡什麼時候有這些動靜了,她們是在做什麼?”
“這個……皇上老奴不知,老奴這就過去看看……”王公公說着就要上前。
“得了,咱們一塊過去吧,反正也沒什麼事。”皇上說着一個轉身邁步就走到前頭去了。
“哎,在這裡,在這裡!”一個小太監看到一隻兔子跑到院落裡的立柱燈架下,忙叫嚷着與衆人一起撲了過去,只可惜人太多,兔子沒抓到,倒是幾個人撞到了一起,一個個叫喚着或躺或坐在地上。
“哈哈,你們好笨啊!”柳玉蟬笑的咯咯地,擼着袖子追着那淘氣的兔子而去。
輕輕邁步小心靠近,舉着雙手的她一個猛撲,將兔子撲到了懷裡,但人也趴在了地上。
“抓到了,抓到了,我抓到了!”柳玉蟬高興的叫嚷着擡手扯着兔子的耳朵,宣揚着自己的勝利,可是她只顧着高興卻忘了自己半躺在地上的狼狽模樣,更沒注意到她身後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和那之前領過路的公公。
“誒,你們幹嘛跪着啊?我抓到了兔子了啊,我姐姐不會罰你們的。”柳玉蟬見到衆人低頭下跪,心中不解,便口中一邊說着一邊起身,就在她單手撐地欲起的時候,一隻手扶着她的胳膊送以力道。
“誒,謝謝……啊!”柳玉蟬下意識的說着謝謝,可一回頭看到這麼一個留着鬍子的中年男人當即嚇的啊了一聲,甩了胳膊,再一看到那中年男子穿的繡有暗龍的衣裳,腦袋裡一炸,手裡的兔子也丟了,忙是跪倒了地上:“皇,皇上,柳玉蟬叩見皇上!”
“起來吧,你就是柳玉蟬啊,今日和你爹進宮見你姐姐,怎麼跑這來抓兔子了?”皇上笑言輕問,絲毫不介意剛纔柳玉蟬的失禮,就在柳玉蟬準備解釋的時候,皇后和她爹出現了後院裡。
“皇上!”皇后施施然的邁着步子,淺笑而來:“您怎麼到了後院裡的,臣妾可在主殿跪迎了好半天呢!”
“哦,皇后啊,朕本欲進殿的,可聽到這邊挺熱鬧的就過來了,結果正看到你妹妹抓兔子呢。”皇上不在意的說着,並對在皇后身後欲行禮的柳同賀一擡袖子說到:“愛卿不必行禮,此地並非朝堂,說起來你可是我的老丈人呢,快別行禮了。來來,朕叫御膳房備了一桌送到安坤宮來,今日,朕就陪着你們一起在這裡用膳吧!”
“臣謝皇上賞賜!”柳同賀忙下跪謝恩,柳玉蟬也忙跟着叩謝。
“好了好了,都起來了吧。”皇上說着看向皇后:“玉蝶,你怎麼不好好招待你妹妹,讓她一個在這裡抓起兔子了?”
“啊,這……”皇后正要解釋,柳玉蟬一臉笑意的解釋到:“皇上姐夫您別怪姐姐,是我看着好奇,姐姐才讓我轉轉的,結果我看着兔子可愛就……”
“蟬兒!”柳同賀看到小女兒這麼沒規矩,當即變了臉色急忙喝止,然後迅速躬身下跪解釋到:“皇上,蟬兒還小不懂事,又才從江南接回來,這些年,臣沒盡到父責不曾細心交代,令她不懂規矩,冒犯之處還請陛下原諒!”
“呵呵,柳愛卿,你還是快起來吧,她倒也沒叫錯,我的確是她的皇上姐夫嘛,哈哈。”皇上似乎心情很好,根本不在意,倒是親自動手將他拉起,乾脆扯着他一邊走,一邊說到:“柳愛卿啊,不必緊張,你今日帶你小女兒來看看玉蝶,本是省親的好事,別朕一在這裡,你倒不自在了,若是這樣,朕之好走了哦。”
“臣不敢,不敢。”
君臣兩人口中絮叨着走在前,身爲皇后的柳玉蝶一把抓了柳玉蟬笑着說到:“妹妹還真是隨性,還好皇上今日高興不曾怪罪,以後說話還是留點神,這裡是皇宮不是家裡,知道嗎?”
柳玉蟬點點頭,想起孃的囑咐,吐了下舌頭。
大家不時說笑着,慢慢從後院渡回了主殿,此刻酒席上桌,已經陳列好了。柳同賀在皇上的關照下,帶着柳玉蟬坐在了旁桌的下首,小心的陪着用膳。
皇上說了幾句親近的話語,便給柳同賀賜酒一杯,算是給足了面子,君臣又說了幾句,所謂的賜宴也就結束了,柳同賀扯着柳玉蟬知趣的立刻告退。
皇上笑着點點頭,準了。柳同賀又扯着柳玉蟬給皇后行禮,在父女間送別的剎那,皇后十分有深意的看了柳玉蟬一眼,而後望着柳同賀:“還請父親大人珍重。”
“是,是。”柳同賀應着扯着不時回頭對皇上與皇后擺手意爲再見的柳玉蟬跟在王公公身後出了安坤宮。
皇后看着他們消失在宮門口,一轉身撲通一下就跪了地:“皇上恕罪!”
“皇后,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好好地恕什麼罪啊?”皇上有些詫異,伸手去扶皇后。
“皇上,臣妾的妹妹自小與姨娘生長於南方,父親這些年在京任職,因姨娘家只剩她老母一人,父親便留下姨娘與妹妹照顧,也不曾帶她們入京,直到三年前姨娘老母病故,她們孝期滿了,這才接回來。臣妾妹妹不懂規矩,今日言語衝撞,有失得體,還請皇上恕罪勿怪!”皇后說着,慢慢起身。
“皇后不必擔心,朕又不是不體諒之人,今日你見到你爹和你妹妹,這下滿意了吧,總不必天天與朕唸叨你這妹妹如何如何,說什麼有生之年難見你妹妹一面,朕今日看她,倒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嘛!”皇上說着輕攬了皇后入懷。
皇后伸手掩口一笑:“皇上又來笑臣妾了,妹妹要是三頭六臂了,那可還得了。誒,皇上,您若不計臣妾妹妹失禮之處評她一評,不知……皇上給臣妾這妹妹何等評價?”
“評價?”皇上略略一思說到:“論其相貌嘛,與你這當姐姐的倒不分仲伯,都算是上等,論知書答禮嘛,還是朕的玉蝶端莊知禮,至於其他嘛,倒看着有股子活泛勁兒,畢竟年歲小嘛。”
“那皇上覺得,若是臣妾的妹妹她也到這宮中來……”
“到宮中來?”皇上一愣輕搖着腦袋抓了皇后的手說到:“玉蝶可是怪朕這些日子冷落了你?”
“皇上說什麼冷落啊,您是一國之主,後宮嬪妃都是您的妻妾,您喜歡誰,寵信誰都是隨您的心,而且臣妾明白,皇上有時也要照拂到前朝事態,違心之舉也總是有的,臣妾不妒不惱,更不覺得是冷落。只是玄兒自沒了之後,臣妾總是要落寞一些,您也看到了,我這妹妹雖是沒禮了些,可到底身上有股子活泛勁兒,要是能常陪陪臣妾,那倒是好了。”皇后說着低着腦袋輕嘆了一口氣。
“你可是要朕允她入宮陪你幾日?這容易,一會傳道旨也就是了……”皇上輕捉了皇后的手放在脣邊小嘬了一下。
“皇上,臣妾想的是……不如皇上您宣她入宮吧!”皇后望着皇上的雙眼言語清晰地說到。
“你的意思是……玉蝶,你這是……”
“皇上,臣妾自入宮便得盛寵,十年來,由太子妃成爲這集榮耀一身的皇后,不但有了皇上您的寵愛,也有了懂事的玄兒,臣妾本也以爲就此可以守着玄兒長大,可是……哎,沒了玄兒,臣妾還有皇上,這些年皇上對臣妾時時關愛,沒有絲毫冷落,可是臣妾卻……”皇后捂着自己的肚子嘆起了氣。
“玉蝶,你今日好端端的怎麼又說起這些?當初你生玄兒傷了身子,即便今日不能有所出也沒關係,朕的嬪妃那麼多,倒不至絕了子嗣,而且你也不必擔心沒有子嗣,後位會有所動搖。你在朕的心中是不二的皇后人選,你端莊大氣,賢惠能幹,朕的後宮被你治理的井然有序,試問有誰能勝過你呢,你就別去想這些還是安心的幫朕治理後宮吧。”皇上輕聲勸慰着,並且再一次強調自己不會怪罪與她。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的疼愛,可是臣妾因此更是難以心安,皇上,不如您就讓臣妾的妹妹進宮吧,她年輕又活泛,皇上看着她也能心情大好,若是將來她能有幸爲皇上生下一男半女,那臣妾也覺得安心啊!”皇后說着,一臉真誠的盼望着。
皇上眨了眨眼:“你……罷了,既然玉蝶希望如此,那朕就宣她入宮,不過,你妹妹這般年歲,難道沒人提親與她嗎?若是……”
“皇上,天下的臣民就是您的臣民,妹妹若能成爲皇上您的女人,那是她的福分,臣妾這裡替妹妹謝恩了。”皇后說着便是叩謝。
……
日頭行中,金陽照着琉璃泛出黃綠之色,耀着眼眸。
龍天舒眯着眼看那琉璃嘆了一口氣。
王公公上前一步小心地說到:“皇上,您若是不想那丫頭進宮何必要……”
“你懂什麼,她沒了玄兒,心中總是不安,若爲後者不安,朕這後宮怎麼安?既然她要一個妹妹進宮來安心,那就讓她安心好了,反正那丫頭倒也有點意思,只是這般不懂規矩,不知道會不會給她惹來麻煩啊!”龍天舒說完便邁步回宮,但是口中念念着什麼,王總管豎着耳朵仔細聽着,也不過聽到一點殘句:“……綠蔭紅妝……琉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