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蝶站在桌邊看着那聖旨上硃筆寫出的赤字,那字字血紅之餘,似刀一般的拉着她的肉。
紀嬤嬤站在一邊小心的注意着皇后的神情,此刻她是既不敢走,也不敢言語,只能等着皇后主子表態。
身爲一位老宮人,她其實很明白皇后此刻的心,那個讓她失望的妹妹竟然藉着她的光輝要成爲皇貴妃了,不知道她還不能不能平和的去加印。
就在剛纔,皇后她能在王總管面前說着謝恩的話一臉的激動,她能在笑顏裡要王總管傳達此聖旨在儲君旨意下了後再傳,那一份隱忍的功夫讓紀嬤嬤恍然看到了太后的身影,她仔細思量着這位皇后時時刻刻表現出的理智與隱忍,不由的有些擔心,這樣的一個意外會不會改變了皇后的部署……紀嬤嬤看着柳玉蝶那有些僵住的身影,忽然心中卻沒由來的涌上一絲快樂:她是多麼的介意啊!可是最後的落印不還是要她自己印去下嗎?
過了許久,柳玉蝶拿出金鑰匙打開了鳳印之盒,看着那枚屬於她的大寶,卻再也下不去手。終於她惱恨的扯起了聖旨扔到了地上,這把紀嬤嬤嚇的趕忙上前撿拾了起來,小心的擦着可能沾染的一絲塵埃。
“紀嬤嬤,你聽着,剛纔我交代給你的事,你這就去做!不許耽擱!”柳玉蝶一臉青色的命令着,紀嬤嬤趕緊把聖旨放好,應着點頭。
“還有,關於王總管送此聖旨的事,你要這麼和貴妃說,你說皇上讓我在淑妃與貴妃之中選一人爲皇貴妃,現在,我正爲難着呢!知道了嗎?”柳玉蝶走到紀嬤嬤跟前,在她耳邊交代着。
紀嬤嬤驚的一擡頭,瞬間就明白皇后打的什麼算盤,自然問到:“皇后娘娘可是要藉此讓貴妃娘娘咬住淑妃?”
“既然知道我的意思了,還不趕緊去做?”紀嬤嬤趕緊着告退了出去。
柳玉蝶站在殿門裡,藉着鏤空的花紋看着日頭在蒙色的雲裡烏亮着,此刻她的臉上再沒有一絲的淺笑,只有冷冷的寒氣。
秀芳從王令那裡帶來了妥協的答覆,她一臉含笑的向皇后主子做着回稟:“主子,那花奴已經答應近日裡會藉着酒勁去說一些模糊的話語,之後我這邊就去套出昔日裡淑妃出入所到的記錄,和那花奴尋幾個‘巧合’之處,做做文章,然後主子只消拿了那花奴打幾個嘴巴子罰他酒後亂言攆他出宮就是,保證淑妃這邊流言消而不散,讓皇上心裡梗着一根刺……”
“秀芳,你去和王令說,改上一改,不直接說淑妃了,而是往,往柳貴妃身上扯,把他和秀兒湊一起的第一次說出來,讓他一定要點出相約之地,總之要柳貴妃牽扯其中……”
“主子您,您說什麼?”秀芳很是詫異,全然不信自己的耳朵。
柳玉蝶看了她一眼,把那捲聖旨給了秀芳,待秀芳看過後才說到:“皇貴妃,這個位置豈是她能做的?若是她生了個皇子,倒罷了,坐這個位置上也是該的,憑什麼生下一個公主也能做其位?就算是皇上想安撫我,討好我,我也不能讓她白佔了便宜!”
“可是主子,若是柳貴妃被牽扯其中,那您不是……”
“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脫個乾淨。你只管去和那花奴說,只要把柳貴妃牽扯其中了,我自送他和朵兒出去,只不過依舊還是藉着苦肉脫身罷了。”柳玉蝶一臉的冷色,看的秀芳不敢再多言,聽了就要出去,可柳玉蝶拉了她又說到:“急什麼?藥已經煎好在竈房裡了,這個時候你更該先陪陪你的乾姐姐,記得在她痛苦的時候別忘了撒上一把鹽。”
秀芳點點頭,立刻出殿去了小竈房,見竈上煨着藥,自然濾了裝了一碗,便捧着去了秀兒的房間。
此時秀兒還在思想着什麼發呆着呢,見到秀芳進來,眼掃到手裡的藥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就縮了下身子。
“秀兒姐,藥,我給你熬好了。”秀芳一臉怯怯地將藥放在了桌上,看向秀兒的眼中全是無奈與同情。
秀芳抽,了,抽脣角:“這麼快?”
“恩,皇后主子說了,早去早好,免得晚了,不說會不會被人察覺,至少身子也要傷的大些,現在只希望早早的了了,免得壞了你的身子。”秀芳一臉的楚楚,好似十分心疼着秀兒。
秀兒瞅着那藥碗,鼻子裡竄過苦腥味,不由的噁心了一下,乾嘔兩聲之後眼中便是淚了:“我這就是自作孽!”說着便起身到了桌前,捧着那藥碗嚐了一口,也就一口氣的灌了下去。
留着殘渣的藥碗丟在了桌上,秀兒苦着臉往牀上躺,秀芳在一旁看着說到:“主子和何太醫說好了,就說你患了風寒,在屋裡歇着,待十天半個月的全好了再出來,這些日子我來伺候着你,免得你落下什麼病痛來……”
“我知道了,告訴主子,我給她惹了事,丟,了臉,可是那傢伙若是還那般逍遙我真,真咽不下這口氣啊!”秀兒摸着肚子,淚水啪嗒的往下落。
“咽不下又能如何?你能把他治了嗎?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主子現在愁的是淑妃那邊,你以爲她有時間幫你整治那小子嗎?若不是我沒什麼本事,一定幫你去尋他的晦氣,就算弄不死他,也一定找出點他的事讓他挨頓板子!”秀芳打抱不平的言語提醒了秀兒她猛的擡頭說到:“我不能便宜了他,主子不是想淑妃不清白嗎?大不了,我把這冤家的破事都抖出來,再添上一個淑妃也不是難事……”
“秀兒姐你別胡說,若是那樣將來查到誰放的風出來,你還不是要遭罪。”秀芳趕忙提醒着,她知道秀兒現在說的是氣話,一會冷靜了斷不會把自己陷進去。
“也是,那傢伙又怎會不把我牽扯出來……哎……”秀兒正說着察覺到下腹開始有些墜脹,話都沒說完呢,痛楚就爬升出來,那份痛似是人揪着她的肉,又似有人扯着她的腸子,只把秀兒痛的當即就叫了出來。
秀芳眼疾手快的一把拿過被子角送進了秀兒的嘴裡,這下秀兒的痛聲全部埋在了被子裡,可着勁兒的在牀上打滾,漸漸的一抹抹血也從褲子裡滲了出來,塗抹在了被褥之上。
秀芳趕緊的關門放簾,取來被褥給捂上,看着秀兒那呻吟且發白浸汗的臉,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不時的在旁邊打着抖。
遮掩的呻吟,連續的翻滾,畫出痛楚的血痕,都在刺激着秀芳的眼,當她終於看着秀兒似昏厥過去後,才醒悟,連忙出屋端來熱水,幫秀兒褪下了血糊糊的褲子,將那紅黑帶白的血塊給收了去,又幫着收拾了一番,纔將秀兒蓋好掩好。
秀兒緩過了勁兒迷糊着眼看着秀芳伺候着她,當看到那帶着血塊的衣褲要被她拿出去的時候,她急忙的喊到:“誒……”
虛弱的聲音帶着蒼白與無力,秀芳無奈的轉頭說到:“別想了,我拿出去燒了,免得惹來麻煩。”
秀兒動動脣角終究說不出來話來,秀芳出去了,她卻眼淚嘩嘩地流,她想到了昔日裡和那王令偷歡之時,曾說的一些甜言蜜語,心中越發的不順暢起來:王令啊王令,就算你我清楚牽扯着朵兒,你也不該這般對我,不但說我懷的是別人的孩子,還要讓我丟人,還要讓我吃了這般的罪,你,你實在是太可惡!
她正想着,忽然覺得下腹一陣翻滾,緊跟着倒是股間有血流入注之感。
當下她有些害怕,從沒墮過孩子,但是也是見過當初皇后血崩之相的,想着想着她不覺的心口發涼,正當想着自己不會就這麼死了的時候,秀芳端着藥汁進來了:“秀兒姐,太醫還給了一副藥是排惡露的,來,我扶你吃了吧……”
“秀芳,快,幫我看看,我,我是不是血流不止,有血崩之相?”秀兒緊張的問着,秀芳聞言放了碗過來瞧着,一見秀兒的下身包着草木灰的棉布已經紅透,當下也是愣了,直到秀兒再問,才反應過來說到:“你,你躺着別動,我這就找主子去找太醫。”說罷就急忙衝了出去。
寒風從未關好的門縫裡吹了進來,秀兒的心一片冰涼。
完了,我不是要死了吧?完了,我這下就沒了命了嗎?秀兒想着想着,只覺得身子越發的輕,而腦袋卻沉重了起來。
看來,我是要死了,原來死也並不是那麼可怕嘛……
當她眼皮開始發沉要合上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何太醫衝了進來,皇后也一臉焦急的跟着……
當秀兒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此時守在她身邊的依然是秀芳,只是此刻她雙眼微紅,似是哭了會子的樣子,秀兒瞧着,頭一句就是輕輕地音:“我,沒死嗎?”
“沒,你好好的活着呢,太醫來的及時,給你扎針下了藥,皇后主子爲了你,說自己下腹出血吃痛,讓藥庫出了止血的益母,這纔將你緩了過來,這會子皇上過來說宿在這裡,皇后主子都不能侍寢,怕是漏了底,只能陪着睡過算了……”
“那主子不是……”秀兒眼中滿是感動之色。
“你別CAO心主子了,先CAO心好你吧,你可是撿了條命回來的,真把我嚇死了。”秀芳說着又抹眼淚,可秀兒卻已經淺笑着說到:“鬼門關上走過一遭,我什麼都想明白了,我怎麼會那麼傻的對一個花奴動情,活該我要這般受罪。”
(有些地方加了逗號,是因爲原詞算違禁詞,哎!)
(週末兩天琴兒要外出,無更新,請假哈,星期一會恢復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