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些海水的同化作用在凡間同樣適用。在接觸到防護罩的同時,海水開始了自己可怕的擴張,只是幾秒鐘,如同被瘟疫感染一樣,佔地兩平方公里的神廟護罩上的大片區域已經變成了黑色**,在重力的作用下,這些**向下面落去,在下落的過程中不斷把遇到的一切變成自己的同類——包括那些可憐的牧師。
沒等那些**開始自己下一輪的擴張,幽銀之火打開了空間之門,強行把正在飛快搶佔地盤的海水送回了自己的故鄉。
當幽銀之火踏上神廟中心的祭壇時,維拉正悠閒地把被限制了活動能力的牧師們擺放成一個六角形。
“找到了嗎?”她一面忙着自己的工作,一面問道。
“上萬爲了捍衛神詆尊嚴而死的信徒的靈魂,足以讓任何神詆爲之敞開大門,而這種大規模的開放就像在漆黑的長夜中點燃一盞燈一樣顯眼。”巫妖回答着維拉的問題:“你現在可以召喚天使了。”
維拉把最後一個牧師擺到六角形的頂點,用匕首在最短的時間內切斷了所有牧師的喉嚨,然後,多爾的主教開始了祈禱。
那些被殺掉的牧師是維拉早已挑選出來的,對於神詆最爲忠誠的人,他們的使命就是在主教進行召喚時分擔代價——對於任何牧師來說,召喚天使都絕非一件容易的事,除掉那低得可憐的成功率,每次召喚的代價也足以令人卻步,哪怕一個最低等的天使,也將消耗掉一個高級牧師三年左右的壽命,而這樣的天使除了向信徒們昭示神的存在與威嚴之外毫無用處。至於那些高級的天使,比如那個被幽銀之火打敗的毀滅天使,僅僅一次召喚便可以讓召喚者用盡自己全部的生命之力,就算是使用祭壇,想要請求一個強大天使的降臨也將令一位主教級別的神僕損失掉三分之一的壽命,因此,這種召喚通常由幾個人同時進行,以便把所需的代價由幾個人共同分擔——但現在,他們需要付出的顯然已經超乎了自己的預料。
以六名虔誠牧師的鮮血和生命作爲代價的祈禱獲得了成功,在牧師們的身體變作無數閃爍着白光的亮點,隨後聚合成爲一道白色光柱,射向天際之後,神的天使終於來到了凡間——在他到來之前,幽銀之火已經從祭壇上消失。
這是一個披着並不明顯的金色光芒的天使,他的全身被銀色的鎧甲覆蓋着,英俊的臉上顯示着神聖和驕傲,兩隻巨大而潔白的翅膀在雙肋下微微扇動着。
這個天使並不是單獨降臨的,在他出現之後的幾秒鐘,又有兩個同樣裝扮的天使從天界的光柱中飛出。
天使耐爾,文學與釀酒之神最得力的助手,以及他的兩個夥伴,藍多斯和加文。
“出了什麼事?”耐爾首先感受到了來自周圍的異樣氣氛,他充滿威嚴的雙眼緊緊盯着跪在腳下的維拉:“爲什麼用犧牲召喚?”
“是一個惡魔,”維拉幾乎是用哽咽的語氣述說着發生的一切:“他殺死了所有的護衛,我們動用了最後的防禦,可仍然無法阻止他。”她低聲啜泣着,痛苦和自責讓她全身都在顫抖。
“他在哪?”藍多斯大聲詢問着眼前的主教,怒火已經燃遍了這位天使的全身。
一發能量彈悄然擊中了維拉的後背,巨大的衝擊力讓多爾的主教騰空飛向了對面的天使。
加文是三個天使中行動最快的,在維拉被擊中的同時,他已經向能量彈發出的方向撲去,在他的身後,藍多斯伸手接住了重傷的神選者,接着開始爲後者治療。
幽銀之火的身影出現在祭壇外數百米的地方,他的眼中跳躍着靈魂之火的光芒,幾個透明的分解彈隨着他的意念飛向了加文的正面和兩邊。
加文在巫妖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手的身份,對於這種亡靈中的終極法師,身經百戰的天使並沒有掉以輕心,他巨大的羽翼飛快扇動着,一隻只含有神力的光箭隨之浮現在空氣中,迎向襲來的魔法,在一陣絢爛的光芒之後與後者同歸於盡。與此同時,天使迅捷地穿過法術碰撞而造成的能量流,手裡的長劍化爲一道寒光,掠過同對手之間上百米的距離,刺向正在準備下一個魔法的幽銀之火——對付法師,尤其是轉化成巫妖的法師,近戰是最佳手段。
幽銀之火的身體前方突然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儘管加文蘊涵神力的長劍只用了兩秒鐘便穿透了這道屏障,但對於一個法師來說,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隨着一個手勢,巫妖和天使之間的空中毫無徵兆地出現了幾個小小的光球,在幽銀之火的指揮下,這些光球開始了互相碰撞,排山倒海一樣的能量在這碰撞之中迸發出來,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樣涌向四面八方。
一道閃爍着神之光芒的護罩出現加文的周圍,抵禦着前方能量洪流的衝擊,在似乎無休無止的能量流中,天使勇敢而固執地前進着,終於衝出了能量爆炸覆蓋的區域,接近了對手。
加文眼中閃着冷歷的光芒,對於不死生物的憎恨讓他對眼前的對手沒有半點憐憫,他手中的長劍如同一道劃過天際的閃電,挾帶着無窮的神力,迅雷一樣劈向巫妖。
天使的攻擊並沒有奏效,在長劍接觸到身體前的一刻,始終呆呆地站在那裡,似乎被對手兇猛的打擊嚇呆的幽銀之火突然動了起來,他的一隻手被包裹在絲絲縷縷的白色寒氣裡,輕輕地向加文的手腕抓去。
這種看來同垂死掙扎沒什麼區別的舉動出人意料地獲得了成功。加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睜睜看着那冰冷的手掌抓住自己持劍的手腕,感受着直入骨髓的寒意從腕部傳到肘部,又從肘部傳到肩膀,然後擴散到全身,卻絲毫動彈不得——那被認爲已經擺脫了的能量流,不知道什麼時候分出了幾縷細微的能量,在他寶劍落下前從後面侵入了他的四肢,使之在極爲短暫的時間裡陷入了麻痹。
加文被凍成冰雕的身體沉重地摔倒在幽銀之火腳下,接着,無數的光箭在下一秒鐘朝巫妖襲來。
藍多斯憤怒地吶喊着,高貴而俊美的臉龐上肌肉扭曲着,雙眼放射着焚燒一切的火光,旋風一樣地飛向殺害了自己朋友的巫妖,狂風暴雨一樣的攻擊籠罩了幽銀之火周圍幾米的空間。
巫妖的身體突然變成了似有若無的影子,任憑對手的進攻多麼猛烈,最終只能無奈地穿過這沒有實質的存在,擊中他身後的物體,在漫天的法術之中,幽銀之火飄忽的身形飛快地接近了藍多斯。
這情景有些奇怪:一個以魔法見長的巫妖,卻放棄了同對手拉開距離使用法術的機會,主動向對方靠近,這簡直是一個瘋狂的行爲,要知道,雖然不是每個天使都會使用魔法,但所有的天使毫無疑問都是近戰的高手。
處在憤怒之中的藍多斯並沒有注意到這明顯不符合邏輯的現象,當他發現自己的法術無法對對手造成傷害後,急於爲好友復仇的天使放棄了魔法,他拔出自己的劍,衝向了正在接近的巫妖。
幽銀之火的影化術可以避免多數實體或者能量形式的攻擊,這讓他在很多戰鬥中佔盡了便宜,但面對天使的長劍,這種魔法並沒有什麼效果——每個天使的寶劍都是隨着自己的主人一同降生的,它們同主人一起成長,對於天使們來說,寶劍是他們最可靠和最親近的夥伴,也是他們最有力的武器,在擁有神力,能夠與持有者交流的天使之劍面前,除了神靈,沒有任何生物的魔法能夠生效。深深清楚這點的巫妖,在藍多斯放棄魔法,轉而揮舞着長劍衝來的同時變收回了自己的法術,與此同時,兩個冰霜之主在他的召喚下出現在天使和自己之間。
突然出現的低層界生物並沒有讓藍多斯停下腳步,他很清楚,如果不擊敗面前的對手,他永遠無法面對那個可惡的亡靈,但天使同時相信,那個不死生物絕對無法在召喚出這樣強大的生物——而且是兩個——之後還有力量使用強力的魔法,只要纏住這兩個冰霜之主,這個邪惡的的生物將成爲自己另一個同伴的囊中之物。藍多斯高聲呼喚耐爾的名字,帶着對同伴和自己之間默契的自信,迎向了兩個手持雙刀的對手。
耐爾永遠也無法和自己的夥伴並肩作戰了,這個多爾手下最強大的天使,據說力量已經接近神的天使,在藍多斯全神攻擊幽銀之火的同時,被來自背後的短劍刺中了。
天使吃力地維持着的重心,使自己不至於摔倒,他感受着短劍上那奇特力量對自己身體的瘋狂破壞,慢慢地回過頭去,希望看清偷襲者。
——是維拉。
這個結果顯然出乎耐爾的預料,他無法相信,一個著名的神選者,一個被認爲一定會進入多爾領域的主教,竟然會殺害一名自己侍奉的神的天使。
耐爾大口喘着粗氣,想要質問對方爲什麼背叛自己所信奉的神靈,但他已經無法說出一個字了,幽銀之火用魔法制造的短劍具有專門腐蝕天使肉身和靈魂的奇異力量,現在的耐爾隨時都會永遠地消失。
維拉看出了對方的疑惑,她嫵媚地衝耐爾露出了笑容,眼中同時閃現出兩朵紫色的焰光。
“她是一個亡靈。”這是耐爾最後的念頭,接着,爲了幫助神的信徒而來到凡間的天使變成了一片塵土。
藍多斯此時已經陷入了苦戰之中,他過於低估了對手的力量,在低層界,冰霜之主的戰力同他們的孤僻同樣出名,幾乎沒有誰可以把這些生物作爲召喚物,就算是幽銀之火也無法做到——事實上,這兩個冰霜之主是他在得到達爾明德的力量的同時繼承到的——任何一個冰霜之主都足以同他不相上下,而面對兩名這樣的對手,天使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失敗的時間儘量推遲。
“我們現在怎麼辦?”維拉來到了幽銀之火的身邊,剛纔那一下攻擊並沒有真正傷害到她:“就這樣等着他被打敗,還是抓緊時間解決?”
幽銀之火搖了搖頭:“暫時留下他還有用,他會讓我們省很多力氣的。”他隨手召喚來一道閃電,將藍多斯打翻在地——那可憐的天使隨後被冰霜之主射出的冷氣凍成了冰塊——然後開始準備空間的跨越。
在衆神中,文學與釀酒之神並非是很重要的人物——這從他隕落後如此之久還沒有被衆神發現就可以看出來——但如果有人因此而對這位神靈表示輕視,那就大錯特錯了。至少在衆神之中,多爾是唯一一個敢於想要毀滅亡靈界並且幾乎做到了的人,在達爾明德的記憶中,那使得三個神靈隕落的戰爭的激烈幾乎不下於神魔之戰,在幾十個能夠同神抗衡的強大亡靈圍攻下,多爾憑藉自己的力量抵擋了至少二十個對手的攻擊,而在他被擊敗的時候,大約一半的對手已經在他的手裡毀滅,這樣的力量足以在衆神之中排在前列。
幽銀之火手中提着被魔法束縛的藍多斯,站在這個已經隕落的強大神靈的領域入口。同多爾隱藏自己力量的行爲如出一轍,這個神靈的領域透露着一種低調和實用,在天界無盡的光之海洋中,多爾神域的入口被隱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如果不是事先趁着上萬信徒靈魂進入的機會確定了方位,巫妖永遠也無法找到這個入口,這一點和那些極力宣揚自己國度的神靈截然不同,而這卻極爲符合巫妖的口味——縱然諸神在自己的神域中可以主宰萬物,一個實力微弱的神甚至可以在神域中與比自己強大數倍的對手對抗,但被人當作靶子隨便算計永遠也比不上讓人找不到要來得安全。
解開藍多斯身上的束縛,幽銀之火悄然把自己隱藏在前者的身邊,而就在他完成這一行動的同時,昏迷的天使甦醒了。
“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會在這裡?”被抹去了關於降臨記憶的天使搖晃着還有些發沉的腦袋,習慣性地向神域入口走去,隨着他簡短而晦澀的咒語,原本是一片光海的地方閃現出一個只能容納一人進出的入口。
這個入口出現的時間極爲短暫,在藍多斯進入之後,它自動地閉合了,沒有人可以發現這裡有一個通向神域的大門。
幽銀之火解除了隱身術,出現在藍多斯剛剛站着的地方,那個打開入口的咒語已然牢牢地被巫妖掌握,他輕聲念動着相同的咒語,一個比剛纔寬闊得多的入口出現在他面前。
“出來吧,我的僕人們。”隨着巫妖的召喚,無數的巨狼從休眠中醒來,從他的私人空間中涌了出來——在同麥那一戰之後,在原有空間的碎片的基礎上,幽銀之火憑藉新獲得的力量和對於空間的領悟重新制造了一個私人空間,這個空間比他原有的更加寬闊——它們就象最精銳的軍隊一樣飛快而安靜地集合起來,等候着主人的指示,在它們的後面,身穿戰鬥服飾的維拉一臉嚴肅地走出了空間出口。
“殺光裡面所有的生物。”幽銀之火對面前的巨狼下達了命令,這個深爲符合狼羣天性的命令得到了所有巨狼最積極的執行,它們在各自的首領帶領下,帶着無比的狂熱衝進了神的領域。
這些巨狼幾乎是整個霍勒裡達斯北方巨狼的全部,它們的首領的祖先在千萬年前被達爾明德所征服,發下了世代效忠的誓言,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一種族越來越興盛,如今,它們全都變爲了幽銀之火最忠心耿耿的屬下。
當至少十萬頭巨狼咆哮着衝入多爾的國度時,這個單調卻寧靜的世界頓時陷入了混亂之中。長期安靜的生活和隱秘帶來的安全感使得這裡的生物沒能在第一時間採取有效措施,他們慌亂地奔跑着,叫喊着,有的逃避着身後可怕怪物的追趕,有的四處尋找着可以藏身的地點,有些勇敢地同入侵者戰鬥,試圖把那些入侵者趕走,卻被逃散的同伴們攔住了去路…幾分鐘之後,人們纔在一些高級天使的帶領下組成了有效防禦。
“不管你們是誰,”一個高大的天使看着地上被殺死的同伴,憤怒地說道:“多爾不會放過你們的。”他舉起手中的寶劍:“爲了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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