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其他幾個傳送點的附近,長者們同樣取得了戰鬥的優勢——這些黑魔界的守護者受到自己所在世界的眷顧,只要是在黑魔界,他們便可以得到來自空間的無窮力量。火元素王子威爾諾倫斯和領主愛多斯,以及另一位風元素領主赫裡諾達,全都遇到了有力的阻擊,在對手魔法的攻擊下,他們一步步退向了傳送點。
克倫終於放下心來,長者們的出現讓他再次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一面命令第二道防線的部隊奪回失去的陣地,一面吩咐駐紮在傳送點周圍的部隊抓緊時間增援,雖然長者們和元素之主的戰鬥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對於這位強大的統帥來說卻彷彿幾個世紀那樣漫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做的不錯。”一個聲音輕輕地說道,與此同時,護衛在克倫身邊的衛兵們全都在一瞬間毫無徵兆地倒在了地上。
儘管已經數百年沒有親自上戰場,克倫力量並沒有因此而退步,在聲音響起後的第一時間,一團黑霧依然掩住了他的身形,接着,幾條霧氣組成的觸手閃電般射向了屋子的一個角落。
——毫無動靜。
就在克倫因爲自己被對方誤導而攻擊了錯誤的方向感到震驚時,一股針一樣尖細而銳利的能量悄無聲息地刺入了黑霧之中,那可以抵禦多數魔法和武器攻擊的黑霧絲毫不能阻止這能量的入侵。
克倫的身影出現在黑霧的後方,他高舉着手中的利劍,狠狠劈向面前的空氣——在能量襲來的一刻,他終於察覺到了對方的正確方位,藉助與生俱來的能力,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脫離了黑霧,來到了那個偷襲自己的對手後面。克倫相信,縱然這一擊無法傷害到對方,也足以使之無法再次掩藏蹤跡,他已經發出了警報,只要自己能夠堅持幾秒鐘,門外的衛兵就會衝進來,而就算是在神詆的面前,在面對面戰鬥的情況下,克倫也有足夠的信心堅持下這幾秒鐘。
他的寶劍落空了。
再次被對手愚弄的克倫甚至來不及對此有任何的感受,山一樣的力量已經在瞬間包圍了他,巨大的壓力讓他感到窒息,他全身的骨骼在這壓力下格格作響,似乎隨時會碎裂。
“我該衝出房間,而不是在這裡愚蠢地和對方戰鬥。”這是在壓力降臨到身體之前,克倫最後的念頭。
星界。
在這個連接所有世界的無盡星空之中,幽銀之火靜靜站在勇氣之神的對面,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這麼說,你的主子終於決定動手了?”巫妖淡淡地問道:“這就是你們的最終目的,讓阿拉坦親自佈下殺死自己兒子的圈套?”
安那卡羅斯沉默着。他無法面對自己昔日的好友,更無法向對方動手,然而來自主神的命令不容違抗,任何敢於這樣做的屬神,都將受到自身誓言的嚴厲懲罰,那是比死亡還可怕千百倍的折磨。
“回去,”安那卡羅斯竭力讓自己的情緒得到控制:“克倫命運已經註定,沒有人能夠改變,你無法同愛耳洛絲對抗,趁着她還沒有發現你,離開這裡,回到亡靈界,只有在那裡你纔是安全的。”
“承蒙提醒,不勝感激。”幽銀之火微笑着說道:“現在,我終於知道你們計劃的全部內容了,讓我來猜一猜。”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對方的眼睛:“首先,你們希望讓阿克韋恩從牢籠中救出克倫,因爲你們無法親自動手這樣做,而阿克韋恩,這個對克倫無比忠誠的僕人,有着足夠的理由結局自己的主人。”
“但這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巫妖接着說道:“神力牢籠並非那麼容易打破的,就算是從外面要比從裡面容易無數倍也一樣,於是,你們想到了靈魂改造。爲了讓阿克韋恩能夠借用神力,你的主子把你的一塊意識碎片移植到了前者的靈魂中,如果不是我的出現,那麼再過十年,阿克韋恩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可以最大程度利用你的力量的人,他將藉助神力打破牢籠——當然,他的身體和靈魂也將因爲無法承受你的力量而崩潰,但那已經不在你們的考慮之內,然而在那之前,你們必須讓他好好活着。所以,你,偉大的勇氣之神,設法混入了黑魔界,以便保護自己的工具。”
“很正確,但是…”
“儘管我的出現打亂了你們的計劃,但你們終究還是實現了原定的目標。”不等安那卡羅斯說完,幽銀之火已然打斷了他的話:“接下來,你們把目標放在了幫助克倫奪取權力上,爲了這個目的,你繼續留在了黑魔界,除了在他復仇的戰爭中之外,我想你在其他方面同樣做了很多事情。”
巫妖的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微笑:“來自神詆的幫助,這對任何希望掌握權力的人都是最有力的武器,你的主子和她的朋友們在天界想方設法掣肘阿斯安特爾,使之無法動用全力來與黑魔界戰鬥,而你則如同隱形人一樣遊蕩在黑魔界,爲克倫除掉那些試圖與之爭奪權力或者危害到他的人。我相信那些長老垮臺的背後同樣也少不了你的影子,真是一羣可憐的人,最後出賣他們的居然是他們認爲是靠山的人。”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克倫終於登上了黑魔界權力的頂峰,但同時,他也成爲了火神目前最想消滅的敵人,你們的目的達到了,現在,只剩下最後,也是最精彩的一步,讓克倫死在自己母親和姨媽的設計之中。”
“火神是個暴躁而剛直的神詆,但另一方面,他也極爲在意神詆的尊嚴,當一位身爲神詆的盟友被黑魔界殺死之後——我相信這對你們來說也是個意外,不過就算沒有麥那的死,你們也會有其他的安排——他會不惜一切地用會米餓對手來挽回天界和自己的尊嚴,黑魔界抵抗得越激烈,阿斯安特爾後續的攻擊就會更猛烈。”
“說得不錯,可…”
“火神很勇猛,也很強大,”幽銀之火依然沒有給昔日夥伴說話的機會:“但他比非一個擅長謀略的神詆,這一點上他遠遠不如加拉格洛爾,好在他還有兩個有力的盟友——雙生月亮女神。我相信,在諸神會議馬上要召開,而會議上很可能會同意來自黑魔界的求和請求時,阿拉坦和格蕾絲會盡全力幫助自己的盟友的,儘管她們可能也對阿斯安特爾的固執不以爲然,愛情,親情,連神也難以擺脫這些的糾纏。更重要的是,兩位月亮女神擁有很多神詆以外的朋友——在這個宇宙裡,很多的空間並不存在太陽,可大多數世界都有月亮的蹤跡,在無法親自動手的情況下,月亮女神們無疑是對付黑魔界的最佳人選,而阿拉坦並不知道克倫就是自己的兒子。這樣,你們便可以站在一邊看着一幕悲劇的發生,然後把真相告訴月亮女神,使她們因爲殺死自己的親人和骨肉而悲痛欲絕。”
他看着勇氣之神:“我說得對嗎?我親愛的朋友。”
安那卡羅斯吃驚地看着幽銀之火,除了他和生命女神,其他的人,包括被捲入這個計劃的自然之神,沒有任何人這個知道這個計劃的全部內容。
“有些時候,女人的仇恨比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要可怕,它足以讓女人們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情,”幽銀之火沒有理會安那卡羅斯的表情,繼續說道:“只爲了一次爭執,就要讓對方殺死自己的兒子,你的那個主子真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這下安那卡羅斯不僅僅是吃驚那麼簡單,難以言喻的震撼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很奇怪我會知道這些,是嗎?”幽銀之火看出了勇氣之神的困惑:“還記得薩索斯嗎,那個曾經宣稱是生命女神最忠實的僕人的傢伙?事實證明,就算是神詆也會犯錯誤,愛耳洛絲的怒火毀滅了她周圍的一切,連她自己也這樣認爲,可是她忘記了,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被自己賜予神恩的聖徒。”
“薩索斯被女神的怒火所毀滅,可神恩讓他再次復活。”幽銀之火接着說道:“就在他將要重新凝聚成型,然後跪倒在愛耳洛絲的腳下感謝神的恩賜並乞求寬恕之前,你來到了生命女神的神殿,你們沒有發現當時還和空間融爲一體的他,還未成型的薩索斯聽到了自己不該聽到的東西。他嚇壞了,以爲自己會面臨再一次的毀滅,就算神恩再有一百次讓他復生的機會,他也無法逃脫女神的手掌。但事實是,你那個頭大無腦的主子甚至忘記了他的存在,忘記了這個寵信的聖徒那那時正在自己身邊而且被自己所毀滅。“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一切,”安那卡羅斯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我更加不會讓你過去,沒有人可以與神對抗,”他舉起了手中的劍:“我曾經讓我最親近的人受到過傷害,現在,我不會讓他再次面對危險。”
“我感動得都要哭了。”幽銀之火突然笑了起來:“還記得從前嗎?你總是像傻瓜一樣被我耍得團團轉,可絲蘿兒卻說你纔是真正有智慧的人,我只不過是在耍小聰明,也許在那個時候她是對的,然而現在,我親愛的朋友,我要說,你是個真正的傻瓜。”
他邁步走向安那卡羅斯,後者站在原地,高舉着手臂,如同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巫妖對這個結果早已料到,他之所以說了那麼多的話,就是在等待這個結果,這個施加在對方體內的法術連神詆也沒有辦法察覺到,但它最大的缺點便是需要較長時間來發動。
早在第一次遇見安那卡羅斯的時候,在這位神詆因爲愧疚而失去抵抗的意志時,幽銀之火便已經趁機侵入了對方的靈魂。儘管那個時候的他還無法讀取一位神詆的全部記憶,也無法因此而使對方變爲白癡,但卻足以從對方思想中獲取部分內容,正是這部分內容改變了他原來馬上懲罰對方的想法,在施加了一個潛伏魔法之後,他暫時放過了勇氣之神。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他身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如果你下次還有機會的話,”在安那卡羅斯的身體飛起的同時,巫妖說道:“一定要記住,不要讓對手說太多的話,也不要和對手說太多話。”下一刻,被魔法束縛的勇氣之神被吸入了巫妖的私人空間。
高壓鍋裡的雞蛋。
如果幽銀之火在現場的話,他很可能會由於克倫現在所處的情況而產生這樣的聯想——在壓力的作用下,這位黑魔界的統帥此時全身變形扭曲,如同一個玩膩了之後被主人隨手扭成奇怪形狀的布娃娃一樣懸浮在空中,鮮血和內臟從他被擠破的體腔中淌出,卻在外界壓力的作用下只能緊緊貼在身體上。
克倫並沒有死,此時的他依然保持着清醒的意識,但這隻會增加他的痛苦,他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狼頭人身的生物,終於明白自己失敗的原因。
加羅威爾,這是這個怪物的名字,他的母親是一位神詆,父親則是來自低層界的一個強大怪獸,嚴格來說,他屬於諸神的同類,但沒有人承認他的身份,他受到了天界和低層界的共同排擠。儘管如此,在一些世界的未開化種族裡面,他仍然被視爲神靈,人們稱他爲殺戮之神或者刺殺之神,他殘忍而敏感,一切膽敢違逆他意願的人都會受到眼裡的懲罰,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折磨那些抓住的俘虜,從這點上將,加羅威爾更多地繼承了那和惡魔同流合污的父親的品質。
這位刺殺之神最擅長的便是隱藏在暗處對對手進行突襲,他獨有的能力可以對對手造成誤導,把對手耍得團團轉,然後,在自己的對手因爲連續的攻擊落空而露出破綻時,一舉擊潰對方的抵抗。
這個神詆還擅長製造一些假象,儘管比不上假象與僞裝兩名神詆,但對大多數生物來說,只要他願意,就算他在他們眼前殺死一個人,那些生物也只會認爲那個被殺的人還好好地站在那,在這種力量的作用下,自己發出的警報永遠不會召來衛兵。
好在克倫還有一個底牌。
加羅威爾用長長的舌頭舔着嘴脣,看着自己的獵物,這個黑魔將是自己的踏腳石,只要殺了他,再把他的頭拿回去,火神和雙生月亮女神便會爲自己遊說諸神,自己將會得到諸神的承認,正式成爲天界的成員,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每當想到會在至高的天界有一席之地,他便感覺到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
但在那之前,在把這名黑魔的頭交給阿拉坦和格蕾絲之前,他要先享受一下別的樂趣——折磨這樣一位有着強大力量的存在對於加羅威爾來說無疑是最大的享受。
他並不擔心會有人打擾自己,那幾個長者,那幾個原本悄悄守護在克倫身邊的長者,已經被元素之主們引到了傳送點附近,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趕回,而至於門外的那些衛兵,在自己的力量影響下,他們永遠無法發現屋子裡面的真實情況,他們只會認爲自己的統帥正在緊張地思考着駕馭着戰爭。
加羅威爾興奮極了,一想到一名強者的自己的折磨下痛苦呻吟,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儘管還沒有正式開始,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種飄起來的感覺。
——他確實飄了起來,確切地說,是飛了起來,突然出現的幽銀之火的魔法讓這名怪物高高地飛了起來,然後撞破了屋子的圍牆,重重地摔在了屋子外面的地上。
這樣的打擊並不能殺死刺殺之神,這個怪物咆哮着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再次隱藏自己的身形。然而對於已經掌握了僞裝和假象之神所有能力奧秘的幽銀之火來說,這種小伎倆只是小兒科,在加羅威爾消失的同時,巫妖的魔法已經擊中了他,刺殺之神吼叫着從空中掉了下來,再次摔倒在地。
幾條藤蔓從地下竄出,纏住了他的身體。這種法術如果是由普通的法師來施展,絕對無法困住加羅威爾這樣的存在,然而對於現在的幽銀之火來說,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法術,便足以讓力量只能同諸神中最弱者相比的刺殺之神動彈不得——在束縛了加羅威爾身體的同時,藤蔓上附帶着的能量已然侵入了他的靈魂,牢牢禁錮了他的力量。
“你的情況不太妙,”沒有理會在地上嘶吼掙扎的加羅威爾,幽銀之火走向自己的盟友:“你需要全面的治療。”他施放了一個緩解傷痛的魔法,接着開始爲克倫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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