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使與惡魔(1)

“然而我們無法得知他們下一次會派遣什麼人來到這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下一次的對手將會比火焰狂魔狡猾百倍,我們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好運氣,利用對手的脾氣來將其擊敗,他甚至會躲到暗處。所以,我需要有人幫助我找到這個對手,並和我一同對付他。”艾索多文看着巫妖:“諸神會記住你的貢獻的,你將會得到想象不到的獎賞。”

“我很好奇,”幽銀之火慢慢地說道:“既然天界極爲重視這樣的秘密,卻爲什麼只是讓您和少數精銳來到這裡?”他的眼中閃爍着某種奇異的光彩:“如果說一開始,惡魔們是因爲害怕諸神發現而不得不利用獸人的部隊作爲掩護,但現在,在他們的使者被俘獲,諸神的天使已經到來的情況下,他們沒有理由仍然只派遣一個或者少數幾個惡魔,他們將會派出大批的人手,你們將無法抵禦數量衆多的魔域精銳,難道諸神對此沒有半點的準備?”

“永遠不要質疑神的決定,”艾索多文嚴厲地說道:“那對你沒有好處。”接着,這位天使對巫妖發出了命令:“那些獸人已經失去了所有有力的武器,現在,在惡魔到來之前,你必須幫助人類的軍隊將這些獸人全部消滅,我不希望在我對付魔域的對手時有一幫小蟲子在我的身邊惹人討厭。”

幽銀之火低下頭,向眼前這個只需一個意念便可以輕易毀滅的天使表示着敬意,然後恭敬地倒退着走出艾索多文的房間,下一刻,巫妖出現在人類聯軍的指揮部中。

“根據我們目前瞭解的情況,獸人們的糧食已經所剩無幾。”指揮部內,諾恩侯爵正在和幾名其他王國的統帥商議着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儘管這些王國之間並非融洽無間的夥伴,甚至神魔之戰以前,其中的一些國家還在進行着戰爭,然而在神的命令下,他們還是聚集到了一起。“我們的另一隻部隊已經從雪山國繞到了他們的後方,現在,這些獸人已經處於我們的包圍之中,只要一次計劃周詳的會戰,我們就可以消滅所有的入侵者。”

“也許我們不必這麼費事,”一名統帥說道:“獸人們已經被困在了科諾斯和西南部之間被羣山圍繞的狹長地帶,他們不可能從這逃脫,我們只需要嚴密防守住兩端的陣地,然後安心等待他們用盡所有的糧食,因爲飢餓而崩潰。”

“儘快消滅獸人,”面對同伴的疑問,諾恩侯爵說道:“是神的使者的命令。”他看着周圍和那位統帥有着同樣疑問的同僚們:“朋友們,我知道你們很愛惜自己的士兵,但我希望你們瞭解一件事情,”這位老元帥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對於我們來說,這個王國,這個大陸也許就是整個世界,但對於神來說,這裡也許只是一盤棋局上面的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落,我們的的勝利對諸神來講可能毫無意義,然而如果由於我們的原因而對整個棋局造成影響的話,那麼我們所有的人都將會被毫不留情地捨棄。”

幽銀之火站在會議室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作爲目前聯軍中唯一的魔法師,他的地位已經被之前的一系列表現所證實,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忽視巫妖在這場戰爭中的作用,尤其是在對手還有數十名法師的情況下,但他並沒有對統帥們之間的爭論發表任何意見。

對於幽銀之火來說,當艾索多文和他的部下們降臨到這個大陸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在按照他的計劃運行。爲了遠古的魔法先驅們的秘密,神魔將會在這塊大陸上進行激烈而殘酷的較量,那將大爲加快自己完成來到這個宇宙的使命的進程,他現在所要做的,只是小心地不讓事情的發展偏離自己設計的軌道,或者在已經緩慢運轉起來的車輪上推一把,至於人類和獸人之間的勝負,對他已經毫無意義——就像諾恩說的,在這盤棋局上,人類和獸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哈斯奈爾看着營地內橫七豎八躺着的同胞們,心中感到無比的沉重。這個獸人法師是旋風的第一個學徒,也是在旋風之後,這隻獸人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如果在平時,這樣的榮耀足以讓這個出身平民的年輕獸人感到驕傲和自豪,但此刻,在攻城戰接連失利,糧食幾乎被全部燒燬,後方又被切斷的情況下,這個職務讓他感到的只有難以承受的壓力——他沒有半點把握能夠把這些同胞帶回自己的故鄉,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同胞是否能夠捱過連續數日的飢餓。

在接近半個月的時間裡,這個獸人法師的心情經歷了比一生中其餘時間加起來還多的起伏:受到詛咒,失去力量和活動能力時的絕望,老師和頭領被殺後的恐慌,偉大的魔王使者接觸自身詛咒時的喜悅,已經被告知成爲首領,並被要求在最短時間內攻下科諾斯城時的惶恐,而現在,接二連三的變故已經讓哈斯奈爾變得麻木,他看向同胞的目光顯得茫然無助,這名法師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希望有人給自己指導。

一個念頭突然在他的腦海中升起,這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毒蛇一樣緊緊地攫取住他的心靈,哈斯奈爾緊了手中的法杖,罪惡感和求生欲的交鋒讓獸人法師痛苦不堪。

如同暴雨一般從天而降的箭矢讓哈斯奈爾從是否獨自逃跑的艱難抉擇中醒悟過來,“敵襲!”他大喊道,同時爲自己施放了一個魔法護罩,然後高聲命令着自己的同胞們起來戰鬥。

然而連續數日的斷糧讓這些強悍的獸人已經失去了戰鬥的力氣——幽銀之火那天召喚的火元素巨人,還有隨後火焰狂魔的魔法,焚燬了這個營地中大部分的存糧,而缺乏後勤觀念的獸人們毫無節制的食用使得原本可以堅持更久的糧食很快便消耗殆盡——他們甚至沒有能力自己從地上站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天上的利箭落下來,將自己釘在地上。

一陣如同悶雷一樣聲音在幾輪箭雨之後從遠處傳來,曾經經歷過多次戰鬥的哈斯奈爾很快便分辨出了這聲音的來源——重騎兵,是的,只有那些全身披掛着厚重鎧甲的重騎兵在大地上奔馳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獸人法師的臉色中透露出無比的絕望,他知道,面對那些有着堅固外殼的可怕的殺戮機器,自己這些已經來武器都拿不穩的同胞已經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機會。

“所有的法師,一起離開這裡。”在這一刻,責任感戰勝了膽怯,哈斯奈爾爆發出無窮的勇氣,他將法師的指揮權交給了另一個同伴,然後,帶着那些還能勉強行動的同胞們勇敢地迎向了從四面奔騰而來的重騎兵。

這是一場按方面的殺戮,連走路都困難的獸人們,在一向被視爲自己剋星的重騎兵的貼地下,甚至連稍微阻止一下對手的前進都無法做到,那些騎士甚至不必使用長槍,只需要駕馭着自己同樣披掛了重甲的坐騎衝過去,然後把那些虛弱的獸人撞倒,接着任由坐騎踩過。

哈斯威爾大聲吟誦着咒語,火球和酸液箭連綿不斷地向四面八方飛去,重騎兵的鐵甲那一阻擋魔法的攻擊,在騎士們接近到以前,至少有二十人被魔法從馬背上擊落。這個法師全然不顧自己用盡法力之後的可怕後果,全身的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向從體內涌出,空間中的魔法能量此時變得無比活躍,在法師的組織之下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魔法,在騎士們中間無情地攫取着生命。

戰爭已經完全結束了,除了事先利用魔法逃走的法師們,以及仍然在戰鬥的哈斯奈爾,所有的獸人都失去了生命,這些兇惡的生物終於爲自己的侵略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獸人們的缺乏遠見和大胃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諾恩侯爵的計劃中,他們將會面對一羣雖然飢餓,但依然保有部分戰鬥力的敵人,然而事實上,幾乎所有的戰鬥全部被重騎兵所包辦,那些緊隨其後的部隊甚至連和獸人接戰的機會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那些穿着厚厚裝甲的傢伙後面搜索和消那些深受重傷的殘敵。

沒有人注意到,在遍地的屍體之中,一縷縷血紅色的淡淡的煙霧正悄然從死去的獸人們身體上升起。

哈斯奈爾用法杖支撐着自己虛弱的身體,忍受着體內傳來的鑽心刺骨的痛苦,喘着粗氣,看着周圍緩緩圍上來的對手們。在至少殺死了五十個敵人之後,他終於消耗光了自己的法力,失去控制的魔法能量在他最爲衰弱的時候闖入了他的體內,肆無忌憚地破壞着法師體內的結構——這是所有法師最爲害怕的結局,當他們失去全部法力後,平時恭順無比的魔法能量將會趁虛而入,如果不再短時間內把它們清理出去,這些法師們的身體,還有靈魂,將會被魔法能量摧毀,最後崩潰。

但獸人法師已經對此毫不在乎——雖然絕大部分的獸人,包括九成以上的青壯年,全部在這場戰爭中喪生,但法師們已經全都逃了出去,在他們的帶領下,獸人們也許會經歷有史以來最爲艱難的日子,也許會有數不清的人因爲饑荒和種種災難失去生命,但獸人種族卻不會滅亡,幾代後,這個強悍的種族將再次雄霸南方的荒原。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這微笑讓他猙獰的臉孔顯得不再可怕,那些騎士們並沒有衝上來殺掉對手,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們,這個敵人很快就會走到生命的盡頭,騎士們圍成了一個圓圈,靜靜地看着哈斯奈爾,向這位強大而可敬的對手錶示着自己的敬意。

哈斯奈爾的意識逐漸模糊,他的身體逐漸失去了知覺,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寧。

一陣如同物體被打碎時的輕微聲響在這時傳來,這聲音並不響亮,卻清晰無比地傳入在場的所有人的耳中,接着,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條紋出現在原本湛藍的天空之中,好像被石頭擊中的玻璃上的裂痕一樣。

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出現在每個人的身上,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涌入了人們的身體,讓人們覺得無比的充實,然而很快,這種越來越強烈的充實感便使人感受到了痛苦,所有人的身體幾乎在同一時刻開始飛快地膨脹起來,接着,在連續不斷的爆響中,騎士們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地爆裂開來,四下噴濺的鮮血瀰漫在空氣中,如同血色的霧氣。

哈斯奈爾的身體同樣在膨脹着,這一刻,他的思維變得無比清晰,曾經從老師那裡獲得的知識,讓他終於知道了魔王的使者在明知形勢對己方不利的情況下還要強行進攻科諾斯城的原因——不是爲了奪取通向北方的關口,而是要讓自己的同胞最大限度地在這裡被殺死,當死去的獸人達到一定數目時,這些戰死獸人的靈魂將成爲某種魔法的能量來源,而這樣做的根本目的,很顯然,就是爲了造成現在的結果。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從獸人法師的心底升起,他憤怒地張開嘴,想要大吼出來,然而魔法能量的肆虐已經使他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就在心中流過對惡魔最惡毒的詛咒的同時,哈斯奈爾的身體被炸成了無數碎塊。

同樣的情形在同一時刻出現在方圓數千公里的範圍內,所有位於這一區域的生物,除了少數的幸運兒,全都被突然之間涌入體內的能量炸碎。

幽銀之火在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空間的異常變化,他知道,在第一回合的較量中,惡魔們勝利了。

對於空間和宇宙的瞭解已經接近登峰造極的巫妖很清楚,這樣的變化是某種魔法作用的結果,這種魔法,毫無疑問,必須依靠大量的信徒靈魂作爲力量來源,也就是在這時,他了解了惡魔們發動戰爭的真正目的。

對於惡魔們來講,佔領北方,進而發掘上古魔法先驅們的秘密無疑具有重要意義,但這些深淵霸主並沒有把籌碼全部壓在獸人們的身上。在這些惡魔的計劃裡面,無論獸人是否能夠攻下北方,都必然會損失大量的族人,而這些對於深淵之中惡魔有着無比狂熱信仰的信徒們的靈魂,將會是惡魔們來到這塊大陸的關鍵。

早在來到這塊大陸後的第一時間,幽銀之火便已經發覺了這裡的異常,在這塊大陸上,所有遊離能量都受到了超出尋常的壓制,施法者的法術威力在這裡被降低到了最小,而修煉的難度卻增加了百倍。這也是這塊大陸的施法者,尤其是法師如此稀少的原因——神魔的信徒可以從自己信奉的對象那裡獲取力量,儘管這力量很少,只是法師們調用空間能量的精神力量的替代品,然而由於他們不必像法師那樣去感受空間中的有力能量,因而在修煉方面比後者容易了很多。

這在這個宇宙中是從未有過的,作爲原力的一種表現形式,遊離能量雖然在不同空間的分佈有多有少,但就其活躍程度而言卻幾乎沒有區別,只有一個理由能夠解釋這裡的這種現象:這裡的能量活性被人爲地進行了壓制。

這種壓制不光是讓除了那些強師之外的人無法在這裡使用魔法,所有到達這個大陸的神魔雙方的高等存在,比如艾索多文和那個火焰狂魔,都受到了這一情況的制約。此外,在艾索多文來到之後,幽銀之火發現,這裡的能量在某些情況下會變得極度敏感,當神魔雙方的高等存在降臨到這裡的同時,空間中的能量會自動鎖定這些存在,最大限度地對其進行限制,他們在這裡能夠發揮的力量甚至不到自身的三分之一。這種限制同樣有着自己的上限,當到達這裡的神魔過於強大,或者數量過多時,這個大陸的能量便會發生另外一種變化——所有的能量將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結合或者分解,進而發生劇烈的爆炸,這座大陸將會被毀滅。事實上,在艾索多文和他手下的天使們出現的時候,空間中能量的活動已經接近於這一上限,這也正是神魔雙方無法派遣大批人手進入這裡的原因。

但很明顯,這樣的情況現在已經結束了,在利用數萬獸人靈魂發動的魔法奏效的同時,這個大陸的遊離能量又恢復了正常,他們變得和別的地方的能量一樣活躍,這樣做的直接後果便是長期受到壓制的能量在瞬間變得狂暴起來,它們瘋狂地涌入生物體內,將它們脹破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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