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支常見的前往北地的商隊,除了幾名商人之外,商隊的絕大部分成員都是戰士。這些性情粗魯的傢伙,除了他們的武藝與勇氣之外一無所有,只能靠出賣武力來維持生活,作爲被僱傭來保護這些商人的保鏢,他們必須隨時準備爲了僱主犧牲自己的生命。很顯然,這些戰士都是一些有經驗的人,雖然是在休息之中,他們仍然排成了一個比較鬆散的陣型,把自己的主顧圍在中間,所有人都警惕地注視着周圍的動靜,在這座危機重重的大山裡,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情況。
幽銀之火坐在遠離商隊的地方,並不在意從商隊之中不時透來的帶有畏懼和警惕的眼光,這種幾個人合資組建的小商隊,從僱主到護衛都是些膽小而謹慎的傢伙,生怕有人對自己不利。
他們是在一個小時前在路上遇到這隻隊伍的,那位可敬的聖騎士終究沒能抵禦住龍血的誘惑,而且,作爲一名聖騎士,剷除一個盤踞在凡間多年的惡魔無疑是他樂於看到的,但作爲領主,他無法離開領地所在的省,除非得到國王或者神廟的批准,於是,拉爾賽特派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學徒作嚮導。事實證明,作爲一名嚮導,這個叫塞爾的年輕人非常稱職,出身北地的他不僅熟悉這裡的地形,而且,作爲一名騎士,他的武技也極爲出色,更爲難得的是,儘管知道自己可能會和一個強大的惡魔打交道,這位年輕人對於自己的任務沒有一絲畏懼——塞爾幾乎是以一種興奮的態度對待自己這次的任務的。
“我們要怎樣才能夠除掉那個惡魔?”塞爾對於別人的敵意並不介意,在這個虔誠的火神信徒心中,信仰可以爲他解決一切困擾。
“克倫並不是真正的惡魔,”幽銀之火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事實上,它是來自黑魔界的一種生物。”
看到塞爾不解的樣子,幽銀之火解釋道:“很多人把黑魔界與深淵魔域混爲一談,但它們並非是同一個世界,黑魔界的生物屬於中立者,它們在神魔之間的爭鬥中既不偏向神詆,也不會幫助惡魔(年輕的騎士輕輕地哼了一聲,以此表示對於黑魔界採取的態度的不滿)。克倫實際上是黑魔界裡鬥爭的失敗者,它在權力的爭奪中敗給了自己的對手,爲了逃脫對手的追捕,它來到了凡間。這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在凡間,由於神魔之間的協議,無論天使還是魔鬼,都不能公開地進入這一世界,只有雙方陣營中一些相對弱小的生物纔可以避開對方監視而來到這裡,那些強大的存在,他們受到了對手最爲嚴密的監視,只能把自己一部分力量降臨到這個世界。”
巫妖用法術從空氣之中直接召喚出了一團水,裝進水袋裡,喝了一口,爲了掩飾自己的真正身份,他必須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
“正因爲這樣,無論神詆還是惡魔,那些真正能夠威脅到克倫的存在,無法來到這個世界親自對付它,而由於宇宙規則的限制,那些存在所能夠降臨的用於懲罰克倫的力量,對它來說和一場細雨並沒有什麼差別。”
“可爲什麼是在霍勒裡達斯?要知道,在這片土地上,火神有成千上萬的聖騎士和牧師,還有無數爲了偉大的阿斯安特爾可以同任何惡魔展開戰鬥的忠誠信徒。”塞爾不解地問道。在此之前,年輕的騎士從來沒有聽任何人說起過這些事情,對於那個黑魔界的生物,神廟的教育僅限於那是一個邪惡無比的存在,從知道克倫的存在起,他便無法理解,爲什麼這樣的生物會選擇在一個完全由火神信徒組成的國度之中建立自己的領地。
對於對方在這一事情上顯示的無知,幽銀之火併不感到意外,那些神廟只會向人們宣揚神靈是多麼的偉大和無所不能,那些同神靈作對的存在,都將在神的怒火之下化爲灰燼,卻從來不會去解釋爲什麼還會有那麼多所謂邪惡而不堪一擊的神靈的敵人逍遙自在,對於克倫是這樣,對於亡靈界也是這樣。一向對神靈缺乏好感的幽銀之火併不介意以自己的觀點給眼前的年輕騎士講解一些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那樣雖然不會讓對方改變信仰,但至少可以讓這個除了騎士信條和宗教教義以外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知道一些也許要花上幾十年纔會自己找到的答案。”混亂。”幽銀之火簡潔地說道,看着塞爾不解的樣子,巫妖繼續說道:“克倫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遠比你們國家的歷史長得多,早在火神信徒的國度創建之前的年代,它已經來到了這塊大陸。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塔斯埃索特是罪犯的天堂,那裡不存在信仰,那裡只有利益,沒有哪個神詆的信徒可以在那裡站穩腳跟——僞裝之神除外,可那些信徒的信仰隨時會在利益的面前變得一錢不值——惡魔們也面臨着同樣的情況。那個時候的北方是神詆和惡魔爭奪的地域,雙方的信徒交雜在這片土地上,沒有誰會注意到那個偏僻的地方,而當雙方發現,這個地方已經被那些罪犯據有的時候,克倫來到了那裡,它成爲了塔斯埃索特的統治者。”
“戰鬥——”商隊崗哨的警報讓所有護衛在瞬間做好了準備,他們迅速排好了陣型,所有的武器都被放在了最方便出手的位置。就在他們完成這一系列行動的同時,一隻巨大的野豬從樹林深處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這個比普通野豬大上十幾倍的傢伙讓所有護衛都吸了一口涼氣,對於眼前的野獸,這些經驗豐富的戰士早有耳聞,他們非常清楚,除非有奇蹟發生,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這裡。巫妖饒有興致地看着衆人的反應,除非到了最後關頭,幽銀之火併不準備出手。
“標槍,預備——”戰士們的頭領終於決定爲了自己的生命而抗爭,他大聲命令着自己的手下。十幾個手拿安有黑鐵槍頭標槍的戰士舉起了自己的武器,蓄勢待發。
大野豬顯然意識到了對面人類不友好的舉動,他的鼻子中傳出粗重的喘息聲,低下頭,又粗又長的獠牙對準了自己的敵人。
頭領的頭上全是汗水,他無法肯定自己命令的後果是什麼,但到了現在,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發射——”頭領終於下達了命令,十幾只標槍被高高地擲到空中,又在自身重力的作用下向着下方墜去,這種殺傷力強大的武器,可以在二十步內貫穿任何騎士的鎧甲,頭領相信,對手至少會在這次攻擊之下受到嚴重的傷害。
然而事情並沒有向頭領預想的方向發展,這些可以輕易殺死一頭巨人的武器,只是在野豬的身上造成了淺淺的幾道傷痕,卻激怒了這個可怕的對手。在標槍手們從投擲的姿勢中恢復過來之前,野豬已經從幾十步外的樹林邊緣衝到了衆人的面前,獠牙輕易刺穿了站在最前面的兩名戰士,與此同時,它那龐大的身軀闖進了商隊之中。之後的戰鬥,幾乎就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戰士們用盡全力的攻擊只能夠傷到野豬的皮毛,更多的時候,他們的攻擊只能擊中野豬身邊的空氣——這隻體型龐大的野獸,有着風一樣的敏捷,沒有人能夠用肉眼捕捉到它移動的軌跡。野豬則用自己粗大的獠牙不斷刺穿一個又一個對手的身體,沒有人能夠躲過它的衝擊,戰士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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