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多勒爾這樣的小城相比,納溫克斯無疑是一個龐然大物,這座位於波諾爾河邊的城市是整個波諾爾平原的物資集散和交通中心,便利的水運爲這裡帶來了數不盡的財富,也造就了這裡的繁華,每天都會有無數懷揣夢想的人們來到這裡,試圖在這座城市中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正因爲這樣,當位於碼頭邊貧民區的某座小屋突然換了主人時,沒有多少人對此加以注意。

雷加盤腿坐在牀上,完全進入了冥想狀態,周圍那些無處不在卻難以被普通人感知的魔法能量在這一刻就好像夜間的螢火蟲一樣明顯,他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它們的運動軌跡,甚至可以推測到這些能量粒子下一步的運動方向。

絲絲縷縷的意識力被雷加從靈魂中抽取出來,然後釋放到空氣之中,如同章魚的觸手一樣靈敏地捕捉着那些調皮的魔法能量。

這是任何魔法都必須的第一個步驟,也是法師們冥想的主要內容,他們通過這種方法來鍛鍊自己對魔法能量的感知力和駕馭力——或者稱爲魔力。

隨着被捕捉到的魔法能量的增加,雷加開始了下一個步驟。在他的操控下,那些原本有些桀驁不馴的能量粒子開始按照他的意願排列成了某種陣型,一個閃爍着紅色光芒的球體就此出現在空中,這是一顆爆裂彈,屬於三階魔法的範疇,如果這小小球體中的能量失控的話,方圓百米之內將寸草無存。

雷加就像一個從事精密工作的工匠那樣耐心而細緻地調整着爆裂彈內部能量粒子的排布,任何一點瑕疵都無法逃過他的觀察,漸漸地,這個魔法變得越來越完善,最終,當爆裂彈的光芒幾乎要穿透屋子射到外面時,他停止了進一步的調試,那個危險的魔法產物緩慢地還原爲最基本的粒子,逐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如果任何一個對魔法稍微有所瞭解的人在這裡,都會被雷加此時的所作所爲驚呆:這種對於魔法能量的細緻掌握即使連那些對魔法有着高深造詣的大法師也很難做到,而眼前這個最多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居然毫不費力地就完成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種在旁人看來不可能的事正是雷加在這幾個月中的收穫之一。爲了躲避死神之手的追查,他在幾個月前買下了座小屋,並在碼頭上的一家店鋪裡找到了一個夥計的工作,在納溫克斯這樣的大城市,像他這樣的小人物至少有好幾萬,沒有會注意到他們,那些殺手在這裡找到他的機率並不比在平原上發現金礦要大。

在安全和生計得到保證後,雷加把工作之外的所有時間都用在了熟悉全新的肉身和對於魔法的研究上,在短短的幾個月裡,他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具經過改造的身體——如果說從前的身體只是一頭豹子的話,那麼現在的身體只能用罕見的魔獸來形容,無論是力量,速度,反應能力還是身體的強度,這具身體都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範疇,即使不用任何武技而僅憑現有的天賦,雷加也可以輕易戰勝五個以上像老約克那樣的對手。

然而更大的收穫還是在魔法上。

在此之前,由於缺乏系統的知識,擁有法師記憶的雷加只能依靠摸索掌握有限的幾個魔法,然而在接受到那道金光的改造後,他對於魔法能量的感知和駕馭能力至少提高了兩倍,那些在從前難以施展的魔法已經不再是難題,他甚至自行創造了一些使用魔法的小技巧,包括如何省略咒語和怎樣提高施法的速度。現在的他,已經可以不必藉助任何咒語和手勢來施展所有二階一下的魔法,而他施展所有魔法的速度都縮短到了正常的三分之一以下!

一陣心靈的悸動將雷加從冥想中喚醒,這是他設在小屋周圍的魔法陷阱對他發出的警報,遊魂睜開眼睛,從牀上站了起來——在陷阱被觸發的同時,他已經知道是什麼人在打擾自己。

雷加有些粗暴地拉開房門,一隻舉在半空中的白嫩的手和一張略帶着尷尬的清秀面龐出現在他的眼前。

“對不起…”凱洛兒有些慌張地說道,雙頰如同被火燒過一樣發燙。每次面對這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她都會感到莫名的緊張,彷彿對方身上有什麼東西在讓自己感到恐懼的同時卻又在吸引着自己,“我正打算敲門…我媽媽做了些點心,她讓我給您送過來。”

這個少女慌亂地將手裡的籃子塞給雷加,然後匆忙轉身離開了小屋,彷彿後面有什麼猛獸在追趕她。

看着如同小鹿一樣跑遠的少女,雷加微微皺了皺眉,儘管保持適當的人際交往對他隱藏身份更有幫助,亡靈孤僻的天性還是讓他在面對人們的熱情時感到不適應。

凱洛兒的父親和雷加在同一家店裡工作,那是一個總是樂呵呵的老人,似乎沒有什麼能夠讓他發愁,她的母親則是一個熱心的家庭主婦,從雷加住到這裡的第一天起,她就總是不由分說地,甚至是蠻橫地送給他自己做的各種食物,似乎生怕少了這些東西他就會活不下去。總之,這是一對善良的夫妻,即使像遊魂這樣冷漠的生物也無法忽視他們心中的熱情。

儘管這熱情有些時候讓他很不習慣。

轉身回到屋裡的雷加順手把裝有點心的籃子放到桌上,準備繼續自己的冥想——他已經掌握了法師記憶中的大部分三階魔法,現在只差最後一個了,在死神之手找到自己之前,他必須抓緊時間提高實力。

一聲驚叫在這時從屋外傳來,如果不是在被改造後聽力提高了數倍,雷加絕對無法聽到從這樣遠的距離傳來的聲音。

“是那個女孩,”雷加想道:“也許是一條蛇,或者一隻野貓嚇着了她。”然而下一刻,接連傳來的女孩的尖叫讓他明白,這絕不是一條蛇或者一隻野貓能夠做到的。

雷加不願意惹麻煩,也不願多管閒事,但如果凱洛兒在他的住處附近出了意外,而且是在見到他之後出的意外的話,他的麻煩無疑將更大,那些治安官會像獵狗一樣纏着你,把你所有的底細都追查出來的。

當打開的房門還在微風中搖晃時,藉助超人的速度,雷加已經來到了凱洛兒發出尖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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