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將一切物質分解爲最基本的原始狀態的飛彈準確擊中了目標,黃色的魔法光芒瞬間包裹了整個神像。但出乎雷加意料的是,那尊被守護者部落世代供奉的神像並沒有就此消失,一道從它內部透射出的無形的力量擋住了可怕的魔法,接着,隨着一陣噼噼啪啪的響聲,無數石塊雨點般從石像的身上脫落下來,一個比原來小一些的,全身閃爍着金屬光芒的神像出現遊魂的面前。
“神力傀儡。”隨着這個名字一同在雷加心中升起的還有一絲難以遏制的懼意,幾乎沒有任何思索,在那個金屬神像開始行動之前,遊魂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發動了飛行術,只是幾秒鐘,他的身影便到達了距離神像將近一公里的地方。
任何瞭解神力傀儡的人都不會責備雷加此刻的表現,這些遠古神詆們用自己身體上的某一部分爲核心製造的,擁有部分神的力量的傀儡絕不是一個法師能夠抗衡的,在它們的面前,所有半神以下的存在都只是一羣螻蟻。
雷加迅速的反應最終救了他一命,幾乎在他飛走的同時,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從神像體內透射而出,排山倒海的能量摧毀了半徑五公里內的一切,整個守護者營地全都籠罩在事物分解所造成的強光之下。在作用範圍的邊緣,神力追上了全速逃命的遊魂,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如同挾帶着落葉的狂風一般帶着雷加向遠處飛去,然後將他重重地拋在數百米外的地上。
如果有人曾經被裝進一個木桶,然後又被人推着這個木桶滾動了幾千圈,那他就會了解雷加此刻的感受,經過連續改造的身體讓他免於在能量衝擊的餘波及隨後與地面的撞擊中受傷,然而被能量狂潮裹挾翻滾所造成的眩暈感卻一點不差地通過與肉體之間日漸緊密的聯繫傳入了他的靈魂,直到幾分鐘之後,雷加才慢慢地掙脫了這種就連他這樣的亡靈也難以忍受的感覺。
本能地晃了晃腦袋,雷加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那個神力傀儡所在的方向,然而事情再次讓他感到意外——在被能量衝擊變爲一片平地的守護者營地中央,原本佇立着神力傀儡的地方,一堆金屬碎片取代了原有的神像,那個讓他從骨子裡感到忌憚的傀儡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堆廢鐵。
在片刻的震驚之後,雷加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緣由:儘管神力傀儡擁有來自神的強大力量,在漫長的歲月中,時間已經讓這失去了來源的力量日漸減弱,更重要的是,由於力量的衰減,神力傀儡正在嚴重地退化,它那原本擁有的自主意志變得模糊不清。正是因爲這樣,在面對敵人時,這個傀儡失去了準確的判斷力,爲了消滅對手,它本能地使用了最強的攻擊,卻全然沒有考慮到這種攻擊對自己已然腐朽的身軀造成的負擔和對周圍其他事物的損害。
——如果不是雷加一開始就殺掉了那幾個能夠掌控神力傀儡的長老,只要其中之一與之發生聯繫,受到引導的神力傀儡將會輕鬆地把雷加毀滅一萬遍。
站在神力傀儡製造的空地邊緣,雷加巧妙地用魔法將自己與青草和土地融爲了一體,除非走到五米以內,沒有人能夠從遠處把他和周圍的的事物區分開來。
任何一個三階法師都能夠施展這種擬物術,當雷加還只是一個對魔法一知半解的新手時,正是憑藉這個法術殺掉了自己覺醒以來的第二個敵人,一個來自死神之手的殺手,如今,這個低級法術再次發揮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那頭給雷加帶信的信鷹在距離地面上千米的高空盤旋着,銳利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掃視着地面,試圖找到目標,神力的爆發雖然沒有傷到躲在遠處監視雷加的信鷹,耀眼的強光卻使得這頭目光敏銳的猛禽短暫地失明,而當它恢復視力後,就再也找不到雷加的下落。
“還是沒有發現,”遠處,那個與信鷹心靈相同的黑衣人睜開眼,向身邊的法師報告道:“我已經搜尋了半徑二十公里內的所有地方,沒有人能在那樣的災難中倖存下來。”
法師沉默着。即使遠在上百公里之外,他依然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可怕的能量波動,那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就算是一個十階法師也無法抵擋,他相信,沒有誰能夠在這樣的力量下安然無事,就算是一個大法師也不行,然而…
“繼續監視那裡,隨時和我們聯繫。”法師命令道,隨後來到山洞的外面,召來了其他手下,“所有人和我走,我們必須確定對方的真實情況,首領絕不會容忍有人用含糊其辭的報告來敷衍他,尤其是當報告的結果可能讓他無法達成客戶的要求時。”
法師的話說服了那些手下,對於首領可能的怒火的恐懼戰勝了對一個強大法師的忌憚,除了那個黑衣人和一些警衛,上百個最精銳的殺手,包括三名法師,迅速集結起來,向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守護者部落趕去。
雷加與信鷹的耐心較量仍在繼續,儘管對法師的指示不以爲然,黑衣人還是認真執行了上司的命令,那頭信鷹幾乎是一寸一寸地搜索着營地內的每一塊地面,希望能夠有所收穫,而雷加則始終如同一座雕像般一動不動——這是擬物術的缺點之一,一旦施法者移動身體,法術就會宣告失效。
儘管不知道真正的對手在那裡,雷加相信,他們離自己不會太遠。這些天來,雷加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信鷹走的並非是一條直線,而是一直在沿着某條曲線在兜圈子。在缺乏參照物的大草原上,這一點並不容易被識破,但對於有着來自神的智慧和知識的遊魂來講,看穿這一把戲並非什麼難事。按照已然走過的軌跡,雷加很容易就判斷出,如果這條曲線是閉合或者接近閉合的話,那麼自己最終的目的地應該就在這不遠,所以,這裡是他擺脫對手的控制,獲得主動權的最後機會。
不論對任何組織,一個能夠操控動物的人都是極爲珍貴的人才,而與他們同樣珍貴的是他們豢養的動物,並非所有野獸都樂於接受人類的操控,即使接受了控制,只有那些經過嚴格訓練的動物才能準確理解主人的意圖並正確地加以執行。從這個意義上講,失去一頭信鷹對於那個組織的損失甚至要大於失去十個最優秀的殺手,在已經沒有必要再付出這種代價的情況下,他們絕不會再讓那些信鷹受到半點傷害,而散發在空中的殘餘神力和長時間的搜索已經讓眼前的信鷹達到了極限,雷加相信,用不了多久,假如對方不放棄對這裡的監視的話,必然會派遣其它動物接替這頭信鷹。
事實證明,雷加的猜測是正確的,一個小時後,另外一頭信鷹出現在遠處的天邊,很顯然,後者是來接替自己的同伴的。
屬於獵食者的光芒在雷加的眼中閃動,他終於等到了盼望已久的機會,下一刻,在先前的信鷹由於同伴的到達而稍微有所鬆懈的時候,遊魂的身體迅速沉入鬆軟的泥土之中,與此同時,他脫離了肉身,在一瞬間侵入了準備離開的信鷹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