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法師塔

暴風之神。

雷加端坐在只屬於自己的塔頂密室內,全神貫注地操控着面前的裁決神火,在這團火焰的內部,一個形似鑽石的巨大晶體被緊緊包裹在裡面,在可以融化一切的高溫熔鍊之下,這個晶體迅速變成了粘稠的液態,但它依然頑強地凝聚成一團,不肯像其他液體那樣柔順地舒展自己的身體,彷彿在用最後的力量同神火抗爭。然而這種抗爭顯然是徒勞的,隨着時間的推移,液態圓球一點點地被黑色火焰化爲虛無,最終,幾秒鐘之後,原本的晶體便永遠消失在這個宇宙中,再沒有半點痕跡留下。

一點金色的光芒出現在晶體原本所在的位置,周圍可怕的裁決神火似乎對其沒有任何影響,隨着雷加的一個意念,這點光芒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一樣,連同四周的黑色火焰一起飛快地投入到了他的體內。

雷加心滿意足地吐了口氣。如果給它足夠的時間,這塊晶體將成長爲一個強大的生命,但現在,它還只是一個只有本能意識,和普通石頭沒有太大區別的存在,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能順利地毀滅掉它的軀體,並吸收掉其靈魂,也是他失落的靈魂碎片之一——當然,只是很小的一塊。雷加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同時通過法師塔的特殊裝置發出一道信息,下一刻,他的身影從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在議事大廳裡。

“你們做得很好,”雷加對接到信息趕來的法師們說道:“那塊晶體對我的魔法試驗很有用,作爲獎賞,你們將得到力量的提升——從現在起,你們將獲准進入密境進行學習,期限是兩個月。”

對那些只有六階或者七階的法師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驚喜,他們無法掩飾內心的喜悅,用最崇高的禮節向主人表達着自己的感謝與敬意。

目送着這些得到獎賞的法師們歡天喜地退下的背影,科維爾心中充滿了對雷加的敬畏之情——不僅是因爲這個暴風之神歷史上最年輕的禁術法師的強大,更是因爲他那高超到近乎可怕的政治手腕:自從三十幾年前,他利用自己把那些反對者聚集到一起並且一網打盡之後,僅僅用了幾年的時間,這位法師塔的主人就成功地讓暴風之神裡變成只有一個聲音。在這裡,任何人,包括那些執事委員會的大法師們,全都把雷加的命令視爲最高意志,沒有人能違揹他的命令,年輕法師們更是把他當成神一樣來崇拜,甚至隨時準備爲他獻出生命,而這一切,絕大部分是因爲那個密境的存在。

沒人知道雷加是如何造出這個神奇的地方的,那裡雖然也是法師塔的一部分,卻從來沒有人能夠找到它,只有經過雷加允許的人才能進入那兒,而一旦他們離開,就會把所有進入的路徑和辦法忘得一乾二淨。對於任何層次的法師來說,密境都是他們修行魔法時夢寐以求的地方:在那裡,即使是天賦最差的魔法修煉者都可以清晰感受到原能的存在和活動規律,對於那些普通法師來講,這足以讓他們領悟更多的高層次的法術,要知道,真正制約法師們發展的往往並不是精神力量,也就是魔力,因爲絕大多數人都可以通過冥想來提高自身的精神力,對原能的吸引和掌控能力決定着施法者們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多遠。大法師們同樣可以在這裡得到收穫,他們可以在這裡更清晰地接觸到自身初步涉足的規則,這將讓他們在等級的提升上事半功倍。法師們也許並不在意世俗的東西,但力量和知識是每個人都無法抗拒的,強大的實力,巨大的權力,加上密境,沒有人能在這三者的結合所形成的力量下堅持自身的觀點,包括科維爾——在密境兩個月的修行,讓他一舉突破九階法師頂峰的門檻,成爲一名十階法師。

“我們派出去的其他人情況如何?”雷加在這時問道:“根據路程計算,如果順利的話,他們之中最遠的應該在三天以內回來。”

“最早的一批人將在今晚到達,”科維爾恭敬地說道:“最晚的一批會在後天的這個時候回來,他們所有人都拿到了您所指定的物品。”

這個結果讓雷加很滿意。在吸收了那個以城市爲身體的靈魂碎片之後,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感知到其他所有位於凡間的靈魂碎片,雖然只是一個大致的方位,在數不清的探察者的找尋下,雷加可以輕易找到那些碎片的具體位置。對於這些或者剛剛演變爲生命體,或者還沒有獲得生命的碎片,雷加得到它們的唯一障礙就是其在這個空間分佈的範圍,不過在擁有大批法師作爲手下的法師塔主人眼裡,這並不成爲什麼問題:隨着這些年的發展,暴風之神擁有的法師已經達到了上千人,其中包括近三十名大法師,另外還有幾個小型法師塔與之成爲盟友,這股龐大的力量控制着整個文明區域的所有王國和城市,只要願意,雷加隨時可以調動成千上萬的人手。在他的命令下,上百名各種級別的法師和他們的侍從武士們紛紛踏上了爲主人尋找靈魂碎片的道路——當然,出於保密,這些人只知道自己是在爲法師塔主人帶回一些進行魔法試驗的物品。

“很好,”雷加輕輕點頭,“如果他們真能帶回我需要的東西,我保證,他們會得到應有的獎賞的,”他意味深長地看着科維爾,“包括破格成爲執事。”

爲了不被其他人懷疑,也爲了不至於讓暴風之神過於空虛,雷加並沒有一次性將法師們派往所有靈魂碎片所在的地區,而是每隔一若干時間纔派出數量不等的幾批人前往不同地點。在這一次派出的人中,包括了科維爾兩名弟子之一的蘇特——這個比愛爾絲入門略晚些的法師是雷加最狂熱的崇拜者之一,已經是七階頂峰法師的他距離成爲大法師只有半步之遙。

科維爾微微低下頭,向雷加表達着自己的感激。隨着法師塔的擴大和實力的增加,在近三十人的執事委員會中也開始分成了若干小團體,身爲雷加弟子的五名大法師,加上克倫絲姐妹,成了其中最強大的一夥,而科維爾自己,由於三十幾年前雷加對暴風之神的那場清洗,已經被所有人視爲最不可靠的告密者,如果不是雷加有意無意地將他置於所有執事的第一位,他恐怕早已被排擠到了委員會的最邊緣。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一手培養出來的弟子的加入無疑讓他獲得了一個有力的臂助。

這個大法師很清楚,雷加這樣做不僅是出於對自己或者蘇特忠誠的回報,儘管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弟子都已經對其忠心不二。法師塔主人這樣做有着更重要的目的:平衡。

雖然在法師塔中擁有絕對的權威,雖然無論那個團體,其爭鬥的最終目標也不過是爲了獲得他更多的信任,和所有的上位者一樣,雷加依然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或者勢力過於強大,他之所以如此提攜和看重科維爾的原因很簡單——在被視爲告密者之後,他在這座法師特里能夠站住腳的唯一希望就是緊緊依靠雷加,至於背叛,任何人都知道,沒有誰在背叛了一個禁術法師之後還能夠安然無事。

“親愛的克倫絲,”雷加沒有再理會科維爾的心理活動,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另外一邊的人魔混血兒身上。從某種意義上講,有着卡森家族血脈的她纔是法師塔最正統的繼承者,也正因如此,在過去的三十年中,遊魂始終對其採取相對寬容的態度,“我希望知道,爲什麼我們會和那頭銀龍發生衝突?”

在近四十年的時間裡,暴風之神將勢力覆蓋了整個文明區域,並且將手伸向了曾經的大法師塔所在的區域,負責這項計劃的正是克倫絲姐妹。但就在不久之前,已經成功地在聖恩多思站穩腳的法師塔卻遭到了一頭巨龍的襲擊,被帝國皇帝聘任爲宮廷法師,並且正在着手建立另外一座法師塔的的幾名法師全都喪生在可怕的龍炎之下,接近建成的法師塔被被化爲灰燼。

克倫絲明顯遲疑了一下,“這應該是一場誤會,”她慢慢地說道,同時思考着如何措辭,“有人偷走了那頭銀龍的龍蛋,卻把它放在了我們即將建成的法師塔中。”

對於巨龍們來講,有三件事情足以使它們喪失理智:盜走它們的財寶,傷害它們的身體,以及拿走它們的蛋。任何一頭巨龍,無論對人類多麼友善,一旦有人敢於打自己的蛋的主意時,也會立刻變成最可怕的毀滅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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