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叛亂(3)

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在一起喝酒了?”看着在潔絲和薇莉的照看下嬉戲的孩子們,納克對身邊的雷加說道:“兩年,還是三年?”在他們的身邊,如願以償的戰斧正拼命向自己的肚子裡灌着珍藏了二百年的美酒,全然沒有在意他們的談話。

“兩年九個月零三天,”雷加說道:“自從你的領地擴張到和克魯人接壤,就再也沒有踏上過這片文明區域。”

“那些克魯人很好戰,”納克平靜地說道:“而且很強大,我必須全力對付他們。”他的臉上流露出身爲王者的自豪,“不過他們已經再也構不成威脅了,我親自打敗了他們的王,現在,他們只能蜷縮在一個狹小的角落。”

“那些醜東西只是一羣臭蟲!”在痛飲了一番之後,戰斧終於戀戀不捨地放下了酒杯,加入到談話之中,“他們根本沒有膽量和你正面較量,只會躲在陰影中向你偷襲,他們唾棄了光明,也被所唾棄,我很高興能用斧子把他們的頭砍下來。”

“克魯人可不是什麼臭蟲,”雷加糾正着矮人的說法,“他們是一個古老的族裔,在諸神年代,他們曾經創下屬於自己的輝煌,儘管現在幾乎淪落到和野蠻人一樣,他們那天生可以隱藏在陰影中的能力以及獨有的毒劑依然不能輕視。”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用魔力之手扶住一個跌跌撞撞向遠處跑去,即將跌倒的孩子,然後說道:“更重要的是,他們有着驚人的繁殖能力,哪怕你把他們殺得只剩下百分之一的人口,最多十幾年,他們就又能恢復到原來的數量。”

“只是一羣老鼠而已,”戰斧不以爲然地說道:“我們遇到過比這更可怕的怪物並且戰勝了他們,不是嗎?”即使在說話時,他依然沒有放鬆,大口大口的索蘭酒被他灌下肚子。“看來我們真的只好在宴會上用矮人們帶來的酒了。”看着酒罈之中所剩無幾的美酒,納克不無心疼地說道。

“儀式已經準備好了,”索諾出現在夥伴們的前方,畢恭畢敬地說道:“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在過去的幾天裡,無論雷加還是納克都沒有參加到關於結盟的會談之中,而是把所有事務都交給自己的手下——至於戰斧,包括他的同胞們在內,沒人指望這個把全部精力放在酒和戰鬥上的矮人能夠對談判有半點的關心,好在部族的長老們早已料到這一點,陪同他一道前來的除了那些武士之外,還有部族中最擅長談判的智者——對他們來說,會談只不過是一種拉近彼此所在勢力的關係的形式,即使沒有任何盟約,只要他們還保持着影響力,他們掌控的一切力量都會是對方最堅強的後盾。參加談判的人們都對己方首領的態度心知肚明,因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把大量的時間花在討價還價上,只是短短的幾天功夫,三個種族和組織的代表就達成了一致,這些首領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施加有魔法,無法違背的盟書上簽字,爲了慶賀這一事件,法師塔特地準備了盛大的儀式。

“今天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日子,”雷加站在自己寶座前,對臺階下來自三方的代表們說道:“從今天,從這一刻起,我們將成爲最親密的朋友,我們不再有種族和地域的區分。我們共同承擔艱險,共同分享喜悅,共同抗擊強敵,共同贏取收穫,哪怕這個世界走到盡頭,我們依然不會分開——但把我們聯繫在一起的不僅僅是那一紙魔法盟約,而是我們彼此的心,是我們那不可拆分的友誼!”他高舉起手中的酒杯,“爲了友誼!”他高喊道。

“爲了友誼!”人們齊聲附和道,同時舉起酒杯,無論是矮人還是亞巨人,這些生性淳樸,對盟友無比忠誠的種族都深深地被雷加的話所打動,至於那些法師們,在近五十年的統治之後,沒有任何人敢於對法師塔主人的話有半點異議,他們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其他人一起爲主人的話歡呼。

這番講話也宣佈了酒會的正式開始,那些在幾天的會談中已然彼此熟悉的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一邊享用着美酒佳餚,一邊談論着感興趣的話題。

一個瘦削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門口,海姆安靜地穿過人羣,注意到之前從容地來到雷加等人的面前。

“你來晚了,”雷加笑着對自己的夥伴說道,這次的結盟會談對夥伴們來說是一次難得的團聚的機會,早在確定結盟的同時,雷加就已經通知了海姆,“如果你再晚來一天,戰斧就會把所有的索蘭酒都喝光。”

“讓他喝吧,”海姆笑着說道:“當他的肚子因爲喝得太多而無法再容納任何東西的時候,他一定會因此後悔的。”他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一個不起眼的水囊,“想知道我爲什麼會來晚嗎?”他說道,同時取下了水囊的塞子。

“這是什麼?”戰斧以衝鋒般的速度來到海姆的身邊,迫不及待地從對方手中搶過了那個水囊,“它的香味甚至超過了四百年的好酒,”他貪婪地聞着水囊中液體散發出的香味,同時用無比熱切的目光看着精靈。

“一種你們想象不到的東西,”海姆的臉上帶着一絲神秘的笑意,輕聲說出了一個名字,“科特拉爾。”

即使是雷加這樣曾經身爲神詆的存在,在聽到這個名字時也不禁爲之動容。這是一種即使連神詆喝下也會爲之沉醉的美酒,它並非由人工釀造,而是某種植物分泌的液體所形成,在遙遠的諸神年代,一小杯科特拉爾的價值就足以抵得上一個小公國的全部財富,在出產這種飲料的植物近乎絕跡的今天,它完全可以稱得上無價之寶。

“你是怎樣弄到它的?”納克一把將水囊從戰斧的手裡奪了過來,小心地舉在手裡,以免

矮人一時衝動把這珍貴的飲料全都喝下去。

在現在的凡間,只有幾個地方還有少數出產科特拉爾的植物存在,而在這片大陸上,只有遺忘從裡纔有這種植物的蹤跡。

“你又去了遺忘叢林?”與小心翼翼的納克和正在懊惱同亞巨人爭奪水囊保管權的矮人相反,雷加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科特拉爾上,他看着海姆,皺起眉頭說道:“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們有着相同的目標,但在動手之前,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現在的我們還沒有實力對付那裡的主人。”

“只是一次小小的偵查,”海姆說道:“不管怎樣,我們得在真正採取行動之前摸清對手的實力,別擔心,精靈是森林之子,沒有哪個精靈會在叢林裡遇到危險。”

“但一個有着雷電之靈這樣存在做主人的叢林除外。”雷加想道,但沒有把話說出來,他很清楚這個老朋友的想法,爲了實現自己的願望,在過去的幾十年裡,海姆幾乎把一半的時間花在了打探遺忘叢林的虛實上——另外一半時間則是在爲此進行準備。

“真是太美妙了。”以罕見的姿態抿了一小口科特拉爾,緩緩將其嚥下喉嚨,戰斧完全沉浸在了那足以讓任何生物難以自拔的美妙感覺中去,他用守財奴看着自己最後一枚金幣的眼神盯着手中自己分到的那一杯美酒,略微猶豫了一下,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密封的酒壺,毫不遲疑地將裡面的酒倒空,把剩下的科特拉爾裝了進去。“在把它喝光之前,我不會碰任何其他的酒。”矮人鄭重其事地說道。

“真可惜,”雷加略帶惋惜地說道:“我本來還想把我的這份給你呢,因爲我其實不太想喝酒,但既然你打算把自己那一份保存起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個隱蔽而舒適的小房間位於議事大廳的後方,當法師塔舉行某些重大聚會,比如今天這樣的宴會時,這裡會被當作某些重要人物休息和商議事情的場所,如今,它成了夥伴們暢飲美酒的絕佳場所——如果他們當衆把科特拉爾拿出來喝掉的話,會讓所有人發瘋的,在這片大陸上,至少已經有五千年沒有過這種美酒的蹤跡了。

“謝謝你的好意,”戰斧用幾乎是憤怒的目光注視着雷加手中空空的酒杯,“我希望當我品嚐這不可思議的美酒時,你不會因爲渴望而失去理智。”

“請原諒我的冒昧,”一個低沉的聲音這時在密室中響起,“但我認爲他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施加了某種魔法的房門不知何時被人打開,幾個法師出現在門口——在暴風之神,只有那些執事們纔有能力進入這個房間,但爲了避免受到打擾,在進入房間之前,雷加已經命令卡納和露絲這對忠誠的石人夫妻看守在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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