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巨雍山脈下,當晨曦初現時,所有騎兵開始拔營。這一夜竟然超乎尋常地安靜,郭武預料中的危險竟然沒有到來。而且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居然已經消退。難道說那潛在的威脅竟然退走了。同樣褪去的還有本已積聚的烏雲,原本以爲這個夜晚會有一場瓢潑大雨,想不到老天爺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郭武用力伸了個懶腰,睡得還真是舒心啊!他看了看旁邊的營帳,小霜還沒有出來,看樣子昨晚睡得也不錯,她這幾日的確累得不輕。
“小霜,出發了!”郭武站在外面直接喊了一嗓子。
沒有動靜。
“小霜,快出來,我們出發了!”郭武又喊了一聲。
依然沒有動靜。
郭武臉色一變,猛地掀開了營帳,裡面空無一人,行李包裹全部不見了。
不好!郭武大吃一驚,連忙衝向父親的營帳。他也顧不得禮數,直接衝進去就叫道:“不好了,小霜不見了!”
然而,裡面只有幾個正在收拾東西的騎兵。
“總督大人呢?”郭武怔怔地問道。
“總督大人昨天半夜便已經出發了,他帶着小霜姑娘一起離開了。”現任總督府親衛隊長忽然走進來道。
“離開?去哪裡?”郭武驚訝地張大了嘴。
“帝都,算起來,他們現在已經穿過巨雍山脈,天黑前一定能夠到達帝都城。”這位接替了蒙頓職位的現任親衛隊長微笑道。
郭武終於明白那股潛在的危險爲何消失了。原來父親就是他們的目標,然而他們卻被父親當玩偶給耍了。所謂紮營根本就是故佈疑陣。看來父親早已對那個潛在的危險瞭如指掌,否則怎麼會輕易騙過了對方。雖然危險消除了,但是郭武還是產生了一絲怨念。看來兒子終究不如外孫女親啊!父親走時不肯帶上他,卻帶走了小霜。這貨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絲小小的嫉妒。
郭武悵然地走出營帳,卻看到蒙頓也在外面,不過對方的臉色也不好看,看來也是被蒙在了鼓裡了。同時天涯淪落人啊,郭武走上前,拍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不過他隨即想到:父親走了,義父應該也不在附近,自己是不是應該回狼城,然後到冰原上去找阿恆那小子呢,雖然義父說阿恆沒有危險,但終究放心不下啊!
他這個念頭剛起,就發現身邊多了四個總督府的親衛。
“郭武少爺,出發了!”四名親衛非常有默契地將他圍在中間。
……
郭武不知道的是,讓他牽掛不已的阿恆早已踏上了漫長囚途。
冰原上,一支多達五千人的騎士團迤邐西去,他們正是負責押送阿恆的神殿騎士團。
冰原的秋天來得無比迅猛,擡眼看去,幾乎全是枯黃的顏色,生命的枯榮彷彿只在呼吸之間便已完成。
當然,冰原上也並非全是這種荒蕪之地,譬如綿延千里的陰山山脈就是冰原最特別的存在,那裡氣候溫潤,水源充沛,是神賜共和重要的糧食產地。也是神賜共和最大的人口聚居地,生活着溫順而勤勞的南方部落子民。
十年前的陰山之戰後,陰山腳下便常年駐紮了十萬的神賜共和守軍,其中包括五萬南方部落軍團,以及五萬神族嫡系的北方部落軍團。這支軍團把守着通往神賜共和首都——布魯達城的最近通道,對野心勃勃的人類帝國嚴防死守,。
這一次,這支五千人的神殿騎士團目的地就在陰山腳下,他們將在那裡向元老院移交神賜共和歷史上最重要的罪犯,這個罪犯霸佔通緝榜首長達十二年之久,時間之長創下了神賜共和歷史之最。這個罪犯的存在,讓那些野心勃勃,想要揚名立萬的窮兇極惡之徒整整絕望了十二年。如今,這一切終於成爲歷史了,因爲他已經被擒獲了。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神賜共和,在布魯達城,所有人都懷着不同的心情等待這個人的到來。那些元老院的堅定擁護者認爲這是一次極其重大的勝利,其意義完全不輸於十幾年前的神罰之戰。而另一些冰封神族的同情者們則心情複雜,他們知道,如果這名最後的冰封神族被處死,那個輝煌萬年,統治過整個大陸的偉大神族將徹底滅絕,冰封兩個字將成爲故紙堆裡面的一個符號。
而作爲歷史創造者之一的圖·李斯特則一臉得意,他一定會成爲神賜共和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個英雄,因爲他消除了共和制的最後一個隱患,其功勳完全不下於家族至高者——洛思·李斯特。甚至連元老院首席霍金斯也要被淹沒在他的光環之下。
“大人,後面有一夥人一直跟着我們,要不要去拔掉”
“不要打草驚蛇,爭取將這些叛逆一網打盡。”圖·李斯特覺得自己有必要用更多的叛逆之血來鋪墊自己的英雄之路。
“大人,那個重犯從出發開始就不停嘀嘀咕咕,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那就讓他閉嘴!”圖·李斯特不耐煩道。
“是,大人。”
阿恆倚着鐵籠,隨着囚車顛頗不平地晃動着。他看到一個騎兵面色猙獰地走過來,看樣子,應該是圖·李斯特的親衛,對方來到籠子面前,忽然舉起劍鞘狠狠地打在阿恆的臉頰上,頓時留下一條很重的血印。
“給老子閉嘴!”騎兵狠狠地訓斥道。
阿恆舔了舔乾燥的嘴脣,冷冷地看着對方,那眼神就彷彿在看一個死人一般。這個眼神直接激怒了那個親衛騎兵,對方用劍鞘將阿恆的整個頭都頂在鐵欄杆上。
“小畜生,看什麼看!”
“算了,好歹也是曾經的神族一脈,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旁邊一個人高馬大的騎兵士官有些看不過去了,勸了一聲。
“德魯,你少做老好人,老子知道你們狂戰一族和冰封叛逆曾是舊交,不過,你小心惹禍上身——”親衛騎兵斜睨了對方一眼。
德魯冷笑一聲,不再多言,他對現在的神殿騎士團失望透頂了。這樣的神殿騎士,比南方部落的泥腿子又能好多少呢?所謂的神殿騎士還剩下多少騎士精神?
那親衛騎兵見德魯不再做聲,又狠狠地敲了一下阿恆,這才收回了劍鞘。
忽然,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傳過來:“看樣子有人是要爲叛逆打抱不平啊!”
德魯面色一變:“見過李斯特大人。”
“從現在開始,德魯你的百人長職位由他接替,”圖·李斯特隨意地指了一下他的親衛騎兵,又對德魯冷冷道,“至於你,直接到輜重營報道吧,那些奴隸需要你這樣心地善良的人”。
德魯面色鐵青,卻也無奈道:“遵命!”他很清楚,圖·李斯特是一個心胸極其狹隘的人,這樣的命令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畢竟自己擁有狂戰神族的身份,對方也不敢做得太過。不過,接下來,他一定會把怒火全部撒在籠中的年輕人身上。
果然,圖·李斯特對着鐵籠中的阿恆陰笑道:“聽說你嘀嘀咕咕了一路,不如說給我聽聽,要是能讓我高興了,我就放你一馬,否則——,你那喋喋不休的舌頭只好用來餵食腐獸了”
阿恆卻沒有理會對方,忽然擡頭看了一眼來路,出發已經有三個時辰了,這個距離足以自己殲滅所有人而不會引來援兵了。他冷冷看了一眼圖·李斯特,嘴脣動了動。
說什麼?圖·李斯特眉頭皺了皺,根本沒有聽清,“看來你也覺得自己的舌頭是多餘的了,行,我可以幫你”他冷笑着直接拔出了長劍,“放心,我會很溫柔的,保證你的舌頭掉下來還是活蹦亂跳的。”
圖·李斯特將長劍對準阿恆的臉龐,陰測測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阿恆看了對方一眼,忽然露出了笑容,只聽他慢慢道:“我是個小心眼的人。你們都會死的。聽明白了嗎?”他的神色中忽然充滿了憐憫。
圖·李斯特立即狂笑起來,這無疑是自己聽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了。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只見面前堅硬無比的鐵籠竟然像麪條一樣軟塌了下來。
“解構之術?竟然是傳說中的解構之術!”圖·李斯特彷彿見了鬼一般尖叫了起來,彷彿一隻被閹割過的公雞。隨即,他的長劍也出現了無數裂紋,直接碎落。爲什麼,爲什麼有這麼快的解構之術。他的眼神中全是驚恐和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