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蟻后就像是微微蠕動的大山,巨大卻又笨拙。我們只需要知道蟻后身軀的輪廓在哪裡,便可以避免威脅。
“我的兵器,就落在了蟻后身邊……”師父沉聲說道,便要一個人前去搜索。
我和曼珠沙華自然也跟着師父同去,在蟻后的身邊十米的範圍之內,緩緩繞着圈子,進行查探。
然而,接連尋找了三圈左右,都沒有發現有長劍掉落的跡象,只能更加靠近蟻后。
忽然之間,在蟻后身軀的後方斜後方不遠處,我感覺到了腳下出現了粘滯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液體出現在了我們靠近的過程中。
輕輕的用腳撥弄起來,確實不僅僅是沙土跟着滾動,還有極其粘稠的液體。
“這是什麼……”當我稍稍蹲下身子的時候,卻聞到了一陣較爲濃重的酸臭氣息。
細細想來,這樣氣息其實始終飄蕩在蟻后巢穴的空氣之中,只不過因爲這裡的味道本來就十分古怪,因此被我們忽略了。
“這些酸水哪裡來的?”曼珠沙華不由的問道。
“這些,應當便是蟻酸吧。”我想了想之後,便沉聲說道:“我記得蟻類進食,並非是直接吞嚥,而是要利用身體之中的消化液。先放進口中進行軟化和溶解,隨即才能夠進入消化道。這裡沒有別的水源跡象,這些酸臭的古怪粘液,一定便是蟻后吐出來的蟻酸了。”
“徒弟,你說的不錯,之前使用通靈獸語和蟻后對峙的時候,我確實感覺到了從那張巨口之中,似乎始終朝外冒着什麼古怪的液體。應當最終都流向了這裡。”師父點了點頭:“說不定,我的兵器就陷進這些蟻后吐出的消化液中。”
師父稍稍踮起腳尖,朝前行走了十來步,幾乎來到蟻后身軀旁邊的時候,方纔停住腳步。
“果然在這裡!”守陵人出身的師父雙目能夠夜視,自然比我們更快的發現了兵刃之上的閃光。隨即矮下身子,伸手去摸。
誰知道,師父的長劍卻有一半都卡在了蟻后的身下,而且還是便於發力的劍柄部分,只有劍尖露在了粘液之中。如果僅僅握住劍尖,是不能夠順利將長劍整體拉出來的。
“徒兒,我們要想辦法讓蟻后的身軀移動。”師父沉聲說道:“用你的銀槍,刺這具軀體。”
我重重點了點頭,猛然將拂塵銀槍刺進了蟻后身軀的褶皺之中,緊接着從槍尖之上傳來了巨大的抖動,幾乎將我的身軀掀了起來。
只見蟻后的身軀整體朝着另外的方向翻滾了過去,師父沒有絲毫的猶豫,將手掌縮進了袖口中,然後沒入了濃稠的蟻酸之中。
然而,我卻在黑暗之中見到一道暗影,隨着師父用力一拉,直接從蟻后身下的位置飛離出來。
“撲通!”這團暗影就這樣墜落在了不遠處。
我的心頓時提來起來,不知道跟着長劍一同被師父拉出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屍體……”師父第一時間沉聲說道:“這是一具被壓在蟻后身下的屍體!”
聽到這裡,我恍然大悟。原來在蟻后巢穴之中,在那些消化液虛掩的角落,竟然還有這樣沒有被完全融盡的屍骨。
想必是蟻后將屍體消融之後,已經將所有的皮肉都化作了綿軟的汁液吞嚥,而那副骨架卻因爲太過堅固而被吐了出來。
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剛纔在蟻后身邊探查的時候,腳下踩到了不少堅硬的突起,起初的時候以爲是碎石。想在想來,八成都是前人屍骨堆積掩埋起來的痕跡。
而如果我們不是因爲自救脫困的話,則一定也會變成這裡的屍骨了
想到這裡,我的後背之上出現了一身冷汗。
“師父,我們這就離開吧……”我立刻提議道。
“稍等片刻,這具屍骨之上,似乎還固定着一隻厚重的行囊!”師父已經幾個大步走到了屍骨的邊上,重新矮下身子。
我看不清師父的動作,但是卻能夠知曉她正在翻看屍體。
片刻之後,忽然從師父蹲下的地方傳來了一道明亮的光華,這道光滑呈現圓柱的形狀,生生將黑暗撕裂。
已經身處黑暗中很久的我們,都被這道光芒晃得睜不開眼睛,十幾秒鐘之後方纔適應過來。
“手電?!”我又驚又喜,立刻奔到了師父身邊。
手電光芒照射之下,我也看清了地面之上的情形。
在師父的腳下,是一具已經被腐爛到了白骨狀態的屍骸,而奇怪的是,這具屍骸的身上,始終纏繞着厚重的行囊。蟻后分泌的消化液能夠將人的肉體消化,卻不能夠將這隻行囊腐蝕。
而手電則是師父從行囊之中取出來的。這隻手電並不算很粗壯,但卻十分明亮。手電發出的光線並不是常見的那種帶着昏黃的光柱,而是由七隻大小不一的亮白燈泡組成的。手電的外殼烏黑閃亮,十足的進口貨。
我接着師父的動作,用拂塵銀槍翻看着行囊,從裡面繼而滾落了一些塊狀之物。
這些塊狀之物,竟然是幾隻罐頭,還有未拆封的壓縮餅乾!
除此之外,行囊之中還有一身換下來的衣物,還算是保存完好的模樣。另外,有一隻淺黃色的對講機。
見到這隻對講機,我的心中一動,立刻便抄在了手中反覆查看。因爲這樣小巧的對講機,在國內幾乎是看不到的;而且,對於這款對講機,我異常眼熟。
看過之後,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立刻用拂塵銀槍將揹包翻轉過來。正面雖然已經污濁不堪,但“哥倫比亞”的標誌還是容易分辨出來的。繼而將那身替換衣物翻開,也同樣是進口的防風防水衣物。
我看得很仔細,在衣服上一寸一寸的查找,終於找到了我要的信息。
在這件衣物的胸前位置,彆着一枚徽章,上面印着蒼茫的羣山和一隻雄壯的飛鷹。圖案的正中間,還印着“Prehistorictimes”的英文字樣。
這兩個單詞組合起來的含義,便是“洪荒時代”的意思。
“果然是他們,死者是他們的人!”我狠狠的咬了咬牙,重重的將衣服摔在了地面之上。
進口的手電和先進的對講機,昂貴的野外服裝,加上這塊徽章標示,已經驗證這行囊主人的身份——“洪荒時代”科考團的成員之一。
我站在屍骨邊上一言不發,思緒卻回到了數日之前。
一個月前,我受到了好友的邀請,與師父、穆南迪一同加入了一個名爲“洪荒時代”的科考團,前往賀蘭山中考察上古巖畫。
這個科考團由美國、英國、俄羅斯、西班牙、日本、中國等十來個國家的巖畫專家和愛好者組成。
“洪荒時代”科考團,是由美國青年威廉姆斯所一手策劃的。
威廉姆斯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在讀博士生,也是一名在古人類巖畫領域有突出建樹的考古專家。同時,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是美國一個十分著名財團的繼承人。
據說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便已經有了十餘次出資組建科考團隊的經驗。藉助其身後家族財團的力量,不但能夠籌集到大量的資金,甚至連直升飛機這樣的裝備都能夠贊助。換句話說,他的成就也是用大量的經費和財力堆積起來的。
在某一次的科考之中,威廉姆斯隻身一人在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州,救助了遇到雪崩的導師——任職於哥倫比亞大學、原籍中國的學術泰斗宋教授,並從此被考古界起了一個“冰雪勇士”的稱號。
或許是因爲他的導師宋教授是中國人,關於在中國的境內的考古課題,威廉姆斯格外的熱情。爲了研究一份關於巖畫的學術課題,他此前便在全球的範圍之內發佈了邀請,邀請各國的專家和愛好者齊聚中國,探訪古人類巖畫的發源地——賀蘭山脈。
在他從哥倫比亞大學帶到中國的科考團隊之中,有兩名大四年級的女學生。其中一名女孩叫做艾瑪,是威廉姆斯的未婚妻;而另外一名叫做小雨的女孩,是中國赴美的留學生。
巧合的是,小雨在出國之前,是我一位生死之交的初戀情人。
正是因爲這樣的關係,在種種機緣之下,同時也是出於遊玩散心的目的,我才和師父、穆南迪一同參加了“洪荒時代”科考團。
誰知道,賀蘭山之行不但沒有成爲我們的休閒之旅,反而暗藏殺機,甚至遠比我的盜墓經歷更加曲折和兇險。
整支科考團隊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恐怖經歷,和隱藏在山巒魔窟之中的怪物進行了殊死搏鬥,才能夠掙脫違揹物理學規律的地下空間,從那場驚世天災中逃出生天。
而從賀蘭山能夠全身而退的科考團員,竟然只有進山時候的一半。其餘之人,已經葬身在山腹之中,或者是野獸之口。
然而,“洪荒時代”科考團的不幸還在接連不斷的發生。
僅存的半數團員之中,竟然另有半數團員在一夜之間蒸發,不見所蹤。
同時不見蹤跡的,還有那名叫做艾瑪的女孩,生平最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