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圖帕克的距離黑沙武士身軀上裂開的巨口越來越近,最多隻要幾秒鐘的時間,就會被生吞進去。此刻,就連對於這些強盜異常憤恨的我,也有些不忍側目了。
然而,當我正要轉過臉去不看這一幕發生的時候,耳邊響起了清脆的槍聲。
“砰,砰砰!”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同時傳來了圖帕克的慘叫聲,緊接着又是兩聲槍響。
我下意識的擡頭看去,發現他高大的身軀,正跌跌撞撞的朝着另外一側狂奔而去,沿路灑下了噴涌的鮮血,而圖帕克的左臂位置上,已經從上臂開始就空空如也了。
沒有想到,這名英俊的男人,竟然有開槍斷臂的勇氣!
“砰!”黑沙武士身軀上張開的大口,將那條斷臂整個吸了進去,立刻閉合起來,並傳來咀嚼的聲音。
再看不遠處,埃爾伯託的境遇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不光有那具最爲高大的黑沙武士始終追逐着他,並且金色神像頭部發生的箭羽,也多半沿着他奔襲的軌跡,猛然射擊。
“嗖!”黑色的沙影,卷中了埃爾伯託的腰間,將他掀翻在地。神像的頭部微微轉動,已經將五道黑洞對準了他。
“軲轆!”在強烈的求生慾望的驅使下,這名已經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竟然從身邊拉過了一名日本忍者的屍體,當做被子一樣覆蓋在自己身上。
“嗖嗖嗖!”箭羽接二連三的襲擊而來,盡數的插在了屍體之上,雖然也有幾枚透過屍體,刺進了埃爾伯託的身軀,但這條性命卻暫時保住了。
“砰!”黑沙武士落下了巨大的斧頭,差一點就將他的腦袋斬落,稍稍偏去了一旁,日本忍者屍體從肩膀處完全的斷裂開來。
除了我和曼珠沙華之外,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刀疤臉弗萊應對的最爲從容。他那帶着幾分畸形的身軀,竟然奔跑的速度不亞於一個專業的短跑運動員,每一次都能夠躲過追身武士的砍殺和攻擊。
並且,他的身上帶着一柄鋒利的寶劍,也是從藏寶室中帶出來了。一手持槍,一手用劍,當子彈打光,阻止不了黑沙武士的時候,就使用長劍砍削。
長劍的反擊效果竟然出人意料的好,甚至能夠將武士的手臂生生斬落。只不過,即使如此也僅僅能夠延緩一時半刻的進攻而已,轉眼之間,那些黑色的沙礫有再次凝集在武士的身上,變成了將不可摧的一部分。
忽然之間,弗萊朝着我好曼珠沙華所站立的方向猛撲過來,似乎想要將那追身的煞星甩掉,然而,這注定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我們相互閃開,黑沙怪物依然眼中只有唯一的獵物。
“咯吱……”弗萊的見到安然無恙的我們,眼神中閃過了怨毒和疑惑,似乎很難相信有人能夠不受到任何攻擊。讓奔行掠過我們身邊的時候,腳下踩到了被丟棄的項鍊。
“什麼?”弗萊警惕的低下頭,僅僅掃視了一眼,神情立刻大變!
“扔掉,把所有的珍寶都扔掉!”
不得不說,弗萊的樣貌雖然和正常人有所差距,但他的心思絕對是十分聰明的。
只通過這樣的小細節便知道了該如何擺脫追殺。
只見他一邊狂奔,一邊解開了自己褲腰帶,從裡面稀里嘩啦的掉出來了非常多的首飾,而下一刻,則顧不上提褲子,直接將身上的揹包打開,將裡面東西全都抖落下來。
“呼!”黑沙武士咆哮着朝着弗萊壓了過去,已經將他撲倒在地。然而此刻,這個刀疤臉卻已經丟掉了身上最後一件偷來的寶貝。
“沙沙沙……”黑色的巨大的身軀在一瞬間化爲了沙塵,散落到了四面八方,將弗萊的半個身軀都埋了起來。直到片刻之後,方纔掙扎着從黑色沙堆中站起。
“叮叮噹噹!”弗萊身上發生的事情,被圖帕克和埃爾伯託看在了眼中,他們如法炮製,帶着萬分不捨的心情,放棄了辛苦得到了的珍寶。
果然,在千金散盡之後,黑沙武士消散於無聲,那尊巨大的金色神像,也不再發射箭羽,一切安靜的好像沒有發生過——除了兩具殘破的日本人的屍骸,還有圖帕克仍在在汩汩滴血的手臂。
大概是處於對此刻處境的擔憂,驚魂未定的衆人,朝着我和曼珠沙華所在的方向聚攏而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絕望之後,出現生機的表情。
“圖帕克,你的斷臂上有什麼?”埃爾伯託喘着粗氣,指着那冒血的傷處驚呼道:“我看到有什麼東西,沿着你的手臂,鑽進了你的懷裡!”
“這,這不可能……”圖帕克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卻受傷極重,此刻已經是神情恍惚。聽到埃爾伯託這樣的說法,立刻瘋狂的用僅剩的手臂,將自己的左半邊的衣衫撕裂。
果然,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在他的左胸之上,有一片深色的印記。
初看的時候,覺得這道印記像是一塊巨大的胎記或者是傷疤,但只要多看幾眼就能夠發現,這團印記並不是烙印在他的身上,而是有些虛無縹緲,仍然能夠自行的移流動。
下一個瞬間,這團暗影一般的印記,竟然越變越淡,從圖帕克的胸腔消散了。
“走了,魔鬼終於離開我了!”圖帕克單手做着祈禱的動作,生生的跪在了地上,至於口中念着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這麼說的話,我的身上好像也有這樣的印記。”刀疤臉弗萊臉色陰晴變化,立刻將自己的衣衫撕開。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胸膛上,幾乎有三分之二的面積都被這樣的暗影所覆蓋。此刻,暗影正在緩緩的流逝之中。
“難道我和你們一樣遇到了可怕的詛咒?”埃爾伯託驚訝的長大的嘴巴,臉上的皮膚和屍體血漿粘連在一起,呈現出滿是褶皺的表情:“我的身上千萬不要有……”
然而,當埃爾伯託顫抖着雙手,解開自己衣衫釦子的時候,差一點癱坐在地上,因爲他身上的情況,甚至比另外兩人還要嚴重,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完好的,全都被暗影所覆蓋。
“你的身上呢?”弗萊帶着冷酷的語氣,一邊用手槍指着我的腦袋,一邊咆哮道:“把你的衣服脫了!”
“我的身上,也有這樣的印記,不過正在消失之中。”我冷冷的迴應道,同時高高舉起了左臂。在我身上出現的情況和他們稍有不同,只是手臂上有一團暗影。但直到我將兩件珠寶丟棄之後,這團暗影已經幾乎完全消失了。
“你們不用看我,我又沒有偷取亡靈國度的珍寶,自然沒有被詛咒包圍。”曼珠沙華帶着嘲諷的語氣高昂着頭,似乎一點都畏懼對方手中的武器。
沒有偷取亡靈國度的珍寶?
曼珠沙華的話語提醒了我。除了她之外,我們所有人被黑沙武士追殺,無外乎一個相同的原因,就是我們都曾盜取密室中的寶物。
而種種跡象表明,越是偷盜的數量多,身上的暗影則越是濃密,似乎這些暗影是偷盜寶物時候,沾染到每個人的身上的。
這似乎能夠說明,不管是會放射利箭的神像也好,還是詭異可怖的沙人也好,都是通過這一線索,來尋找目標進行攻擊的。
越是偷盜數目巨大的人,受到的攻擊和“照顧”也越多,黑沙武士的體型和威力則越是巨大。直到將所有的珍寶都從身上移除或者丟棄,這種攻擊方纔消失。
如果這種分析成立的話,神像和沙人就是這座藏寶庫的守衛。不管是誰,只要想將寶貝偷走,就會被攻擊。黑色沙礫形成的武士就算被撕裂,就算是被攔腰斬斷,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傷,就像是永遠無法擊倒的怪物,最終敗下陣來的,一定是盜寶者。
此刻我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三座巨大的寶庫,縱然用金銀和珠寶鑲嵌,縱然藏着數不清的寶貝,卻並沒有一兵一卒進行看守的原因。
只要存着貪念,只要帶着哪怕是一枚小小的戒指離開,都透不過這些守衛的眼睛。
可是,能夠發射箭羽的神像也好,追身而至的黑沙武士也好,究竟是通過什麼來操縱的呢?這是我始終難以想通的地方。
墓葬之中,存在各種各樣功效和威力的機關,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甚至飼養可以存活千百年的異物猛獸,守衛主人墓室的情況,我也不止一次的親身經歷過。
歸根到底,亡靈國度就是成吉思汗的陵墓,那些乾屍,戰馬,黃沙武士,骷髏,陰官,都可以算這裡的守衛。
但是,剛纔出現的沙人,無論如何都不像是陰靈凝聚而成的模樣,更像是一種超出想象的妖術或者幻覺。能夠斬殺兩名日本忍者,自然便不是幻覺了,或者應當歸爲鎮守寶藏的機關的一部分,更加貼切一些。
不管怎樣,也不管密室之中的珍寶價值幾何,具有多麼驚人的誘惑力,對於現在僅剩下的所有人來說,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尤其是埃爾伯託等三人,更是垂頭喪氣,就像是失去了人生希望的模樣。
“狗屎,真是狗屎!”埃爾伯託不顧自己中年紳士的形象,一把將仍跪在地上的圖帕克拉了起來:“還愣着幹什麼,咱們立刻去和威廉還有莉莉婭回合!”
“站住,寶貝!你想幹什麼!”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曼珠沙華的後腦。弗萊陰測測的說道:“既然這裡的一切都透着危險,我們需要兩個人幫助帶路,踩雷!”
“你以爲我想做什麼?”正想拉着我趁亂離去的曼珠沙華緩緩轉過頭,嫣然一笑:“你以爲現在憑着一把手槍,還能夠留下我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