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童卻並無歡喜,眉宇之間,蒙上了淡淡濃霜,望着那不知名的遠處,大有蕭索之意,搖了搖頭,輕笑道:“不可思議?那你將他置於何地?”
無境眼光一閃,眉毛一挑,追問道“誰?有人比你還快?”
侍童不再答話,看了地上躺着的那黑色石塊一眼,搖頭笑道:“你把你的對手砍成兩段了,剩下的日子可怎麼過?”
無境一聽,也是眉頭一皺,隨即又笑嘻嘻地說:“那你跟我打吧。”
侍童睜大眼睛,看了無境一眼:“你?”他眼中全是毫無保留的輕視之意,隨即打了個哈哈,轉身而去,大笑道:“時至今日,恐怕你師父也沒有資格跟我打,更何況是你。哈哈……”
無境雖知他說的是事實,可心中驕傲卻讓他極是惱怒,盯着那漸漸遠去的青色身影,破口大罵道:“尿褲子的小屁孩,你別走,我要你好看。”
侍童身法虛幻,已經去的遠了。
時光匆匆,白駒過隙。
或許,二十天很長,或許,二十天卻很短,可對無境來說,這二十天當真是度日如年,無聊透頂,幸好他還有無聊之時可以進行挑戰的“大秘通術”來寄託,也有那個喜怒無常的女子跟他吵吵鬧鬧,否則,他真的要發瘋了。
期間,無境數次找過侍童比武,可侍童卻只是輕輕一笑,一言不發,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
他也曾數次找侍童去問關於八翅墨龍體內的“禁術”的秘密,可侍童除了“大秘通術”之外,對於其他的“禁術”,也不知道是不想跟無境提及,還是真不知道,總是搖頭。
不過,無境開始覺得,八翅墨龍搶走的亡靈古咒,應該屬於神龜山所有,屬於神龜山保存的被禁止的一部分“亡靈古咒”。
看來,亡靈古咒確實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這日,已經是最後一天,冰谷對岸的火雲奇景即將降臨,無境又是熱血沸騰,滿懷激動,想象着出去之後,該如何找黑袍人算賬,又如何去整他。
樹林深處,竹影婆娑,除了那安靜地躺在樹林深處的八翅墨龍的屍首,幾乎和進來之時沒有什麼變化。
他捉了十幾只雀鳥,吸剝乾淨,燒好了之後,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他猛然回想起剛進來之時遇到的小白猿已經沉默了好久,總是躲着他,眼珠子轉了轉,想到了什麼,不禁哈哈大笑。
在又吃了兩隻雀鳥之後,他將剩下的分成了兩份,對着其中一份古怪地笑了笑之後,在上面做了點手腳,拿去給小白猿吃。
此時,小白猿正趴在一個一張茶几上面呼呼大睡,鼻子不由自主地竟動了起來,顯然是聞到了什麼。
忽地,它睜開了那精光閃閃的圓眼,拾起身來,吱吱叫着,跳下茶几,跑了出來,可一到門口,看到那白色身影,急忙剎住腳步,險些一跤摔倒。
小白猿轉過頭,朝後面看了看,似乎在找尋着什麼,可是屋子裡並無靠山的身影,便恨恨地轉過頭來,齜牙咧嘴,衝着無境大做鬼臉,大叫兩聲,又跑了進去。
無境手中拿着香氣撲鼻的雀鳥,笑呵呵地喊道:“小畜生,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今天心情好,給你送點東西,你要是不吃,我就扔了啊。”
小白猿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用毛茸茸的手抓了抓頭,一雙明亮圓球般的眼睛中,竟是迷惑之色。或許,它根本不明白,什麼意味着出去,又什麼意味着心情好?
它看看無境,又轉幾下眼睛,最終衝着無境呲呲兩聲,又做了幾下鬼臉,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似乎在對無境說,你的東西再好,我也不要。
無境不怒反笑,順手一揮,三隻脂香撲鼻的雀鳥都被準確無誤地拋到了茶几之上,恰好落到了小白猿的面前。
美食當前,小白猿早已饞涎欲滴,可它錚錚傲骨,回頭去看無境,白影不在,無境應該已經走遠了。
小白猿砰砰心動,慢慢地靠近雀鳥,伸長舌頭,準備往上面舔去。
然而,它忽然間想到了什麼,這套*動作停了下來,圓眼轉了轉,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屋外,朝外面齜牙咧嘴的做了幾下鬼臉,大是惱怒之色,彷彿是在向無境示威:你以前不讓我吃,現在爲什麼又主動送我食物?
它又將目光收回,看着那香噴噴的雀鳥,嚥了一口饞涎,隨即扭過頭去,將雙臂抱在胸前,一動不動地坐在茶几上發呆。
可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地往身後那雀鳥上面掃過去,它的喉頭,總是不由自主地動一動,咽口饞涎。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白猿終於忍不住了,肚子裡的饞蟲將它的意志徹底瓦解。
它忽的一下轉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兩隻手將三隻雀鳥抓起,往嘴中放去,開始咀嚼。
呀呀……
小白猿一口將雀鳥吐掉,手中抓着的另外兩隻雀鳥也掉在了茶几上。它毛茸茸的一丈猿臉漲的通紅,一口一口地往外吐,舌頭伸的老長老長,顯然那雀鳥並不好吃,不對,簡直是入口如刀,割舌斷喉。
“哈哈……”
無境捂着肚子大笑不已,又出現在了竹樓外的空地之上。
小白猿眼睛眨了眨,光芒閃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氣極之餘,衝着無境齜牙咧嘴,露出獠牙示威,一把抓起那三隻雀鳥,一隻只朝無境扔了過來。
無境一一閃過,大笑道:“你個貪吃鬼,我給你加的特殊調料好吃不?哈哈……”
那三隻雀鳥之上,都被無境用辣椒在裡面塗了一遍。小白猿舔了幾下外面,味道確實鮮美,可是辣椒卻藏在小雀鳥的裡面……
小白猿氣惱之極,眼露兇光,一下從茶几上直接躍起,騰騰而來,利爪上面指甲外露,朝無境撲過來了。
白光閃處,小白猿已被抱入懷中,掙脫不掉了。
可是,這道白光裡面的,並非無境,而是雪翼。
她雖然將小白猿抱入懷中,可小白猿依然是一副兇相,齜牙咧嘴,吱呀吱呀地衝無境叫個不停。
雪翼清秀的臉上柔和一笑,安慰着小白猿,笑靨生春,着實美豔絕倫,不知爲何,無境癡癡的看了兩眼,將目光移開,可總是感覺沒有看夠,想要再去看她幾眼,最終還是忍住了。
雪翼將目光從小白猿上面收回,看着無境無奈了搖頭苦笑:“是不是你又作弄它了?”
“這不無聊嗎,所以跟它玩玩,誰知它反應這麼大?嘻嘻,嘿嘿。”無境滿臉堆笑地道。
雪翼氣極,反而默然無語,就那麼靜靜地凝視着無境。
無境知道她常常護着這隻小白猿,剛剛作弄了它,又被她抓個人贓並獲,只覺得身發毛,避開雪翼的目光,一雙眼睛不知道放在哪兒纔好,左看看,右望望,只得用那帶着僵硬的笑容來掩飾臉上的反應。
小白猿看到靠山來了,而且無境似乎害怕雪翼的樣子,當下更是肆無忌憚,掙脫了那幽香撲鼻的手臂,躍然而出,朝無境撲過去。
無境正自心虛,眼神早就離開了雪翼,尋找那“地洞”可以放置自己的目光,全然沒有料到這行動迅敏之極的小白猿居然會再次撲過來,閃避不及,右邊臉頰上面留下了三條深深的血痕。
血痕一直從右耳下面蔓延道脖子上,一道道血紋沿着傷痕蔓延而下,轉眼間以滴到了那白的一塵不染的衣衫上面。
雪翼吃了一驚,心頭一緊,眼睛睜得幾乎比小白猿的還要大,衝着它唬了一聲,將作勢欲撲發的小白猿喊退了。
她人還未跑過去,手中已多了一條繡着一片白羽的錦帕,就像是回家一般,輕車熟路,直接往無境的傷口上去擦拭。
無境從不需要別人照顧,哪怕是雪翼這麼小的動作也受不了,當下搶過她手中的錦帕,捂着耳畔下面的傷口,看着那遠處張牙舞爪,彷彿在慶祝、在嘲諷的小白猿,不由得怒火上衝。
白光再次閃出,即便小白猿奔行如風,也沒有躲開。
小白猿被無境倒提在手,嗷嗷大叫,亂抓亂舞,一看便是非常痛苦的樣子。
“六年以來,從沒有人在我身上留過傷痕。今天居然讓你這小畜生欺負。”無境眼露兇光,抓着小白猿的右手用力一捏,小白猿叫得更加響亮了,呲牙裂嘴,眼神之中卻充滿了無助。
恰在此時,那白玉般的手,溫柔而緩慢的動作,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一眼看去,那手白的竟和雪羽梨絨沒有什麼分別。
無境微微一怔,盯着雪翼道:“我向來有仇必報,絕不容情。”
“你何必跟它計較呢?”
那含情脈脈的眼神,那如秋波般明亮的雙眸,竟似要滴出水來,竟是那般纏綿,那麼溫柔。
他的心莫名一跳,將小白猿隨手拋開。
小白猿死裡逃生,已躲到了雪翼的身後,兩隻手緊緊地抓着她的衣衫,時不時還悄悄地露出那好奇而害怕的圓眼,偷偷地看他一眼。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小白猿竟開始咳嗽了幾聲,哇的一聲,竟開始嘔吐了。
雪翼急了,忙轉過身去,蹲在小白猿身旁,一頭輕柔的秀髮垂了下去,輕輕飛舞,摩挲着着她紅潤的耳朵、白皙如初雪般的臉頰,幽幽暗香,隱隱浮動,無境心神一蕩,看的癡了。
只見雪翼輕輕拍着着小白猿那柔滑的背部,口中說道:“快吐出來,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像是母親在照顧自己的孩子般溫柔。
無境忽然驚醒,吃了一驚,他明明抓住小白猿的皮膚,在他的背上用了點力,或許把它捏疼了,可是怎麼會嘔吐呢?
“糟了,雀鳥!”
他四下找了找,發現那三隻雀鳥安靜地躺在那枯萎了的一層層枯葉之上,也沒有見有什麼異狀。
“咳咳……哇……”
小白猿竟然吐出了一顆閃閃發亮的藍色石子狀東西。
那是什麼?
像果核,像種子,又像是生有靈性的蛋。
可那究竟是什麼怪異的東西呢?
又爲什麼會在小白猿的肚子裡面呢?
“啊,原來這個東西被小白猿給吃了!”侍童忽然出現,卻是一臉表情複雜,有詫異,有驚訝,隱隱還帶着幾分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