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街頭巷尾,高樓大樹之上,已經擠滿了人來觀戰,可他們所見,只是一道紅色的閃電在一張青色的圖紙上面揮灑作畫,瀟灑自若,全無章法。凌空作畫,筆如閃電,紅光劃過,殘痕遲遲不退,竟是一副紅霞燒青天的佳作。
忽然間,青色巨帆如被狂風吹襲,獵獵擺動,三顆火球如三滴鮮血一般滴在了青色的畫紙之上,轟然而上,劇烈激撞,繪出了一幅紅霞映血的彩圖來。
幾乎在同時,蒼穹深處,一道藍光劃過,在接近無終和侍炎身旁時,藍光忽然頓住,隱隱有頌咒之聲喝出:“開天!”
馮回燕吃了一驚,怕有什麼古怪要危害到二人,如箭離弦一般射了出去,去戰圈旁查看。
幾不可聞的“開天”二字一出,原本相撞到一起的二人莫名的向後面退避了三丈左右,而他們事先沒有看出任何徵兆,就彷彿這邊的天地忽然變大了一般。
可是,雖然他們的身形退到了兩方,可是彼此衝斗的氣勢如此強大,又再次朝中間衝了過來。
“綿葬!”
蒼穹深處,隱隱又有一聲大喝從中傳下,那道停於半空的藍光,如天邊驕陽一般,將那片天地籠罩,而原本平靜的天空,也因注入藍光之後,扭曲起來了,無終和侍炎的動作,莫名的變得緩慢起來了,彷彿他們二人身在軟泥流沙之中,向外使出的力量,消減了不少,最終停了下來。
無終對這招自然是再熟悉也不過了。
“開天”“綿葬”以及藍色靈光,來人必是無念無疑。此時他隨意一使,雖能阻止他們的動作,不過力量卻遠不如他用法寶所施展時的威力。不過既然二師兄出面阻止,也只好先停下來。
藍光緩緩消失,如藍天在瞬間缺了一塊,好在白雲深處,藍天依舊。
藍光的裡面,赫然出現了一個青年男子,英姿勃發,神態瀟灑,正是無念。
“老二,你幹什麼攔我們?”無終有些氣惱地道。
無念瞪了無終一眼,道:“你小子真是太丟人,竟然和女子去打架,贏了也惹來一身麻煩,老四可是前車……”聲音忽然轉低。
無念生性灑脫,不過也有重男輕女之念,以爲對方不過是尋常女子,便口不遮攔的說。可他說了一半,這纔看到了停在一旁的師伯馮回燕,恍然大悟,“之鑑”竟是說不出口了。
他哈哈一笑,凌空走到馮回燕前面,拱手行禮:“弟子迴風山無念,向師伯請安。”說着又轉過身,嘻嘻哈哈的跟侍炎道:“這位一定是忘憂谷的高手了,難怪那麼厲害,咳咳……”他故作姿態,乾咳了兩聲:“好在師妹你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咳咳,我,咳咳……”
無終看到無念的憨態,不禁笑出了聲。
馮回燕看到無念實力如此之強,竟然硬生生化解了二人重招,將他們分開,心中本來鬱郁,不過她最喜歡別人給她帶高帽子了,看到無念在她的弟子面前示弱,無異於給她臉上貼金,神色雖變幻不定,可心中畢竟還有那麼幾分高興的。
無念正了正神色道:“師伯,據靈山斗法之期還有幾天,你們怎麼這麼早便打起來了?”
無終忙行至無念的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兩聲,解釋了一下。無念神色尷尬,連叫“該死”,笑道:“師父喝醉也就罷了,怎麼弟子也一個個醉了?師伯,他們肯定是酒後糊塗了,胡說八道的。我師父常說,忘憂谷的馮師伯,銀鱗穗出神入化,師伯你要是能給我們演示演示,讓我們也學點東西,那就再妙也不過了,怎麼會小覷忘憂谷同門呢?”心中卻不以爲然。
忘憂谷谷主也有一件法寶,與雲天化的乾坤壺一樣,同屬於掌門信物,各有妙用,乃壽龜真人傳下的絕妙法寶。
無念只誇銀鱗穗,卻不提及忘憂谷和馮回燕,擺明了是不將忘憂谷的弟子放在眼中。
可是馮回燕不經世事,哪聽得出這些小輩的言外之意,雖然一言不發,不過怒氣卻已經沒有了。
“如果你真要賠罪的話,那就請我師父,對了,還有我的師姐妹們喝一杯吧。”侍炎卻收起了寶劍道。
無念轉頭一看,侍炎眉目如畫,巧笑嫣然,完全不像經歷過一場生死較量似的。
他又看了看馮回燕,頗有些肉疼,眼珠子一轉,苦笑了一聲,道:“好吧。”
馮回燕冷“哼”一聲,甩袖而去,沒有再說什麼。
侍炎神秘的笑了笑,輕輕拍着無念的肩膀道:“不要心疼錢啊。”說着笑嘻嘻的往浴風樓的方向去了。
無念師兄弟五人在浴風樓擺了一桌,加上忘憂谷的人,總有十六人擠到了一起。
師兄弟五人,一唱一和,口才演技又都極佳,三言兩語,已讓馮回燕那蒼老冷峻的臉呵呵笑了起來。
此間,那個冷若冰霜的女子,一直沒有任何表情,時不時淡淡的點一點頭,或輕輕的應一聲,讓無止活潑好動之人討了好幾次的閉門羹。
忽然間,無止眉頭一皺,向無念問道:“老二,小師弟怎麼沒有和你一塊兒來?他腿腳不方便,難道說你留他一個人?”
馮回燕見他們師兄弟五人天真活潑,和自己門下弟子相談甚歡,又被他們五人一口一頂高帽子帶着,怒氣早就轉爲歡喜了。可此時,她也是眉頭一皺,忍不住問道:“你們口中的小師弟,莫非就是洪師弟的關門弟子,那個武道天才?”
此時,竟連冷若冰霜的那白衣女子的眼中也閃過一道銳利的光。
無止又是一拍桌子,唾沫橫飛:“可不就是他嗎,若不是我小師弟天生殘疾,以他的天資,早就打遍……”眼角瞥到馮回燕皺緊的眉頭時,知道牛皮又吹大了,頓了一下,傻笑一聲,繼續道:“小師弟只花了三年多一點,便突破了清靈……”
忘憂谷的癡雨師太花了不到四年時間,無止這麼說,又有向忘憂谷挑釁之嫌。
無風看出情形不對,急忙一拍桌子,打斷了無止,插口道:“胡說,小師弟也花了不到四年時間,做人要誠實。”
無止吐了吐舌頭,道:“實話都不讓人說。”
“你們師兄弟,倒是挺像的。”侍炎說着,目光卻向無念師兄弟掃了一遍。
“可不是嗎?”無止又是一拍桌子,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便轉向無念道:“二師兄,你還沒有說小師弟他做什麼去了。”
“這…這……”無念神色古怪,似乎有難言之隱。
他要是和無境搶尋常人家的親,也倒罷了,可是搶的是鬆州城城主雷弩得意弟子紫譽的親,這可無異於給雷弩當着衆人的面扇一個耳光,如何敢在馮回燕面前說出口來。
他又笑嘻嘻的轉向馮回燕道:“師伯,您可要海涵啊,我們小輩行事,一向肆意妄爲,這、這您可別生氣啊。”
馮回燕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長吁一聲道:“哎,我比你們多活四百多年,和你們不是同一類人。咱們的觀念想法都大相徑庭,老婆子我也識趣。你們慢慢聊吧。”轉身往旁邊的一張桌子走去。
她忽而頓下腳步,轉身冷然道:“你們五個小鬼,要是把我的弟子帶壞了,我可決不輕饒。”
無念師兄弟五人個個眉飛色舞,歡喜不已,一個個轉頭向馮回燕做了個鬼臉。
“面目可憎!”那個出塵絕俗的白衣女子也離開席位,去鄰桌陪伴馮回燕。
在這些師姐妹面前,無念師兄弟五人被當衆辱罵,神情尷尬,還是無止打了個哈哈,笑道:“這位仙子般的師妹叫什麼名字,怎麼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侍炎道:“我師妹一向如此,你們也沒有必要放在心上。她可是你們此次會武的大敵,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那她到底叫什麼名字?”師兄弟五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侍炎和她的是姐妹們相對一笑:“冰翎!”
陽光從浴風樓的窗戶灑了進了來,溫柔的照在冰翎的後背之上。青絲飄飄,發隨風起,撫着她吹彈可破的臉頰。美玉般的臉龐升起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真是美豔不可方物,實乃出塵絕俗,不帶半點塵世污濁之氣。
她,自然便是三年前指着尖找無境挑戰的冰霜女子,冰翎。
無止心中唸了兩遍“冰翎,”便道:“還是你們好,那個冰霜美人,我可真有點怕她。”頓了一頓,又轉向無念道:“小師弟到底怎麼了,你要把師伯支開才能說。”
“我們去搶親了。”
“什麼?”衆人異口同聲地說。
無止坐立不安,一屁股從椅子上面摔下,跌了個四腳朝天;無終本來正在喝湯,聽到“搶親”二字,當時便嗆到了,一口湯水從鼻孔、口中噴出,不過依然是抓着嗓子,一邊咳嗽,一邊哈哈大笑;無天也是驚奇萬分,眼睛睜得有銅鈴般大,滿是期待的神色,催促無念趕快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