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止雙手叉腰,笑了一會兒,才從紅肚兜上面下來,將紅肚兜也收回來了。
喝彩聲,歡呼聲,驚訝聲……種種表情,紛呈而至,一撥又一撥,直到老巧仙站起身來,纔將這種氣氛壓了下去。
“無止師侄,你說這場比武,我該判你贏嗎?”老巧仙一臉肅然,炯炯有神的眼睛精光一閃,竟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什麼。
無止眼中出現一道怪異的光芒,不過只是一閃而過,依然面不改色:“那當然了,我把他踩在腳底下,還不是我贏嗎?”
老巧仙微微一笑,精光四射的雙眼望着天淚湖依然起伏波動的水面,忽然間,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杏黃旗高高祭起,順着天淚湖飛去,竟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將天淚湖切成兩半,湖水順着“刀痕”分開,將天淚湖中的水緩緩逼出。
白色身影,如風中雕塑,嘩嘩水滴,連線滴落,一直打在了湖底碧綠美玉之上。
無境的身影從中出現,可奇怪的是,他始終是雪羽梨絨上面的坐姿,如雕塑般,一動不動。
老巧仙似乎並不想讓太多人看到湖底情景,杏黃旗斜插而下,陡然變大,上面黃光微微一閃,從無境身下滑過,將他的身體託了上來,一直送往雪羽梨絨之上。
就在無境的身子離開天淚湖的瞬間,被分開的湖水從兩側傾注而下,將那道深深的“刀痕”填滿,恢復以往的平靜,甚至連絲毫的漣漪都不曾蕩起。
衆人也不知無境怎麼會藏在天淚湖中,就連無念等人也是詫異萬分,在稍稍沉默之後,還是完璧鏢局的人最先吵了出來:“迴風山找人幫忙,兩個打一個,不算,不算……”
完璧鏢局勢力龐大,人數衆多,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同時吵了起來,振臂高呼,大喊不滿。
老巧仙的杏黃旗再次飛出,如一條黃龍破空而出,遊了出去,從無境的身旁繞過,將雪羽梨絨拉了過來。
老巧仙一臉怒容,可看到無境如雕塑一般僵坐於雪羽梨絨之上,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隨即恍然大悟,眼光微微一收,手臂之上,黃光說起便起,隨着甩出的一陣袖風襲過無境的身體。
登時,無境僵硬的身體再度動了起來,一連串的咳嗽,口中吐出了不少的天淚湖水:“多虧……咳咳,多虧師伯你了……咳咳……不然我可就要被淹死了,咳咳咳……”
“你跑到天淚湖中幹什麼?”老巧仙一臉怒容,瘦弱的軀幹如皮包骨一般,顯得虛弱不理,可眼睛炯炯有神,精光四射,亮如明鏡。
“嗨,說起太丟人了,不說也罷。”無境又搖頭,又揮手,慚愧之色,浮於臉面。
周圍又是譁然一片,無不指着無境的脊樑骨罵他,更有甚者,說迴風山一丘之貉,都行爲不端。
這幾日一來,迴風山卻是大出風頭,無境橫掃擂臺,無止用紅肚兜法器,再加上他們一脈之中,有五人進入前決戰,乃是前所未有的佳績,實在引來很多同門的議論與不滿。此時發現無境藏身於天淚湖,大家都認爲是他在湖底使詐,幫助無止打贏班劍雲,一時間竟將所有迴風山之人的比武否定了。
在老巧仙看來,無境所說的慚愧,自然也是指他藏身於天淚湖底,相助無止了,臉色沉得更加厲害了,如蒙上了一層陰雲,冷笑道:“你也知道慚愧?你可知道,這次會武,務求公平公正,你藏身天淚湖地,相助同門,還談得上公平,公正嗎?”
“我藏身天淚湖地?相助同門,這是從何說起?”無境雖然嘻嘻哈哈的,看似無所謂,可是言辭鋒利,竟是絲毫不讓。
“那你藏在天淚湖下面幹什麼?”
無境伸了一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渾身白光大耀,攝人眼球,但見他身體周圍生起了一層淡淡的水霧,衣服竟然在瞬間烘乾,連頭髮依然如先前一般,飄飄而起,也已經幹了。
他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道:“什麼叫‘藏’,我既然說羞於啓齒,自然是不想再提了,可你要問的話,那告訴你也無妨。我昨日和一個老不死的比武,沒有打贏他,反而被他使出音波異術,把我打敗,在我身上加了一道封印,拋入湖中,意圖毀屍滅跡,所以我便一直從昨夜泡到現在了。哎,羞於啓齒,羞於啓齒,打輸了,那老不死的也挺厲害的。”說着連連搖頭擺手。
無境雖沒有提及是此人是誰,但是使用音波異術的老不死,八成就是雷弩了。
雷弩氣得牙根癢癢的,恨不得馬上過去給無境兩巴掌,可是他要是此時動怒,那就等於在衆人面前承認是他對付無境,將他封印住,拋進了天淚湖中。
可他卻並不能保證無境能夠不把他給供出來,一顆心漸漸懸了起來。
老巧仙已經知道了昨夜迴風山雲天化和金鈴大戰之事,甚至深夜還在那道深谷之中查察一番,雖然無功而返,可卻也知道昨夜那場大戰的兇險。
可無境居然像沒事人一樣,又找什麼懂得“音波異術”的“老不死”比武,這擺明了是在罵人,而這個人,自然便是雷弩了。
老巧仙正自出神,神情變化不定,盯着無境,陷入了沉默,他看了看無境,又往四周看了看,終究轉爲笑臉,眼中的精光也淡了很多:“哦,那是哪個老不死的居然用音波異術把你打敗,又扔進天淚湖中的?”
其實,除了雷弩,有不少鬆州城出來的長老聚集於此,自然也懂得音波異術。
無境搖了搖頭,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哪有打輸了哭鼻子就告狀的,那多沒志氣?我在湖中泡了一個晚上,太困了,你們繼續吧,恕不奉陪。”說着雪羽梨絨扭頭一轉,往回風山的地盤而去了。
老巧仙伸出右手,做一個挽留的姿勢,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無境已經轉身,對他是無可奈何,便輕輕的搖了搖頭,把無境的事情先放到一邊,目光投向班桶,一臉鄭重的道:“師弟,你看劍雲師侄和無止師侄的這場比賽,該怎麼算纔好?”
“被人踩在腳下,自然算是贏了唄,哈哈……”卻是無境的聲音從遠方傳了過來。
老巧仙心中疑竇,無境必定在湖中搞過鬼,可是剛纔所有的招數,都明明是無止周身的紅光所打出的,並非無境出手幫忙,而無境的身體也被封印住,自然也幫不了什麼忙,要判迴風山輸不是,要判無止贏也不是,一時便只能詢問班劍雲生父班桶的意見了。
班桶吃了一驚,他一向心如鐵石,對同門要求非常嚴格,單是從班劍雲曾經因偷吃樹星聖果的事情,差點被砍掉一條手臂,便可見一斑。
此時,他雖不知無境做了什麼手腳,不過要他來判輸贏,他不會說班劍雲勝,不然班劍雲明明被踩在腳下,要還說他贏了,那老臉還往哪兒擱?再說了,即便是班劍雲和無止勝負不分,以他的性子,爲了封住悠悠之口,說他鐵面無私,八成會判無止勝,以擡高自己決不徇私的身份。
果然,班桶看了一眼班劍雲,目光親和地道:“大家有目共睹,自然是劍雲輸了。”
此言一出,除了完璧鏢局衆人,鬆州城及迴風山等人無不詫異萬分,有的想:“他果然是不徇私情。”有的則想:“他這是以退爲進,想說自己的兒子勝,不好意思開口,便故作可憐,請老巧仙師伯判班劍雲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