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洶涌,拍擊在沙灘之上。一個被紅光籠罩的身影,在戮天身後緩緩出現。
戮天轉過身去,身子彷彿輕輕一抖,往事如水,再度從眼前流過,這個世界,彷彿安靜下來了。
無念、無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戮天率先開口,道:“你們爲什麼還沒有離開?”
二人相對看了一眼,最終還是由無念開口道:“這些年來,你……你可還好?”
戮天的身子,彷彿又顫抖了一下,心潮彷彿海浪一般波動起來了。
是什麼,激盪的如此熱烈,可是塵封已久的感情?
他的聲音有些發乾,道:“聽說你成親了。”
無念點了點頭,笑道:“可不像你和幽荷成親時那麼轟動天下,人人皆知。”
戮天的神色忽然一暗,彷彿被無念說到了痛處,剛纔的激動,剛纔的熱情,再度冰涼了下去,可目光到無止身上,卻又忽然想起無止被天倫眼的氣勢震傷,道:“被我天倫眼震傷,最好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動武,不要想女人,安安靜靜的休息一年,否則遺患無窮。”飛身而去。
他剛行出不遠,身子忽然頓住,淡淡地道:“九九無相和無極古劍,待我用完之後,自會歸還,你們如果想要討回,來鳳凰島找我吧。”靈光閃爍而起,又欲離開。
無止急忙喊住他:“小師弟……”
戮天冷冰冰地截住了他:“那人已在十五年前死了。如今這世上,只有戮天!”
無止嘆了口氣,又道:“那好吧,戮天,師父讓我們帶句話給你,他讓你帶着女兒,遠走高飛,不要再來神龜國了。”
戮天冷笑一聲,可想起那個如醉鬼一般的師父,心中卻又多出了幾分親切之感,回頭朝無念和無止看了一眼,不再多說什麼,飛身而去。
天地蕭蕭,大地蒼茫。
戮天所去之處,彷彿只有他的身影。
二人看着戮天孤單的身影,頓生一股惻然之意,相對看了一眼,紛紛搖頭一嘆。
捲雲山。
碧霄宮。
捲雲山的碧霄宮在經過戮天和大頭領一戰之後,早已毀敗成一片廢墟,更無他物。
可這些天裡面,原本骷髏島的人爲了尋找一個安身之所,已將廢墟一般的捲雲山重新整修了一遍。
山道兩側,佈滿了許多魔獸,而捲雲山頂,更有不少護山珍禽,雄飛雌從,長唳悠揚,出入於雲霧之中,盤旋在捲雲山方圓百里。
陽光和煦,從飄渺如紗的雲層中灑下,金光燦燦,帶着一絲祥瑞之氣。
琰帝站在雲霧繚繞的山頂,望着遙遠的東方,肩頭扛着斬魔狂刀,迎風而立,站在日光之中,當真是神威凜凜,氣度非凡。
“常帝這小子,哈哈,能不能把握機會,把美人抱在懷中,就看你自己的了,哈哈,你這不苟言笑的木頭,可別辜負了我的一番苦心。”
琰帝笑了幾聲,緩緩轉過身來,但見大手軒轅正在身後,神色頗有幾分複雜,微微一笑道:“怎麼了?”
大手軒轅走了過來,圍着琰帝轉了兩圈,仔細打量一番後,目光又停在他的面具之上,道:“我越來越好奇了,連公子的師父洪天魔,對你也非常好奇,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琰帝嗨了一聲,道:“我還以爲你要說什麼呢,原來是這件事情。我告訴你吧,燕無悔是我師父,我一身本領,全是拜他所賜,算起來,和公子還有些香火之情。”
大手軒轅不置信否,背起手來道:“那你爲何要戴面具,又爲何要隱藏實力,直到和水杉交手之時才展現出真正的你?”
琰帝不耐煩地搖了搖頭,道:“你的話還真是多啊,像長舌婦一樣。”頓了一頓,又道:“世間人心叵測,每個人都戴着面具活着,他們的面具,不知道比我的猙獰恐怖多少倍,又哪有人真正做到不戴面具的活着,做到‘自我’?!所以,我隱藏實力,戴上面具,再平平無奇不過了,又有什麼好解釋的。”
大手軒轅若有所思,不過卻也沒有深究,雙眉一挑,帶着些好奇道:“那你和水杉交手的時候,又施展了多少實力?你真正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琰帝仰天打了個哈哈,伸手拍了拍大手軒轅的肩膀,傲然道:“這個……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十年之內,必定突破天合層!”
大手軒轅渾身巨震,如神遭雷電,僵在了原地。
“天合層”,連當年的燕無悔的師父雲天化目前都徘徊難進的境界,琰帝竟然說他有把握在十年之內衝破。
這等令人翹舌難下的速度,想必與當年的燕無悔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琰帝哈哈一笑,“哐啷”一聲,將斬魔狂刀拄在手中,道:“走吧,我去教你們古鍛密咒和天網伏魔陣,神龜山和捲雲山的那幫人雖然退走了,不過必定會捲土重來的。有了家底,纔不怕他們再來找麻煩。”
大手軒轅回過神來,訥訥地應了兩聲,點頭道:“好吧,既然大家都決定要效忠公子,就得遵照他的吩咐才行。”心中頗有些苦悶,暗道:“枉我答應效忠公子的時候,把琰帝和韋皇當做競爭對手,哪知琰帝這小子竟然是個變態,看來以後得找一個差不多的競爭對手,免得一天到晚被打擊。”
琰帝看大手軒轅若有所思的樣子,微微一笑,道:“你想什麼呢?”
大手軒轅已不再將琰帝當做對手,登時精神一振,吐了口氣,道:“沒什麼。”頓了一頓,眼光一閃,似乎想起什麼,又盯着琰帝看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公子真能等那位姑娘一千年嗎?”
琰帝皺眉道:“我哪兒知道?”轉身望着東方無邊無際的海洋,道:“人人都說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切都可以改變,一切都會改變,但是,誰又知道呢,如果人可以萬古長存,或許可以見證到永恆不變的東西,至少,見證自己與天地同壽。”
大手軒轅也隨着琰帝的目光看去,但見雲氣飄渺,如紗一般飄移,天邊金光燦燦,這些東西,該會永遠存在纔是。
可是,天地浩渺,宇宙變幻莫測,人類存在於此,或許只是匆匆過客,又能夠看到什麼天地玄機呢?
琰帝和大手軒轅找到了其他衆人,大概吩咐了一下日常事務,忽見一人站起身來,纏在脖頸中的粗壯的辮子從右甩至左,又纏了上去,帶着一股傲然氣勢道:“我當初和大頭領打賭,賭我們骷髏島能否侵佔神仙島和捲雲山。如今,這兩處地方都有骷髏島的人,但是主人家卻並非咱們骷髏島的人。如此,這場賭局算是沒有勝敗,依照我的規矩,我替他殺個人,他也要替我殺個人。”
此人正是鐵骨銅盅。
本來融洽輕鬆的氣氛,因這鐵骨銅盅的這句話忽然繃緊了起來。
琰帝哈哈一笑,道:“大頭領已經死了,你是想替他報仇吧,那他又替你殺誰了?”
鐵骨銅盅搖頭道:“他還沒有替我殺人,便已經死了,不過我鐵骨銅盅賭徒的覺悟還是有的,他不替我殺人,我也一定要替他殺人才行,這是我當初的賭本,必須交還與他。”
琰帝眉頭一皺,道:“那你到底想替他殺誰?”
“自然是替他報仇,殺了戮天。”鐵骨銅盅非常平淡地道。
此言一出,人人變色,在場的人大都目睹過戮天神威,鐵骨銅盅要殺他,無疑是自尋死路。
豈料,琰帝卻是哈哈一笑,昂然道:“好,我替你助威,你要是能夠殺得了他,從此揚名天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哈哈,哈哈哈。”
“不要忘了,你還要替我殺一個人呢。”輕柔的女子的聲音,帶着一絲冰冷,從碧霄宮外傳來。
沙皇一身紅衣,神色古怪,目不轉睛地盯着琰帝,待聲音收回目光之時,看着鐵骨銅盅道:“不要忘了,你好像也輸在我的手上,要替我殺個人吧。”
鐵骨銅盅臉色不便,點頭道:“說吧,你想讓我殺誰?”
沙皇的纖纖玉指從與坐衆人一一掃過,每指向一人,那人便渾身哆嗦一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對沙皇要多恭敬,便有多恭敬。
沙皇的手指轉了一圈之後,笑盈盈地將雙手放在腰間,媚笑道:“誰戴着面具,便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