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舍大道。
天有下雨,崔微微撐着透明雨傘站在事故現場,黃色的警備線早已拉上,現場只能看到被沖刷的血跡和站姿挺直的警衛,她略擡頭,看向當初薄青青墜落下來的地方,幾根鐵柵欄被掰扯斷開,搖搖欲墜。
崔微微覺得很奇怪,卻不知哪裡奇怪。
先梳理一下,薄青青家境良好美術功底好,所以在2015-2016年進行過爲期一學期的交換生時期,而2015-2016期間正是□□在俄羅斯肆虐的時刻,在俄羅斯修學後,薄青青返回瀨名市,並於2017年03月遇見徐幸郎並生活在一起,2017年05月徐幸郎爲完成挑戰企圖跳江自殺,想通後去公安廳做筆錄卻被薄青青拽走,並於當天中午薄青青跳樓自殺。
□□的規則就是不能退出,如果退出就會迫害參與者周遭的人,薄青青家境各方面都很好,現在還有個男朋友,沒理由自殺,如果排除自殺,那薄青青是否做了徐幸郎的替身而死,還有那封W發給她的郵件,W是誰?爲何給她發直播視頻……她統統不明白。
正在崔微微苦思冥想之際,一抹人影出現在她面前,那人捧着一束百合花,面色不自然,彎身放在離薄青青墜樓處不遠的地方,嘴裡唸叨着什麼,像是內疚。
崔微微正想走過去,那人正好轉身,看到崔微微的那一刻,神色慌張,掉頭就跑。
下意識的,崔微微也追了上去,許是平常有鍛鍊身體,而那人又似乎體質虛弱,沒追多久,崔微微就在一處偏僻的巷口攔住那人,那人掙扎不得,只得看着她。
“你跑什麼?”崔微微見過這位女生,當時她去找周老師的時候,就是這個女生注意到了她,據她所知,是美術專業排名第二的汪仲嫺,本來去俄羅斯的交換生也有她,但是由於身體原因便沒去成,這次同和薄青青一同參加瀨名市美術比賽的,薄青青畫作被毀,汪仲嫺無疑成爲最大贏家。“你怎麼會來這裡?”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乾的不是我……”汪仲嫺嘴裡仍然唸叨着,她與薄青青算是兩個極端,薄青青光彩照人,而這位汪仲嫺黑眼圈嚴重,還靠着遮瑕膏掩蓋氣色,說的話也沒有條理性。“助教,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乾的,我沒有要害她的意思……我只是把她的畫潑壞了而已,沒有殺她,真的沒有。”
崔微微聽出來她的話。“你是說,薄青青的畫室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可我真的沒殺她,我昨天老老實實的在家畫畫,結果警察……警察就來我家說薄青青死了,還認爲是我殺了她,我、我怎麼敢殺人。”似乎是被盤問的怕了,汪仲嫺一口氣說出來。“她雖然有代替我去俄羅斯,也有和我爭奪冠軍的意思,我也嫉妒她,但我真的沒殺她,真的沒殺她。”
汪仲嫺一直說她沒有殺人,崔微微不敢斷定是否真的無關,只是道:“薄青青,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見過她的畫,知道她畫作的意思嗎?”
“她,她……有很好的創造力。”可能是崔微微說話比較溫和,汪仲嫺也願意回答。“去修學後變得更有靈感創造力,她畫畫水平越來越好,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我覺得她回國後,畫的畫沒有生機,多了死亡的氣息。”提起畫,汪仲嫺很在行。“她的鯨魚畫作畫出來後,一下子就驚豔了,能把藍色用的這麼夢幻,構圖如此震撼人心,確實是高我一籌,但我卻感覺到那張畫有死亡的窒息感,而且她說的話,我也比較在意。”
“什麼話?
“她說,就像黑夜裡深海的鯨魚。”汪仲嫺又道:“我覺得她有點反常,還經常把畫室搞得亂七八糟,我,我就把她的畫潑壞了,然後她的行爲更暴躁,我對她好奇,所以昨天就偷偷跟蹤了她,來到這裡,誰知道被攝像頭拍下來了,警察就找到我了……”
“你跟蹤她,有看到她身邊還有其他陌生人嗎?”
“這個,倒是沒有。”汪仲嫺問她。“助教你不是警察,來調查薄青青的案件,不會很危險嗎?我該說的都和警察說了,今天給她送花就純屬想送她一路。”
危險?崔微微亦想到腦海裡那位跳樓自殺的女孩。
“你先回去吧。”崔微微在汪仲嫺說話時,觀察着她的微表情,她並沒有說謊,只好讓她先回去。“你見過我的事情,要保密。”
汪仲嫺不懂她話裡意思,還是乖乖地走了。
她走後,崔微微才唉聲氣,她擡頭看到暗沉的天,危險的高樓,記憶不斷侵襲。
“或許我自殺是錯的,但我能解脫,你能理解嗎?我不想再想起那些骯髒的記憶了。”
崔微微對自殺,仍不能理解,而正當她想着,手機在她口袋裡震動。
鎖屏有信息。
“你有一封新郵件。”
發件人:W
又是W,但崔微微仍點了進去。
這次沒有畫面,是一個地圖導航,藍點是她所在的位置,而紅點則是目的地。
香樟舍大道86號。
那是個荒廢的的地下停車場,崔微微到達時,就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來回迴盪,W給她發這封郵件是什麼意思,她想要當面問清楚。
“W。”崔微微站在停車場之時,有個黑影好像一閃而過,而似乎是爲了襯托氣氛,停車場的燈亦忽滅忽閃,她警覺轉過身去,望着空蕩的停車場。“你和薄青青的死有關係嗎?”
停車場的燈忽然滅掉,整個地下充滿着詭譎的氣氛,除了她自己,沒有別人。
與此同時,一雙手從她身後伸來,在崔微微還未反應過來就用力拉住她的腰身,向後扯去,崔微微掙扎之時,身後的男人卻扯開膠帶直接把她的雙手綁住,爲何覺得是男人,因爲她有感覺到綁她的手勁不是女人能有的。
就在她思考之際,身後的男人卻將她推倒在地,崔微微睜眼望去,就見一個喬裝打扮的男人戴着口罩,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被騙一次是單純,被騙第二次可就是蠢了。”
聲音很尖銳,應該是用變聲器之類的。
“是你殺了薄青青。”崔微微躺在地上,絲毫都不畏懼,反倒是正視這個男人。“爲什麼殺她,她不是你女朋友嗎?徐幸郎。”
喬裝打扮的男人明顯一驚。“你胡說什麼?!”
下意識的否決就是掩蓋事實,崔微微更加確定眼前男人就是徐幸郎。“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很清楚,只是我不明白,薄青青對你這麼好,你爲何還要殺她,甚至爲了掩蓋你殺她的目的拿□□做幌子,你到底爲什麼要殺她?”
“該死的,你懂什麼!”男人情緒很激動,冷笑不已。“你們這些大小姐能懂什麼?愛情嗎?去他媽的玩意兒!不過是你們的消遣罷了,我只是薄青青的消遣物而已,消遣你懂嗎?我他媽不過是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
徐幸郎很激動,他用於喬裝打扮的假髮和口罩全被扔在地上,那張英俊的臉變得扭曲不堪。“什麼愛不愛的,都不過是她薄青青的玩具而已!”
“所以你殺了她?”她忽然想起,當初在夜夜夜酒吧,那位叫焱的男人和她提的事情,她也就是徐幸郎女朋友薄青青曾與他發生過口角。“就因爲你覺得配不上她,你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聽言,徐幸郎卻大聲笑出來,他笑的太殘忍。“你現在都自身難保,還去問薄青青如何死的嗎?”望着崔微微清秀的臉龐,他緩蹲下身來,問道:“崔微微,你可能不知道,爲何我會用W的名義給你發郵件,讓你來親眼目睹薄青青墜樓自殺的事實吧?”
“惡趣味。”
“不是單純的惡趣味。”徐幸郎笑的更歡樂。“你或許不知,七年前我就認識你了。”他伸手,摸摸她的小臉。“當時我在學校盜取試卷答案,被你舅舅識別出撒謊,所以沒能拿到畢業證,畢業後也因爲污點沒有找到工作,我恨你舅舅,可天道好輪迴,我記得清楚,你舅舅曾性侵瀨名大學的女學生,甚至有隱藏的家族精神病史,而如果我沒記錯,被你性侵的女學生,好像是你室友,李仙歌是嗎?”
“你閉嘴!”
“我說對了,不是嗎?”徐幸郎很欣賞她的表情。“當時你舅舅面臨被指控性侵女學生的罪名,你作爲李仙歌的好友,竟然讓她沉默以對,讓她失控的選擇跳樓自殺,說起來,你說我殺了薄青青,你又未嘗不是殺了李仙歌?”
崔微微瞪着他,看着他猶如逗弄寵物的惡趣味。“我沒有殺她。”
“你殺不殺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的事情。”徐幸郎脫下自己的外套,又利落的脫下衣裳,甚至脫下了褲子,脫得只剩一條內褲時,他緩緩走向崔微微,極溫柔的觸碰她的髮絲。“我調查過你,你家境不錯,有個好父母,有個青春期的弟弟……”
徐幸郎的所作所爲,都讓崔微微能想到他想做的事情,於是翻坐起來,不斷向後挪動,直到挪到堅硬的牆壁,那恰是角落裡,徐幸郎笑笑。“算是我替李仙歌報仇了,讓你也知道被人性侵的感覺吧。對了,好像你還有個丈夫吧?”
“我很想知道,”徐幸郎緩緩邁步,走向崔微微。“你被性侵後,該如何面對你丈夫?”
“卑鄙。”
“我待會更無恥。”
恰在此時,停車場的燈忽然亮起,地下室忽然恍若白日。
“你們是要拍動作片嗎?”有人說話。
一道重型機車的引擎聲也緩緩響起,崔微微循聲望去,就見跨坐在機車上的男人玩味的笑了笑。“崔同學,如果是你演的,我絕對會買。”
“什麼人?”徐幸郎看到莫名出現的男人,起了警戒心。
“好兒子,不認識爹了?”
說罷,男人扣緊安全帽,將油門提到最大,朝着徐幸郎直直的撞過去,幾乎是瞬間的事情,徐幸郎就被男人的機車撞到堅硬的牆壁,瞬間就吐了一口血。
“大兄弟,能不能再堅持下讓你爹再玩一次碰碰車。”接着他看向被綁的崔微微,笑的好溫暖。“崔同學,你猜我要不要趁此機會,把你撞成植物人呢?”
“馮洛琛。”
“Bingo!”男人這才摘下安全帽,笑的燦爛。“恭喜你答對了。”
話落,警笛聲四起,一瞬間包圍着馮洛琛。
有警員持着搶逼近。
“馮洛琛,你已經被包圍了,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乖乖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這波警員還沒說完,另外一波警車又包圍了,有人從警車內走出來。
“都別動,我們是網絡犯罪應對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