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瀨名市精神病院

操玠最近很奇怪。

以往他對自己總是不管不問, 冷冷淡淡,就想室友一樣,只是她爸媽提出生孩子後, 操玠就發生很大變化, 難不成他還真的想和自己生孩子?應該不是吧。

坐在副駕駛座上, 崔微微時不時的看向操玠。

“你是有事和我說嗎?”被她看了不下十遍, 操玠道。

崔微微立馬收回視線。“沒有。”

“你多久沒見到崔舅舅了?”他扯話題。“他的情況有好些嗎?”

“都還好。”微微含糊回答, 她沒提崔致遠的真實情況,因爲太糟糕了,她有試圖給他做心理治療, 可效果並不明顯,而除了精神上的問題, 這上次去看, 崔致遠的身體也不太好了, 崔微微很擔心她舅舅,像是不確定, 她問操玠。“你覺得,七年前的案子,是我舅舅做的嗎?”

操玠一時沉默。

“果然,你也覺得是我舅舅做的吧。”難道只有她自己相信不是她舅舅做的?

“我沒辦法回答你。”操玠拐了個彎。“我沒和崔舅舅相處過,不知道他品端如何, 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活方式。而且七年前, 時間離我太遠了, 很多事情都過去了, 我沒辦法判斷七年前的事情, 是不是你舅舅做的。”略頓。“但……我比較相信你的直覺。”

“爲什麼?”

“因爲我相信。”

操玠的話落在她耳畔,讓崔微微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 這感覺有些讓人臉頰發燒。

“謝謝。”她小聲道。

晴空下,一輛黑色轎車朝着不遠處的精神病院開去。

瀨名市精神病院建於一九八三年,當時正處於改革初期,瀨名市大力推行改革時,就斥資在瀨名郊區的赭鏡山內建造一座監獄,起初關押的都是些暴力罪犯,但後來瀨名市南遷,市中心偏離赭鏡山,再加上精神病疾的人越來越多,所以就把這座監獄單獨列出來作爲關押精神病犯的場所,崔致遠被關的也是這個地方。

崔微微一共來這個地方三次,第一次是崔致遠被關進不久後,她和她媽媽過來看的,當時的崔致遠不認識她,甚至不認識她媽媽了,而第二次她是和代森過來的,一開始她是想自己過來的,代森說赭鏡山在郊區,便和她一同前往,那時,她和崔致遠說了要和操玠結婚的事情。第三次,是她自己來的,就在今天元旦,她告訴她舅舅,她打算和操玠離婚。

第四次,是操玠和她一起來的。

在精神病院登記手續後,典獄長就帶她和操玠去崔致遠的關押病房,穿過翠綠的樹木林道,在盡頭有扇門,推開門順着走廊走,過會時間,她和操玠就來到了崔致遠的病房處。

104.

病房內,崔致遠手裡拿着彩色粉筆,站在牆壁前,在上面畫着行星運行軌跡,旁邊還寫着很多常人看不懂的公式,像是在求什麼在算些什麼,偶然想不透時,便會用袖子擦掉,現在的崔致遠留着鬍子,臉色蒼白,這般邋遢的模樣,與之前的形象形成強烈對比。

至少,操玠是這麼認爲的,Q給他看的照片是整潔乾淨的青年形象。

爲了防止精神病犯傷害探望者,所以精神病犯的門全都是精鋼柵欄,沒有鑰匙旁人根本不能進去,精神病犯也不能出來,安全起見,獄警甚至讓崔微微站在離柵欄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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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個新來的獄警,不知道規矩,送飯時離門近了些,被一個精神病咬了手,現在還在醫院觀察着,所以你最好不要離門太近。”

獄警說完,就退至一邊。

“舅舅。”崔微微柔聲喊道。“我來看你了。”

崔致遠仍畫着行星,雖然一會又得擦掉,他恍若未聞,只是盯着眼前的牆壁,癡癡看着。

崔微微看着被塗鴉的牆壁,說道。“你用粉筆花了七年,在我眼裡,你畫的是星星,但我想你應該不只是畫星星,但我很笨,沒有看出你畫的是什麼,求得是什麼,所以沒辦法知道你想告訴我的是什麼。”

“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然後……”她拉了拉操玠的衣袖。“給你介紹操玠。”

崔致遠仍未回頭,還是畫着。

“我之前有提到他。”崔微微揚起笑。“你或許不認識了,他是操玠,之前初中時,我經常和你說的,也是住在我家隔壁,你之前聽我說他的時候,不是挺想見見他的嗎?現在他來了,你不就見到了嗎?”

像是想到什麼,崔致遠拿着粉筆的手頓了頓。

“舅舅……”研究心理學多年,崔微微第一時間察覺到崔致遠的變化,她又拉着操玠,朝崔致遠道:“你有想起什麼嗎?他是操玠啊。”

操玠略擡眼,就發覺崔致遠的餘光有意無意的朝他看來,眼神溫和,他微怔着,自然地朝他淡笑,但很可惜,崔致遠低頭,看着手裡的粉筆,囈語道。

“又斷了又斷了……怎麼斷了怎麼斷了……”聲調越來越高。

而獄警聽了,卻大喊不好,連忙按下精神處按鈕,呼叫精神醫生過來。

“連醫生,104病房的犯人有情況。”

掛斷電話,獄警連忙推開崔微微。“崔小姐,很抱歉,你需要下次過來探望了。”

“怎麼回事……啊!”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察有人拽住了她的頭髮,疼的她回首,便看到崔致遠已然來到柵欄前,一把捉住了她的頭髮,並且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拽着她的頭髮,崔微微的身子直接撞到柵欄上。

“微微。”操玠立馬上前,先護着她被拽着頭髮的髮根,再着拉住她的髮尾以相反方向拽,可崔致遠就是不鬆手,眼底也多出幾分狠厲,嘴裡唸叨着。“斷了,粉筆斷了。”

操玠不明白爲何一直安穩的崔致遠一下子變得暴躁起來,只是護着崔微微的頭髮,邊朝獄警道:“你還站着幹嘛?幫我拿剪刀去啊!”語氣重了不少。

“可,可……”

“可什麼?你還想鬧出人命是嗎?”

獄警聽了立馬跑到一旁的休息室,翻箱倒櫃的找到剪刀就拿給操玠。“給,給你。”

操玠拿到剪刀以後,當機立斷的把崔致遠手裡的頭髮給剪掉,頭髮一剪斷,操玠就把崔微微抱過來,而抓着頭髮的崔致遠有些憤恨,然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把拽到的頭髮吞到嘴裡,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脣。

看到崔致遠近乎瘋狂且不合邏輯的舉止,崔微微有點懵。“舅舅……”

“都讓開,讓開。”這時精神醫生跑了過來,熟練地拿起護士準備好的鎮定劑,朝着崔致遠的脖子上就打了進去,打完鎮定劑,崔致遠就昏了過去,而醫生更是舒了口氣,教人把崔致遠擡去醫務室,忙完之後,醫生見崔微微還在那裡,便道:“你還不走嗎?我不管你是104精神病的女兒還是啥關係,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走。”

末了,與獄警囑咐道。“最好未來三個月都不要讓104的犯人再見其他人。”

“是是是。”獄警回答道。

說着,精神醫生就走,獄警也請崔微微離開,操玠跟在後面,臨走時,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堵牆,陽光灑在上面,好像畫的星星都亮了。

之後得知崔致遠無礙,而且吞掉的頭髮也被取出來後,崔微微待在休息室有點身心俱疲。

“崔致遠先生的病疾有復發的徵兆,所以連醫生建議未來三個月都不能再見外人,所以崔小姐,你想再見崔先生的話,最好等三個月後,崔先生的病情好轉些,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典獄長都這麼說了,崔微微只好應下。“那就等三個月後吧,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與典獄長說幾句後,崔微微就辭別離開,只是她沒想到,當她和操玠才走出精神病院院門,一輛瀨名市警車正好到達,車門打開,一位穿警服的女警官走了出來。

“李警官?”

李警官見到她也很意外。“怎麼你……”又看看操玠。“他是?”

“操玠。我男……”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我先生。”

操玠接話。“你好,李警官,我經常聽微微她提到你,很高興見到你。”

“操先生太會說話了。”李警官寒暄道:“只是沒想到,你們倆看起來年紀輕輕的,不像夫妻,反倒是像情侶哈。沒想到,你們已經結婚了啊。”

“結婚有很多好處。”操玠冷不丁的道。

“……”

“那李警官,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崔微微扯話題。

“昨晚我和你說了,今天要把高珊移送到精神病院的。”李警官又道:“你忘了嗎?”

“沒有。”她想起來了。“我記得。”

“那高珊呢?”

“田俊帶着呢。”

李警官話剛落,田俊就從警車後座出來,還拉着一個女孩,而這個女孩就是高珊。

她看起來年齡並不大,穿着素藍色的囚服,雙手被拷住,頭髮順在肩上,看起來很是安靜,一般人來看,絕不是犯下瀨名大學殺人案的兇手。

崔微微看向她,正好發現高珊亦看着她。

然後高珊做了個微表情。

她脣微上揚,悄然對她微笑,那微笑彷彿在說。

“看吧,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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