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玠最近很奇怪。
以往他對自己總是不管不問, 冷冷淡淡,就想室友一樣,只是她爸媽提出生孩子後, 操玠就發生很大變化, 難不成他還真的想和自己生孩子?應該不是吧。
坐在副駕駛座上, 崔微微時不時的看向操玠。
“你是有事和我說嗎?”被她看了不下十遍, 操玠道。
崔微微立馬收回視線。“沒有。”
“你多久沒見到崔舅舅了?”他扯話題。“他的情況有好些嗎?”
“都還好。”微微含糊回答, 她沒提崔致遠的真實情況,因爲太糟糕了,她有試圖給他做心理治療, 可效果並不明顯,而除了精神上的問題, 這上次去看, 崔致遠的身體也不太好了, 崔微微很擔心她舅舅,像是不確定, 她問操玠。“你覺得,七年前的案子,是我舅舅做的嗎?”
操玠一時沉默。
“果然,你也覺得是我舅舅做的吧。”難道只有她自己相信不是她舅舅做的?
“我沒辦法回答你。”操玠拐了個彎。“我沒和崔舅舅相處過,不知道他品端如何, 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活方式。而且七年前, 時間離我太遠了, 很多事情都過去了, 我沒辦法判斷七年前的事情, 是不是你舅舅做的。”略頓。“但……我比較相信你的直覺。”
“爲什麼?”
“因爲我相信。”
操玠的話落在她耳畔,讓崔微微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 這感覺有些讓人臉頰發燒。
“謝謝。”她小聲道。
晴空下,一輛黑色轎車朝着不遠處的精神病院開去。
瀨名市精神病院建於一九八三年,當時正處於改革初期,瀨名市大力推行改革時,就斥資在瀨名郊區的赭鏡山內建造一座監獄,起初關押的都是些暴力罪犯,但後來瀨名市南遷,市中心偏離赭鏡山,再加上精神病疾的人越來越多,所以就把這座監獄單獨列出來作爲關押精神病犯的場所,崔致遠被關的也是這個地方。
崔微微一共來這個地方三次,第一次是崔致遠被關進不久後,她和她媽媽過來看的,當時的崔致遠不認識她,甚至不認識她媽媽了,而第二次她是和代森過來的,一開始她是想自己過來的,代森說赭鏡山在郊區,便和她一同前往,那時,她和崔致遠說了要和操玠結婚的事情。第三次,是她自己來的,就在今天元旦,她告訴她舅舅,她打算和操玠離婚。
第四次,是操玠和她一起來的。
在精神病院登記手續後,典獄長就帶她和操玠去崔致遠的關押病房,穿過翠綠的樹木林道,在盡頭有扇門,推開門順着走廊走,過會時間,她和操玠就來到了崔致遠的病房處。
104.
病房內,崔致遠手裡拿着彩色粉筆,站在牆壁前,在上面畫着行星運行軌跡,旁邊還寫着很多常人看不懂的公式,像是在求什麼在算些什麼,偶然想不透時,便會用袖子擦掉,現在的崔致遠留着鬍子,臉色蒼白,這般邋遢的模樣,與之前的形象形成強烈對比。
至少,操玠是這麼認爲的,Q給他看的照片是整潔乾淨的青年形象。
爲了防止精神病犯傷害探望者,所以精神病犯的門全都是精鋼柵欄,沒有鑰匙旁人根本不能進去,精神病犯也不能出來,安全起見,獄警甚至讓崔微微站在離柵欄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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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個新來的獄警,不知道規矩,送飯時離門近了些,被一個精神病咬了手,現在還在醫院觀察着,所以你最好不要離門太近。”
獄警說完,就退至一邊。
“舅舅。”崔微微柔聲喊道。“我來看你了。”
崔致遠仍畫着行星,雖然一會又得擦掉,他恍若未聞,只是盯着眼前的牆壁,癡癡看着。
崔微微看着被塗鴉的牆壁,說道。“你用粉筆花了七年,在我眼裡,你畫的是星星,但我想你應該不只是畫星星,但我很笨,沒有看出你畫的是什麼,求得是什麼,所以沒辦法知道你想告訴我的是什麼。”
“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然後……”她拉了拉操玠的衣袖。“給你介紹操玠。”
崔致遠仍未回頭,還是畫着。
“我之前有提到他。”崔微微揚起笑。“你或許不認識了,他是操玠,之前初中時,我經常和你說的,也是住在我家隔壁,你之前聽我說他的時候,不是挺想見見他的嗎?現在他來了,你不就見到了嗎?”
像是想到什麼,崔致遠拿着粉筆的手頓了頓。
“舅舅……”研究心理學多年,崔微微第一時間察覺到崔致遠的變化,她又拉着操玠,朝崔致遠道:“你有想起什麼嗎?他是操玠啊。”
操玠略擡眼,就發覺崔致遠的餘光有意無意的朝他看來,眼神溫和,他微怔着,自然地朝他淡笑,但很可惜,崔致遠低頭,看着手裡的粉筆,囈語道。
“又斷了又斷了……怎麼斷了怎麼斷了……”聲調越來越高。
而獄警聽了,卻大喊不好,連忙按下精神處按鈕,呼叫精神醫生過來。
“連醫生,104病房的犯人有情況。”
掛斷電話,獄警連忙推開崔微微。“崔小姐,很抱歉,你需要下次過來探望了。”
“怎麼回事……啊!”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察有人拽住了她的頭髮,疼的她回首,便看到崔致遠已然來到柵欄前,一把捉住了她的頭髮,並且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拽着她的頭髮,崔微微的身子直接撞到柵欄上。
“微微。”操玠立馬上前,先護着她被拽着頭髮的髮根,再着拉住她的髮尾以相反方向拽,可崔致遠就是不鬆手,眼底也多出幾分狠厲,嘴裡唸叨着。“斷了,粉筆斷了。”
操玠不明白爲何一直安穩的崔致遠一下子變得暴躁起來,只是護着崔微微的頭髮,邊朝獄警道:“你還站着幹嘛?幫我拿剪刀去啊!”語氣重了不少。
“可,可……”
“可什麼?你還想鬧出人命是嗎?”
獄警聽了立馬跑到一旁的休息室,翻箱倒櫃的找到剪刀就拿給操玠。“給,給你。”
操玠拿到剪刀以後,當機立斷的把崔致遠手裡的頭髮給剪掉,頭髮一剪斷,操玠就把崔微微抱過來,而抓着頭髮的崔致遠有些憤恨,然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把拽到的頭髮吞到嘴裡,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脣。
看到崔致遠近乎瘋狂且不合邏輯的舉止,崔微微有點懵。“舅舅……”
“都讓開,讓開。”這時精神醫生跑了過來,熟練地拿起護士準備好的鎮定劑,朝着崔致遠的脖子上就打了進去,打完鎮定劑,崔致遠就昏了過去,而醫生更是舒了口氣,教人把崔致遠擡去醫務室,忙完之後,醫生見崔微微還在那裡,便道:“你還不走嗎?我不管你是104精神病的女兒還是啥關係,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走。”
末了,與獄警囑咐道。“最好未來三個月都不要讓104的犯人再見其他人。”
“是是是。”獄警回答道。
說着,精神醫生就走,獄警也請崔微微離開,操玠跟在後面,臨走時,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堵牆,陽光灑在上面,好像畫的星星都亮了。
之後得知崔致遠無礙,而且吞掉的頭髮也被取出來後,崔微微待在休息室有點身心俱疲。
“崔致遠先生的病疾有復發的徵兆,所以連醫生建議未來三個月都不能再見外人,所以崔小姐,你想再見崔先生的話,最好等三個月後,崔先生的病情好轉些,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典獄長都這麼說了,崔微微只好應下。“那就等三個月後吧,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與典獄長說幾句後,崔微微就辭別離開,只是她沒想到,當她和操玠才走出精神病院院門,一輛瀨名市警車正好到達,車門打開,一位穿警服的女警官走了出來。
“李警官?”
李警官見到她也很意外。“怎麼你……”又看看操玠。“他是?”
“操玠。我男……”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我先生。”
操玠接話。“你好,李警官,我經常聽微微她提到你,很高興見到你。”
“操先生太會說話了。”李警官寒暄道:“只是沒想到,你們倆看起來年紀輕輕的,不像夫妻,反倒是像情侶哈。沒想到,你們已經結婚了啊。”
“結婚有很多好處。”操玠冷不丁的道。
“……”
“那李警官,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崔微微扯話題。
“昨晚我和你說了,今天要把高珊移送到精神病院的。”李警官又道:“你忘了嗎?”
“沒有。”她想起來了。“我記得。”
“那高珊呢?”
“田俊帶着呢。”
李警官話剛落,田俊就從警車後座出來,還拉着一個女孩,而這個女孩就是高珊。
她看起來年齡並不大,穿着素藍色的囚服,雙手被拷住,頭髮順在肩上,看起來很是安靜,一般人來看,絕不是犯下瀨名大學殺人案的兇手。
崔微微看向她,正好發現高珊亦看着她。
然後高珊做了個微表情。
她脣微上揚,悄然對她微笑,那微笑彷彿在說。
“看吧,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