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細?素顏立即想起廠子裡制香的方子來,不對,方子連制香的師傅都不知道,就算有人潛進去查看了又如何?根本就探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去。如此一想,她的心裡有鬆活了些,起了身,向東王妃和中山侯夫人幾個說了聲,便要往水榭外頭走,冷傲晨眼光一凜,關切地看了過來,素顏對他微微一笑,只道家裡有些雜事要處理,讓素麗幫着招呼客人,自已帶着青竹離開了。
冷傲晨跟着要起身,司徒敏坐得離他近,看他要走,笑道:“晨哥哥,明英姐姐的琴彈得不好聽嗎?”
冷傲晨聽得眉頭一皺,看向場中的明英,素顏已經走了,對正在彈琴的明英來說便很不禮貌了,他這再一走,那便讓明英更加尷尬去,司徒敏這樣一問,讓他擡起的腳就有點邁不開,東王妃的眼光淡淡地看了過來,眼裡有着不贊同,冷傲晨有些懊惱,又坐了下來,裝作認真聽琴的樣子。
別人也許沒聽到青竹在素顏耳邊的話,冷傲晨功力深厚,方圓十丈之內,有什麼響動他都能辨別得清,葉成紹不在府裡,這府裡沒有一個男子主持,素顏的廠子又開得大,只怕……
他再也坐不住,從容地起身向水榭外走去,明英的琴聲戛然而止,有些黯然的嘆息了一聲道:“果然我的琴藝差了好多嗎?晨哥哥和素顏姐姐都要離席?不然,晨哥哥你來一首吧,上回在壽王府裡,你可是最後沒有參加比賽的哦。”
明英聲音甜美溫柔,語氣裡帶着淡淡的憂鬱,東王妃看了冷傲晨一眼道:“晨兒,既然你幾位世妹都想聽你彈琴,你就彈奏一首,爲大家助助興又如何?”
冷傲晨的臉色一沉,看了明英一眼,柔聲對東王妃道,“娘,葉夫人走了匆忙,府裡頭又沒個男子主事,兒子去瞧瞧,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他說得坦然得很,也不管在坐的衆人是什麼臉色,大步流星的就走出了水榭。
中山侯府人聽他說得嚴重,心裡也着急起來,一轉眼,卻見上官明昊早就離開了,什麼時候走的,她竟然沒有發現,亭子裡就只坐着幾位女客了,司徒敏看着冷傲晨修長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眼圈就有些泛紅起來,明英見了便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胳膊道:“要不妹妹也跟着去瞧瞧吧,這裡畢竟不是東王府,晨哥哥也不一定就真的是去找素顏姐姐了。”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原本司徒敏還只當是冷傲晨是葉成紹的朋友,朋友不在家,適當的照顧他的家人也是應該的,聽明英這樣一說,司徒敏原本單純的心思裡不由得就抽出了一根斜枝,不由得多想出一層來,大眼裡露出一絲不可置信來,明英又拉着她的衣服一扯道:“笨丫頭,還不快去,一會子就找不到人了,你只當也是去找素顏姐姐好了。”
司徒敏聽得面紅耳赤,確實是個好機會,素顏家的園子大得很,說不得,一會子出去了,就能看到晨哥哥,明月皎潔,夜涼如水,荷香四溢,如此美麗夜景……司徒敏的心如小鹿在奔跑,呯呯直跳,起了身,羞澀地說了句,“我去瞧瞧素顏姐姐。”說着,也不敢看東王妃,一溜煙兒便也出了水榭,她的貼身丫頭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急急地追了出去。
東王妃的眉關幾不可聞的皺了皺,擡眼時,正好與中山侯夫人的眼光相遇,中山侯夫人苦笑一聲,眼睛有着淡淡的憂鬱。
東王妃心頭一震,拍了拍她的手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說的,他們不一定會聽,順其自然吧,很多時候,他們自己非要撞了南牆才肯回頭的,好在你我的都是兒子,等幾年也還是等得起的,由他們去吧。”
中山侯夫人聽得一怔,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好半晌,纔回過神來,也握了東王妃的手,一副同病相憐的樣子,嘆息一聲道:“難爲你想得開啊,你家的跟我那個不同,他當實,是自己犯了錯,得而復失啊,那根筯拗着了,怎麼也轉不回來,我也是沒法子了,總想幫他找個稱心的,可是……如今,能比得過那孩子的,又哪裡輕易找得着。”
東王妃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有什麼不同啊,同樣是有遺憾,說是命運不公呢,這種事情,逼不得的,只有時間能醫治得好,若不是如今朝局太不穩定,我真想帶着他早些回蜀地去算了。”
一旁的壽王世子聽兩位夫人言語上打機鋒,忍不住就笑道:“我說兩位嬸孃呀,你們也別太操心了,就您家的兩位,在京裡頭可是數一數二俏郎君,京裡的姑娘小姐們可是削尖了頭想要進您兩位的家門呢,就你們這樣還唉聲嘆氣,別家有父母可不得要跳河死了乾淨?”
東王妃和中山侯夫人沒想到壽王世子妃耳朵這麼尖,兩人的臉色一時都不好看,這可是關呼到聲譽的問題,她們兩個說說就罷了,別人聽了去,那可就是事非了。
但好壽王世子妃也似乎似懂非懂的,又想起自家兒子也確實算得上出類拔萃,人中之龍,想要嫁給自己做兒媳的也是多了去了,便是再等上幾年,保不齊又能遇上兒子合心合意的呢,一時兩人心裡都舒坦了點,相視一眼,同時笑出聲來。
素顏跟着青竹往後院裡走,剛進了林子裡頭,銀燕手上就提了個黑衣人走了過來,把人往素顏腳跟前一扔,人便嗖然不見了。
那黑衣人趴在地上直哼哼,看來,是已經被銀燕打了一頓了,素顏想着前頭還有一堆着的客人,便對青竹道:“送到柴房裡去,讓紅菊去審,看他是誰派來的。”
青竹也不多話,提了人便往紫房裡去,紫綢提着燈籠,引了素顏往回走,邊走邊問:“大少奶奶,您剛纔就不應該離開的,直接讓青竹問了不就好了,這會子怕是會引起那些夫人們的注意呢。”
素顏聽得微微一笑,眼睛淡定地看着前方,說道:“她們原就來得蹊蹺,我不過是離開一下子,給她們創造創造機會罷了。”
紫綢聽她這話說得莫明,心便提了起來,想再問,卻見素顏的神色很凝重,便閉了嘴,不再多說,主僕二人還沒走了樹林子,迎面就看見冷傲晨一襲天青色煙雨長袍,大步流星而來,月光下,他長身玉立,濃眉微皺,氣質飄然如仙一般,素顏看了嘴角便勾起一抹苦笑,讓紫綢走在了前頭。
冷傲晨見她安然無恙,懸着的心便放鬆了下來,不再走近,只是在離開一丈開外的地方看着,神情淡定自然,半點也沒有失禮的尷尬。
素顏心中微暖,遠遠的對他點了點頭,兩人也不說話,便帶着紫綢自他身邊經過。
冷傲晨目送素顏往水榭方向而去,樹陰把月光碎成了一片一片的銀光,靜靜的灑在素顏纖秀的身上,像是給綴滿了碎星,銀光閃爍,如月宮抱兔而歸的仙子,只是那身影略顯孤寒寂寞,他的心微微緊了緊,生生忍住想要上前的步子,待素顏主樸越行越遠後,他縱身掠上一根樹稍,身影隱在夜色中消失不見了。
素顏離水榭還差一段距離時,迎面急急的走來一個丫頭,滿頭滿臉都是汗水,一看到素顏,像遇到救星一樣,顧不得行禮便道:“夫人,可有看到我家三小姐?”
素顏記得她好像是司徒敏的丫頭,不由一怔,問道:“你家小姐不是在水榭裡坐着麼?她也出來了?”
那丫頭急得兩手絞着帕子,眼圈兒都紅了:“她說要去找夫人來着,奴婢跟了出來,就沒找着人,奴婢都在這裡找一圈兒了,這可怎麼辦啊,人生地不熟的,三小姐能去哪裡?”
素顏聽了也着急,便安慰那丫頭道:“你莫急,我讓人幫你去尋,總在院子裡頭的。”
那丫頭聽了巴巴地看着素顏,紫綢便對素顏道:“奴婢去請顧媽媽來,讓她帶了人去找吧。”
素顏一時又想起東王世子冷傲晨來,腦中靈光一閃,司徒敏只怕不是跟着自己出來的,而是跟着冷傲晨出來吧,或許,人家並不想自己找着她呢,便對紫綢笑了笑道:“嗯,讓顧媽媽帶兩個人就成了,小心些,司徒姑娘怕是在園子裡的哪個地方迷了路了。”
那丫頭聽了卻是不跟着紫綢去,仍站在一邊看着素顏,素顏本是要去水榭的,客人呆在水榭裡,自己這個主人卻是丟下她們遲遲不歸,可不太好,便也不再管那丫頭,徑直往水榭去。
那丫頭看了卻是眼珠子一轉,突然便唉喲一聲道:“葉夫人,您看林子那邊,可是我家小姐?”
素顏順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月影婆娑,樹枝搖曳起舞,隱隱綽綽的,好像確實有個纖秀的身影正站在林裡,素顏正要回頭叫人,卻見紫綢和青竹都被自己支走了,便對那丫頭道:“看着可能是,你去尋了她回來吧。”
那丫頭一聽急了,回頭四顧後,瑟縮了一下,聲音有些發顫:“夫人,那是方好黑,我家姑娘怎麼也不害怕啊,奴婢……”
算了,來者是客,素顏嘆了口氣道:“那行,我陪你去。”
那丫頭立即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月光下,卻沒有半分可愛,反而顯得有些陰森,素顏心頭一凜,覺得自己的感覺有些詭異,忙移開了目光不看她,提了裙向林子裡走去。
漸行漸近時,聽到喁喁低語聲,似是有兩個人在說話,再細看那林子裡,除了先前那條纖秀的身影外,還有一個修長的身形在離她不遠處,兩人似是正在說話,素顏就止了步,不肯上前了,那丫頭見了臉也有些紅,卻是巴巴地求素顏:“夫人,出門時,夫人下死令讓奴婢看着小姐,您看這會子……您是最穩妥的人,又跟我家小姐關係親和,您看到了不要緊,可就怕……”
後頭的她沒說出來,是求着素顏去將司徒敏請回來吧,月下幽會,孤男寡女的,素顏真的不想摻合這種事情,而且,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少女情懷總是春,司徒敏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自己過去定然是討人嫌的,可這丫頭的請求也並不爲過,不管怎麼着,這是在自家院子裡,司徒敏真要因此損了名聲,自己這個主人不管如何也是要擔些責任的,只好無奈的提了腳,又往前頭走。
等到走近,她纔看清,竟然是上官明昊與司徒敏正在說着什麼,司徒敏眼中含淚,目露乞求,似是在求上官明昊,而上官明昊的昂然地站着,時不時的就搖下頭,似是並不答應司徒敏的請求,素顏覺得好生奇怪,司徒敏應該喜歡的是東王世子纔對,怎麼又成了上官明昊?不過,也好,司徒敏性子單純,品性還不錯,中山侯夫人應該也是喜歡的。
正想清咳一聲引起那兩人的注意力,就見上官明昊似有所感,溫潤的而亮澤的眼神清凌凌的看了過來,微怔了怔,隨即又有些急,臉色開始發白,張口想要說什麼,人也急急的就往素顏這邊奔來,素顏見了滿頭黑線,這傢伙那是什麼表情,自己又不是來抓姦的,呃,就算他與人有什麼姦情,與自己何干,不用解釋,不用解釋啊,她好不尷尬,不自覺的就往後退,但還沒退一步,卻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住,身子一個不穩,便往後倒去,很快身後便有一股大力將她托住,她正心頭一喜,不用摔跤總是好的啊,誰知那力道卻是變了方向,將她推向正看她摔倒,腳步變得更快的上官明昊。
上官明昊一大步跨近素顏,正要伸手扶她,腳見她一個倒栽,人便向他懷裡撲來,幽幽的蘭香絲絲縷縷的鑽入他的鼻間,嬌弱柔軟的身子,觸手溫軟,有多久,沒有與她靠得這麼近過了?還記得,第一次她貼近自己時的那個囂張模樣,揚下她驕傲的下巴,鄙夷地看着他,毫不留情的罵他‘大尾巴狼’,好難得的溫香軟玉抱滿懷,可惜,卻只是個意外,而且……上官明昊從沒有這一刻這麼失態,明知應該立即推開素顏,但就是有些捨不得,哪怕多留一下下也好,也許,今生也不會再有擁抱她的機會了……
素顏滿臉窘得通紅,心頭一股怒氣直衝上來,正要推開上官明昊,卻是踩着了自己八幅裙的裙襬,又滑了下去,偏生上官明昊這廝似乎故意的,竟然含笑着她出醜,他肯定很得意吧,自己會自動對他投懷送抱……
正要拿眼瞪上官明昊,就聽得一聲尖銳的叫聲,響徹夜空,很快便聽到司徒敏像是倒抽了一口氣,大聲道:“素顏姐姐,你……”
更讓素顏氣餒的時,她又聽到了司徒敏的另一聲喊:“晨哥哥……”
上官明昊終於反應過來,扶正了素顏自己後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離。
冷傲晨原是在後院裡巡察,突然聽到一聲尖叫,他心頭一緊,便提氣縱身飛了過來,卻看到這詭異的一幕……
“晨哥哥,你去哪裡了?王妃正在找你呢。”司徒敏從素顏和上官明昊身邊走過,看了兩人一眼,便興奮地跑到冷傲晨身邊來。
她的丫頭忙去扯她,聲音似乎很小,卻是讓在場的都能清晰的聽到:“小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快走吧,有些東西不是你該看的。”
冷傲晨聽得眉頭一挑,靜靜地看着素顏和上官明昊,素顏惱火站直了身子,身邊兩個男子,一個正關切而微窘地看着她,以爲她對他餘情未了,自動投懷送報,另一個正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邊上還有一對正推波助瀾,暗中落井下石的主僕……
她心裡冷冷一笑,知道自己怕是落入了人家的圈套了,好卑劣的手法,好吧,你們不就是想看戲麼,我就讓你看出好的,她誰也不看,即不解釋也不臉色,收了臉上的窘態,淡定自若的彎下腰去撿查自己的裙襬,果然湖綠色的裙角上有兩個腳印,一個是自己剛纔踩的,另一個,卻不是自己的,她微微一笑,撇了撇嘴道:“得回去換身衣裳了,兩個腳印子,好好的宮錦呢,竟然毀了,真可惜。”
在場的幾位聽得面面相覷,半晌也沒回過神來,她不是應該很着急的解釋,或是羞赧,或是氣憤難過的麼?冷傲晨想了很多她應該有的反應,就是沒想到她到這個時候,被人看到了如此尷尬的一幕後,竟然首先在竟的是她的裙子。
他突然就想笑,很想笑,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上官明昊原本也正窘着,聽了素顏的話,心裡悵然若失,不過,也鬆了一口氣,笑道:“其實也不是太髒,不過是兩個腳印子罷了,沒什麼的。一件衣服而已,大妹妹也會在乎?”
素顏聽出他話裡的安慰之意,難得的對他燦然一笑道:“是啊,不在乎,原本是很珍惜的,卻沒想到,它也有被污了的時候,髒了就不要了。”說着,回頭淡淡地看了司徒敏一眼,又笑着對冷傲晨道:“一起回水榭吧,只怕王妃她們等得急了。”
冷傲晨的臉上卻是露出古怪的神色,眼睛向素顏和上官明昊的身後看去,素顏順着他的眼光看去,果然就見東王妃,中山侯夫人,還有明英壽王世子妃,她們正從另一頭走了過來,靜靜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更不知道她們看了多少去了。
素顏脣邊帶了一絲苦笑,撫了撫臉側的一絲方纔在上官明昊懷裡弄亂了的髮絲,淡定的向東王妃那邊走去,明英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眼裡全是震驚:“那個……素顏姐姐……我們……我們沒看到什麼?”
欲蓋彌彰,這樣的話,更能讓人產生誤會,素顏又擡了眼看向東王妃,東王妃的神情卻像是很高興的樣子,似是鬆了一口氣,解了心結一般,看素顏的眼神也有了些異樣,而中山侯夫人脣邊的苦澀卻是更深了,她伸出手來,溫柔的撫着素顏的臉頰,關切地說道:“下次多帶幾個人在身邊,摔了跤也好有人扶,還好,這一次只是弄髒了衣服,沒有傷着人。”
總是這麼體貼,總是這麼的睿智,一眼就能看出別人的把戲,俯偏還次次都站在自己這邊,素顏心裡暖暖的,鼻子也發酸,突然就覺得好疲憊,人在困境中,最是聽不得親人關懷的話,原本堅強的心防立即就被沖垮了,素顏身子一軟,撲進了中山侯夫人的懷裡,緊緊抱她,頭埋在她懷裡,半晌也沒有擡起來,再堅強的人,在親人懷裡時,也只是個脆弱的孩子。
冷傲晨靜靜的看着在中山侯夫人懷裡撒着嬌的素顏,瘦削的雙肩輕輕聳動着,她是在哭麼?很委屈吧!剛纔還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呢,原來只是個披着堅硬外殼的小兔子啊,他脣角的笑意更深了。
明英的神情更加驚異了,忍不住說道:“啊……那個,侯夫人果然是與素顏姐姐更親一層呢,你們以前就差點成婆媳的吧,怪不得,姐姐和明昊哥哥也真是……唉,原本應該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啊。”
壽王世子妃冷眼看着這一切,明英的話讓她終於忍不住了,似笑非笑的看了明英一眼道:“方纔郡主非要說園子裡的景緻多麼的好,要過來看看,原來就是想看葉夫人摔跤的麼?你這丫頭可真是促狹的,不會早就知道葉夫人會摔跤吧,好在明昊兄弟手腳快,不然,葉夫人這件上好的宮錦八幅裙還真穿不得了,會摔傷也不一定呢。”
這話說得哥就夠直接了,明英聽得臉色一沉,眼裡就含了怒意,也是似笑非笑的回道:“世嫂這是怎麼說的,明英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素顏姐姐突然會摔,而且還摔得那麼湊巧?我可是跟你們一起在水榭裡來的。”
素顏在中山侯夫人的懷裡哭了一下,便立即平靜了下來,這裡倒底是自家的園子,要說別人安排陷井讓她往裡跳,還真是說不過去,而且,方纔也分明是司徒敏的丫頭在自己身後搞鬼……那丫頭,似乎手勁還蠻大呢,她深吸了一口氣,自中山侯夫人懷裡擡起頭來,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對中山侯夫人道:“伯母,看見您,就像看到我孃親一樣,受了欺負就想往您懷裡鑽,讓您見笑了。”
中山侯夫人笑着搖了搖頭道:“就怕你年紀大了,不肯到我的懷裡來了呢。”又對一旁愣怔着的上官明昊道:“昊兒,你大妹妹這園子裡怕是不太乾淨,四處瞧瞧去,要是着野貓野狗的,就捉起來,給你大妹妹處置。”
明英聽了這話,眼裡便閃出一絲凌厲來,笑着打了個呵欠,對東王妃道:“世嬸,夜涼了,我們還是回您那院子裡歇着去吧。”
東王妃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司徒敏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睛不住的就往冷傲晨身上睃,冷傲晨的臉色很冷傲,根本就不肯多看她一眼,看上官明昊正要依言離開,他大步走了過去道:“明昊兄,我與你一同去看看。”
上官明昊聽得微微一笑,拍了拍冷傲晨的肩膀,笑道:“走吧,我也覺得今晚這院子裡不太乾淨呢,一會子,真要是有野貓野狗,一鍋燉了,與傲晨兄一起,對月喝上一杯如何?”
冷傲晨聽了哈哈大笑,兩人肩並着肩,腳步如飛的走了。
東王妃見兩人毫無芥蒂地走了,不由微微一笑,走到中山侯夫人面前,拉了中山侯夫人的手道:“那兩個孩子,打小兒就關係好的很呢,今晚怕是又要喝個不醉不歸了。”
“可不是麼?”中山侯夫人也是笑着,對素顏道:“你妹妹正在水榭裡剪窗花呢,方纔也沒讓她跟着我們出來,你那歌兒唱得好聽,一會子再給我們唱首新曲子吧,難得來你府裡一趟,可不能讓我們掃了興去?”
一旁的壽王世子妃也道:“可不是麼,你可不能偷懶,上回你家那二姑娘的歌兒就是你教的吧,我家世子爺也挺喜歡那曲子的。”
幾人一同向水榭走去,沒有一個人理會司徒敏,司徒敏的臉色越來越白,眼淚終於忍不住就掉了出來,她像是被人遺忘了,心裡無比的委屈……
“小姐,咱們也回水榭去吧。”她的丫頭扶住她的手,小意地勸道。
“你是,是你對不對,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司徒敏厲聲對那丫頭吼道。
那丫頭聽得臉色一白,立即跪了下去,哽着聲道:“小姐,奴婢也是捨不得看你傷心啊,她明明都嫁人了,卻還……”
“住口!大姐已經與她把關係弄僵了,母親又是那個脾氣,你還來害我?這會子我便是說出去,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以後再也不會把我當朋友看待。”聽那丫頭還要說出不好聽的來,司徒敏氣得一把掌向那丫頭甩去,截口說道。
那丫頭倔強的擡起頭道:“小姐,今天這事看着她們好像是看穿了,但這種事,原就只是撲風捉影的,你待着瞧,不出三天,這京城裡頭肯定就會起流言,便是東王妃幾個再信她清白又如何,空穴來風,何況又是親眼所見,那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的,她以前在世子的眼裡就像個仙子一樣,只怕以後就難說了。”
司徒敏聽得楞住,這裡只有她是看得最清楚,素顏是怎麼摔的,更明白素顏與上官明昊清清白白的,一開始,她也想爲素顏辯解兩句來着,但一看到冷傲晨的臉,她的私心就開始作祟,竟然巴不得冷傲晨就在誤會了就好,就此認爲素顏是個婦德不端的人,早些清醒了纔是……
可是,她的願望落了空,冷傲晨比她想像的要聰明得多,她都能看出的把戲,他又怎麼看不出來,她不但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還讓他更加鄙視她,瞧不起她了,他一定認爲是自己設的局,一定認爲是自己指使丫頭乾的,自己倒成了那陰險狡詐的小人了,他……就算不會與素顏姐姐有什麼瓜葛了又如何,以後,他再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了。
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憤怒,司徒敏突然就一腳向那丫頭踹去,冷冷地說道:“以後你就跟着大姐吧,我這裡廟太小,你跟着她纔有前途。”
那丫頭聽得臉一白,做奴才的,最忌的就是不忠心,雖然大小姐和三小姐是嫡親姐妹,可是自己聽了大小姐的話,在三小姐背後搞小動作……三小姐以後怎麼也不會再信任自己了,她一時大急,納頭就拜,哭着求饒了起來。
司徒敏也不再管她,獨自傷心的往水榭裡走去,司徒蘭是她姐姐,她沒辦法斥責她,但是,她爲什麼不多想一想,一個侯府的嫡長女怎麼就會一再的落到被人恥笑的境地,真的是老天不公嗎?真的是命運不濟嗎?
素顏與東王妃幾個一同回了水榭,素麗的窗紙才剪了兩種花色,紅梅正在幫她疊紙,見素顏頭髮有些散亂的進來,素麗的心頭沒來由的一凜,關切的喚了聲:“大姐,你還好吧。”
明英有些陰陽怪氣的睃了素麗一眼道:“你大姐好得很呢,才摔了一跤,幸虧有人憐香惜玉,沒有摔傷呢。”
素麗一聽這話便不地道,不由冷眼看了明英郡主一眼,明英一向來跟素顏關係還可以,今天怎麼會變在這樣?
東王妃不想再在這事糾纏下去,怕越說越就不清,便笑着對素麗道:“我們出去了一個圈,你的窗紙還沒剪成麼?可不會是等我們走了,你在偷懶吧。”
明英與二皇子的大婚之期定在八月中秋,她很快就要成爲二皇子的正妃了,以前也許還有些情誼,但如今爲了二皇子的利益,她會對自己不利也是有的,素顏想到了這一點後,不由嘆了口氣,擡眼看向水榭外頭,按時間算,這會子也應該審出些什麼來了纔是啊,青竹怎麼還沒有回來?
大家又坐在水榭裡吃了一氣水果,又看了素麗表演窗花絕活,水榭裡談笑風生,似乎很快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素顏正拿了琴,準備彈奏了曲時,院子裡響起了一陣打鬥聲,東王妃幾個不由看向素顏,眼睛透着柔柔的關切之情。
別人也許不知道,東王妃是知道的,素顏這生意做得大了,只怕有人心裡不願意呢,如今大皇子倒了,能與二皇子抗衡的,便只有葉成紹,淮河終於今年沒有再發大水,治河初見成效,葉成紹如今又以百姓生計爲重,不辭辛勞的奔走於災民中間,聲名如旭日東昇,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吧。
“孩子,你雖急,晨兒和明昊兩個都在呢,今天晚上我們就不會去了,就在這裡坐着,看有誰的膽子能大到何種田步去。”東王妃安慰素顏道。
壽王世子妃則是一臉的有趣,她也是個不怕事的,壽王府裡可是悶得很,難得到素顏這裡來,不止是淡好了一大筆生意,更是能看好幾齣戲,便笑着往東王妃懷裡一滾道:“嗯,不回去了,難得出門子的,不玩個夠本,我才捨不得動呢。”
中山侯夫人很是擔憂地看着素顏,“要不,成紹那孩子不在家,你就回孃家住些日子吧,也不要太操勞了,終歸有男人們在外頭頂着呢。”
這時,明英有些坐不住了,神情稍顯慌張了起來:“司徒妹妹呢,怎麼還不見她回來?”
大家一聽這話也都急了,先前都認爲司徒敏耍了小手碗,弄了那麼一出拙劣的把戲,大家都沒有理她,以爲她不太好意思進水榭,在那收拾心情呢,這會子才發現時間也過長了些,院子里正亂着,她不會又出什麼事吧?
東王妃立即站了起來,對身邊的婆子道:“你快快帶了人去找司徒小姐,不找着不要回來見我。”
素顏也起身就想出去看看,她倒不怕有危險,銀燕應該就隱在她身邊的,司徒敏若是在自己院裡出了事,那可就真難說得清楚了。
正着急時,青竹手裡提着一個人大步向水榭走來,那人頭髮散亂,衣襟上全是血跡,青竹也不多話,把人提進來後,便往明英郡主的腳下一扔,冷冷道:“郡主娘娘,麻煩你把你家的狗看好了,不要亂闖纔是。”
明英聽得大震,臉都白了,眼睛死死地看向地上那人,似乎恨不得將那人撕了一樣,好好的佈局,難道要被這種窩囊廢毀了麼?
嘴裡卻道:“素顏姐姐,你家丫頭好生無禮,這個人是誰啊?我認都不認識,怎麼就往我身上潑髒水呢?”
那地上的男子緩緩擡起頭來,一看明英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近,佈滿傷痕臉上便帶了一絲絕然而淒涼的笑意,突然一咬舌,頭一歪,竟是死了。
青竹見了大怒,上前去就踹了那人一腳,那人卻是半點氣息也無了,她不由好生懊惱,點了那人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卻沒有防止他會咬舌自盡,這人死都不肯招供,好在,他身上帶着的一塊玉佩上,刻有陳王府的印記,讓紅菊查了出來,所以,她纔會氣呼呼的提了過來,想當面揭穿明英郡主。
明英見那人一死,便鬆了一口氣,外頭的打鬥聲還在,她心裡隱隱的還懷着一點希望,今天來,就算是探不到藍素顏的那個廠子裡的秘密,毀了它也是好的,自己沒有藍素顏的本事,不能爲二皇子賺錢,也不能爲他建功立業,但是,總不能做個沒用的小鳥兒,呆在籠子裡享清福吧,怎麼着,也要爲他做點事情纔是。
但是,很快她的希望便破滅了,冷傲晨和上官明昊兩人大步走了進來,都不約而同地看了明英一眼,冷傲晨對素顏道:“死了十個,跑了,三個,抓住了兩個活口。世嫂你就不要去看了,我和明昊兄會處理的,院裡的護衛也很得力,野貓野狗的,想偷東西也沒那麼容易。”
素顏的心裡暖暖的,人生最難得的就是有人無條件的信任你,先前的那一幕有人分明就是做給冷傲晨看的,他也親眼看到了,自己半句解釋也沒有,他卻還是相信了自己,以自己與上官明昊的那點子暖昧關係,怕是換了誰也會猜疑吧,她並不是在乎他的看法,只是不願意自己的人品無端被人家看低了去。
上前向他們兩人行了一禮,雖然院裡的佈置防犯都不錯,但是,他們肯出手,那是最好的,也要讓皇上知道,有些人的心機和手段又多麼的可惡,自己不過是建個小廠子,賺點小錢,都要被人破壞……那個人高高地坐在那個位置讓,指使他的兒子爲他賣命,卻連兒媳婦都護不住,不知道他有沒有臉見葉成紹。
東王妃聽得冷笑一聲道:“嗯,很好,晨兒,你再幫你嫂嫂查查,務必幫她將院子裡雜碎都清理乾淨了。”
冷傲晨聽了轉身正要走,就聽得外面湖對面,司徒敏的丫頭一聲慘叫:“來人啊,救命,我家小姐落到湖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