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劉姨娘聽得卻是一陣瑟瑟發抖,垂了頭道:“夫人,侯爺只是讓您將這掌府之權交給大少奶奶管半年,若是大少奶奶在這半年之內,也幾件大錯,又將府裡鬧騰些不愉快,到時後,侯爺定是會再想到夫人您的能幹,想到夫人的賢達,會將掌家之權又交還給您呢。”

侯夫人聽得眼睛一亮,笑着問道:“是麼?真的會是如此麼?你不是說好聽和話兒來哄我的吧,唉,就算真是的又如何,我這裡可是既無人,又無權,諸事不便啊,不便。”

劉姨娘聽得眼裡閃過一絲凌厲,笑道:“夫人若是信卑妾,卑妾便盡力地幫夫人就是,只是,成良如今正在學着管理庶務,每日奔波辛苦,卑妾心疼那孩子,不想他將青春全浪費在了這些雜事上,若是他能也讀上幾年書……”

“成良都十四歲了吧,你以爲,他便是讀書,還能讀得出來?”侯夫人不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劉姨娘的話。

劉姨娘痛苦地閉了閉眼,軟聲求道:“夫人,成良也是您的兒子,您就讓他讀幾年書吧,便是隻識得幾個字也好,將來就算是管着庶務,也能看得懂帳務,不會太給侯爺丟臉啊。”

侯夫人緩緩坐了起來,眉頭微蹙着看着劉姨娘,嘆口氣道:“當初,可不是我不讓那孩子讀書,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一上學,便頭痛,身子又不太好,請了幾個先生,都被他趕走了,侯爺這才死了讓他讀者走仕這一途,如今你這麼着說,倒像是我在誤了那孩子似的,我這做嫡母的,可真是難啊。”

劉姨娘聽了忙驚惶垂首道歉:“夫人,卑妾怎敢怪您,卑妾知道是成良那孩子不爭氣,不懂事,可他如今大了,也明白些事理了,與楊大總管在外頭跑了這麼些年,也懂得不讀書的壞處,如今他是真心實意地想念些書到肚子裡去,求夫人成全!”

侯夫人聽了目光流轉,越過劉姨娘的頭頂看向窗外的正打着花骨朵的寒梅,眼裡閃過一絲陰狠之色,嘆了口氣對劉姨娘道:“既是如此,那便讓成良每半月跟着紹揚去西席讀書,再半月還是不要誤了庶務,繼續跟楊總管學習吧。”

劉姨娘聽了微默了默,似在考量着什麼,侯夫人輕輕哼了一聲,她立即點頭應道:“謝夫人,一切聽衆夫人安排,一會子,卑妾讓成良來給夫人磕頭謝恩。”

“嗯,你下去吧,這裡不用你服侍了。”侯夫人擺擺手,示意劉姨娘下去。

劉姨娘看侯夫人有些懨懨的,便關切地問道:“夫人早膳還沒用吧,不如卑妾給您燉點八珍養生粥來,給您暖暖胃吧。”

侯夫人聽得眼睛一亮道:“那就有勞妹妹你了。”

劉姨娘忙道:“爲夫人效力,是卑妾的本份,卑妾但求夫人身體康健,便是卑妾的福氣。”

說完,便恭敬而優雅地退了下去。

侯夫人等她走後,眼裡的庸懶一掃而空,眼裡滿是戾氣,對白媽媽道:“真是好笑,她那兒子都十四歲了,啓蒙就比別人差,又過了這麼些年,難不成,還能考個秀才不成?”

白媽媽聽了陪着笑道:“可不,其實,三少爺大可以不必唸書,他學醫經商都是把好手,劉姨娘她,是着相了,雖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但也要因材施教,三少爺就不是那讀書的料,自小便是不愛讀書,倒是弄些偏門左道聰明得很,咱們後園子裡的那些藥材,在他的侍弄下,可是長得非常好呢。”

“他種的那香果倒是有鎮痛的作用,你這兩日盯着些,看那果苗子長得好不好,多寶格里存着的果子可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來年結新果,紹揚……他這個月倒是能挺過去,就怕下個月,他病發了,藥……卻沒有。”侯夫人吩咐白媽媽道,說到後面,聲音哽在喉嚨裡有些發不出來,鼻子一酸,眼圈兒就紅了,想着兒子每月必受的那一次痛楚,侯夫人的心便如刀在割,雙手緊緊地揪扯着錦被,差一點,就要將一牀上好的富貴連年的錦被給撕扯開來。

沒多久,聽得外頭的晚榮來報,“夫人,大少奶奶給您請安來了。”

侯夫人聽得眼珠子一轉道:“讓她進來吧。”

自己卻是躺回了牀上,白媽媽很見機的給她蓋上被子,又在她身後塞了個大迎枕,讓她坐起來了一些。

素顏被晚香請進了侯夫人的內室,她緩緩走了進來,見白媽媽立在牀邊,便小聲問道:“母親身子不爽利麼?可有請了太醫看過了?”

白媽媽躬身回道:“還是老毛病,頭痛病原就沒好,又遇着了洪氏這事,更添重了些。”

素顏聽了便走過牀邊,看侯夫人微閉了眼似是睡着了,便柔聲喚道:“母親,兒媳給您請安來了。”

侯夫人裝作才醒的樣子睜開了眼,臉上就帶了笑:“是素顏來了,快,到牀邊上坐着,你的身子骨也還沒好爽利呢,脖子上的傷不疼麼?”

語氣溫和關切,像是很關心素顏的樣子。

素顏脖子上的傷,被葉成紹連着塗了好幾回藥,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知道葉成紹那廝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好藥,塗上一點,那傷口就癒合得很快,如今也只剩下一些紅痕了。

“多謝母親關心,兒媳感覺好多了,只是掛欠着母親的傷,特來給母親請安。”素顏應景地說道。

侯夫人聽了便拍了拍素顏放在牀邊的手道:“娘正要多謝你呢,若不是你幫娘,娘這一次還真要被人冤死了,你這孩子果然是個聰慧又良善的,娘先前對你……作的那些事情,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如今娘也看明白了,你就是個好的。”

素顏聽了便謙遜了幾句:“看您說的,作晚輩的豈能眼睜睜看着長輩受冤,便是不能立時查明真相,自己槓,也不能讓母親您受苦啊。”

素顏說完這句,自己都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可侯夫人卻似乎很是受用,眼圈兒紅紅的對素顏道:“嗯,娘知道你的心,娘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如今娘身子不好,侯爺又罰了娘不許出門子,諾大個府弟,就要兒媳你來操心了,一會子,白媽媽幫我將幾個管着重要差事的管事娘子喚進來,娘把府裡的鑰匙和對牌對交予素顏你,你可要幫娘好生的管着這個家,再不能出什麼秕漏了。”

素顏聽得微詫,原以爲,侯夫人會對移交掌家之權很抵制,沒想到她肯如此配合,不用自己開口,便主動提出來交權,心下微動,眼裡的笑也帶出幾分真誠來,“兒媳還年輕呢,哪裡就真能就一下子把府裡調擺得合貼,很多事情,還是得向母親請教,兒媳也就幫您管些鎖事,大事還是得母親您拿主意纔是。”

侯夫人聽了眼神一閃,雙目如電一般看向素顏,素顏笑得坦然,神情淡定自若,侯夫人的眼眸不由凝了一凝,笑道:“你這孩子就是謙虛,以你的才幹,過不了一兩年,便要超過我去,你未嫁時,娘可是聽說了,你在藍家也是掌着家事的,如此便是有些經驗了,只是侯府究竟是皇親,府裡的規矩又不同一些,你且先管着,真遇到拿捏不定的,便來問娘就是,娘必定是有問必答,盡力幫你。”

素顏得了這句話,似是鬆了一口氣,又與侯夫人聊了些其他的事情,沒多久,劉姨娘端着一碗八寶養生粥進來了,看到素顏也在,微微錯愕,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大少奶奶也來了,卑妾只端了一碗來,大少奶奶可要用一些,卑妾這就再去端一碗來給您?”

素顏聽了這話,眼前立即就浮現出後園那小偏門裡的那畦植物來,眼神一肅,看向那碗熱氣騰騰的粥品,遠遠的,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令人聞着食指大動,不過,她心裡卻是一陣噁心,想着這粥裡可能添加的東西,背後便一陣涼風嗖嗖而起,笑了笑道:“哎呀,早知道姨娘這裡有這麼好的東西,方纔我也不那麼傻吃胡塞了,這會子肚子撐着,嘴饞着想吃,卻又實在吃不下了,可惜呀,可惜。”

侯夫人聽得大笑,對劉姨娘道:“你看這丫頭,說起好聽和話來,那是一套一套的,妹妹你以後可得多疼着她些,再煮了東西,一定要給她送一些過去,免得她心裡怪我這婆婆小器,只顧着自己吃,沒分她一些。”

素顏聽了嬌嗔地對侯夫人道:“母親,看您說得,我哪敢啊,只是母親這口服,兒媳着實是想分享一些的,只是,姨娘究竟是長輩,哪裡能隨便勞煩她呢。”

劉姨娘溫婉地笑道:“只要大少奶奶瞧得上卑妾的手藝,卑妾下次給夫人做時,便多用些料,多煮一些就是,不過是件小事,哪能就讓咱們大少奶奶給饞着了。”

一時屋裡氣氛難得地輕鬆愉快,素顏含笑看着劉姨娘端起碗,輕輕吹了吹,才餵了一匙給侯夫人,侯夫人接口償了償,眉眼立即全是笑,大聲誇道:“嗯,粥燉得綿軟,稠而不膩,裡面的幾味補藥又沒有藥味,正是這味道,妹妹如今的手藝可真是越發的好了。”

說着,又張口接了一匙,素顏眼神微凝地看着侯夫人,她心中懷疑,卻又沒有證據,更不好提醒侯夫人,侯夫人與劉姨娘相處也有十幾年了吧,侯夫人看着糊塗愚笨,實則又似深不可測,她有些很難摸清侯夫人的真實心思,以侯夫人的手段,又怎麼會不知道劉姨娘會在她的吃食裡動手腳呢?

她們兩個表面上和睦融洽,內裡,怕也是鬥了個你死我活吧,自來就沒有妻妾能真心相處的,侯府這一對,她更是不信她們表面的和諧。

侯夫人很快便喝了半碗,卻是閉了嘴,不肯再喝了,劉姨娘便笑道:“夫人您飽了麼?餘下的,就賞了卑妾吧。”

侯夫人笑着點了頭,一點也沒有爲劉姨娘近個要求感覺詫異,劉姨娘拿了帕子給侯夫人拭了拭脣,過後,自己真的當着侯夫人的面,吃起那剩下的半碗粥來,半點也沒有覺得吃侯夫人剩的食物而感覺羞憤,反倒一付很榮幸的樣子,神情再自然不過了。

素顏驚得兩眼發直,差一點就有呼出聲來,不過,還是強忍住了,臉上的驚詫也只是一閃而過,面上並不太顯。

心中卻是恍然明白,怪不得侯夫人敢吃劉姨娘爲她做的吃食,原來如此,這劉姨娘也不知是太過老實小心,還是太過心機深沉,竟然能在侯夫人面前做到如此地步,便是半點尊嚴也不要了麼?

不過,劉姨娘這樣作派倒是全然地保護了她自己,若真在侯夫人的吃食裡下了藥,她事先或是事後吃下解藥便是,如此還能讓侯夫人更加信任於她……侯夫人,比起她來,怕是還差上那麼一色呢。

侯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劉姨娘喝完了碗裡剩的那碗粥,心情舒暢地對素顏道:“素顏啊,說起這管家之事,你姨娘可是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呢,如今娘身子不好,也幫不得你多少忙,前頭幾個月,就先讓你姨娘幫忖着你吧,她也是個能幹的,只是性子綿軟了些,辦事卻是再穩妥不過的,你多向她學着一些就是。”

劉姨娘聽得眼神微動,忙向素顏道:“我是個笨了,也幫不了什麼幫,不過,夫人既是說了,那便幫着大少奶奶打打下手,大少奶奶有事,您儘管吩咐就是,但凡卑妾能做的,斷不敢推辭。”

話說到這份上,素顏還能不答應麼,侯夫人與劉姨娘在對待自己時,向來是一唱一合,配合默契呀,她原也沒想能順利的管家,有劉姨娘看着,侯夫人也許更能放心一些吧。

如是笑了笑道:“那便有勞姨娘了,我還正說怕自己年輕,不懂事,會打事情搞咂呢,有姨娘幫着,我便放心多了。”

一時外頭晚榮來報,說是管事娘子早就等了好一氣了,問是不是要叫進屋裡來。

侯夫人看了眼素顏,對白媽媽道:“你去幫着大少奶奶吧,鑰匙你都知道放在哪裡,都一併拿了給大少奶奶管着吧,我頭又痛了,那些人,我就不見了,你幫我帶話出去,讓她們以後緊着點皮,好生給大少奶奶辦差,若是有那偷奸耍滑的,我若知道了,必定嚴懲不怠。”

素顏聽了這話,心裡便有些發苦,侯夫人這是在幫她,還是抓了權不肯放手呢?

用她這話傳下去,人家還是隻會畏她的火,誰會將她這個新當家主母看在眼裡?

白媽媽聞言率先出去了,素顏又跟侯夫人說了幾句閒話,這纔出了裡屋,劉姨娘也垂了首,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

正堂裡,紫睛正斜了眼看着青竹,而青竹則兩眼直視前方,對紫睛那挑恤的目光直接無視。

見素顏出來,紫睛才收回了目光,親熱地湊到素顏跟前問道:

“大少奶奶,咱們是去回事房麼?”

素顏看了她一眼,點了頭,正要跟着白媽媽走,白媽媽卻是身子一躬,伸了手道:“大少奶奶請。”

素顏詫異地看了眼白媽媽,心裡舒坦了一些,白媽媽也是活成了人精子的人,她雖是侯夫人的人,萬事都要以侯夫人的利益爲重,但她還是懂得審時度勢,知道什麼時候該拿架子,什麼時候該謙卑,如今名義上是自己管着家,白媽媽就算以前權力再大,在自己面前,面上的恭敬她是一點也不缺的,這除了讓自己覺得心裡舒服外,也能減少別人對她的敵意,說她張狂。

素顏於是走在前頭,劉姨娘慢半步跟着,邊上再是白媽媽和紫睛,青竹卻是伴在素顏身邊兩步開外,不近不遠,看着臉色平靜如波,那眼神卻是銳利無比,猛然間看過來,便有一股凜然的肅殺之氣。

便是白媽媽都有些不與青竹靠近,但劉姨娘看着柔弱嬌秀,但與青竹並肩而行,神情卻是再自然不過,不見半點懼意。

諾大的回事房裡,果然坐了十幾個管事娘子,採買的,廚房的,管着掃灑打雜的,看園子的,管着園中景物的,管茶水的,都齊齊在等着素顏的到來。

這些管事娘子原就是在府裡頭有些體面的,消息也靈通,府裡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她們也聽說了一二,猛然間要換主子了,有的人便心中忐忑,怕新主子會不待見她們,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誰知道第一把火大少奶奶會燒在誰頭上去?於是這些個人便恭謹小心一些,便是坐姿也是正襟危坐,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而有些個人便是侯夫人身邊得力的,又深得侯夫人之寵,在府裡也是根深蒂固,人脈關係都甚廣的,又自持身份本事,從心底裡刞不是很瞧得上新進門的大少奶奶,黃毛還沒長齊呢,有是小官人家出身的,哪裡懂得這似海的侯門規矩?怕只要講些規矩出來,就會被她們給唬住了。

所以,這些人面上便是一派自傲自矜,有的端了碗茶,嚕了嘴吹着茶沫泡子,一派氣定神閒的樣子,一雙腿也是扒着的,有的便懶散的拿了個指甲戳子在修指甲,邊修邊與人閒聊着,聲音也大。

“楊忠家的,你今兒的採買單子可曾備好了,一會大少奶奶來了,第一個要問的怕是你呢。”一個四十多歲容長臉兒的中年婦人問那正在修指甲的三十多歲婦人道。

那修指甲的婦人,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只是那眼角稍向下耷啦着,那長相看起來便有些刻薄寡恩的味道,她輕哂一聲道:“不過都是做順溜的事情,哪裡就怕問了,夫人在時,每天還不是這麼做着的,一會子照往日的報了上去就成。柳嫂子,倒是你,管着園子裡的花石,如今梅花正要開了,怕是又會開賞梅會呢,小姐少爺們定然是要到園子中賞梅的,我瞧着園子裡可有不少石凳石桌都缺了角,斷了腿的,你還是好生報上單子,請了匠人早些修了纔是。”

那柳嫂子聽了臉色微變了變道:“我都上報過好幾回了,大總管處總說忙,如今又剛開年,府裡事也多,我也不好去催……”

那楊忠家的聽得哧然一笑:“我那大伯着實忙得很,如今正好又要發春耕的糧種了,他這兩日便要下到莊子裡去巡查了,哪有閒心管這些鎖事,倒是你把單子給我那口子,他倒是能幫你將東西全都採買齊整嘍,再讓你家男人領着匠人修了便是。”

那柳嫂子聽了眼中露出一絲譏諷,臉上卻是帶了笑,“那可有勞了大兄弟了,只是,大兄弟只是管着廚房採買這一塊,怎麼園子裡的外買也由着他管了麼?這我倒是消息不靈了。”

揚忠家的聽了臉色一滯,白了柳嫂子一眼道:“你若想辦好差事,只管拿了單子來了就是,說那些個有的沒的做什麼?”

柳嫂子聽了誕着笑臉連連說道:“那是,那是,大兄弟是誰啊,你看我這嘴,真是招打。”說着,作勢輕輕拍了自己幾巴掌。

那楊忠家的這才緩了臉,仍拿了戳着戳着指家,一時又與另一邊的人閒聊。

這時,外頭有人揚聲道:“大少奶奶到。”

屋裡十幾個管事娘子齊齊站了起來,於兩旁肅立着。

素顏面帶微笑地走了進去,在主位上坐了下來,一看眼前黑壓太遠地站了兩排,便笑道:“讓各位久等了,夫人身子不適,暫時由我幫着管一陣子的家,各位都是夫人用慣了的人,都是得力又有體面的,我年輕,經驗不足,以後還有勞各位的扶持和幫忖,請大家多多支持了。”

有幾個人聽了素顏的話,便福了一福,行了禮,說了幾句客氣謙也遜的話兒,而有的,卻是兩個鼻子朝天,面帶不屑,素顏向堂下巡視了一遍。將各人表情逐個記下了。

白媽媽面色嚴肅地看了一眼堂中各人,揚了聲道:“今兒起,府裡大繁小事都得稟了大少奶奶,由大少奶奶作主,各位在府裡都是有頭臉的,以後便要像對待夫人一樣對大少奶奶忠心,可別瞧着大少奶奶新上手,就以爲難奴大欺主了,做下那不着三四的事情,夫人說了,有誰敢違抗大少奶奶的令旨,嚴懲不怠。”

素顏聽得眉頭微揚,白媽媽果然是夫人最寵信的,一來,還是將夫人的威勢繼續散發的,這話聽得是處處爲自己着想,實際着重的那幾句是落在後面的,什麼叫違了大少奶奶的令,夫人會如何如何……那這些管事的,所畏懼的,仍然還是夫人,對自己這個新來的,怕是提不起半點敬畏之意吧。

心中雖是如此想,面上笑容不改,對白媽媽道了聲謝後,便看向青竹。

青竹微有些詫異,但很快便明白了素顏的意思,她上前一步,聲音沉穩清越:“請各大管事娘子依次回事,先由採買上的來。”

素顏對青竹的表現很是滿意,她是故意示意青竹來給自己代言的,以此試探青竹以前的出身,只有在大家府裡生活過的,才知道在回事房裡會有些什麼規矩,若是長於山野之中,或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怕是根本就懂大府裡的規矩,哪裡能給當家主母代言?

楊忠家的正是廚房裡的採買,見第一個便是問到她,她挺直着背脊走了出來,對素顏福了一福道:“奴婢是廚房裡的採買,今兒的採買單子都列齊了。”說着,好整以暇地雙手將單子奉上。

青竹下去拿了過來,遞給素顏,素顏略略看了一遍,發覺侯府一日光廚房裡的用度就比藍家大上了十好幾倍,她心中略算了一遍,侯府的姑娘公子着實要比藍家多好幾個,又加上二房,三房的用度都歸在大房裡頭,用度大一些也是必然的,但她看的這一張光是各房主子的用度就是五百餘兩,兩銀子可是相當於人民幣三百元的的樣子,五百兩那便是十五萬的花費,便是每道菜都灑金粉,也用不了這麼多錢啊?侯爺便是個挖銀礦的,一天也賺不來這麼多銀子吧,何況這還只是主子們的用度,府裡的奴才還有兩三百人,那又得多少用度?

素顏立即又抽出第二張下人們的用度採買單子,一看之下也是咂舌,全府上下,光奴才們也得二百兩銀子的花度,這些下人也是吃金粉作菜的吧。

她在藍府管過家,知道菜的市價,一隻雞不過三十文錢,一斤上好的裡脊肉也不過只有十五文錢,一兩銀子可是一貫錢,大週一貫可是一千文啊,可以買得多少隻雞?稱多少斤豬肉?便是主子們要用些珍稀補藥,也花費不了這許多錢啊。

她心中暗驚,面上卻是不露,將那採買單子遞給了白媽媽。

“請媽媽看一下,平素府裡廚房上的採買的用度與這個可有異?”

白媽媽有些遲疑地接過那單子,粗略地看了一遍,便遞還給素顏道:“回大少奶奶,奴婢看了,與平常無多大差異。”

素顏聽了便沒再說什麼,命青竹拿了她的印鑑來,在單子上蓋下印章,讓她遞還給楊忠家的。

楊忠家的接過採買單子,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轉過身時,自得的向其他管事娘子掃了一眼,欣欣然,回到自己的位置站着了。

接着便是那柳嫂子,她越衆而出,神情恭謹有禮,手裡也拿着個單子道:“大少奶奶,奴婢有下情容稟。”

素顏聽得微怔,難道第一天上任,便有管事娘子要投誠?她不由細看了那柳嫂子兩眼,點了頭,示意她往下說。

柳嫂子雙手將手裡的單子遞上,垂了頭道:“大少奶奶,奴婢是管着園子裡的花草山石的,自去年起,園中的長條石凳和園桌就壞了好幾個,奴婢已經上報了好幾回了,單子也列了好幾個,上頭就是無人幫着採買廠料回來,奴婢便無法對其進行修補,眼看着春天就來了,府裡頭少爺小姐們都喜歡在園子裡賞花吟詩什麼的,若是……再不修輯,少爺小姐們玩着不爽,又實是有損侯府臉面。”

素顏聽得眉頭一皺,即是多次便上報了的,難道就一直沒有采買回來過?她不禁又看向白媽媽,問道:“園中採買是由誰主管着的?”

白媽媽臉色微變,瞪了那柳嫂子一眼,笑着對素顏道:“這都是由楊大總管統一管着的,實際是二管事葉青手上的事情。”

素顏聽了便讓人請了那葉青過來,但葉青看過單子以後,很是疑惑,垂了手只道,。這種採買單子根本就沒有遞到他手上去,他也發現了園中要修輯了,但內院的管事娘子不報,他也不好採買。

素顏聽了便看向柳嫂子,那柳嫂子往地上一跪,堅說自己遞過兩次採買單子了。

一旁楊忠家的臉色就有些發黑,狠狠地瞪着柳嫂子,像是要將她生吞了似的。

素顏聽了便讓人拿了帳薄來,讓紫睛查了一遍,赫然發現,帳上果然就園中石凳石桌修輯一事,撥了兩回銀子,每次二百兩之多,一共四百兩,她不由挑了眉,看向白媽媽。

白媽媽卻臉色淡靜無波,對素顏道:“大少奶奶,當初,園中林石一事是由劉姨娘管着的,老奴也很少過問。”

劉姨娘這才苦笑着走了出來道:“大少奶奶,這是卑妾的疏忽,卑妾沒將差事辦好,請大少奶奶責罰,這些銀子既是沒有用到實處,那卑妾自己賠付吧。”

素顏聽得詫異,沒想到劉姨娘半點也不自辨,便要親自出這四五百兩銀子,劉姨娘每月月例四十兩,這一賠,便要花掉近一年的月例錢,她初上任第一天,哪裡就真能拿姨娘來開第一刀,不由爲難的看着劉姨娘,正要說話,那柳嫂子卻道:“大少奶奶,此事怪姨娘不得,姨娘雖是管着園中林石,採買一事卻由楊大總管統管着,姨娘也不知情,單子是姨娘讓奴婢遞的,銀子花了,東西卻沒買來,這錢怎麼能由姨娘賠付,奴婢不服。”

素顏聽了微眯了眼看着那柳嫂子,這個人,一開始就與衆不同,自己上任第一天,就丟出一個重型炸彈出來,炸得自己非管不可,她……分明就是劉姨娘的人……楊得志可是侯爺最得力的,劉姨娘這是想做什麼?

這事,自己若裝糊塗,敷衍了事,只怕那柳嫂子會鬧開了,這滿府的有頭臉的管事娘子都在,或真不拿這當一回事,只怕會熄了那些想投靠自己人的信心,更會讓那些想與我做對的人得意乃至看不起自己,以後,自己想在府裡建立威信,那就難了。

可真要拿這當一回事辦了,第一個就要與楊得志作對,楊得志可是侯爺身邊最得力的,一個不好,便會得罪了他,並連着在侯爺的心裡也會給自己減分,劉姨娘,她果然是個宅鬥高手,不聲不晌的,便將自己推到了風尖子上,讓自己爲難。

素顏細細思忖了一會子,便和顏悅色地對柳嫂子道:“你倒是個忠心辦差的,你且起來,你所稟之事我今兒便着人去辦。”

柳嫂子聽得微怔,沒想到素顏並沒有如她料想的要去深究那四百多兩銀子的去處,而是想輕言揭過此事,不由眼裡閃出一絲不屑來,起了身,退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素顏等她走了,便揚了聲道:“白媽媽,請帳房先生來,問下,這筆銀子是誰領走了。”

白媽媽聽了面無表情的走了,一時帳房人來報說,銀子是內院二管事楊忠領走了,素顏便讓人去叫那楊忠來,那楊忠家的終於着慌了起來,乞求地看向白媽媽。

白媽媽皺着眉頭,瞪了她一眼,沉着臉並沒有迴應她。

一時那楊忠被帶到,問他銀子用到何處去了,他卻支支唔唔的,半天也沒給個準確的話,素顏聽得眉頭一皺道:“你若不實話實說,那我只好將你處置了,四百兩可不是小數目,你一個內院二管事,卻將外院二管事的差事給搶了去,搶便搶了,卻是隻拿銀子不做事,可真是奴大欺主啊,今兒我也不辦你,只將你交給楊大管事,看他要如何處置你。”

楊忠先是一副肆無忌憚的樣子,如今聽說素顏要將他交給楊大管事,不由臉色變了變,卻仍是昂着頭道:“大少奶奶,您最好還是不要管得太細緻的好,這筆銀子不是小數目,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私吞了。”

言下之意,他是得了某個府裡主子的吩咐才做下的,而那銀子,也是有去處的,只是自己無權過問罷了。

素顏聽了淡然一笑道:“你的意思,這是府裡的主子示意你如此做的?那好,今兒侯爺也沒出去,正好還在府裡頭,我這掌家之事可是侯爺親口許下的,你這事說來嚴重,我一個剛進門的新媳婦也不敢亂作主張,一會子我且去請示了侯爺再來定奪吧。”

說着,揮了揮手,便示意那楊忠退下,楊忠一聽素顏又改了口,不是將他交給楊得志,而是要交到侯爺手上去,臉色立即大變,衝口便道:“大少奶奶,奴才可是替夫人辦事的,奴才所做之事都是得了夫人的示下的,不信,您問白媽媽便知。”

素顏聽得大怒,一掌白在桌上,站起身來道:“大膽奴才,敢胡亂攀咬主子,夫人何等英明賢達,怎會做下此等欺上瞞下,貪沒公財之事,分明是你仗着與楊大總管有樣,大膽妄爲,利用差事之便私吞公財,此等背主貪財的小人,再容你做下去,侯府便是有萬貫家財,也要被你這碩鼠給挖空去。”

說着,眼神凌厲地掃了一眼下面站着的其他管事娘子,揚了聲道:“來人,將此人拖出去,以污衊攀咬主子之罪打他二十板子,再以貪沒公財之罪打三十板子。”

揚忠聽了猛地站了起來,狠戾地看着素顏道:“大少奶奶,你……憑什麼打我?我可是由侯爺的屬下,內院主子無權打我,且我也沒有胡亂攀咬,你可以問白媽媽,她知曉實情。”

素顏根本看也不看白媽媽一眼,只是朗聲道:“行刑的婆子呢,死了麼?”

外頭進來兩個婆子,一看是要打楊忠,不由怔住,她們是內院行刑的,平素打的都是女人,今兒卻要她們去拖一個壯年男人,不由發悚起來,只作個樣子上前,伸了手,卻不敢去拖那楊忠。

素顏心中也覺得不妥,可是外院行刑之人着實又不歸她管轄,除非葉成紹在,不然……自己還真難叫得動外院之人……可是罰令又下了,一時便騎虎難下,怔在了當場,而那楊忠,見行刑婆子果然不敢動他,神情便更加張狂得意起來,揚着下巴輕蔑地看着素顏道:“大少奶奶,奴才也知道你是第一天主事,府裡的規矩您還懂得不多,奴才看在世子爺的份上,不敢怨怪您,可是,這裡可不比藍家小門小戶……”

整個回事房裡熱鬧了起來,那楊忠家的也開始嗚嗚哭了起來,指着柳嫂子就罵,說她心思狠毒,故意要陷害楊忠,而有些人,一邊勸,一邊議論,場面就有些失控了,白媽媽大聲說了幾句要安靜的話,那些人也只當沒聽見,

素顏氣得臉色鐵青,一時又想不到法子來開解……

那楊忠正猶自扳扯,一直靜立一旁的青竹突然輕輕飄飄飛了起來,一擡手,一個清脆巴掌便在回事房裡響起,緊接着,便是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那楊忠正單膝跪在地上,手捂着一條腿慘叫連連。

屋裡其他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目瞪口呆,齊齊看向那美豔清冷的女子,只見青竹翩然優雅地立在楊忠身邊,就像剛纔行兇之事根本與她無關一樣。

素顏見了心中大定,欣賞地看了青竹一眼,微點了點頭,青竹便對呆怔在一旁的行刑婆子道:“還不聽大少奶奶的話,將人拖出去,五十板子,若是少了一下,便由你們補齊了。”

那兩個婆子聽了立即上來拖楊忠,楊忠的一條左腿看來是被青竹給踢斷了,痛得大汗淋漓,他獨自嘴裡大罵,青竹對那兩個婆子喝道:“堵住他的嘴。”

很快,便聽不到楊忠的嚎叫聲了。

楊忠家的嚇得面無人色的攤坐在地上,怨恨地看着素顏,素顏也沒管她,只讓餘下的管事娘子一一回事,剩下那些人見連楊忠都被大少奶奶給打了,再也不敢有什麼小心思,小心亦亦地回着事,一個時辰過後,素顏便將所有的事情理清了,發了對牌,自己也累得喉乾舌燥,扶着紫睛的手,走出回事房。

白媽媽仍是跟在她身後,眼神複雜,幾次欲言又止,素顏見了便道:“以前的事情,我不會再追求,以後,卻是不能再那樣下去了,侯爺既然信了我,將整個侯府交到我手裡,我便要擔起這番責任來,好生管着纔是,管不好,是能力問題,不用心管,卻是品性問題了,我可不想辜負了侯爺對我的一番關愛之情。”

說完後,她便帶着紫睛和青竹去了帳房,也沒再讓白媽媽跟着,卻是將劉姨娘留下了。

白媽媽也正要向侯夫人去稟報,急匆匆的就走了,素顏正是要她將自己那一番話帶給侯夫人,但願侯夫人能想得明白自己的這一番苦心。

經過這件事,素顏明白,這是劉姨娘在其中掏了鬼。

劉姨娘管着園中花草山石,這原是個很有油水的差事,但侯夫人卻是厲達得很,只要她管表面的事情,卻不給實權,園子裡花草調零,管理不善,便是劉姨娘的責任,而東西採買卻又不在劉姨娘手上,劉姨娘撈不到半分油水不說,還要擔責任,自然心中是有氣的,只是劉姨娘性子深沉,便是不滿,也從不在侯夫人面前表露半分,如今卻是藉着自己的勢,將事情抖露出來,一是想讓自己明白,侯夫人有多貪,二嘛,便是想通過自己改善她的處境,一個姨娘,雖是有兒子,兒子又是個沒出息的,她要想出頭,那是難上加難。以劉姨娘那美豔和翩然如仙的才貌,她肯屈居侯夫人之下已是不滿,卻還要受盡夫人的欺負,她不作些小動作纔怪呢。

素顏想到此處,便有些哂然,這深宅大院裡的爭鬥果然比起明槍明刀的戰場還要可怕啊。

侯夫人和劉姨娘都想憑藉自己來打擊對方,自己又怎麼能夠如她們的願,給她們當槍使?

打楊忠,只是爲了立威,也是給劉姨娘一個恩典,讓她知道自己的好,也是給侯夫人一個警示。

不追查過去,便是給侯夫人一相好處,讓侯夫人知道,自己只是想管好家,並不想與她爲敵,希望她能及早收手纔是,不要總想着給自己爲難。

劉姨娘靜靜地跟在素顏身後走着,到了帳房門前時,她終於忍不住說道:“大少奶奶此番可是得罪了夫人了,您……還是不要往帳房裡去了吧,夫人身子不好,您這再與她頂下去……”

這話似是有些真誠的勸勉意味,實則聽在素顏耳朵裡,卻有挑撥的意思了,自己可是從來也沒說過,這事與夫人有關,只是就事論事的打了楊忠一頓,並去查帳而已,劉姨娘便說什麼不要與夫人作對……

素顏不由挑了眉看着劉姨娘道:“母親可是讓姨娘來幫着我的,我年輕,很多事情不懂,便是這帳,也不是看得很明白呢,請姨娘來,自然是想讓姨娘教我怎麼看帳的。”說着,又俏皮一笑,臉色微紅,小聲嘟嚷道:“總不能,連帳也不會看,讓那些管事娘子給唬弄去了呀,姨娘,您可不許藏私哦。”

劉姨娘聽了半響沒回過神來,大少奶奶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素顏在心裡冷笑一聲:都想利用我呢,哼,一會子要讓你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去。

到了帳房裡,素顏命人將上一個月的廚房用度帳目給搬了出來,興致勃勃地打開來,手裡拿着一張紙,一支筆,坐在劉姨娘邊上,很是虛心地請教着劉姨娘。

她似懂非懂,劉姨娘想敷衍時,她偏又對立時指出錯出來,劉姨娘便推說素顏自己是會懂的,偏她又指着一些深難些的帳冒來討教,劉姨娘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她,一上午,兩人竟是在帳房裡將上月的帳目查了個清清楚楚。

劉姨娘越看帳越心驚,也越想往深裡看,素顏正好利用她這種心理,將一大半帳推給了她,發現有不妥的,便讓劉姨娘記下來,一上午過後,劉姨娘才赫然發現,侯夫人在廚房用度上,一個月便貪了一萬兩銀子,她驚得目瞪口呆的同時,又恨又氣,卻忘了,這些帳,都是她自己經手查出來的,每一筆,都是她親手記下的。

臨了時,素顏將劉姨娘記下的帳單數據收進了袖袋裡,對劉姨娘福了福道:“今兒若不是姨娘幫忖教導,素顏可真是兩眼一抹黑呢,以前在孃家也管過一些鎖事,但帳卻從來沒碰過,今兒算是大開眼界了,也學了很多東西,多謝姨娘了。”

劉姨娘還沉浸在那些帳目上,一時沒回過神來,等素顏走了,她才若有所思,眼中閃過一絲破釜沉舟的狠戾來,提了裙,便向自己的院子裡走去,今兒晚上,一定要把侯爺請到自己屋裡來……

那日,楊忠家雖然楊忠被打了,但對自己的差事卻是越發小心了些,採買上頭也更是不敢再出錯,那日中午的飯菜吃食倒是沒出任何問題,素顏見了稍安了些心。

回到屋裡,她便讓陳媽媽去找楊得志,並讓陳媽媽將上午的事情細細與楊得志說了,楊得志很快便進了內院,求見素顏,素顏笑着對他道:“大總管不必心慌,我也知道此事是那楊忠揹着你做下的,你可是侯爺身邊得力的,要管的事情太多,哪裡能分得這麼細的心思過來,楊忠的差事我給免了,但府裡的莊子不少,你暫時讓他到莊子上去過個幾月半年的吧,磨磨他的性子也是好的,等有機會,再提了他回來便是。”

楊得志怕的就是素顏要將這事捅到侯爺那裡去,那便連着他也少不得要挨好一頓揍,那個侄兒有多張狂他也清楚,沒少教訓過,只是自己着實太忙,沒暇管着他,他便膽子越來越大,竟然連大少奶奶也敢頂撞了,還好,大少奶奶不止是給他留了些顏面,也沒將楊忠往死路上逼,他也明白,大少奶奶這次是幫了他的,侯夫人越發的糊塗了,侯爺心裡不是不清楚,不然也不會大少奶奶一進門,就擼了夫人的掌家權了。

大少奶奶及時將楊忠揪出來,倒是在幫他,若讓楊忠在胡作非爲下去,只怕哪一天,侯爺盛怒之下,連着自己也一鍋端了去。

想明白這一點,楊得志恭謹地給素顏行了禮,又說了好些個道謝的話,才離開了。

那一日,還算是平安渡過了,第二日一大早,素顏還沒來得及去給侯夫人請安,便聽紫雲人來報,說是宮裡太后娘娘召見,要她即刻進宮。

素顏聽得唬了一大跳,葉成紹一早就上朝了,自己這會子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好端端的,太后找自己進宮作什麼?

一時有些六神無主,紫睛紫綢幾個聽了也是急,只有青竹仍是一福氣得神閒的樣子,素顏忍不住就對青竹道:“一會子你跟我進宮去吧,那地方,我雖去過一次,可是想想還是很磣人呢。”

青竹詫異地看了素顏一眼,沒想到素顏會在她面前示弱,她豐潤的紅脣輕輕一勾,臉上綻出一朵漂亮的笑顏,淡淡地說道:“奶奶莫怕,便是有那刀山火海,奴婢能將你帶出府來。”

素顏聽她說得輕描淡寫,不由懷疑地苦笑道:“大姐啊,若只是刀山火海也就罷了,那可是太后娘娘呢,她要讓我死,我還能說個不字?”

青竹仍是淡淡地看着素顏道:“這個世上,除了爺,青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大少奶奶。”

一時,外面有人在催,素顏無奈地穿上朝服,那二品的誥命還沒下來,倒是要進宮面對這個世界裡,權力最大的女人,讓她心中如何能安定啊。

帶着青竹坐上宮裡的馬車,素顏自來熟的歪在了青竹身上,唉聲嘆氣。

青竹實在忍不住,“大少奶奶,你實在不是個膽小的人啊?眼前事情未明,您怎麼就如此擔憂?這實在不像您的性子啊?”

素顏聽了賴在青竹身上打滾道:“我就是個膽小如鼠的人,就是個怕死的,平時那樣子都是裝給別人看的啊,還不行我裝累了,在你這裡歇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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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聽了,不可思議地看着素顏,半晌,臉上突然綻開一個溫柔的笑來,眼裡柔柔的,竟是有一絲的憐惜,一伸手,攬住素顏道:“那大少奶奶就在奴婢這裡,歇歇吧。”

素顏嘻嘻笑着將頭埋在了青竹懷裡,突然,馬車停了下來,青竹掀開簾子去看,不由眉頭一皺道:“這不是去宮裡的路?這是何處?”

一個溫潤的聲音在馬車旁響起,“大妹妹,請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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