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說話聲,衆人瞥頭望去,就見大姑娘嫋嫋婷婷的站在門口,一臉嘲諷的笑意,白皙如玉的手輕撫了烏黑的頭髮,冷了聲音道:“俗話說的好,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三妹妹在母親院裡耍威風,也不怕折了腰?”
顧清宛聽了,嘴角露出一抹笑來,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寧雪蘭身前,福了福身子,“見過大姐姐。”
之後也不管寧雪蘭想不想聽,便自顧自的的說道:“想必是大姐姐誤會沫兒了,沫兒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母親院子裡耍威風啊,只是剛纔實在瞧不下去了,才幫母親教訓一二,不然傳出去,母親的名聲必定要因爲這些個喜歡插嘴的奴才而受損的,沫兒哪能眼睜睜的看着啊,大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說到這裡,頓了頓,暗自打量了下寧雪蘭的神色,又接着說道:“說來大姐姐肯定是不相信的,沫兒這次同陳媽媽來不是爲了秋菊之事,而是陳媽媽昨兒買回來一樣好東西,就想着趕緊給母親送來,沒料到卻碰到了這檔子事兒,還害的大姐姐生了沫兒的氣。”
寧雪蘭聽了,臉上露出一抹質疑,隨之眸底劃過一抹鄙夷之色,最後瞪着眼睛,看向顧清宛,“什麼好東西讓你在這個節骨眼上送來?”顧清宛說的話,她是不相信的,如果不是聽說了秋菊捱打,竹苑的人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不過,既然她開了口,自然是有備而來,她倒想看看這個三妹妹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對於寧雪蘭略帶嘲諷的語氣,顧清宛並不在意,伸手招來綠蘿,讓她掏出隨身裝着的兩盒護膚膏,拿過來遞給寧雪蘭,笑道:“大姐姐快看,這便是陳媽媽昨兒從集市上帶回來的美顏膏,聽賣東西的人說,這美顏膏可比那胭脂水粉強多了,抹上之後,不僅能使皮膚變得水嫩潔白,而且不損傷肌膚,特別好。這麼好的東西二姨娘不捨得用,心心念唸的就是把它送給大夫人,這不,剛用完飯就命陳媽媽和我一起送來了,大姐姐要不要試試?”說着便打開了其中一盒。
寧雪蘭聽着原先還一臉不屑,當以爲是什麼好東西呢,嗤,美顏膏?一羣蠢貨,被人騙了還笑那麼開心,除了她也就沒別人了,正想着,就見顧清宛打開了胭脂盒子,隨後便有一股清香飄了出來,寧雪蘭這才正色了起來,打眼去看裝在盒子裡的東西,待看清是什麼東西時不由怔了怔。
顧清宛知道她的疑惑,這個時代的胭脂大多數都是顆粒狀的粉末狀的,今兒頭一回看見這樣的,難免有些好奇。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伸手從盒子裡摳出一小點兒,不由分說的抓住寧雪蘭的手就往手面上招呼,嘴裡還不忘說道:“大姐姐要是不相信,可以試試看。”
說着,便將美顏膏塗在了寧雪蘭的手面上,見此,寧雪蘭先是愣了下,緩過神來想抽回自己的手,不過卻沒成功,也不知是不想還是勁沒顧清宛大,反正末了就任之由之了。看到這種情況,顧清宛咧着嘴笑了笑,將美顏膏塗抹均勻後輕輕的拍了拍,送到寧雪蘭眼前,指着她的手面,睜大了眼睛,小心的問道:“大姐姐感覺如何?”
聞言,寧雪蘭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面,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不由好奇的問道:“爲什麼我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有抹過的痕跡?”還是跟先前一樣啊,只是那一片的皮膚貌似白了些,不知是不是錯覺。
不怕她問的多,就怕她不問。聽到寧雪蘭的話,顧清宛笑了起來,之後耐着性子一一解釋,“大姐姐,這就是美顏膏的神奇所在,它抹到身上後就會消失,但用了之後,人會變得很白很水嫩光滑,”好吧,有一點點的誇讚,就當是做廣告了。說完,沉吟了片刻,又加了句,“嘿嘿,果然和賣東西的人說的一樣,我原還擔心陳媽媽被騙了呢。”
待顧清宛解釋完,再見寧雪蘭雙眼亮晶晶顯然很想雀雀欲試的樣子,不由嘆道,果然如此啊!但凡是女人,上至八十歲老嫗,下至總角女童,哪個不是希望青春貌美,女人愛美那可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顧清宛故意的不去看寧雪蘭的臉色,自顧自的的合上胭脂盒子,嘆道:“原本想着把美顏膏送給母親是件高興的事,誰成想卻因爲它讓咱們姐妹之間產生了嫌隙,當真是不該。大姐姐,你放心,沫兒這就把它毀了,美顏膏再好也不能讓它破壞我和大姐姐之間的姐妹之情。”末了,一臉的鄭重,給人一種不把美顏膏毀了,就誓不罷休的錯覺。
“唉,別!”
聽到這話,寧雪蘭立馬慌了神兒,反手緊緊的抓住顧清宛,不讓她有所動作,後反應過來,覺得不妥,忙又鬆開了。不過卻把胭脂盒子搶到了手裡,伸手撫了撫耳邊的頭髮,瞥了眼行刑的粗使婆子,思索了一會兒便笑道:“既然是三妹妹孝敬給母親的,哪有毀之的道理?先前是大姐姐錯怪你了,三妹妹可是一片好心呢,這等喜歡插嘴的刁奴就該好好訓斥,之前就聽母親提過三妹妹得了好的香料,不成還有這等好東西。”
之前插嘴的粗使婆子聽到寧雪蘭的話,嚇得腿一軟直接就跪了下去,顧清宛瞥頭望了一眼,眸底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旁邊的寧雪蘭瞧着面色淡如水的顧清宛,心中不甘,笑着握住顧清宛的手,臉上心疼的道:“啊,對了,快給大姐姐瞧瞧,手可有傷到哪?三妹妹也真是的,不是帶了丫鬟來嗎,打人這事哪裡用得着自己動手?”
顧清宛打人的是右手,寧雪蘭拽着的卻是她的左手,而且用力十分的大,顧清宛敢肯定,此刻她的手腕已經被掐紫了,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又不能不給寧雪蘭面子,畢竟這次來的目的是救秋菊,想了想只能咬牙忍了。
那邊行刑的粗使婆子跪了下來,板子也就停了,雖然自顧清宛說話時,陳媽媽便一直雲裡霧裡的,但始終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瞧見顧清宛使的眼色,忙去把秋菊扶了起來,瞧衣服帶血的樣子,估計二十板子也挨的差不多了,顧清宛轉眼看向寧雪蘭,福了福身子道:“大姐姐,還勞煩你跟母親說一聲,沫兒在此替二姨娘謝謝她幫着管教下人,秋菊,妹妹就帶回去了,請母親放心,沫兒一定轉告姨娘,讓她多加管教,只是……”
說到這裡,頓了頓,欲言又止的看着寧雪蘭,似是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說,末了,咬咬牙接着道:“只是,這秋菊畢竟是老夫人派來竹苑的,不好太過分,還望母親能原諒一二。”
“你說什麼,那丫頭是老夫人院裡的?”寧雪蘭聽了,心顫了下,不由拔高了聲音問道。說完,又覺得有失身份,清了清嗓子,渾不在意的擺手道:“行了,行了,那丫頭也沒犯什麼大錯,你帶走吧,只是老夫人那邊就不要多嘴了。”說到最後,聲音裡含了絲威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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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放心,妹妹懂得分寸。”
顯然沒料到顧清宛會如此乾脆的應了下來,寧雪蘭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之後垂眸捏着帕子擦了擦胭脂盒子,輕哼一聲,“算你識相。”完了,便轉身回了屋。
待寧雪蘭的身影消失,那邊秋菊被打的都沒力氣了,卻是被陳媽媽和綠蘿攙扶着朝顧清宛這邊挪,顧清宛見了,便迎了上去,秋菊有氣無力的解釋,“姑娘,是繡坊的人戲弄奴婢,所以奴婢纔不小心拿錯了衣服,並不是有意頂撞大夫人的……”
顧清宛衝着她點點頭,不用聽別人怎麼說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在乎這是什麼地兒,顧清宛直接當着院子裡衆多下人的面,吩咐陳媽媽道:“陳媽媽,送秋菊回去,頂撞大夫人這麼大的錯,姨娘應該清楚該怎樣處罰她。”
秋菊抿了下脣瓣,好不容易忍下來的淚珠就那麼直直的掉了下來,是感激,她知道三姑娘是故意這麼說的,爲的就是讓她早點脫罪。旁邊陳媽媽聽了,扶着秋菊就往門口處走,臨走時還不忘給綠蘿使了個眼色,讓她看好三姑娘。
話說這邊寧雪蘭得了好東西,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進了屋,臉色也不那麼難看了,大夫人瞧着疑惑,便問道:“剛剛外面鬧什麼?出去一趟心情都變好了?”
“是三妹妹來了,替那個犯錯的丫頭求情,女兒看在她繡屏風的份上給她個面子,饒了那丫頭,母親不會怪女兒多事吧?”
“傻丫頭,只要你高興,想做什麼都可以,娘怎麼會怪你。”見大女兒心情真好了,大夫人不由鬆了口氣,不過是一個犯了錯的丫鬟,她沒放在心上,至於懲罰她,也是因爲剛纔心情不順暢,想發泄一下而已。
回想起剛纔女兒的哭訴,大夫人至今都心絞痛,可又有什麼辦法?都是這麼過來的,她也只能忍着痛慢慢開解女兒。眼不見心不煩,當初二姨娘不就是被她打發的遠遠的麼,誰家府裡沒兩個姨娘,只要硬氣起來震住她們就可以了。
本來是打算去求老夫人的,但後來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蘭兒正值氣頭上,她怕她控制不住再頂撞老夫人,到那時可就得不償失了。再說了,若是老夫人得到了消息,也不會撒手不管的。
春暉苑,寧老夫人得到消息,氣得連手中的茶盞都扔了,“出嫁纔多長時間,就哭着回孃家,寧國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多了去了,讓她乾脆住孃家算了。”
“老夫人莫氣,大姑娘年輕氣盛,一時看不透也是正常的。”凌媽媽在一旁小心勸道。心下卻無奈,大姑娘這麼做確實不理智,比起大夫人的手段差的遠了,凌媽媽畢竟跟在寧老夫人身邊幾十年了,知道寧老夫人話雖說的重,心裡也有氣,但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不管不問,不然威遠侯府當真以爲寧國侯府好欺負了,便重新倒了杯茶遞到寧老夫人手裡,藉機問道:“要不要老奴送大姑娘回威遠侯府?”
寧老夫人接過茶杯,正拿着蓋子撥茶,聽了凌媽媽的話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一受委屈就有人幫,她永遠也長不大,明天不是威遠侯嫡女的生日宴了麼,讓府裡的丫頭都去,也好陪着她散散心,對了,尤其是三丫頭,秦氏她……”
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住了口,停了片刻,又接着道:“那丫頭話雖不多,但看着識大體,說話做事也有分寸,有她看着點蓮兒和玉兒,我也放心。”凌媽媽點頭應了。
吃過午飯,去竹苑看了秋菊,瞧着沒什麼事,留了張方子便回來了,在院子裡溜達兩圈後,就坐在屋子裡翻書,從前翻倒後,從後翻到前,各種無聊。綠蘿綠綺坐在一旁做針線活,正討論着該繡些什麼花樣纔好,就聽見外面傳來凌媽媽的說話聲,“三姑娘在嗎?”
“姑娘在呢,凌媽媽快裡面進。”聽到聲音,綠蘿先一步出去,後面顧清宛忙放下書,緊跟着起身相迎,見了面,凌媽媽也恭謹的給顧清宛見了禮,綠蘿拉着凌媽媽坐下來,那邊綠綺瞧見了,忙去給凌媽媽倒茶,兩個丫頭對凌媽媽殷勤備至,凌媽媽自是也笑的眉眼皆舒,看着顧清宛,忙道:“老奴這次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不,明兒就是威遠侯嫡女的生日宴了,老夫人怕三姑娘忘記了,就特意命老奴來提醒三姑娘一聲,明日去威遠侯府,應當以姐妹爲重,大姑娘最近心情不太好,老夫人的意思是三姑娘和其餘兩位姑娘能多陪陪,姐妹之間多聊聊天,散散心。”
顧清宛點點頭應了,寧雪蘭最近過的肯定不順心,有一個風流成性的老公,能順心纔怪。不過,話說回來,寧老夫人讓凌媽媽特地跑一趟,是不是就說明去威遠侯府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一想到這兒,顧清宛感覺整顆心都飛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出寧國侯府纔好。
凌媽媽又囑咐了幾句,臨走時還提了句,薔薇苑的人手太少,平日裡肯定忙不過來,有機會她會跟老夫人提,再挑兩個老實的丫鬟送來,顧清宛聽了,自是千恩萬謝。院子里人少,行事確實方便了不少,只是這樣一來,綠蘿綠綺兩人的工作量就加大了,再來兩個也好,能幫着分擔一下活計。
凌媽媽高高興興的走了,其他人也就各歸各位的忙活開去,留下顧清宛繼續趴在桌子上翻書。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顧清宛又聽到院子裡傳來說話聲,放下書,出去一看,原來是繡坊把新衣服送來了,整整六套新衣服,三套冬裝正適合現在穿,三套春裝也都是全新的,料子也上乘,可把綠蘿綠綺兩個丫頭樂壞了,眉眼都帶笑。
一下午的時間一晃而過,第二日一大早顧清宛用過早飯便帶着綠蘿去給大夫人請安,大夫人依然在用早飯,不過這次見了顧清宛臉色倒是比前兩日好多了,難得的沒讓她再做木頭樁子。
隨意的詢問了兩句後便出聲囑咐道:“威遠侯府不比家裡,且今兒人多嘴雜,去了之後切不可胡亂跑,不可隨意行事,丟了寧國侯府的面子,不要以爲是老夫人讓你去的,就可以肆意妄爲,若是敢在威遠侯府惹事,讓你大姐姐難做不說,還丟了咱們府裡的臉面,回來我非拔了你的皮不可,記住了嗎?”
大夫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冷,眼神越來越嚴厲,就好似顧清宛在她眼裡就是一個惹禍精似的,出門就只有丟寧國侯府臉的份,若不是寧老夫人親自開口,大夫人不好婉拒,顧清宛敢保證,她哪都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