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寧老夫人的話,劉醫正瞥了眼牀邊的酒罈子,瞭然的點點頭,捋了捋鬍鬚,方纔回寧老夫人的話,“幸虧退燒的及時,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這用酒水退燒的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綠蘿在一旁聽的有些傻眼,心裡不由得開始打鼓,老夫人問他姑娘的病情如何,他不好好回答怎麼就繞到了酒水上面,難不成這兩者之間還有什麼關聯?她可沒忘記,姑娘囑咐過她們不許將她會醫術的事情說出來。
躺在牀上假裝昏迷的顧清宛聽了,心也跟着一緊,忍不住吐糟,他奶奶的,這什麼劉醫正太不靠譜了吧,一點兒職業精神都沒有,寧老夫人是請他來瞧病的,又不是來研究酒水降溫的,能不能專心點啊!
早知道寧老夫人會請來這麼一個時時刻刻不忘鑽研醫術的人,之前就應該讓綠蘿打好草稿,現在好了,什麼都沒有準備,只希望綠蘿能別關鍵時刻掉鏈子纔是。
顧清宛實實在在的發了高燒不假,綠蘿心底一直擔心着,雖然說現在姑娘清醒了,但誰知道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不會發生,若是再來個一兩回,她和綠綺會被嚇死的,既然劉醫正問了出來,想必跟自家姑娘的病情有所聯繫,當下不敢隱瞞上前一步應道。
“以前聽三姑娘無意間提起過酒水有消毒降溫的作用,便記下了。”
劉醫正聽了,不由得多瞧了牀榻上的顧清宛兩眼,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裡就露出疑惑來,酒水消毒的法子她一個閨閣女子是如何知曉的?一轉念,當即又把疑惑給打消了,或許也有可能是聽哪位明醫說的,收斂了心思繼續問道:“你家姑娘之前可否受過傷?”
綠蘿以爲劉醫正說的是上次落水的事,忙不迭的點點頭,把顧清宛如何受的傷仔仔細細的說了出來,劉醫正聽了捋着鬍鬚,搖頭嘆息,卻是不好議人是非,待綠蘿說完,微嘆息了一聲道:“三姑娘舊病未除,身子長時間勞損過度,又加之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腸胃長時空虛,以致心血不足,昨晚又吹了寒風受了涼,若不及時調理,恐怕……”
孫醫正一字一句的話像石錘敲打在寧老夫人的心尖上,舊病未除?長時間勞損過度?營養不良?心血不足?
前段時間,二姨娘剛被大夫查出來營養不足,她敲打的秦氏還不夠!府裡一個兩個的主子都營養不良,傳出去還要不要在京城立足了,寧國侯府的臉面都要被她丟光了,想到這裡,一記寒光不由像大夫人射了過去。
坐在椅子上一直幽幽喝茶的大夫人聽到劉醫正的話後,就瞬間變了臉色,後又被寧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不由撕扯着帕子暗氣,勞損過度,營養不良也怪在她頭上?她又不是掐着她們的脖子不讓她們吃飯?還有那些個繡活,是她吩咐的不假,可她又沒讓她夜以繼日的做啊,是她自己傻能怪得了誰?
這邊,大夫人暗自生悶氣,那邊顧清宛聽了,卻是在心底暗自點頭,這個劉醫正的醫術倒是不虛假,她之前給這具身體檢查出來的結果與劉醫正所說的不差,只是劉醫正說的稍微有些誇張了些,或許是剛剛聽綠蘿說的事情,心裡起了憐惜之情。
真正寧雪沫的身體怎麼樣她不知道,沒有見過,也沒檢查過,不過這具小身板的情況她倒是瞭若指掌,生在鄉間,每天過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不營養不良才怪?再有每天跟着上山找野菜或者在家坐着繡荷包,一天到晚沒有停歇的時候,可不是長時間勞損過度麼?而且她剛穿越的那一天,真正的顧清宛就是生了一場大病才一命嗚呼的。
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精心調養,相比較以前,這具身體已經改善的很多了,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徹底的將身體改善過來,也不是一兩日就能成的,須得經過長時間的精心調理纔可以,所以劉醫正說的也對。
顧清宛一顆腦袋正胡思亂想之際,就聽到寧老夫人忍者一肚子火氣對劉醫正道:“還請劉醫正開藥方。”
劉醫正點點頭,轉身走到桌子旁,鋪好宣紙,提起毛筆,筆走龍蛇,唰唰的幾筆下去,便把方子開好了,又多加囑咐了幾句,便告退了。
洛王妃在一旁看着,就有些嘆息,好在能治好,寧三姑娘現在才十二歲,就算要出嫁,也得兩三年之後,幾年的時間,心血不足想來也應該能養好了,等與洛王府定了親,想來他們也不敢再怠慢她,想到這裡,擡眸望了眼顧清宛嫣紅的小臉,不再猶豫,示意丫鬟把一木盒子遞過來,洛王妃取出盒子裡的玉鐲竟直走到牀邊,伸手拉過顧清宛的一隻手,就直接將玉鐲戴到了顧清宛的手腕上。
大夫人在一旁看着,臉都快扭曲了,手裡的帕子更是被撕扯的變了形,原以爲這件事會因着三丫頭生病而不了了之,誰成想最終還是成了,而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什麼也做不了,心都快要嘔死了。
顧清宛與洛王府定了親,就代表二姨娘在府裡的地位不同於往日,再加上她身懷有孕,眼下便是在寧老夫人面前也是能說上話的,大夫人不嘔死纔怪!
且不說顧清宛的心情如何,單是站在牀榻邊上的綠蘿,在見到洛王妃爲顧清宛戴上玉鐲的一剎那,就忍不住哭着笑了,之前她是不贊同自家姑娘嫁到洛王府去的,可如今不同了,經此一事,讓綠蘿徹底明白了一件事,不管她家姑娘做的如何好,在寧國侯府都不得待見,與其如此,還不如嫁到洛王府呢,最起碼有王妃疼着。
再者說,通過這件事情讓她醒悟了過來,只要寧國侯府一日是大夫人當家做主,那麼姑娘就別想有安生日子過,而且大夫人作爲姑娘的嫡母,是有權決定姑娘婚事的,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往後大夫人不定怎麼出幺蛾子呢。
現在的綠蘿巴不得顧清宛立刻馬上就嫁到洛王府去,有洛王妃疼着總比呆在寧國侯府好。
見洛王妃凌厲風行的給顧清宛戴上了定親的玉鐲,寧老夫人也是滿懷欣慰啊,洛王妃連三丫頭的才學情況都未加盤問就把親事定了下來,可真是給了寧國侯府天大的面子了,原本她還想着若是洛王妃真問及才學情況,少不得要爲三丫頭遮掩一二,這會子倒是了了她一樁心事了。
眉眼皆是笑意,見洛王妃戴好玉鐲,忙請洛王妃去正廳飲茶,洛王妃憐惜的瞥了眼顧清宛,笑着拒絕了,“想來老夫人還有家事要處理,本王妃就不打擾了,明日再差人過府探視。”
洛王妃前腳剛走,寧老夫人的臉色就瞬間沉了下來,洛王妃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是在爲三丫頭討個公道呢,鐲子一戴,親事就算定了下來,這事無論如何也要處理妥當了,寧老夫人當即留下秋香幾個丫鬟照顧顧清宛,將綠蘿綠綺兩個喊到芳暉苑問話去了。
臨走的時候,看都沒看大夫人一眼,由凌媽媽扶着便出了屋子,氣的大夫人臉色鐵青,渾身散發着凌厲的氣息,留下來的丫鬟婆子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大夫人將憋在心裡的火氣撒在她們身上。
洛王妃回了王府之後便直接去了依蘭閣,在屋裡沒見到蘭逸軒,心裡就有些擔心,問屋子裡的丫鬟,“二少爺人呢?”
自從逸兒過年回來之後,整個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僅不吵鬧,而且還知道練功學習了,可把她高興壞了,雖然以前的逸兒也非常聽話,學習也很用功,但總是記不住,可這次不一樣,她發現只要逸兒念過一遍的書便會記住,彷彿讓她看到了逸兒小的時候,能不高興麼。
最近逸兒平時甚少出院門,往日這個時候一般都在書房裡看書,今天卻不在,有些反常,不由得她不擔心。
正在整理物件的丫鬟聽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過來給洛王妃行了禮,恭敬的回道:“二少爺今天起的晚,用過早飯後就去了練功房,到現在都沒出來,有冷侍衛陪着呢,王妃請放心。”
洛王妃聞言點點頭,轉身便去了走廊轉角的練功房,才走到練功房的時候,那邊冷翼就打開了房門,緊接着蘭逸軒走了出來,見此,洛王妃三步並兩邊的走過去,拿起手中的帕子踮起腳尖就給蘭逸軒擦臉,心疼的問道:“練了一上午,累壞了吧?”
聽了這話,一向沉默寡言,面色冰冷的冷寒忍不住在心裡吐糟,哪裡是練了一上午啊?明明加在一起還沒有半個時辰,還有今兒主子不僅起晚了,而且練功的時候還頻頻走神,要不是他反應快,那一拳頭就直接打在他臉上了。
主子的武功如此的高深,就是他也只能在他手下過上百招,可今天他的拳頭差一點就砸在了主子的臉上啊,砸在臉上啊!這是什麼慨念,如果讓冷翼知道,非得瘋了不可,冷寒不激動纔怪。
當事人蘭逸軒被洛王妃的話弄的臉微微一紅,忙搖頭道:“不累。”
“不累就好。”洛王妃給他擦過臉,把帕子遞給一旁的丫鬟,然後牽着他的手往房間裡走去,邊走邊說道:“逸兒沒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說到這裡,瞥了眼身旁的人,隨之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說道:“母妃剛從寧國侯府回來,將血玉鐲送給了顧三姑娘,逸兒,跟血玉鐲一對的玉佩你可還戴着?”
蘭逸軒聽了搖了搖頭,眨巴着一雙黝黑的鳳眼,軟軟糯糯的回道:“怕摔了,沒戴在身上,母妃要嗎?逸兒讓冷寒去拿?”
冷寒在一旁聽的嘴角直抽搐,如果他沒記錯,那塊玉佩應該也在顧姑娘身上吧,主子還真敢說,讓他去拿?難不成王妃要看,他還真的跑到顧姑娘那兒去拿不成?
不過,蘭逸軒是誰?既然他敢說,定是料定了王妃不讓拿。果然如他所料,洛王妃聽了之後,便笑道:“不用麻煩了,你自己留好就成,那塊玉佩是你與寧三姑娘定親的憑證,可不能丟了,知道麼?”
“嗯。”蘭逸軒乖乖的點點頭。
轉念一想,這樣一來,那玉佩豈不就是定親信物了?當時祖父將玉佩給他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啊,記得祖父說過如果將來遇到心儀的女子就將玉佩送給她。
那時玉佩陰差陽錯的被小丫頭拿了去,當時沒有把玉佩要回,後來便把玉佩當成了謝恩的禮物,就更不能要了,現在玉佩成了定親信物,看來以後得找個時候把玉佩要回來才成。
只是他還有一絲疑慮,血玉鐲他是沒見過的,若真如母妃說的那般,血玉鐲和玉佩是一對,那兩者之間必定有相似之處,而眼下玉鐲和玉佩都在小丫頭手中,希望別被她看出來什麼纔好,現在局勢不明,而且他還沒想好該怎麼把這件事情告訴小丫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