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玉站在門口暗自幸災樂禍了一會兒,沒想到府裡竟然有這樣的流言傳出,思及此,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莫非孃親說的替她教訓寧雪沫那個傻子,就是散佈這流言?
畢竟寧雪玉年紀還小,壓根就沒有往深處想,她以爲是大夫人派人偷了顧清宛親手繡的荷包,然後再散播流言,到時候人證物證聚在,諒顧清宛花言巧舌也無從辯解。
孃親實在是太厲害了,這一次看顧清宛還如何逃脫的了,人言可畏,若是這件事情流傳出去,一人一口唾沫也會把她淹死的,如果能傳到洛王府更好,洛王妃無論如何也不會要一個傷風敗俗的兒媳婦,肯定會前來退親的,到那時,就有好戲看了,想到這裡,寧雪玉嘴角劃過一抹殘忍的笑容。
哼,讓她不自量力跟孃親鬥,就她那兩三下子怎麼可能是孃親的對手?她要讓她知道,凡是跟她和孃親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過了半晌,寧雪玉方纔收起幸災樂禍的神色,一甩帕子進了芳暉苑,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屋子裡,顧清宛正站在寧老夫人背後,手中拿着美人錘給寧老夫人捶背,而寧雪蓮則是半坐在躺椅前給寧老夫人捶腿,寧雪玉瞧見了,不由輕嗤了一聲,不屑的瞥了瞥眼,兩個馬屁精。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寧雪玉嫋嫋婷婷的上前給寧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眯着眼睛假寐的寧老夫人聽了,睜開眼睛,瞥了眼寧雪玉,從鼻翼間淡淡的‘嗯’了一聲,復又閉上眼睛,不在言語。
見此,寧雪玉就皺起了眉頭,她怎麼感覺今兒老太太有些不待見她似的?往日她來請安的時候,老太太都是笑臉相迎的,這會子是怎麼了?莫非是寧雪蓮和那個傻子在老太太跟前說了她的壞話?要不然老太太怎麼會對她冷淡起來。
思來想去也就這麼一種可能,想到這裡,寧雪玉不禁擡眼狠狠的瞪了寧雪蓮顧清宛兩人一眼,現在沒時間跟她們倆算賬,還是先安撫了老太太纔是正經。這般想着,忙走上去,蹲坐在寧老夫人的另一側,也伸出手來給寧老夫人捶腿。
邊捶腿,邊暗暗打量着寧老夫人的臉色,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道:“孫女兒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惹祖母生氣了,祖母可一定要告訴孫女兒哦,孫女兒會馬上改的。”
顯然沒料到寧雪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僅寧雪蓮寧老夫人挑高了眉頭,就是顧清宛都詫異的看了眼寧雪玉,丫的,幾日不見,哄人的功夫見長不少啊。
寧老夫人之所以對寧雪玉冷淡,其實說起來也只不過是遷怒罷了,在寧老夫人的心底認定了惡意中傷顧清宛的人就是大夫人,連帶着對寧雪玉也不喜了三分,不都說母親什麼樣,孩子就什麼樣麼,大夫人如此陰狠惡毒,難免會讓寧老夫人多想。
再者除了這次桃花宴上寧雪玉表現的尚可之外,前段時間可是頻頻出錯呢,寧老夫人早已對她心生不滿,眼下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寧老夫人會遷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可這會子看着寧雪玉單純無害又有些委屈的小臉,寧老夫人頓時心軟了起來,玉兒還小,或許什麼都不懂,她如此遷怒也是有些過份了,玉兒是寧國侯府的嫡女,將來還得指望她嫁到一戶好人家給寧國侯府撐門面呢,她不能讓孩子寒了心。
幸好玉兒年紀小,說不定過幾年性子就能梳理過來呢,這般想着,寧老夫人便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寧雪玉的手背,一臉慈愛的道:“玉兒這麼乖巧聽話,祖母怎麼可能會捨得生你的氣,祖母這幾日只是有些累了,神色疲倦,提不起精神,跟你沒關係,你別多想。”
聽到這話,寧雪玉偷偷的鬆了口氣,老太太沒生她的氣,她便放心了,心裡這般想着,面上卻是眼含擔憂的道:“祖母肯定是過度操勞府中事宜,纔會被累到的,可惜孃親的病還沒好,不然也不用祖母費心費力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鼓着腮幫子,一臉懊惱的接着道:“孫女兒只恨年紀太小,又沒有三姐姐那麼聰明,對管家之事一點就通,不然多多少少也能爲祖母分憂些。”
寧雪玉這話說的可謂是滴水不漏,連顧清宛都不禁高看了她一眼,心裡暗岑,喵咪的,寧雪玉最近又長進了不少啊,看來大夫人把不管家剩下來的精力都花在了寧雪玉的身上呢。
聞言,寧老夫人越發的憐惜了,雖然心裡惱怒大夫人,但寧雪玉畢竟是無辜的,就算寧老夫人遷怒於她,如今聽了這番話,也遷怒不起了。果然,此時寧老夫人想的是,四丫頭也愈來愈懂事了,這樣她便放心了。
當即便一臉慈愛的笑道:“你有這份有心就夠了,也不必羨慕你三姐姐,她有她的好,你也有你的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一旁的寧雪蓮聽到這話,眼裡快速閃過一抹陰狠之色,轉眼即逝,隨後看着寧老夫人,轉了轉眼珠子,便不依了起來,撅了嘴,來回搖晃着寧老夫人的腿,滿臉委屈的撒嬌道:“祖母誇了三妹妹和四妹妹,卻獨獨落下了孫女兒,孫女兒不依嘛,難道在祖母心中,孫女兒就不孝順了麼?”
寧老夫人聽了,便樂呵呵的笑了起來,“孝順,孝順,你們姐妹三個都是孝順的好孩子,我老婆子是個有福的,得了你們三個乖巧孝順的孫女兒。”
“不僅如此,還個個長得如花似玉呢。”凌媽媽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聽到這話,寧雪蓮隋才放了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旁邊的寧雪玉卻是不屑的撇撇嘴,怎麼哪哪都有她的事情。
“祖母,孫女兒前日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故事,孫女兒說來給您聽聽,讓您老也樂呵樂呵。”寧雪玉不甘心寧雪蓮搶了寧老夫人的注意力,轉了轉黑黝黝的眼珠子,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擡起腦袋看着寧老夫人,笑嘻嘻的道。
見寧雪玉要說故事,寧老夫人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笑的一臉慈愛的朝她點了點頭。寧雪玉得到首肯,站起了身,伸手整理了下褶皺的衣服,清了清嗓子,便有模有樣的說了起來,故事倒是有趣,期間逗着寧老夫人笑了好幾回。
顧清宛倒是沒感覺有什麼,只是氣壞了寧雪蓮,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輕咬了下嘴脣,心裡明明氣憤的要死,見寧老夫人笑了,卻也只能強顏歡笑的跟着笑,箇中滋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曉。
大夫人因着腿腳不方便,今晚的家宴便不參加了,而二姨娘身子笨重,不宜來回折騰,寧老夫人便恩准她不用來了,所以參加家宴的也就只有寧老太爺,寧老夫人,寧侯爺,顧清宛,寧雪蓮寧雪玉以及寧侯爺的三位妾室,三姨娘四姨娘和五姨娘。
只是寧老夫人在的時候,姨娘是不允許坐在一起用飯的,她們得侍奉在寧老夫人身側,爲寧老夫人佈菜,等寧老夫人她們都用完了,方纔能坐下來吃飯,這便是姨娘和當家主母的不同。所以每次參加家宴,三姨娘幾人都是極其不情願的,可再不情願,也不敢不來,誰讓這是寧老夫人規定的呢。
顧清宛幾人陪着寧老夫人又聊了會兒天,期間三姨娘四姨娘和五姨娘已經陸陸續續的過來了,等到廚房傳話來說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時,寧老太爺和寧侯爺兩人方纔姍姍來遲。
今兒是顧清宛到寧國侯府第二次見到寧老太爺和寧侯爺,寧老太爺依舊身形魁梧,雙目有神,仔細瞧來,寧侯爺和寧老太爺有幾分神似,是個身着深青色大衫,着玳瑁釵束高冠,眉色微玄,眼瞳若凌,稍稍抿起嘴脣便滿臉肅穆之色,鬍鬚冉長的中年美男子。
等寧老太爺和寧侯爺進了屋,顧清宛寧雪蓮寧雪玉三人忙起身行禮,“給祖父,父親請安。”
免了三人的禮,寧老太爺和寧侯爺便擡眼打量着顧清宛,想起這幾日時不時的恭賀聲,眼裡便露出讚歎之色,尤其是寧老太爺,上次見了顧清宛的字,就心生喜愛,沒想到這個孫女兒不僅練就了一手好字,而且連文采也是不差的,那份胸懷不輸給一個男人。
這般想着,看着顧清宛的眼神就更加的詫異複雜,這個孫女兒他見得少,印象裡每次見到都是一副恭謹的樣子,自從上回露了一手開始,他才改變了想法,只是她一個閨閣少女,何以有此心境,再看她的眼睛清亮純淨,渾身自有一股淡淡的傲氣,不禁嘆道:“若是個小子,再精心調養幾年,我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站在一旁的寧侯爺聽了寧老太爺的話,渾身一震,他沒想到父親對他這個女兒的評價竟會如此之高,看着顧清宛的目光就露出了愧疚之色,他以前也問過她的才學情況,可每每這個女兒立在跟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憋不出個字出來,久而久之,他便也沒那心思再過問了,心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不會詩詞歌賦也沒什麼,反正她有一手精巧的繡技,將來到了婆家想來應該也不會太受氣,沒成想一段時間沒問,進步居然如此大,該是她教的吧。
聽了寧老太爺的話,顧清宛寧雪蓮寧雪玉三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均怔了怔,都有些雲裡霧裡的,這老太爺上來什麼話不說,直接來了這麼一句,雖然不知道他出自什麼緣由這麼說,但話裡的意思卻很明顯,他非常看重顧清宛。
緩過神來,顧清宛面上皺了皺眉頭,心裡卻暗岑,尼瑪,這寧老太爺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一鳴驚人吶,不管他出乎什麼目的說出這句話,但都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了啊,寧雪蓮寧雪玉兩人本就看她不順眼,這下子仇恨值就更大了。
果然,寧雪蓮寧雪玉兩人均輕咬着下嘴脣,絞着手中的帕子,臉色難看的狠狠的剜了顧清宛一眼,憑什麼好事全讓她一人給佔了?也不知道她施了什麼妖法,不僅哄得老太太偏袒她,現如今連老太爺都高看了她一眼,兩人能有好臉色纔怪。
別人不知道,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寧老夫人豈會不明白寧老太爺的想法,他怕是聽說了三丫頭在桃花宴上作詩的事情了,不然也不會語出驚人。
這孫女兒能在大夫人百般苛刻中識文斷字,還讀了些書,練就了一手像樣的字,是個堅韌的,要真是個小子,別說老太爺,就是她一生也就無憾了,寧老夫人想着,心裡就有些堵,兒子都將近四十的人了,還後繼無人。
這般想着,不由打眼去看寧侯爺,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裡閃着複雜莫名的神色,她的兒子這麼優秀,老天爺不會待他不薄的,肯定會如願生個男孩的。三姨娘倒是懷了身孕,可是生男孩的機會只有一半啊,寧老夫人看着顧清宛,心裡越發希望三姨娘肚子裡的是個男孩。
“行了,都別在這杵着了,晚膳已經備好,入席吧。”寧老夫人微微嘆了口氣後,收斂了心緒,大手一揮道。
食不言寢不語,一頓家宴下來倒是吃的相安無事,用過飯,衆人閒聊了一會子,方纔紛紛離開。
寧雪玉打從進到芳暉苑開始,便對顧清宛心生怨懟,尤其是聽了寧老太爺的話後,更是怒火中燒,她堂堂的一個嫡女在老太爺的心目中居然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庶女,寧雪玉怎麼可能會嚥下這口氣,只是礙於寧老夫人寧老太爺寧侯爺在場,不敢放肆,可一口氣卻是憋在了胸口處,總想找顧清宛的麻煩。
一頓飯下來更是食不知味,大家族裡用膳都遵循食不言,寧雪玉就是想挑刺都不敢,而面對一桌子的美味佳餚,卻是沒有動幾次筷子。
“三姐姐真是好生厲害,不但哄得老太太偏袒你,現如今竟然連老太爺都高看你一眼,就是不知道用了什麼鬼魅的法子迷惑的老太太和老太爺,也教教妹妹如何?”堵在芳暉苑門口多時的寧雪玉,好不容易等到寧老太爺寧侯爺離開,顧清宛出現,寧雪玉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了。
她已經憋屈了一個晚上,若是再不發泄出來,今兒就甭想安心睡了。與其讓自己心裡不痛快,那還不如讓別人心裡不痛快呢,她最喜歡將自己的開心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了,尤其那人是讓她恨的牙根直癢癢的顧清宛。
寧雪玉的怒氣,顧清宛自然明白,那是打從心底發出的,根本掩不住。
“既然四妹妹都說厲害了,那我就更不能教你了,你若是學會了,我豈不是要失寵?這可不行。”瞅着氣勢洶洶的寧雪玉,顧清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隨後毫不客氣的道。
來的時候與寧雪蓮虛與委蛇了半天,已經讓顧清宛心生厭煩,這會子壓根就沒心情再跟寧雪玉糾纏,說出口的話便也直截了當的多。
尼瑪,與其和她站在這裡,吹着冷風,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躺在被窩裡睡覺來的舒服呢,顧清宛翻着白眼暗道。
“你——”寧雪玉性子本就急躁,即使這段時間有大夫人親自調教,可人的性子一旦養成,就很難再被改變的,寧雪玉的冷靜也就只維持了那麼幾秒鐘,便被破了功,聽了顧清宛的話,氣得一張俏臉都漲紅了起來,伸手指着顧清宛,想都沒想,破口就罵道:“小賤人,你這是承認你使用了邪術去迷惑老太太和老太爺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以前的寧雪沫膽小懦弱,連跟她大聲說話都不敢,更別說像這個樣子跟她嗆聲了,果然是她使了邪術,不然一個人怎麼會無端端的變化那麼大,想到這裡,寧雪玉激動的一顆心砰砰直跳,胸口更是上下起伏着,睜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顧清宛,像是想把她的身體瞪出一個洞似的。
聽了寧雪玉的話,顧清宛聳了聳肩膀,一臉無辜的道:“我可沒這樣說,這話可是四妹妹你說的喲。”
說到這裡,頓了頓,隨後顧清宛渾身上下散發着威嚴的氣勢,義正言辭的道:“四妹妹說這話也太小瞧老太太和老太爺了吧,他們是何等精明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我一個小丫頭迷惑,四妹妹說這話,分明就是不相信老太太和老太爺,難不成在四妹妹的心目中,老太太和老太爺就是如此糊塗,任由人隨意拿捏的人麼?”
“分明就是你施了邪術,卻還在這裡血口噴人,寧雪沫,你太無恥了。”寧雪玉被氣得一雙眼睛都快要冒火了,歇斯底里的衝顧清宛大聲嚷嚷道。
“我無恥?四妹妹說話未免太好笑了吧,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施了邪術?要是沒證據,就只能說明在你心裡,別人都是傻子,就你一個人聰明。”顧清宛淡淡的反擊道。
“三妹妹說這話倒底是按的什麼心思?四妹妹只是關心老太太和老太爺,絕無它意,三妹妹說這話,是要逼死四妹妹麼?”顧清宛說完,寧雪玉氣紅了一雙眼睛,渾身忍不住的顫抖着,張了張嘴,剛想反駁回去,只是到嘴邊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剛走過來的寧雪蓮給搶了先。
只見寧雪蓮嫋嫋婷婷的走過來,看着顧清宛的目光就帶了絲凌厲,一副姐姐的做派十足,義正言辭的朝顧清宛說道,“四妹妹還小,有什麼做的不對的,當姐姐的理應提點她,而不是像三妹妹這樣,語詞嚴厲的逼迫她。”
說完,還不忘給寧雪玉眨了眨眼睛,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本來嘛,寧雪蓮寧雪玉兩人也不對付,可只要一對上顧清宛,兩人就非常默契的暫停了不和,一致對外。
比起寧雪玉這個微不足道的小蝦米,寧雪蓮更憎恨顧清宛,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打擊到顧清宛的機會,所以當她看到寧雪玉堵在芳暉苑門口時,便明瞭她的心思,故而,她也沒走,就站在不遠處看着,等待好的時機給顧清宛致命的一擊。
“呵,二姐姐這話說的可有意思了,我怎麼就要逼死四妹妹了?”
尼瑪,這一個兩個的都是瘋狗不成,逮到機會就撕咬着人不放!顧清宛是真動怒了,看着寧雪蓮寧雪玉兩人的眼神就帶了抹寒光,這兩人還真是一刻都不讓她輕鬆啊。
站在顧清宛身後的綠蘿綠綺兩人亦是氣的不輕,她們家姑娘好好的走個路,都能被攔住捱罵,她們纔是要逼死她們家姑娘啊!兩個丫鬟紅着眼睛緊緊的盯着寧雪蓮寧雪玉兩人,生怕兩人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她們身爲丫鬟,不能跟主子頂撞,不過二姑娘和四姑娘要是真的欺負她們家姑娘,她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就是死也要護着姑娘的。
這回不等寧雪蓮說話,寧雪玉就搶先開口嚷嚷道:“是你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現在還想來污衊我,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小賤人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寧雪玉瞪着眼睛,惡狠狠的道。
這種莫須有的指責,顧清宛根本就不放在眼裡。她淡淡的瞥了眼剛剛義正言辭怒斥自己的寧雪蓮,又扭頭看着憤恨指責自己的寧雪玉,突然笑了,“四妹妹說話之前最好想清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小心引火自焚,再者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顧清宛雲淡風輕的樣子,讓寧雪玉一怔,不由打眼去看寧雪蓮,莫非寧雪蓮騙了她?想到這裡,寧雪玉又使勁的甩了甩頭,不可能,當時若不是自己威逼利誘,寧雪蓮根本就不打算告訴她的,再說了寧雪蓮就算不怕自己,難道過了今日她還能不去孃親那裡請安?
再者,這麼大的事情寧雪蓮也不敢欺騙她,這般想着,再去看顧清宛淡然平靜的臉,心裡越發覺得顧清宛是在強裝鎮定,思及此,嘴角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來,這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給顧清宛難堪,說什麼她都不會退縮的,更何況剛剛受了那麼多的憋屈,自然是要找回場子的,不然,在下人面前她哪還有顏面可言。
“你自己做了傷風敗俗的事情,還不許人說,賤人就是賤人,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寧雪玉從鼻翼間冷嗤一聲,看着顧清宛的目光全是不屑。
“四妹妹倒是說說看,我究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聽到這話,寧雪玉越發的輕蔑了,既然她都不怕丟人,她還有什麼好顧及的,她巴不得讓全府裡的人都知道她的行徑呢,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出門見人,還敢不敢再與她叫囂,如果要是能傳到洛王府纔好呢,洛王妃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會來退親,這樣傷風敗俗的兒媳婦,她們纔不會要呢,到時候寧雪沫那個傻子就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寧雪玉越想心裡越解氣,越想整個人就越激動,一雙眼睛裡泛着亮晶晶的光芒,仰着小腦袋,鼻孔朝天的哼道:“你做的好事情,別以爲人家都不知道,你……”
“四妹妹,住口。”寧雪玉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一旁的寧雪蓮給急聲打斷了,寧雪玉不由扭頭看去,就見寧雪蓮一臉焦急的衝她搖搖頭,“四妹妹別說了,不管怎麼樣,三妹妹都是我們的姐妹,我們不能這麼說她。”
寧雪玉聽了,不由得氣結,在心裡暗罵了寧雪蓮一頓,沒出息的東西,人家都沒有把她當姐妹,她還傻乎乎的拿人家當姐妹,怕是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般想着,當即便厲聲道:“二姐姐你別管,是她要我說的,又不是我主動要說的,她自己都不嫌丟人,我們又何必爲她遮掩。”
“可是……可是……”寧雪蓮張了張嘴,又欲言又止。
見此,寧雪玉不耐煩的揮揮手,“別可是了,磨磨唧唧的,一點兒大家風範都沒有。”說完,還不忘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還是孃親說的對,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膽子小的跟芝麻粒似的,永遠也上不了檯面。”
“那四妹妹,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是我告訴你的。”寧雪蓮戰戰兢兢的靠近寧雪玉,小聲說了一句。
“囉嗦。”寧雪玉不耐煩的冷嗤一聲。
象徵性的勸阻一下的寧雪蓮,見寧雪玉執意如此,只好作罷,一臉的左右爲難,不過心裡卻樂開了花,她要的便是這個結果,雖然寧雪玉最後嘀咕的幾句話,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但那又怎麼樣,只要她們倆能爭吵起來,其它的都是那天邊的浮雲,不足爲懼,要是兩人一言不合能打起來,那才精彩呢。
抱着看好戲的心情,寧雪蓮稍稍往旁邊挪了幾步,暗岑,要是眼下有把椅子就好了,她就可以坐等着看好戲了。
站在對面的顧清宛好整以暇的看着寧雪蓮寧雪玉兩人你來我往,現下她能斷定,這一切都是寧雪蓮在背後搞的鬼。
那件事情寧老夫人已經下了禁言令,除了寧雪蓮,旁人不會把那件事情告訴寧雪玉的,丫鬟們不敢,而大夫人就更不會了,依着大夫人寶貝寧雪玉的程度,怎麼捨得讓她沾染那些髒污的事情。
寧雪玉本就看她不順眼,心裡對她有怨恨,寧雪蓮就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會把那件事情告訴寧雪玉的,依着寧雪玉的性子,只要有燒火點,肯定會爆發的,巧合的是寧老太爺當着她的面又說了那麼一句話,寧雪玉更是難以忍受,能憋到現在才找她的麻煩,顧清宛覺得已經很不容易了,想來她之前應該忍得很辛苦,怪不得剛剛吃飯的時候都沒見她動筷子。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寧雪蓮的心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深了?看來她還真小覷了她呢。
“姑娘?”
顧清宛正胡思亂想着,站在一旁的綠綺輕扯了她的衣袖,一臉擔憂的喊了聲。顧清宛略微沉吟了片刻,朝她使了個眼色,綠綺會意,趁着夜色,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一直觀察着顧清宛動靜的寧雪蓮,自然也瞧見了,不過卻沒有出聲提醒寧雪玉。她有她自己的打算,既然老太太是相信那個小賤人的,就說明這件事情根本撼動不了那個小賤人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她今兒的目的另有所在。不過能在達到目的的情況下,看着顧清宛或者寧雪玉其中一人受罰,她還是樂見其成的。
“寧雪沫,別以爲你得了老太太的寵愛,讓老太爺高看一眼,就能幸福安穩的過完一輩子。哼,你都已經跟洛王府議了親了,還敢恬不知恥的與陌生男子苟且,說不定還不止一個呢,你做了這麼傷風敗俗的事情,就應該浸豬籠,你怎麼還有臉活着?”
只要一對上顧清宛淡然恬靜的臉,寧雪玉心裡就忍不住升起一股無名火來,再加上想起大夫人被她害得丟了管家之權,容嬤嬤被杖責趕出了府,老太爺竟然說,她若是小子,也後繼有人了,寧雪玉越想心裡越是惱恨,新仇加上舊恨,沒差點把寧雪玉折磨瘋,人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便會開始口不擇言,寧雪玉也不例外,睜着一雙紅紅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顧清宛。
“洛王府的那個傻子娶了你,也是他倒了八輩子黴,即使他什麼都不知道,也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樑骨,如果哪一天他清醒過來,知道娶了你這麼個妻子,不知道會不會一氣之下把你殺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還不解氣似的,又接着道:“寧雪沫,你怎麼能這麼不知廉恥呢,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
“四妹妹——”
說的正痛快的寧雪玉一直在發泄着自己心裡的怒氣,完全沒有發覺旁邊的寧雪蓮給她的提示,所以她也沒有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寧老夫人已經由凌媽媽扶着走到了她的後面,她將要面臨的是什麼樣的後果。
在寧國侯府裡,除了寧老太爺和寧侯爺以外,寧雪玉最怕的,就是寧老夫人,別看寧老夫人平日裡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可她若是動起怒來,整個寧國侯府都要震一震的,懲罰起人來更是毫不留情。
老太太平日裡寵她,是因爲她表現的乖巧,聽話,可若是她犯了什麼錯,老太太眼裡容不得沙子,處罰起來手下更是不留情,不要說是孃親幫不上忙了,就連父親,也不會幫她的,父親可是最孝順的兒子,所以轉身看到老太太氣沖沖的睨着她的時候,寧雪玉嚇得雙眼猛的瑟縮了一下,閃過驚懼,渾身顫抖着,哆嗦着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祖,祖母?您,您怎麼出來了?”過了半晌,寧雪玉慘白着一張臉,雙手攥緊手中的帕子,眼神閃爍的看着寧老夫人黑沉如墨的臉,哆嗦着嘴吶吶的開口問道。
“呵,我怎麼出來了?”聽到寧雪玉的話,寧老夫人陰沉着臉,冷笑了一聲,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寧雪玉,聲音裡盡是凌厲之色,“我老婆子要是不出來,怎麼知道堂堂寧國侯府的嫡女竟然如此威風,恐怕連我這個老婆子都要避其鋒芒了。”
寧雪玉聽了,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當即想也沒想,猛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慘白着一張俏臉,戰戰兢兢的說道:“祖母折煞孫女兒了,孫女兒絕無這個意思。”
面上這般說着,心裡卻在想,老太太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還有當時寧雪蓮明明站在她旁邊,爲什麼不提醒她?思及此,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知道了,寧雪蓮是故意的,就是想讓老太太懲罰她,這般想着,眼睛裡沒差點冒出火來,顧不得寧老夫人在場,就咬牙切齒的瞪了寧雪蓮一眼,紅着眼睛道。
“寧雪蓮你太卑鄙無恥陰險了,祖母來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存心想看我出醜的對不對?啊,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讓我針對寧雪沫那個傻子,鷸蚌相爭,你好坐收漁翁得利,是不是?”
顯然沒料到寧雪玉會突然對她發難,寧雪蓮聽了,不由得怔了怔,待反應過來,一雙眼睛頓時通紅了起來,眼裡泛着淚花,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生憐惜。只見她輕咬着下嘴脣,白着一張臉,急急的道:“四妹妹,你誤會我了,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你住嘴!”只可惜寧雪蓮解釋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失去理智的寧雪玉給厲聲打斷了,“別在這裡假惺惺的,讓人看了作嘔。”
說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一雙眼睛冒着火光道:“我就是太傻,太天真,纔會愚蠢的信了你的話。”
聽到這一番話,寧老夫人本就黑沉如墨的臉,眼下就更黑了,氣得胸口上下起伏着,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寧雪玉一眼,毫不留情的怒斥道:“做錯了事,到現在還不知悔改,真是無可救藥了。”
說完,瞥了眼一臉委屈的寧雪蓮,又沉了聲接着道:“我剛剛來的時候,二丫頭就出言提醒了你,是你自己說的太投入,根本就沒發覺,現在倒好,還惡人先告狀,寧雪玉,你的教養都被狗吃了麼?”
聽了寧老夫人的話,寧雪玉忙搖着頭道:“不可能的,她沒有,她沒有……”說着說着,眼淚便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接着一顆的往下掉。
“祖母——”這個時候,寧雪蓮走到寧老夫人跟前,紅着眼眶期期艾艾的喊了一聲。
聞言,寧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道:“祖母知道,這事不怪你。”說完,又扭頭看向一直靜默不語站在那裡的顧清宛,朝她招了招手,收斂了怒氣,一臉慈愛的說道,“來,三丫頭,到祖母這裡來。”
顧清宛聽話的走到寧老夫人跟前,寧老夫人一手將顧清宛攬在了懷裡,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柔了聲音道:“委屈你了。”
聽到這話,顧清宛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不委屈,孫女兒知道四妹妹是無心的,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親姐妹,四妹妹就是再生氣,也不會真的對我怎麼樣,孫女兒都明白的,倒是讓祖母擔憂了。”
顧清宛越是表現的大度,越是襯托寧雪玉的小肚雞腸,狠心毒辣,一點都不顧及姐妹之情。寧老夫人聽了,心裡對寧雪玉的怒氣不由得又加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