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醒?宛清聽着這四個字,眉頭輕動了一下,宛清想不明白,冰嫺就算不再是郡主了,可別院皇上並未收走,王爺也給了她十萬兩的銀子,就算莫流暄不再回來,也足夠她安穩的活下半輩子了,至於連個丫鬟都沒有麼,還需葉三娘去伺候她,冰嫺昨晚鬧得差點自盡,就算她真要去伺候她,也只會溫顏軟語伺候,何至於鬧起來,還磕到頭以致昏迷不醒?
宛清想象不出來那吵鬧的一面,冰嫺連翻遭受打擊,莫流暄就是她最後的希望,面對自己等候而歸的相公帶回來的新妻子,她的脾氣暴躁點兒也無可厚非,只是宛清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咬着筷子,宛清苦思冥想,還是想不出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宛清乾脆把這個問題給拋開了,繼續之前一個問題,眼睛睃向莫流宸,最後還是問的冷灼,“阿灼,好好的你怎麼想起來把東冽皇帝的頭髮給削了,別告訴我是無緣無故一時興起,我不信。”
冷灼聽的額頭打了下顫,宛清一開口,他腦子裡就蹦出無緣無故一時興起這兩個理由,結果還沒說出來,就被宛清給堵死了,冷灼眼睛瞄了眼莫流宸,急退道,“少奶奶,您還是問爺吧,這事屬下不知道。”
話音落定,人影不知,宛清呲了下牙,一個眼神朝梳雲使過去,梳雲眨吧了下兩眼,把桌子上只餘下兩個餃子的魚紋盤子端着就噔噔噔的下樓去了,逼供。
宛清瞅着莫流宸,半晌,也沒張口問,吃飯。
約莫半刻鐘的樣子,宛清吃好了早飯,就在屋子裡溜達,莫流宸去了書房,那邊梳雲回來,給宛清行禮,頭低着,一直不擡起來,宛清扭眉,“問的怎麼樣了?”
梳雲想擡頭,最後還是低着,“問清楚了。”
那邊竹雲拿了兩方帕子走過來,嗔瞪了梳雲一眼,“問清楚了,你倒是說啊,頭低着做什麼?”
竹雲走近,那邊南兒北兒一人過去拿了一方帕子,去給悠兒然兒胸前了,拿了白開水來,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着,三五勺子下去撇一眼梳雲,那邊竹雲彎腰去看梳雲,瞧見梳雲一臉大紅,竹雲嘖嘖感慨,“莫不是被冷灼大哥給輕薄了吧?”
梳雲一鼓眼睛,“誰被輕薄了,別亂猜,我說還不成麼?”她怎麼可能會被輕薄呢,她只是被要求輕薄別人別人罷了。
梳雲輕咳了下嗓子,這才說及方纔一吻交換的秘密,那邊宛清坐在那裡喝着茶,一臉閒適的聽着,聽到緣由時,宛清一口差直接就噴了出去,連着咳嗽起來,還不忘捂着自己的嘴,不讓咳出聲來,免得把莫流宸給招來了。
宛清能猜的出來莫流宸去東冽大概是因爲什麼事,當初端王爺和莫流暄就是追蹤鐵匣子到的東冽,也只有東冽最有這個企圖,所以莫流宸就帶着冷灼冷魂兩個去了東冽皇宮,皇宮守衛雖然嚴謹,可與武功高強者來說那就是如履平地,找了東冽皇宮最可能藏鐵匣子的地方,最後找到了東冽皇帝的寢宮,冷灼冷魂幾個找別處,莫流宸想牀底下和牀內側牆壁最可能暗藏機關的,就走近想仔細瞧一下,悲催的東冽皇帝跟宛清是一類人,喜歡說夢話,說的還是那句:愛妃,來,給朕親親。
當時屋子裡除了門口兩個值夜的太監,屋子裡一個被點暈掉的太監,可就皇帝一人外加莫流宸主僕三個,皇上說話時,莫流宸正俯身看他,這一句一出來,可以想見莫流宸的臉色了,不管皇帝是不是無意的,可間接的調戲了他,莫流宸氣的想一拳頭打爆他,卻是被冷灼冷魂兩個攔下了,最後莫流宸咬牙切齒一句話,不削了他腦袋,把頭髮給削了。
冷灼不大想做的,可主子有吩咐還能不應下,一劍下去,砍多少是多少,他們在皇宮找了半個時辰也沒找到鐵匣子,只得出宮,可第二天,滿街都是要抓人的告示,抓了要滅九族,不說自己頭髮被砍了,說皇宮內遺失了一曠世珍寶,莫流宸瞧見冷灼拿回來的告示,氣的眸底都噴火,偷了錦親王府的祖傳之物,掉幾根頭髮就是曠世珍寶了,當下吩咐冷灼去將他剩餘的頭髮全給削了。
前一晚上的打草驚蛇,可見再潛進去有多難了,不過冷魂在東冽皇宮混了那麼久,早熟了,見了哪個太監都能理直氣壯的打招呼問安,鬼使神差的將冷灼給送進了皇上寢宮,還不忘莫流宸的吩咐,收查一下牀和牆壁可有暗格機關,果然有呢,兩人剪了頭髮拿着鐵匣子就出去了,可偏偏不巧,碰到有鬼祟宮女想混上龍榻的,兩人跳窗時,被逮了個正着,一聲抓賊啊,震的皇宮內外侍衛大動。
兩人也防備到出現各種臨時狀況,這不,一劍下去殺了宮女,拿起面紗就罩住臉,逃命,可他們就兩個人,皇宮侍衛嚴謹,想逃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不最常用的就是東躲西藏了,最後冷灼和冷魂逃到停軟轎和馬車的地方,找了個大家閨秀的軟轎,把鐵匣子塞最角落裡去了,然後繼續逃。
兩人將皇宮攪成了一鍋粥,最後準備回去拿鐵匣子時,轎子已經被擡走了,冷魂問轎子是誰的,這不開始追轎子去了。
聽到這裡,宛清都笑彎了腰,說夢話害死人啊,活該,竟然敢在夢裡調戲人,受罰了吧,宛清用手輕抹眼角笑出來的淚,瞥頭問梳雲,“鐵匣子就這麼拿回來了?”
梳雲搖頭,“他沒說,這事交給冷魂大哥處理的,少爺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就先回來了,估摸着這會兒冷魂大哥已經在回來的途中了。”
這會兒冷魂的確在回來的途中,卻是被一路追殺,追殺的人還不是別人,是個丫鬟打扮的,武功也不弱,他算是遭惹上了,那轎子是東冽鎮國將軍大小姐的,轎子擡回鎮國將軍府,大小姐下轎子回到屋子裡,發現自己丟了一隻耳環,這不派了貼身丫鬟回去找,丫鬟沒找到耳環,卻是抱了藏着鐵匣子的包袱去回稟自家小姐去了,大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東西跑她轎子底下去的,左右瞧瞧,只看出來一個鐵疙瘩,留着無用,但也沒想過扔了,讓丫鬟拿下去收了,可這個時候冷魂破窗而入,要去搶鐵匣子,可出自將門的大小姐可不像宛清一般,是個會武功啊,冷魂想要抓住她不是難事,可一來鐵匣子就得暴露了,所以沒敢下狠手,差不多能跟大小姐主僕打成平手的樣子,大小姐主僕嘛,也有自己的顧慮,女兒家內屋,豈容外男潛進,就算是偷東西也不成,再者人家也不是偷東西,是拿回屬於他的東西,可是態度太差,竟然利用她,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給點教訓真當將軍府是他可以來去自如的菜市場了!
屋子裡過招,就不能沒點動靜,這不大將軍來探望女兒,覺察出來點不大對勁,大小姐在將軍推門進來之前,一把將茶杯砸地上去,訓斥起丫鬟來,說她辦事不利,連孃親送她的耳環都找不到了,讓她繼續在屋子裡搜查,然後就是糊弄自己的老爹,將他糊弄出屋子,冷魂別的地方不躲,就跑牀底下去了,丫鬟搜查是假,找他纔是真的,這不就瞧見冷魂在牀底下躲着麼,冷魂也不怕,隨後把從牀上拿下來擋臉的東西一揮,可不正是她們家小姐的肚兜!
有糊弄在前,再有男子手裡的肚兜爲證,這要是一喊,小姐這輩子可就完了,當下將冷魂恨的牙癢癢的,那邊大將軍是個精明之人,瞧丫鬟對着牀底瞧半天,正要過來呢,丫鬟可不得幫着瞞天過海,那邊一隻手把牀底下一隻耳墜遞過來,丫鬟驚喜的接過轉身,前些日子小姐丟的耳墜在腳踏底下,可算是找到了。
大將軍顧慮全消,讓女兒好生照顧自己,就出去了,那邊冷魂站起來,瞧着自己手裡的大紅肚兜,臉手渾身都燥熱的厲害,羞的,大小姐主僕沒差點氣暈掉,臉更是紅,一半羞一半氣的,最後的交換就是,肚兜換鐵匣子。
結果可想了,大小姐主僕沒有選擇的餘地,冷魂拿到鐵匣子,溜出將軍府,想溜出京都,回大御,可城門被關,他帶着貼匣子躲不過搜查,那些客棧也藏不了,這回可不是削頭髮那麼簡單了,鐵匣子加皇上削髮之仇,足夠將冷魂千刀萬剮了,冷魂藏來藏去,無處可去,又跑人家大家閨秀屋子裡去躲着了,與鐵匣子相比,他的命都算不了什麼,何況是躲個地方呢,冷魂厚臉皮,大小姐主僕能怎麼辦,只能自認倒黴,助紂爲虐了。
冷魂最後出京都,還是靠的她們兩個打掩護,負責搜查的人正是她爹,由她護送自然比尋常人容易太多,可是一出京都,丫鬟就對他開始追殺了,奇恥大辱,不報仇不足以泄她們小姐心頭憋了這麼多天的火氣,這會兒冷魂還在東冽揹着鐵匣子被追殺中。
通過梳雲的述說,宛清總算知道鐵匣子離開東冽皇宮,一直在冷魂的視線下,那就差不多可以說是找到了,就差冷魂把鐵匣子安全送回來,莫流宸這一趟出去,宛清知道一半他去了哪兒,至於去北瀚,在大御這麼些日子,宛清還是一無所知,她很好奇,但是宛清相信,該知道的遲早她都會知道。
宛清端着茶呷着,那邊樓道處有急切的噔噔噔聲傳來,夏兒拎着裙襬上來,福身對宛清道,“少奶奶,王府門前跪了七八個人,都是求半月公子幫着治病的。”
宛清聽得一鄂,眉頭不期然跳了一跳,手伸着,直揉着上額頭,宛清放下茶盞,起身去了書房,鼓着嘴看着莫流宸,“相公,外面好些人等着你去給人治病呢。”
莫流宸擡眸看了一眼宛清,雲淡風輕的來了一句,“醫死還是醫活?醫死我會,醫活還得靠娘子你。”
宛清聽得白眼翻着,轉身要走,莫流宸卻是將宛清喊住了,“你還是別出去吧,你這一露面,以後錦親王府就成醫館了。”
宛清也知道這頭不能開,偶爾幫着治病她還能辦到,可人家一直跪在那裡,她是可以眼不見爲淨,可是見死不救卻不是她的行事作風,宛清扭着眉頭,怎麼會有人來王府找半月公子治病呢,半月坊素來黑心,沒十萬兩銀子怎麼可能會出診,不知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有錢人一般不會跪求的。
宛清將梳雲招了來,吩咐道,“去跟總管說一聲,半月坊不治病,只賣藥。”
梳雲點頭,會醫術是一回事,治病救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少奶奶是錦親王世子妃整日與人治病算什麼回事,再者,少奶奶最大的興趣還是研究香和藥丸,把那苦不兮兮的藥煉製成藥丸,這讓少奶奶幫着治病的想法得給他扼殺在搖籃裡,有一就有二,不可縱容。
小半個時辰後,梳雲就回來了,福身對宛清道,“少奶奶,那些人都走了,只是王爺王妃讓您去一趟,聽玉苓說是大少奶奶的事。”
宛清輕點了下頭,帶着梳雲和南兒就去了王妃的屋子,靜寧侯和靜寧侯夫人都在,宛清眉頭輕挑了一下,邁步進去給王爺王妃行禮,“不知父王母妃這麼急的找宛清來是爲了什麼事?”
王妃讓宛清坐,宛清坐下,那邊靜寧侯夫人就道,“冰嫺暈倒,太醫院的太醫都來瞧過了,都沒辦法,你可有什麼辦法讓她清醒過來?”
宛清眸光淡淡的瞥着靜寧侯夫人,呲笑一聲,昨天靜寧侯才讓皇上打他們板子,今兒就因爲冰嫺昏倒求上門來,面不改色,神色怡然,宛清瞧得都咋舌,臉皮不是一般的厚,那邊玉苓親自倒了茶來,宛清接過,笑道,“本世子妃不是太醫,錦親王府也不是醫館。”
靜寧侯夫人臉色當即僵硬了起來,宛清用杯蓋輕撥了下茶,輕輕呷了一口,“冰嫺原本在別院活的好好的,是靜寧侯將大哥找了回來,才導致她昏倒,哦,忘了問一句了,大哥說靜寧侯問他可知道錦親王府掌握了什麼產業,不知道大哥是如何回答靜寧侯的?”
宛清問着,神色淡淡的看着靜寧侯,眼角的餘光卻是看着王爺,王爺原本神色還比較的客氣,宛清這話一問出口,王爺的臉唰的一下沉了,聲音也冷了三分,“靜寧侯打聽那麼清楚是要做什麼?”
靜寧侯臉有些的白,宛清卻是不給他辯駁的機會,繼續問道,“靜寧侯不光打聽還主動提出來幫大哥報仇,有誰把大哥如何了嗎?”
宛清問的懵懂無知,靜寧侯額頭都有汗珠冒出來了,宛清卻是哼了鼻子道,“寧王叛亂,別人不知道,靜寧侯也不知道嗎?冰嫺是因爲嫁給錦親王府的子孫才逃過一死,靜寧侯卻是對她的事異常的上心,當初父王答應過六叔不找大哥回來,靜寧侯倒是殷勤,找他回來是想做什麼?靜寧侯應該清楚,大哥是六叔的兒子,靜寧侯有什麼事也該去北府,而不是來找父王母妃,更不該找我,寧王差一點賣了我,他女兒是死是活與我有何干系,我沒殺了她已經是仁慈了。”
宛清現在有一些明白了,她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見到靜寧侯夫妻算是明白了三分,他既是苦苦找莫流暄回來,還是打着爲冰嫺好的幌子,那就不應該允許莫流暄帶着葉三娘回來,至少不會允許莫流暄帶着葉三娘進別院,刺激冰嫺。
靜寧侯被宛清嗆的臉都白了,那邊王爺也在盯着他,靜寧侯千算萬算根本就沒算到莫流暄直接就把他找過他的事告訴給了世子爺世子妃,他不是最該恨他們的嗎?!若不是他們兩個,世子爺的位置將來錦親王府的位置都是他的,害的他家破人亡,他還倒過頭來幫他們,將他推入絕境,靜寧侯氣的都能抓狂了,臉色卻是依然平靜着,“世子妃說的什麼,本候怎麼聽不懂,暄兒此番回來就是要帶冰嫺離開的,冰嫺是他的妻子,寧王妃是本候的嫡妹,冰嫺孤苦一個人,我不照應她誰來照應?”
宛清早已領教過靜寧侯夫人的臉皮,這個只怕更厚,不過宛清不怕,“那靜寧侯的意思是本世子妃糊弄你的還是大哥成心糊弄我們的?”
靜寧侯沉着臉站起來給王爺王妃作揖道,“世子妃怕是不願意救冰嫺一命,臣回去就張榜尋找大夫,就先告退了。”
靜寧侯說着,靜寧侯夫人站起來行禮,兩人一同離開,只玉苓送他們出門,那邊王爺皺着眉頭看着宛清,“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宛清聽得眼角跳了一下,她有說過很多假話嗎?除了半月坊的事,她基本沒騙過王爺王妃的好不,宛清點點頭,“相公讓阿灼去查探的,被大哥發現了,大哥就據實以告了,靜寧侯對錦親王府的事過於上心了些,有些不同尋常。”
宛清說完這番話,王爺陷入沉思中,半晌,擡眸看着宛清來了一句,“你去一趟別院,看看可能治好冰嫺,或許她手裡有當初寧王一黨留下的貪墨證據。”
宛清愕然睜大了眼睛,當初寧王貪墨一事不是有一批人落馬了嗎,戶部就有不少,敢情這還只是一部分呢,宛清想也是,當初左相就安然無恙的逃脫了,靜寧侯和寧王關係那麼好,不可能沒參與其中分一杯羹,瞧王爺的神色,似乎知道這事,那十有八九這證據就該是靜寧侯會幫冰嫺的理由了,又或者是冰嫺拿證據一事威脅與他?
宛清吩咐梳雲去拎藥箱子,起身給王爺王妃行禮,王妃不大放心,看着宛清道,“讓宸兒陪你去吧。”
宛清點點頭,梳雲肯定會把她要去別院的事告訴莫流宸的,他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去面對莫流暄的。
一刻鐘的樣子,莫流宸就來了,給王爺王妃行了下禮,就和宛清坐上了馬車,一路往別院而去。
別院其實離的並不遠,也就小半個時辰的樣子就到了,別院門口兩個小廝在清掃,這個時辰還在掃地,那懶散的態度,可見別院來的人少之又少,聽見馬車軲轆滾動聲,兩個小廝漫不經心的瞥頭看過來,認清來人是誰,身子一凜,把掃把靠在一旁的石獅子上,恭謹的站在那裡,半福着身子。
莫流宸下了馬車,然後扶宛清下來,小廝行過禮,一個奔進去稟告,一個給宛清和莫流宸帶路,現在的莫流宸估計除了皇帝的寢宮,其餘的大門沒不可邁的地方了,宛清還是第一次進這個別院呢,現在雖然纔是初秋,可天氣變幻的有些厲害,夜裡風大,所以院子裡有不少的落葉,別院很大,可是卻是少了不少生氣。
宛清一路走着瞧着,梳雲湊到宛清耳邊來了一句,“少奶奶,別院不遠處有個姑娘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幹嘛?”
宛清聽得眉頭挑了一下,沒做理會,繼續往前,但是越往裡走,落葉越是乾淨,因爲那是正主住的地方,外院基本沒人走動,可以隨意不少,宛清邁步進冰嫺住的院子,那邊一個一身青橙色裙裳的女子在訓斥丫鬟,“我是這別院的二夫人,你們這些狗奴才就這麼伺候人的?!”
兩個丫鬟咬牙站在那裡,不怕死的頂撞道,“什麼二夫人,少爺娶你了嗎?不過就是口頭定了個親罷了,誰知道是不是被強逼的,這別院是當初皇上賜給我們郡主的,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就想分走一半,你還穿我們郡主的衣服,害的我們郡主昏迷不醒,我們跟你拼了!”
兩個丫鬟說着,把手裡裝着衣服的銅盆直接就朝那個女子扔了過來,然後就過來扭打在一起,宛清瞧得咋舌,這個就是葉三娘?她還真以爲娶了個妻子呢,原來是訂了親,不過說妻子也成,古代訂了親,想要毀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葉三娘都跟着莫流暄跑前跑後了。
梳雲重重咳了下嗓子,那邊三個人這才反應過來,那兩個丫鬟認得宛清和莫流宸,當下跪下來請安,“奴婢給世子爺世子妃請安。”
那邊葉三娘整理衣裳,她這一轉身,沒差點嚇死宛清,梳雲和南兒兩個都睜大了眼睛,怎麼沒人告訴她們,葉三娘長的不美啊,不是不美,很難看啊!
冰嫺郡主的衣裳穿她身上,背影倒是挺美的,可是前面會嚇死人的,滿腦袋的首飾,就像是個梳妝盒,宛清汗噠噠的,莫流暄的品位……一年沒見,變化也太大了些吧?
葉三娘瞧見莫流宸,兩眼都再放光,一走動,環佩叮噹,瞧的宛清眼皮都在抖,那兩個丫鬟起身,瞧見宛清那訝異的表情,瞪着葉三娘道,“世子妃,你別相信她是我們少爺的二夫人,少爺跌落湖裡,只是被她給救了一命,她是漁村村長的女兒,佔着救命之恩,就逼我們少爺娶她以報救命之恩。”
宛清聽得直撫額頭,她就說莫流暄就算再怎麼差也不能看上她啊,錦親王府隨便哪個丫鬟都比她美,原來是拿救命之恩逼的,莫流暄不是有武功嗎,想要逃走那還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至於被逼迫麼,宛清鬧不明白,也沒想弄明白,由着丫鬟領路邁步向前走,那邊莫流暄站在正屋門口,莫流宸朝宛清點點頭,然後向正屋走去,宛清進了冰嫺的屋子。
屋子裡有濃烈的藥味,丫鬟正在給冰嫺喂藥,只是喝進去的不多,瞧見宛清進來,忙退到一邊去了,宛清這才巧清楚躺在牀上的冰嫺,宛清約莫一年時間沒有見到過她,早已沒了當初在王府時的風采,整個人豈是一個消瘦可以形容,就連眼珠都有些凹陷進去了,要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她,宛清肯定認不出來。
一旁跪着的丫鬟哭道,“少奶奶,自從搬進別院起,我們郡主就一直茶不思飯不想,夜裡還長做噩夢,身子早敗壞了,少爺失蹤就是一年,回來還帶了個女人,還當着少爺的笑話郡主難看,郡主昨兒差點就上吊自盡了,今兒早上被那個醜女兒一推,撞在了牀沿上,到現在都沒能醒過來,求您救救我們郡主,當初是我們郡主對不住您,您大人大德沒有計較,今兒看在我們郡主已經受到懲治的份上,求您救救她。”
宛清瞧這些丫鬟口口聲聲喊郡主,是對冰嫺比較忠心的丫鬟了,宛清坐到牀邊,拿起冰嫺那跟棍子有的一比的手腕,幫着把脈,好半天,宛清才忍不住嘆息一聲,梳雲心都提了起來,“少奶奶,救不活她了嗎?”
宛清搖搖頭,她嘆息不是因爲救不活,而是王爺還想或許冰嫺會知道些什麼,冰嫺最後一點希望都被莫流暄摧毀了,腦袋又受了傷,她潛意識裡不想醒過來,就算能醒,也會失憶,誰也不會記得,要治好倒是可以,那就只有挖開她心裡所有的傷痛。
宛清坐在牀邊,想着自己曾經對她氣的牙癢癢,恨不得拿針狠狠的扎她纔好,這一刻,宛清沒了那恨意了,怪只怪她生不逢時,生錯了人家,父母有叛亂之心,不然她也不至於落到今日地步,宛清拿出銀針來,挑出七根給冰嫺的腦袋上紮了,又讓梳雲去寫了兩張方子來,做完這些時,那邊莫流暄進來了,“她如何了?”
莫流暄同樣憔悴了不少,宛清輕點了下頭,“性命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營養不良,心裡悲痛太多,吃藥她會醒,但是醒來會失憶,不記得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
宛清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莫流暄,後頭進來的某人臉青黑着,宛清沒注意到,她只關注莫流暄對冰嫺的態度,宛清捕捉到他眸底一閃而逝的疼惜,莫流暄緊緊的盯着躺在牀上了無生氣的冰嫺,半晌,輕嘆道,“失憶對她是最好的,她能永遠失憶嗎?”
宛清搖搖頭,“這我不敢保證,但只要不刺激她,或許她能一輩子不再記起那些事。”
宛清說完,梳雲把藥方給他還有兩瓶子藥,冰嫺每日要施針,扎什麼位置,入穴幾分,上面都記得清楚,宛清沒那個時間每天跑一趟,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或許從莫流暄回來那一刻起,以前的那個冰嫺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會是一個全新的冰嫺,一個暫時不會有任何煩惱的冰嫺。
莫流暄向宛清道謝,那邊梳雲收拾妥當藥箱子,莫流暄親自送莫流宸和宛清出門,那邊暗衛拎着個姑娘出來,穿着樸素,但是嘴巴鼓着抗議着,瞧見莫流暄就扯着脖子喊,“暄哥哥,救命啊!”
莫流暄聽得愣住,瞧見喊他的人,蹙了下眉頭,“你怎麼從漁村跑這裡來了?”
那姑娘年紀十五六的樣子,面容有些泛黃,但是笑容甜美,一看就是個天真無邪的姑娘,宛清擺擺手,暗衛就鬆了拎着她的手,那姑娘一溜煙就奔到莫流暄身後躲了起來,警惕的看着暗衛,暗衛蹙着眉頭,那邊葉三娘衝過來,一把那姑娘給拽了過去,“誰讓你跟來的?!”
小姑娘脖子昂着,“腳長我腿上,我想上哪裡去就上哪兒,不用你管,還有你,沒想到村長竟然騙人,把暄大哥從湖裡撈上來的怎麼變成你了?要不是村長喝醉酒說漏了嘴,我到現在都被矇在鼓裡!”
這個昂着脖子的姑娘叫葉七,漁村一帶都喊她七娘,是個孤女,父母還一個小弟都在一次瘟疫中死了,就餘下她一個,因爲父母生前與村裡唯一的秀才有恩,所以死後,葉七娘就被秀才收養了,半年前秀才死了,她又變成了一個孤女,但是天性活潑。
葉三娘被葉七娘喊的臉有些白,但是卻是理直氣壯的道,“暄大哥是你眼尖看見的又如何,要不是我幫着,你能把他從湖裡扛起來嗎?!”
葉七娘被吼的沒話了,要這麼算,她也算是暄大哥的救命恩人,但還是掙脫葉三孃的手,跑莫流暄身後躲着去了,宛清在一旁瞧得直望天,汗噠噠的,真有夠狗血的,仗着救命之恩逼婚已經很離譜了,這救命之恩還是假的,聽葉七娘的話,這村長還真不是東西,簡直就是國公夫人的翻版嘛,你冒認沒關係,可至少找個漂亮點的吧,這也太磕磣人了,葉七娘都比她美上多少倍了。
莫流暄那臉冷的,當下吩咐別院裡的小廝道,“準備馬車,再取一千兩銀子來,送她回葉家村。”
葉三娘叫囂,那邊兩個小廝拖着她就走了,還不忘記把嘴巴捂着,這女人一來就胡作非爲,仗着救命恩人,少爺也不管她,還真以爲是救命恩人呢,敢情就是一個假冒的,也不算假冒,但是真救命恩人不是她,她充其量也就是個幫手。
看着葉三娘被拖着,葉七娘還糾結着要不要幫着求情,莫流暄卻是對她道,“你跟她一起回葉家村吧。”
葉七娘連着搖頭,“我不回去,我給你做丫鬟好不好,這院子裡好多丫鬟,掃地我會,燒水做飯我都會,我還會磨墨,我肯定做的不比她們差。”
莫流暄不同意,葉七娘緊緊的拽着他的衣服,可憐巴巴的,只差沒哭出來了,最後,莫流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葉七娘高興的跳起來,“就知道暄大哥不會不同意的,我行李還在外面,我去拿來。”
葉七娘說着,就往外面跑,這裡已經是外院了,莫流暄搖搖頭,眸底有抹無奈的笑,繼續送宛清和莫流宸出去,宛清走到大門口處,就聽那麼角落有憤慨的聲音傳來,“我的驢呢?!”
聲音才飄過來,宛清望過去就見葉七娘一臉怒氣的看着方纔揪她脖子的暗衛,衝過來拽了暗衛的衣服,“你賠我的驢和包袱!”
暗衛一個勁的說驢不是他偷的,葉七娘瞪了他道,“要不是你抓我,我就不會離開驢,它就不會丟,都是你害的,你賠我的驢!”
暗衛忍不住要出手了,莫流暄喊住葉七娘,葉七娘嘴巴撅着,那頭驢陪她走了一路了,葉七娘不滿的瞪了暗衛一眼,縮在莫流暄身後,看着宛清和莫流宸上馬車,然後走遠。
宛清瞧見那葉七娘就忍不住弧起嘴角來,或許冰嫺醒了跟她是一個性子,宛清瞥頭看着莫流宸,“相公,父王說冰嫺手裡可能有寧王一黨的貪墨證據,她現在這樣了,怎麼辦?”
莫流宸搖搖頭,“證據應該不在別院裡,若是在的話肯定早被人拿走了,要是真有,那也在王府裡。”
宛清想也是,證據擱在王府裡,至少靜寧侯是不敢派人去拿的,冰嫺自己也能安全不少,可在哪裡呢?冰嫺之前的院子沒燒掉,但是日日有丫鬟清掃,要是有,早發現了。
冰嫺的事就到這裡了,宛清輕嘆一聲掀了車簾子瞧外面,一會兒後,兩輛馬車駛過去,宛清扭了下眉頭,北府的馬車。
宛清回了王府,把別院發生的事跟王爺王妃稟告了,王爺聽了有些惆悵,怎麼說也是他二十年的兒子,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只能聽之任之了。
當天夜裡,暗衛就回稟說莫流暄帶着昏迷不醒的冰嫺和冰嫺的兩個貼身丫鬟還有葉七娘離開了,一路南下,在八百里外一個湖邊,置買了一座四進的小院子,定居。
第二天,宛清早早的起了牀,瞅了眼小牀上睡着的悠兒然兒,瞥頭看着睡得沉穩的莫流宸,伸手過去分開一小指頭髮,去撓他,好半天,某人才慵懶的睜開眼睛,“娘子,一大清早你都不困嗎?”
宛清瞥了眼外面的天色,還早嗎,不早了,以往這個時辰他都起牀了,回來兩日都起的比較的晚,估計一個多月的奔波還沒緩過勁來呢,宛清推攘了一下他,“我方纔想到明兒是宛絮的生辰呢,你出門這麼久,我一次顧府都沒回去過。”
莫流宸聽得輕挑了下眉頭,“娘子是在爲自己的聽話邀賞?”
宛清白了他一眼,準備掀了被子去悠兒然兒牀上在賴會兒,這些日子莫流宸不在,她都養成這習慣了,可才一挪動,腰就被人給圈住了,耳垂被咬住,宛清一個激靈襲來,還沒拒絕呢,那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宛清嚇了一跳,莫流宸那臉色,墨黑墨黑的,昨晚鬧騰到半夜,今兒早上熟睡的他才動手,又哭,某男咬牙,“我對他忍無可忍了。”
宛清剜了莫流宸一眼,下牀去抱然兒起來,然兒吼哭着,悠兒也哭了起來,外面竹雲梳雲立馬來敲門,然後進來伺候自家主子小便,悠兒然兒很聽話了,要尿了就扯着嗓子哭,哭的越大聲越是急,慢一點他尿身上可就不負責了。
哭完了,兩小孩又餓了,莫流宸要抓狂了,他怎麼會生了這兩個要命的兒子,見不得他有半點好日子過,莫流宸悶氣,宛清瞥頭看着他,“今兒早朝應該商議求和一事,你這個大將軍不用露面?”
莫流宸搖搖頭,“有父王在呢,我去不去沒什麼關係。”說完,幽怨的看着宛清,“什麼時候能喂好?”
宛清翻了下白眼,不搭理他,吩咐竹雲梳雲給悠兒然兒洗澡,穿衣服,莫流宸待不下去了,自覺的拿衣服穿,然後出去沐浴了。
上官苑和親後,這求和一事就提上了議程,因爲半月公子和若芷公主的親事耽擱了些日子,現在和親一事已經黃了,求和一事必須及早辦理了,只是這麼大的事,不是一天就能談妥的,那四座城池東冽一定要拿回去的,態度很堅決,可大御同樣不妥協,這不討價還價最後的結果就是拿銀子贖回去,至於多少銀子,就不得而知了。
中午吃過午飯後,宛清小憩了一會兒,起來時,就在小榻上做小金絲軟甲,已經做好了一件了,準備再做兩件,悠兒然兒還有璃兒,誰都不能少了,宛清都懷疑大御所有的天蠶絲估計都在她手裡了,宛清在每件上面都繡上四葉草,宛清繡上最後一針,卸了針,拿手輕撫着,那邊竹雲拎了個大首飾盒來,擱在宛清跟前,“少奶奶,奴婢把全套的首飾都拿了來了。”
宛清點點頭,放下手裡的金絲軟甲,走過去,大首飾盒裡擱的是二十個小首飾盒,每個小首飾盒裡是一全套的首飾,竹雲挨個的打開給宛清瞅着,宛清照着宛絮的性子挑選着,掃過去十多套都不合心意,最後一個才讓宛清眼前一亮,這是個紫玉頭飾,紫玉不大,最大的也就大指甲那麼大,紫玉蘭爲型,清雅別緻中不缺活乏。
宛清嘖嘖點頭,“就這個了,換個盒子裝好,明兒我帶去給顧府。”
竹雲點頭應下,把那盒子擱一旁,把其餘的小盒子再原樣裝回去,那邊噔噔噔上樓聲傳來,梳雲回來了,明兒宛清去顧府,得先去打聲招呼,別去的時候二夫人去凌府就不妥了,竹雲瞧瞧外面的天色,問梳雲道,“怎麼今兒回一趟顧府這麼晚纔回來?”
梳雲福身行禮,才撓着額頭,訕笑請罪,“看熱鬧一時忘了時辰。”
竹雲一個白眼翻着,“四姑奶奶和大姑奶奶都沒什麼事,二姑奶奶還在治病,顧府裡有什麼熱鬧可瞧?”
梳雲昂着脖子,“誰說沒事,今兒就是大姑奶奶有事,她被氣哭的回顧府了,我想瞧瞧種菜有沒有效果,纔多留了一會兒嘛。”
宛清挑了下眉頭,“她又出什麼事了?”
梳雲回宛清道,“大姑奶奶的丫鬟青艾說這回訓斥大姑奶奶的是定遠侯夫人,那羣小妾還罵大姑奶奶不會下蛋還裝母雞生了蛋到處顯擺。”
不會下蛋還裝母雞生蛋後到處顯擺?宛清慶幸自己沒喝茶,不然一準得嗆死過去,宛清憋笑,示意梳雲繼續說,梳雲娓娓道來,宛清聽得津津有味。
梳雲說完,宛清分析了下,這出鬧劇發生估計跟這兩日天氣變幻無常有關,天氣早晚冷,中午的時候突然大熱,這冷熱變化過大,就容易食慾不振,看見不喜歡的菜,或是肉食,就容易油膩反胃,這就容易讓人懷疑懷了身孕,宛芸有多想生個孩子,只怕這一猜測,心裡就懷了萬分期望,特地去請了大夫來把脈,大夫被人收買,看人眼色行事,明明沒有懷孕,卻說懷了身孕,定遠侯夫人自然歡喜自己即將有嫡孫了,忙前忙後的照顧了,整整兩天啊,兩天後,宛芸那個來了,丫鬟不知道,嚇壞了,以爲是小產,鬧得院子裡丫鬟婆子都知道了,更是驚動了定遠侯,請來太醫幫着保胎,結果太醫一來,脈一把,什麼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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