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蕊呆愣的時間很短,恍然回神後細看水瓏的容顏,才發覺自己看錯了,卻也沒有錯多少,眼神越發的驚疑不定。
視線中的少女美,實在是極美。只是美得缺了靈氣鮮活,反倒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畫皮一般。且見她面容撲粉,雪白的顏色遮住了她原本的蠟黃,卻改變了那份死皮般的木訥呆板。然,就因爲這份白,才令人仔細的看清她五官的精美絕倫,也許是有化妝的修飾緣故,卻也是美到了令人動容的地步。
白靈蕊從來不知道水瓏的五官竟生得如此的精緻如畫,往日裡都被那張呆板蠟黃的面容給掩蓋了。這時候她面撲白粉,眉畫細黑,眼眸輕挑,眉心一點朱蓋住了那原本的一點污穢般的痕跡,點亮了整張容顏。
哪怕缺少了靈氣鮮活,那也是一尊美麗得不可方物的假象。
倘若白水瓏的麪皮肌恢復白嫩細緻,那眉眼再長開一些,該是何等的絕色風華……
白靈蕊這般想着,心神不由跳動得極爲的厲害,覺得自己隱約觸碰到了什麼秘密。
她發呆的這會兒,水瓏被沐雪拉着轉頭去,配合着她畫着妝容。
不止白靈蕊爲她這後天裝修的容貌感到驚疑,連水瓏自己也微微詫異了一瞬,卻是因爲這張容顏和她前生有六七分的相像。不過既然連穿越附身的事情都發生了,名字也相同,容貌相似又算得了什麼呢。
曾經也聽沐雪說起白水瓏小時生得美豔無雙,當時水瓏並沒有在意,如今看了鏡子內的容貌,才真正明白沐雪話語的真實性。這樣的五官說不上比前世的她精緻,卻多了些前生的她沒有的韻味,微弱的一點變化帶來的就是渾然不同的一張容顏。
如果不是這一次的化妝,水瓏也不會去注意自己的容貌,知曉這張容顏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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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身後頭髮傳來觸感,水瓏透過鏡子就看到白靈蕊那張還顯年幼的面貌。她一手持着梳子,給水瓏梳着頭髮,動作輕柔熟練,一舉一動都透着行雲流水的高雅,邊梳着頭髮邊說:“大姐姐今日真好看,若是旁人見了定要大吃一驚不可。”
水瓏淡淡的應:“是嗎。”
白靈蕊又說:“大姐姐的頭髮又黑又亮,柔滑得像是要從手裡溜出去一般。”
水瓏說:“你來這裡只爲了不斷的奉承我?”
白靈蕊說:“這些話不是奉承,是妹妹真心實意的心裡話。”
“這裡沒有外人,有些話可以直說。”
白靈蕊先一怔,心想白水瓏竟不將自己當外人,這可不像是她。不過隨後一想,就明白她這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她這說的沒有外人,是說她的身邊沒外人吧。
這沐雪可不是普通的小丫頭。
水瓏擺手,讓沐雪放下了脣膏,不打算塗抹這個,對白靈蕊問:“你和夙央是什麼關係。”
白靈蕊沒有想到水瓏會問得這麼直接,猝然之下聽到那個名字,心頭不由的一顫,雙眼閃爍過一抹柔色。那種眼神中的儒慕之思不單單只是孩子對他人的嚮往,更浸透着股屬於女子對男子的戀情。
這白靈蕊也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吧,這麼點大的年就對男子產生戀情?哪怕古代的孩子早熟,這也太早熟了些吧。
水瓏想起先是一個黃太后,現一個白靈蕊,忽覺得這世道實在扭曲。祁陽城真不愧是西陵的皇城,聚集了西陵皇親貴胄之處,果然夠混亂是非多。
白靈蕊不知道自己那一閃而逝的心思已經被水瓏看清,回神之際卻對水瓏說:“夙央大人是靈蕊的救命恩人。”
這句話說出來時,她的神情誠懇又認真,尤其是說出‘夙央大人’四字的時候,更透着股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虔誠。那是一種近乎盲目崇拜,近乎信仰的虔誠,令白靈蕊盛氣凌人的面容也柔化,近乎聖潔起來。
水瓏眼裡閃過訝色,倒是沒有懷疑白靈蕊的話。
這實在是無從懷疑,實在是白靈蕊說起夙央時,情感太強烈,強烈到令人連懷疑的資格都沒有。
她這位神秘師傅,手神得還真長啊。
一旁的沐雪也感到驚訝。在沒有來到水瓏身邊的時候,她常年都呆在夙央的身邊,卻沒有聽說過夙央救了白靈蕊的性命,也不知道這是夙央無意所爲,還是有意的設計。
水瓏這時說:“那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
白靈蕊輕聲說:“大姐姐是夙央大人的徒弟,妹妹是知道的。”
“只是這樣?”
“還能如何呢?”
水瓏靜靜看着白靈蕊。
白靈蕊在她的注視下,神色浮現出疑惑。
如果不是曾經看過她那種過於沉澱深沉的眼神,水瓏真要被她這時候純澈的眼神給矇騙了。一個心思複雜的人,被這樣詢問後只露出疑惑卻沒有任何別的懷疑,那纔是真正的破綻。
只是她不願意說,水瓏便是簡詢問怕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來。在兩人說話這點時間裡,白靈蕊已經幫她將一頭黑亮的頭髮挽好,親自爲她戴上金玉髮簪珠花,以及鳳冠。
一旁沐雪瞧見了,輕聲說:“靈蕊小姐好巧的手,這般年紀就懂得這麼多。”
白靈蕊爲水瓏擺弄髮飾的動作一頓,說:“女兒家都望着自己嫁人的一日,對婚嫁之事自然瞭解頗多,我也是在家閒着無事,便多看了些這方面的書冊,這才懂得這些,倒是讓大姐姐成了第一個經手的新娘子。幸好沒有弄壞了,否則妹妹可就要無地自容了。”
沐雪看着水瓏精細的髮鬢,說:“只是看看書就能做得這麼好,纔是真的叫他人無地自容纔是。”
白靈蕊謙虛的笑了笑,“你就別誇我了,叫人聽了不好意思。”
水瓏聽着兩人一來二去的言語,笑看了沐雪一眼。平日裡對外人總不多話的沐雪,實則也會這樣刻意的試探他人,言語婉轉暗示,在水瓏看來,倒是有趣的緊。
她略帶揶揄的笑容被沐雪瞧見了,暗暗無力的瞪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話,轉身就去取嫁衣來。
這嫁衣正是黃太后送來的那一件,無論做工還是面料都極好,繡金的鳳紋,銀絲的渲邊,尾擺的剪裁,還未穿在人的身上,就已經叫人看得炫目不已,該是多少女子豔羨的嫁衣。
白靈蕊一眼就瞧出了這嫁衣的不凡,絕非普通工坊做得出來,眼波一閃便狀似無意的說道:“這嫁衣真好看,不知道是哪家鋪子做得?”
水瓏站起身,由着沐雪幫忙穿戴着這大紅嫁衣,對白靈蕊說:“黃太后御賜下來的。”
白靈蕊聞言神情一鬆。原來不是夙央宋的。隨即又輕皺了眉頭,對水瓏說:“這太后送的嫁衣……怕是不妥?”
水瓏將真相告訴她,本就是想試探她的反應。這時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就知她上次對自己的勸告並非無的放矢,誤打誤撞得蒙對了事情,並且知道的事怕還不止上次說的那些。
“太后御賜,我能拒絕?”水瓏淡說。
白靈蕊沉默下來,知曉白水瓏若是不穿這嫁衣,便是大不敬,完全和太后撕破臉。她想了想,便說:“大姐姐該小心些纔是。”
這話不用白靈蕊提醒,水瓏自然明白。
這嫁衣是有蹊蹺的,從它被賞賜下來,水瓏就在考慮着是穿還是不穿。
如果她沒發現這嫁衣中暗藏的奧妙,就算和太后捅破了那層紙,撕破了臉,她也敢真的不穿。只是經過一番的努力之後,終是將這嫁衣裡的蹊蹺發現,那麼穿着反倒另有好處。
這時候天氣正值夏末,不算太熱卻也不涼快,嫁衣的布料再好卻爲莊嚴典雅也略顯厚重。如果不是水瓏身懷內力,體制不像普通的閨中小姐,怕也要被熱出一身汗來,還沒被人故意挑出事端,自己就先出了幾分洋相。
待水瓏裝扮好了,白靈蕊就出了門,該是去回稟白將軍去了。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喧譁聲,聽那聲音似是武王爺來迎親了。
這場婚嫁不止是皇上親自御賜,還是武王爺親自求婚。因此纔不是直接新娘子坐轎子去武王府成親,反倒是武王爺親自來迎接新娘子,可算是給足了新娘子臉面。
這時候華陽郡主府的門口早就已經被百姓們圍滿,個個神情充滿着震驚。
他們看到了什麼!?
只見那位騎馬而來的紅衣男子,於明媚的日光普照,宛若聚集天地鍾靈毓秀而生。這般龍章鳳姿,俊美絕倫,真叫人看得黯然形愧,近乎不能直視。
這人便是傳聞中與當朝皇上同輩的武王爺?怎麼會生得如此年輕俊美!說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怕都是有人相信的!
這個念頭幾乎浮現每個親眼看到長孫榮極的百姓心中。
“這人應該是慶王爺吧?”有的不相信,不由的這般猜測。
慶王爺也很少現於人前,見過他的人很少,卻都知道他西陵第一美男的稱號。
如今看着長孫榮極的容姿,不由得就這樣懷疑了。
這樣的容貌倘若還不是西陵的第一美男子,那麼慶王爺該生的如何?
在場更多女子們則癡癡戀戀的望着那已翻身下馬的長孫榮極,內心一時對白水瓏更加的記恨難當,爲什麼那樣兇殘恐怖的女子,卻能得到這樣的男子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