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版《vogue》的首席攝影師瑞林·哈里森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是個難得的直男和常見的禿頭。
“‘中心’這個主題來自主編的提議,丹尼爾,你現在是好萊塢的中心人物,媒體和公衆給了你很多頭銜和期待,比如將取代克魯斯和皮特成爲新的美國情人、年輕人開始統治好萊塢的里程碑人物、全球最具價值的未來巨星——”
“聽上去沒一個是現在就能算數的,未來、將、開始,總是這些措辭,”丹尼爾和瑞林的談論和輕鬆,“所以,我能夠看到和明白的就是,人們都在說丹尼爾你需要更進一步,你還需要更加努力,你需要獲得更多的成績——是的,我認可這一點,我也清醒地明白,我的硬通貨還太少,我獲得的關注和讚譽遠勝我付出的努力,我不會說這些是我不應該獲得,這是對我影迷的背叛,他們的眼光和堅持應該得到我的肯定,所以我堅信自己會不斷前進,也許等到幾年或者更久以後,我會更坦然地面對‘中心’兩個字,不過現在,我也能厚着臉皮接受你們的邀請。”
丹尼爾擠了擠眼睛,做了個鬼臉。
瑞林被他逗樂了,瑞林跟好萊塢明星接觸地很多,這一點毫無疑問,作爲時尚雜誌裡的頭一把交椅,尤其對於女性來說,能夠被刊登在雜誌上,也是權力的一部分。
大家都自然而然地忘記了這是第三次對丹尼爾的邀請,默認丹尼爾確實對這次邀請感到“誠惶誠恐”和“受寵若驚”。
“能說說你對於‘中心’兩個字的理解麼?”
“僅限於好萊塢麼?”
“不不,沒有限制,隨意發揮。”瑞林擺了擺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只要你的公關允許。”
“哈哈,我的公關確實管的挺嚴,比如他從不允許我說我喜歡大波的姑娘,他說這會得罪那些不是特別豐滿的女性,而且會被女權組織攻擊。”丹尼爾狀似苦惱地歪了歪頭,“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吧,這跟‘中心’可沒有什麼關係。”
如果丹尼爾和瑞林這樣身經百戰的人試圖讓氣氛變得和緩親切的話,這不是什麼難題。
但是,丹尼爾不打算讓整個工作都充斥在溫和的暖色調裡。
“既然你說話題可以不做限制,那我想說說別的,你知道的,最近我被很多人諷刺了——因爲我剛剛成爲權利平等聯盟反戰和和平委員會的委員以及他們的大使,”丹尼爾神情嚴肅下來,“這其實就是一個關於‘中心’的話題,爲什麼會有戰爭,因爲發動戰爭的一方認爲自己是全世界的中心,這是某種意義上的私心作祟,事實上,這個球的中心究竟在哪裡?我想大約在太平洋上,不在華盛頓、不在倫敦,也不在東京、北京……反對戰爭所號召的就是每個人、每個國家,尤其是強大的美國,需要尊重其他國家的私心,這是確保我們使用和平和合作的方式來解決非常棘手問題的基礎。戰爭,帶來的不會是和解,而是仇恨、下一場戰爭的種子以及永遠的不穩定。”
瑞林頻繁地點頭,心裡想的是,無論這些話是不是他自己說的,還是某些高手代筆,但至少,這是個專業的演員,聽上去和看上去都是發自肺腑,極具感染力。
“丹尼爾,你知道在我們即將前往的曼哈頓世貿中心曾經發生過恐怖襲擊,你認爲面對這樣的人和組織,也不應該通過戰爭來解決問題麼?”
“說實話,最終是否通過戰爭方式來解決問題是總統和他的團隊決定的,我們所號召的是不要把戰爭當成一個輕易的選項,並非絕對不能發生戰爭——那不太現實,但戰爭應該極度審慎,從美國人的角度來看,我們的安全當然最重要,但是戰爭會使我們更安全麼?戰爭真的能夠獲勝麼?在我們去打朝鮮和越南的時候,肯定也是這麼認爲的,但事實上呢?並非如此。輕易地發動戰爭某種程度上是外交官和領導人的失職,他們希望卸掉民衆對於安全的期待的重負,所以選擇了一個一了百了的方式,然而那種決定沒有任何智慧可言。”
“我需要重複澄清的是,一旦討論到戰爭的時候,肯定是嚴重危及了美國人民的安全和感情的時候,這個時候反對者可能要面對難以置信的壓力——與大半個美國站在對立面。可是等到大家平靜下來,我相信理性會成爲主流,戰爭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可取。”
瑞林點點頭,及時叫停了這個話題,“聽上去我們在《60分》的訪談,而不是一個時尚雜誌了。”
丹尼爾放鬆了表情,“你說得對,所以我們需要談一談關於時尚的話題是麼?我可不太擅長這個。”
“別開玩笑了,你整個頒獎季的紅毯都沒有得到批評聲,前段時間,《w》可是將你選爲最會穿衣服的男明星之一。”
“這是我的助理和造型師的榮譽,一般不屬於我,我一個人的時候只有牛仔褲和白的、黑的、灰的t恤,冬天就再加上羽絨服。”
“所以你的時尚態度是簡約和舒適?”
丹尼爾點點頭,“一般沒什麼態度的人都這麼說,不是麼?”
“噢,這話可會得罪不少人。”
在瑞林的引領下,丹尼爾開始談自己的時尚觀點。
而在曼哈頓的接頭,《vogue》爲丹尼爾拍攝了一輯室外大片,世貿中心、虛化的人羣、獨具一格的着裝——一切都在表明丹尼爾是個不同尋常的‘中心’人物!
大片和採訪將在《vogue》十月刊上發表。
……
“密集地談論你的新職位產生了一些影響。”梅麗莎從安迪那裡拿過材料,“最近記者們也愛問你這個,你的回答都相當得體,諷刺性的報導少了很多,而且和反戰團隊都在爲你說話,你現在確實成了這一話題的中心人物了。”
丹尼爾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這裡是洛杉磯好萊塢,紙醉金迷,誰也想不到,兩天之後,在東海岸將會發生什麼?
有時候,他也會想要說一些似是而非的預言,至少讓那兩棟大樓裡少幾個人喪生——但那些都是徒勞的,他知道。
只能等待一切地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