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陽龍很聰明,只是運氣不好。
他叱吒海域,號稱龍王,那是因爲海域之上沒有堵船。
他敗得很委屈,不,應該說是很憋屈,出道這麼久,第一次會這樣憋屈,他堵在立交橋的時候,祈禱着如果逃過此劫,他出資把整座立交橋拓寬十米。
只可惜,上天並沒有眷顧他,當鐵牛一拳打碎他車窗,將他從車裡扯出來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大勢已去,剩下的,就是認命。
那個男人太瘋狂了,他一生中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也見過無數的人,可是像牛皓凌這樣不管不顧孤注一擲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別墅內,謝陽龍擡起頭,正好與牛皓凌的目光對視了一下。
牛皓凌呵呵笑道:“老祖宗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你現在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了吧?”
謝陽龍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他怒目而視,哼道:“你能綁我多久?多綁我一天,齊州就會亂上一天。”
這個老小子的腿腳太利索了,回想起先前謝陽龍破窗而逃的情景,牛皓凌就不得不把他給綁起來。
安全,安全第一。
“你太拿自己當個人物了。”牛皓凌蹲在謝陽龍面前,叼着一根白將煙,嘿嘿笑道:“你已經老了,你那羣龍子龍孫等的也不耐煩了,你說對不?”
他朝着謝陽龍的臉龐吹了一口煙,強烈的煙嗆味直衝謝陽龍的喉嚨,令他劇烈的咳嗽起來,謝陽龍非常不習慣這種劣質香菸的味道。
牛皓凌很喜歡,應該他習慣了,當一個人有了某種習慣和嗜好後,就很難去改變,儘管現在牛皓凌身價百億,他還是喜歡抽這種幾塊錢一包的香菸。
謝陽龍從牛皓凌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不妙,他掙扎了一下,試圖呼吸兩口新鮮空氣,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牛皓凌擡起手,一名妖冶的紅葉成員遞過了一本族譜薄,牛皓凌將族譜薄抄在手裡,站起身笑道:“謝家是大門大戶,你共有七個兒子,六個女兒,十一個孫子九個孫女,還有六個很優秀的女婿,對吧?”
牛皓凌如數家珍的繼續說道:“你大兒子很不爭氣,吃喝嫖賭無惡不作,所以你想將財產繼承給三兒子,沒錯吧?”
謝陽龍哼道:“你知道了又如何?”這些事情只要想查,並不難找到,畢竟謝陽龍是齊州的名人,他家族內的人員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有心人在意着。
謝陽龍的大兒子名叫謝寶華,典型的啃老族型富二代,仗着他老子是人人畏懼的龍王,在青嶗市近乎橫着走,吃喝嫖賭已是習以爲常,綽號‘花心龍太子’。
謝陽龍七個兒子中,三兒子謝寶瑞最得龍心,現在已是巨龍集團的副總裁,很受兄弟姐妹的嫉妒。
爲了調查謝陽龍的底細,馮唐專門帶着手下人趕往青嶗市打探,連續打探了一天一夜,纔算將這些資料帶回來。
牛皓凌笑了,笑的很純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看你大兒子比較順眼,想讓他擔當巨龍集團董事長。”
謝陽龍眼瞳一縮:“你敢!?”
牛皓凌哈哈大笑道:“我好像跟你說過了,這天底下,沒有我不敢做的事!只有我想不到的事。”
謝陽龍沉聲道:“江湖人行規,禍不及家人!”
“我這不是在行禍,至少你大兒子會對我感恩戴德,你覺得呢?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的巨龍集團蒸蒸日上的。”牛皓凌拍拍謝陽龍的臉頰,很認真的下保證。
“你不得好死!”謝陽龍終於憤怒了,擔心了,害怕了。
他如果被關的時間久了,再加上牛皓凌在旁推波助瀾,他那個無法無天的大兒子真可能會做出對謝家不利的事,再想到寅虎吳剛這一前車之鑑,他的獨子吳傑不就是把寅虎集團的產業拱手相送給這個男人了嗎?
想到此,謝陽龍突然從心底生出一絲恐懼。
難道說……自己要步吳剛之後轍?
牛皓凌很滿意謝陽龍的表現,他站起身,笑道:“福壽堂大佬之位我勢在必得,謝先生,咱們就慢慢玩,等你從我這裡走出去的時候,齊州的江湖,就不是你龍王的江湖了!”
電視上的大片裡,大佬失蹤了,小弟們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般爲大佬報仇,滿嘴的江湖義氣,可在現實裡,大佬失蹤了,小弟們迷茫了,他們擔心自己的前程,考慮着怎麼爲以後打算。
畢竟他們都有老婆孩子啊。
義氣?義氣不能當飯吃,對不?再說了,謝老大如果講義氣,怎麼不把股份分給我們一點?爲了他拼死拼活賣命,得到的就這麼一點?
一個集團的勢力越大,矛盾也就越大,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
不管是大家還是小家,沒有任何組織是鐵板一塊,包括紅葉在內都一樣。
人如果沒有了私心,那就不再是人。
現實是殘酷的,這裡沒有小說裡、電視裡那種狗血橋段,這個物慾橫流、沒有信仰的社會,人人都是爲了活着而活着,很少有人爲了信念去活着。
孟元秋,就是一個爲了活着而活着的人。
他追隨了謝陽龍十七年,屬於陪伴着謝家第二代成員崛起,眼看着謝家第三代後輩長大的老資格前輩。
月薪十萬,是他現在的收入。
是謝家感謝他這些年來的付出而給予的高額薪資,除了這些,謝家老爺子還專門送給他了一間處於繁華地段的酒吧。
孟元秋左臉頰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刀疤兩邊的肉深陷進去,將他的長相襯托的極爲猙獰。
這一刀是他替謝家老爺子捱得,就在那艘他所執掌的開拓號郵輪上,面對海盜的攻擊,爲了以後的前程,他硬是用臉替謝家老爺子擋了一刀。
就因爲這一刀之恩,他得到了這些東西,如果不是因爲站錯了隊,他能得到還會更多。
“孟哥,來!再喝一杯!”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攬住孟元秋的肩頭,滿嘴酒氣的說道:“今宵有酒今宵醉,不管外面那些亂糟糟的事情了!”
孟元秋表情木然的和這名男子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這個醉酒男子,正是謝家老爺子的大公子——謝寶華。
一個給謝家丟盡了臉面的長子。
當年如果不是孟元秋選擇支持謝寶華,也不會混成現在的酒吧老闆。不過再怎麼說謝寶華也是謝家長子,他孟元秋還是不敢冷眼相對,因爲他在謝家眼裡,只不過是一條會咬人的狗。
“大少,老爺子被綁架了,你最好這幾天收斂一點,別讓其他少爺抓到什麼把柄,那樣就不好了。”孟元秋心裡還有一絲奢望,希望謝寶華可以改變心性,重新獲得謝老爺子的賞識,他畢竟是長子,爭奪繼承權的希望比其他人要大。
謝寶華不是沒有努力過,他曾經也想過很多辦法,甚至專門去給謝老爺子的師傅當了一年書童,只可惜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慾望,把謝老爺子師傅的侄子的妹妹的同學給輪流發生性關係了。
謝老爺子親自帶着這個逆子前往道歉,後來拿回了一副師傅親筆所書的牌匾:謝家寶樹,偶有殘枝。
謝家上下都知道,謝寶華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孟元秋不願回想以前的事,他覺得自己拼搏了這麼多年,因爲身邊這個王八蛋而斷送了前程,不過再細想想,他現在的地位也算不錯了,至少擺脫了以前混混的身份,還成了一個頗有一點影響力的小老闆。
喝完杯中酒,酒吧包間裡的房門被人敲響,孟元秋的手下推門進來,說道:“老闆,外面有人要見你。”
“什麼人?”孟元秋的酒量很好,現在並沒有什麼醉意。
“讓——讓他滾蛋!”謝寶華正喝到興頭上,很沒好氣的說道。
孟元秋的手下猶豫了一下,苦笑道:“我看他身邊的人,好像是樂先生。”
“樂先生?哪個樂先生?”孟元秋表情稍微迷茫了一下,騰的站起身說道:“是淄武的樂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