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不知道,其實商紹城早就看穿了她出手時,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小習慣。她總是先出布,然後出兩把剪刀,最後一次出石頭。
他那麼聰明的人,跟她玩兒幾局就摸透了,不過是故意輸給她罷了。
感受到身後人逐漸低下頭,然後默默地把臉埋在他肩膀處,商紹城脣角輕輕勾起,腳下步伐更加沉穩。
都說病來如山倒,酒勁兒來了,簡直氣勢如虹,岑青禾只記得自己厚着臉皮趴到商紹城背上,隨即一閉眼,她很快就倆眼一摸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凌晨一點多的蓉城街頭,身旁路燈璀璨如龍,路面上經常有計程車經過,都會刻意放慢速度,等待兩人會伸手攔車。然而商紹城始終沒有要坐車的意思,他就這樣揹着她,不快不慢的往前走,偶爾對面有行人走來,皆會留意這個在深夜裡拎着花籃,揹着女孩的俊美男人,不知道他揹着她走了多久多遠,只見他額前的細碎黑髮已經被汗水打溼,可他的目光仍舊溫柔而堅定,像是背後的人,不是負擔,而是滿滿的幸福。
岑青禾再次睜開眼睛,視線沒什麼焦距,眨了好幾下才逐漸聚焦,看清楚眼前的狀況。商紹城單手攬着她,另一手在翻她的包,此時兩人正站在房間門口。
“嗯……哪兒啊?”她哼唧出聲。
商紹城低頭一看,見她睜開眼睛,這才問:“你房卡呢?”
房卡?
岑青禾愣了數秒,隨即擡手去摸挎包的背面。背面那裡還有一個小隔層,她不說,商紹城完全沒看見。
嫌她動作慢,商紹城替她把房卡掏出來,刷卡推開房門。
岑青禾渾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身旁的商紹城身上,他攬着她往裡走,她下半身沒有知覺,都不知道腳在哪裡。他總不能拖着她進去,只能稍一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
抱起來之後才發覺,忘了插電卡,整個房間黑漆漆的,商紹城遲疑了一下,還是抱着岑青禾,用肉眼去適應黑暗,待找到臥室門口,這才邁步走進去。
把她往大牀上一放,他也累得順勢坐在牀邊,嘴裡吐了口氣,沉聲道:“腰都要折了。”
岑青禾隱約聽見,她想要睜開眼,可是眼皮很沉,所以睜來睜去,特別像是在翻白眼兒,努力了幾下之後,她放棄了。
任由自己閉着眼睛,她很低的聲音,哼唧着回道:“嗯嗯嗯嗯……”
黑暗中,商紹城望着岑青禾的方向,微蹙着眉頭,“說什麼呢?”
她還是哼哼,一個發音,不同的音調,確實是想要說話的,只是話不成音。
商紹城見狀,難免習慣性的揶揄,“就這酒量,以後真別跟我吹。”
“嗯嗯嗯嗯嗯……”
“好好說話。”
他又不是她肚子裡面的蛔蟲,她光這麼哼唧,他還真猜不出她想要說什麼。
岑青禾以爲自己很清晰的表達了,只是商紹城聾。聽他語氣不耐煩,她蹙着眉頭,煩躁的一蹬腿。
商紹城坐着的位置,正好被她膝蓋給頂到尾椎骨。差點兒被她頂下牀,商紹城回手按住她的小腿,沉聲說道:“白眼狼兒,現在來勁兒了,忘了誰給你揹回來的?”
岑青禾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倒不是嫌棄,只是不耐煩,像是誰吵到她睡覺一樣。她朝着牀內翻了個身,背對商紹城,此時商紹城的視線早已經適應了這份黑暗,看着岑青禾側躺後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他忽然慾念上頭——像是酒精麻痹了所有的理智,感性霸佔了至高地位,他口內乾澀,身體略微緊繃,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好似運動過量後,輕微的肌肉拉傷,又酸又漲。
他這麼喜歡她,她也喜歡他,孤男寡女,黑燈瞎火。
“青禾……”
黑暗中,商紹城有些艱難的張了口,溫柔又壓抑的喚了聲岑青禾的名字。
跟她認識這麼久,他要麼是不叫她,要麼是連名帶姓的喊她全名。他鮮少叫她青禾,只當着她家裡人的面說過,當時岑青禾都直激靈。
商紹城想要把岑青禾叫起來,問她到底喜不喜歡他,如果喜歡,他真的不想忍了。
可他叫完,迴應他的唯有一片靜謐,岑青禾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一樣。
商紹城只好又叫了一聲:“青禾。”
岑青禾沒反應,他伸出手指,朝她腰間懟了懟,“欸,聽見我說話了嗎?”
岑青禾完全不答應,商紹城暗自嘆了口氣,這是醉死過去了。
他還沒急不可耐到欺負一個醉鬼的地步,不然真的發生點兒什麼,以她的脾氣,就算是喜歡他的,估計起來也少不了一通鬧騰。他好不容易纔把她身上的倒刺給捋順了,就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可不想再妄生枝節。
心中如此想着,他明顯的嘆了口氣,從牀邊站起來。
十月份的蓉城,外邊的天氣還挺好,但是這裡不取暖,所以室內溫度低,商紹城把被子從岑青禾身下拽出來,再給她蓋上。
嘴裡面叨唸着,“咱倆誰是誰丫鬟。”
岑青禾已經完全睡過去了,頭不擡眼不睜的。商紹城給她蓋好被子,昏暗中垂目睨着她的臉,他只能隱約看清楚她細緻的五官,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他勾起脣角,覺得這樣已是非常滿足。
可是捏着捏着,他又覺得虧得慌。上次在冬城,她也是喝高了,他扛着她的一通摳掐撓擰咬,把她送回酒店,一下沒碰就出來了,一出門就後悔,基於前車之鑑,他覺得‘賊不走空’,既然萬事已備,他自己還能差這股東風嗎?
不趁她喝多了佔她便宜,這是他有底線有內涵,可親一小口,給點兒甜頭總行吧?
想到此處,商紹城當即俯下高大身軀,脣瓣對準岑青禾的額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她額頭有些熱,最起碼比他的脣溫要高,商紹城親了一下之後,馬上又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上的溫度。手上的溫度就跟她額頭上的溫度差不多了,他這才放下心來。
看岑青禾平躺在牀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商紹城又俯身親了親她的鼻尖兒。親完鼻尖兒就想親嘴,人慾無窮,商紹城好似着了魔,一開始便停不下來。
雙臂撐在岑青禾的身體兩側,商紹城屏氣凝神,很深情的慢慢俯下身,微微側頭,剛要吻到岑青禾脣上,誰料岑青禾睡着睡着,不知哪兒毛楞了,忽然伸出手,攥拳就往前打了一下。
“唔……”
商紹城始料未及,岑青禾這一拳頭,正好打到他鼻子上面。他疼得聲音都發不出,只咻的從她身邊走開,伸手捂着鼻子,痠疼的好想給誰下跪。
其實也不賴岑青禾,是商紹城把她鼻子給親癢了,她伸手揉了揉鼻子,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商紹城這頭足足過去十多秒,酸意才逐漸褪去。
轉頭看向牀邊隆起的身影,他好想衝過去把她拽起來,吊打一番。
可她睡得那麼香甜,就算是飛天豹,那也是頭可愛的飛天豹。他又怎麼捨得下手揍她呢,喜歡還來不及。
只能暗道自己倒黴,或者她防範意識太強。
悄悄地從岑青禾的房裡退出去,商紹城邁步往電梯口走,時不時伸手蹭一下仍有酸澀感的鼻尖,有些許後悔沒親到她的脣,但更開心的,他親了她其他的地方兩下。
進了電梯,光潔的電梯壁反射出自己滿是得意的一張臉,商紹城自己都嫌自己好糊弄。從什麼時候開始,親一下額頭跟鼻尖兒,也能讓他如此的滿足了?
可是心裡明明腫脹的只有笑才能釋放,他像個傻子一樣,控制不住的勾起脣角,一路從三十九層笑到了四十二層。
託了商紹城的福,岑青禾這一覺睡得特別安穩,好似沉溺於一片黑色的柔軟之中,沒有夢,沒有意識,甚至連中間的過程都沒有。
睜開眼睛,不是自然醒,只是心裡好像有什麼事兒忘了做,有些心理負擔,所以纔會中途醒來。刺目的陽光透過沒擋窗簾的玻璃照進來,岑青禾眯着視線,沒有想昨晚發生過什麼,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今天研討會,可她好像沒聽見手機鬧鐘響。
猛地一個翻身,她轉頭去摸牀頭櫃處的手機,可是牀頭櫃那裡空空如也。岑青禾嚇壞了,懵了,明明記得昨晚臨睡前,手機就是放在這裡的,哪兒去了,房間進賊了?
再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竟然不是穿着睡衣,而是裙子,她心底咯噔一下,努力讓自己冷靜冷靜。靜了不到三秒,她就恍然大悟,昨晚商紹城來了,她出去跟他吃飯喝酒。
他揹着她,她在他後背上睡着了。
想通了自己爲何會穿着裙子睡覺,岑青禾不再擔心房間進賊的可能,迅速掀開被子下牀,她滿屋子找包找手機。
包在客廳沙發上被發現,岑青禾衝過去翻出手機一看,頓時心都涼了半截,眼下已經八點五十三了。
“靠!”她罵了一句,用五秒鐘來沉澱內心一萬隻崩騰而過的草泥馬,隨即風一樣的速度掉頭往浴室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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