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鵬辦公室中出來,岑青禾暫時沒有進章語的辦公室,聽說章語還沒回公司,她也沒主動打電話問。
張鵬說得再清楚不過,岑青禾不信他會誆她,畢竟有些謊話,兩邊一問就穿,他之所以如此篤定,不是因爲章語和她這邊走漏了什麼風聲,只能說,職場上的把戲,他比她玩兒的轉,而對於章語這個人本身,他也比她要認得準。
直接掀了對方的底牌,他這一招,也是狠,最起碼岑青禾現在已經動搖,不再像之前那般可以信誓旦旦的篤定,她就要幫章語。
遇到棘手的事兒,岑青禾已經習慣先跟蔡馨媛聯繫,兩人通了電話,蔡馨媛正好在附近見客戶,讓岑青禾去找她。
等到兩人碰面,蔡馨媛剛剛把客戶送走,坐在咖啡廳中,蔡馨媛打量岑青禾的臉色,狐疑着道:“出什麼事兒了?”
岑青禾把剛剛見了張鵬,以及兩人的對話說了一遍,頓時,蔡馨媛也不吭聲了。
兩人皆是一副迷茫加思索的樣子,大概過了十幾秒鐘,蔡馨媛看着對面的岑青禾問:“你怎麼想?”
岑青禾說:“張鵬想讓我把業績轉給他,他保我當組長,而且他會額外再給我四成的分紅,許的諾跟章語一樣,但他有一點說得明白,如果是章語上位,我絕對不可能升得上組長,因爲公司爲了避免領導層都是同一撥人,所以認命下屬的權利,都是由離開的人選擇,你想想,我要是幫章語擠走了張鵬,那張鵬最恨的人除了她就是我,他怎麼可能認命我當組長?章語這是打算把我豁出去了。”
蔡馨媛眉頭一蹙,拉着臉道:“章語好手段啊,承諾的跟真事兒似的,連我都信了。”
岑青禾則面無表情的說:“我可以給她當幕後推手,畢竟我也是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說白了大家都是各爲其利,可她現在不僅是佔我的利,她還要坑我的人,這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蔡馨媛眼皮一掀,看着岑青禾問:“你打算怎麼辦?”
岑青禾道:“章語利用我對付張鵬,張鵬現在反過頭來挑撥離間,我只能說我們太年輕,這裡面水太深,我們幫誰,都是被人拿來當‘敢死隊’使的,他們要鬥就讓他們去鬥,之前我們腳跟不穩,沒辦法才選擇站隊,可如今除了張鵬跟章語,銷售部的業績就屬咱們幾個拔頭籌,我們完全有實力也有能力自成一派,無論他們兩個誰上誰下,或者依舊像是現在這樣按兵不動,只要我們三足鼎立,就沒人敢輕易對咱們怎麼樣。”
蔡馨媛試探性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誰的隊都不站?”
岑青禾點頭,“我今天從張鵬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忽然腦袋靈光乍現,想到一個可能,如果我把業績給了張鵬,萬一他一下子升職了呢?別忘了,他上頭經理的位置,可是空了大半年了,章語再往上升,頂多也就是主管,咱們一直在說要拉張鵬下馬,可我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環節,張鵬的道行可是我們中最高的,連章語都要忌憚,我們怎麼知道他沒在背後使法子升職?因爲我們目光短,總覺得大家爭的只是主管的位置,眼裡只看得到主管,可張鵬已經是主管了,人往高處爬,他自然也想升的,如今在這樣的當口忽然找我,我覺得他不僅要讓我們不幫章語,他還想利用我們讓他自己更進一步。”
“現在我們知道章語存的是什麼心思,她就爲她自己,可張鵬更不是個好後臺,我總不至於不幫章語,反過來去助他,所以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會把我的業績讓給他,要是他真的升了經理,那我們還不得氣死?關鍵以後更得在他手下忍氣吞聲了。”
岑青禾的一番分析,蔡馨媛足足消化了半分鐘,沉吟良久,她出聲道:“那你要怎麼跟章語說?畢竟你都答應她了,臨陣變卦,她不會以爲咱們要站張鵬,給咱們使絆子吧?”
岑青禾道:“這事兒是她虧心在前,我敢保證,就算我現在簽了程稼和的單,業績算在自己頭上,她也不會敢來問我,更不會得罪咱們,畢竟現在跟張鵬鬥得難捨難分的人是她,咱們又不可能去爭主管的位置,而且一旦他們任何一方得罪我們,都會怕我們站另外一邊,這樣三足鼎立的局勢就會改變,勢必對另一方非常不利,在他們沒有把握能把對方弄走之前,誰都不會先埋這個雷。”
蔡馨媛聽得頭疼,不由得蹙眉說:“腦袋都想大了,一天天累的跟狗似的,還得抽空跟他們玩兒宮心計,真不知道他們的心都是什麼做的,各憑本事不行嗎?”
岑青禾說:“這就是各憑本事啊。”
蔡馨媛擡眼看向岑青禾,忽然挑起半邊眉毛,意外的道:“我才發現,這不像你啊,你以前最討厭這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了,怎麼這回這麼淡定?”
岑青禾一撇嘴,理所應當的回道:“估計讓商紹城帶的,他總告訴我這世上人心險惡,以前我挺煩的,總覺得他在向我傳播負能量,可到了現在我才明白,傻白甜的女主只能活在我們六歲以前的童話書裡,現實世界的傻白甜,嘖,估計得讓人家當智障使喚吧。”
蔡馨媛笑了,笑的頗爲意味深長,“你真是無時無刻不顯擺你家商紹城,三句話不離他。”
岑青禾脣角控制不住的勾起,出聲道:“你不覺得他這性格真的不吃虧嗎?”
蔡馨媛說:“他這身份也註定沒人敢讓他吃虧。”
岑青禾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表示不同意,“知道他身份的人太少,我也是認識他幾個月之後才知道的,說實話他沒拿身份壓過我什麼,以前我討厭他的防人之心,但我最近越發的欣賞,我們是沒害人心,但我們的防人心太少,所以纔會吃虧。他說過的話裡面,我記得最清楚的那句就是,每個人爬到的位置,跟他的本事都是成正比的,所以張鵬有張鵬的能耐,不僅僅是唯利是圖,今天張鵬自己也說了,我們只看到他的缺點,卻沒看到他的努力。”
蔡馨媛打趣道:“你這是要爲張鵬洗白了?”
岑青禾笑了笑,“別說,張鵬今天無意中的一句話,還真讓我有點兒醍醐灌頂的感覺,他說職場上但凡些功利心的人,早晚都會染上自己原來最不屑的惡習。”
蔡馨媛也品了一下這話中含義,不由得輕微點頭,“是啊,我比你早進公司一年,你剛來上班的時候,不也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嘛。”
岑青禾見蔡馨媛臉上多少帶着幾分悵然若失,她笑着哄道:“咋還失落了呢,我說這話可不是讓大家檢討的,我的意思是,多看一些人情冷暖和爾虞我詐,我們可以看破,但依然可以選擇不做,懂得多的人未必就壞,頂多算是閱歷深,就比如我家城城。”
蔡馨媛瞥了眼面犯桃花的岑青禾,嫌棄的道:“你這麼盲目崇拜城城,城城知道嗎?”
岑青禾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知道啊,我每次都直接誇他的,不吝讚美,是對一個人最好的鼓勵。”
“嘖嘖嘖。”一撇嘴,蔡馨媛抖了下雞皮疙瘩,低聲道:“商紹城就是這麼被你給忽悠住的。”
原本很嚴肅的話題,聊着聊着就跑偏了,不過跑偏有跑偏的好處,最近大家心裡都憋着一股火,上班忙下班愁,如今尋找到新的方向,也都能輕鬆一下。
蔡馨媛叫來侍應生,要了兩份甜點,吃着甜而不膩的點心,岑青禾說:“我想開了,何必爲了一時的痛快,這麼盲目的選擇站隊,來日方長,我們真得把目光放遠一點兒。”
岑青禾指了方向,蔡馨媛的心也通暢了許多,她點頭應聲:“那就讓張鵬跟章語自己鬥去,我們誰都不幫,有了業績算自己頭上,反正怎麼看都不吃虧。”一擡眼,蔡馨媛看着岑青禾道:“尤其是你,你這風頭再這麼勁下去,年後提組長也不稀奇。”
岑青禾道:“你也是,上次的過趕緊用業績填上,人都是忘性大的,事兒過去就算了,你進公司時間長,有業績也有經歷,提組長也就是上頭的一個決定。”
蔡馨媛應聲:“我等韓語考試成績呢,升組長有門檻兒,必須是高級銷售,我現在短一門。”
岑青禾忽然擡起手,掐指一算說:“沒毛病,指定能過。”
蔡馨媛立馬說:“不過你賠我。”
岑青禾道:“我怎麼賠你?我倒是想替你考試了,你說你學什麼不好,偏學一門我不會的,每次你跟佳彤在那兒聊天,我都一種看韓劇的即視感,感覺自己都聽得懂,但不看字幕,還是一個字不懂。”
蔡馨媛撐着下巴,垮着臉道:“提起這個我就煩,還不知道過沒過呢。”
岑青禾道:“快出成績了吧?”
“嗯,下個月十多號就出。”
“等你好消息,過了請客吃大餐。”
蔡馨媛說:“過了我必須請你們搓頓狠的,你把商紹城和陳博軒他們都叫來。”
岑青禾聞言,美眸一挑,“還特地點名軒哥,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