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紹城離開的這幾天，公事堆積如山，他正在看文件，餘楚楠進來的時候，順道幫他衝了一杯很濃的咖啡。
商紹城連頭都沒擡，餘楚楠悄悄打量他的臉色，見他沒有明顯的不悅，這才試探性的說道：“不好意思商總，佔用您一點兒時間。”
商紹城擡頭看向她，餘楚楠輕輕牽起脣角，忐忑的說道：“是這樣的，人事部那邊剛剛接到一封辭職郵件，是岑小姐發來的。”
商紹城明知道她要辭職，可是此時此刻，心中難免憋悶，停頓數秒，他出聲回道：“嗯，怎麼了？”
餘楚楠眼底有一閃而逝的驚訝，她驚訝的是商紹城竟然不驚訝！
如今家裡都已經攤牌了，餘楚楠是沈晴的人，商紹城也就沒跟她繞彎子，開口說：“她跟我提了，讓人事部儘快幫她辦手續吧。”
餘楚楠不敢多問，點頭應聲：“好。”
她轉身欲走，商紹城又叫住她，“放一下消息，她是主動辭職，盛天極力挽留。”
餘楚楠是心思通透的人，商紹城一點，她馬上明白。
在這樣的當口，岑青禾從盛天離開，外面的風言風語一定會很多，估計有心人還會故意宣稱，是盛天把她辭退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其他家的公司也未必敢聘用岑青禾。
“我明白，您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先出去了。”
商紹城點頭，餘楚楠離開辦公室，親自下樓去跟人事部部長交代。
只剩下商紹城一個人在辦公室，他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就像被人搶走了什麼，拿起手機打給岑青禾，她那邊很快就接了。
“喂？”她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商紹城問：“嘛呢？”
岑青禾說：“在寫簡歷。”
商紹城悶聲道：“這麼迫不及待的跳槽？”
岑青禾說：“對新東家抱有新期待嘛。”
商紹城酸酸的說：“喜新厭舊，我這麼快就成昨日菜了？”
岑青禾‘哎呀’一聲，哄着道：“我就算跳槽去外星，我還是你的啊，你一聲令下，晚上我不還得跟你一張牀睡覺？”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商紹城哼了一聲，但心情明顯好多了。
“下面剛收到你的辭職郵件，我讓他們去處理了。”
她美滋滋的說：“謝謝。”
商紹城輕蹙着眉頭，“臭美什麼？別露出高興的模樣，我看着來氣。”
岑青禾道：“不要自欺欺人嘛，我都沒有不高興，你生氣個什麼勁兒？”
商紹城也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她明明就是換個公司上班而已，他卻生生覺得她要改嫁，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心底失落。
暗自調節情緒，他轉移話題道：“想好了去哪家嗎？”
岑青禾回道：“哪家給的薪水最高，待遇最好，就去哪家。”
商紹城聞言，猝不及防的笑了，“你到真現實。”
岑青禾說：“那是，給你打工是憑交情，給別人打工，純看利益。”
這回輪到商紹城美了，他說：“我也挺好奇，接收你的新東家是誰。”
岑青禾道：“我一會兒就把簡歷投出去，普遍撒網，重在培養，如果我最後拿不定注意，還得你幫我參謀參謀。”
商紹城道：“嗯，訂好了請我吃飯。”
“必須的，你去忙吧，我也要專心美化我的簡歷了，就說我在盛天曾經一手遮天，這夠不夠牛逼？”
商紹城輕笑着道：“你直接說老闆都聽你指揮，我就是個傀儡。”
岑青禾道：“行，就這麼寫。”
跟她聊了幾句，商紹城掛斷電話，屏幕纔剛剛黑掉，他立馬覺得心底失落。
岑青禾坐在客廳茶几邊寫簡歷，手機才放下就又響了，還是商紹城打來的，劃開接通鍵，她問：“怎麼了？”
商紹城說：“沒事兒，開着外音，你該幹嘛幹嘛。”
岑青禾忍不住勾起脣角，“什麼嘛，你也有事兒，我也有事兒，不說話就這麼開着？”
商紹城道：“又不費你電話費，話多。”
岑青禾但笑不語，把顯示着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她一邊寫簡歷，一邊時不時的瞥一眼屏幕，這種感覺特別奇妙，就像商紹城在身邊一樣。
花了一個小時，岑青禾把簡歷寫好，左看右看，沒有什麼大毛病，她也沒誇功，反正實事求是，她在盛天的那些業績，行內人也都一清二楚。
整個夜城大小房地房產公司百十來家，岑青禾自然不可能每家都投一份，她選的都是大公司和中等偏上的上升期公司，不是嫌小廟容不下自己這尊大佛，實在是她想要做出點兒成績來，公司的規模是個硬性條件，就像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讓她進一家草根公司，她做出大天來，也不會入沈晴的眼。
簡歷總共投了八份，完事兒之後，她坐在茶几前伸了個懶腰，手機中忽然傳來商紹城的聲音，“寫完了？”
岑青禾拍拍胸口，“你嚇我一跳。”
商紹城說：“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兒，成天怕什麼？”
岑青禾說：“你怎麼知道我沒做虧心事兒？我剛把簡歷投出去，選的都是職員很帥的公司。”
商紹城說：“郭晉愷長得帥，結果怎麼了？”
岑青禾撇了撇嘴，“你損不損啊？”
商紹城說：“勸你一句，以貌取人，小心栽了。”
岑青禾說：“我就以貌取你了，栽也就栽你手上了！”
商紹城輕笑一聲：“沒事兒，我給你養老。”
岑青禾暗道，我還給你送終呢。
正說話的功夫，電腦上顯示有一封新郵件，岑青禾點開一看，是一家公司詢問她什麼時候有時間，想要面談。
岑青禾笑着道：“欸，我這邊有回覆了，好快啊。”
商紹城問：“哪家？”
岑青禾說：“恆信。”
商紹城陰陰的道：“好，第一個進黑名單的。”
岑青禾馬上道：“你不要這麼小氣嘛，說好了天高任鳥飛呢？”
商紹城說：“真想給你翅膀掰斷了，放在家裡養着。”
岑青禾哄着道：“彆着急，總有機會的，先讓我在外面撲騰兩年。”
“哎呀，又有回信了，他們都想約我面談，問我什麼時候有時間。”
商紹城陰陽怪氣的道：“怕是他們想當面見一見你這個‘活八卦’吧。”
岑青禾回道：“我是無所謂，都在一個圈子裡混，多個朋友多條路，就算當不成朋友，互相混個臉熟也不錯，他以爲他在看我，殊不知我還在看他呢。”
她已經不是初入職場的那個生瓜蛋子了，商紹城心裡明白，以她現在的心智和能力，就算去到外面也不會吃什麼虧，可他就是嫉妒。
“你可以去跟他們面談，年薪最少一百五十萬起，不算年底分紅和其他業績提成，如果是上市公司，你要求內部參股，數量你自己看着定，關鍵是看對方的誠意，記着，不籤長期合同，你願意在那兒幹就在那兒幹，不願意隨時走人。”
商紹城說完，岑青禾眼睛一瞪，“你這要求也太高了點兒吧？”
這是聘個員工回去，還是聘個大爺回去？
岑青禾問完，商紹城又靈機一動，補了句：“對了，職位最起碼主管起跳，畢竟你在盛天都是主管，整個行業內，盛天的職位含金量是最高的，你要是高開低走，那就是自貶身價，盛天都跟着你丟人。”
岑青禾覺得商紹城說的有道理，一時間有些動搖，他那邊進來人，招呼他五分鐘之後去會議室開會。
“你有事兒快去忙吧，不用管我。”岑青禾說。
商紹城道：“盛天可以放你走，但是有條件在先，我說的這些，如果外面開不到，不準去。好了，我去開會，你去面試吧。”
他爽快的掛斷電話，剩下岑青禾一臉懵逼，她開始後反勁兒，漸漸懷疑，他的這個動機，到底是想讓她逼格高一點兒？還是想讓人罵她獅子大開口？
小二就趴在她身旁，岑青禾摸了摸小二的頭，出聲問它：“欸，你說你爸是不是坑我？”
小二一灰一藍的大眼睛瞥了瞥，沒出聲。
岑青禾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因爲短短半小時內，又有兩家公司給予回覆，清一色的希望能夠面談，大家的語氣也都很客氣，在徵詢她這邊的檔期。
岑青禾一一回復，有兩家安排到今天下午見面，另外兩家約了明天。
起身去到臥室裡面洗澡化妝換衣服，岑青禾看着鏡子中容光煥發的自己，只覺得最近一段時間，過得是有些頹廢。
也許沈晴在這種時刻讓她離開盛天，是有些不近人情，但並不是件壞事兒，最起碼這能讓她重新打起精神，也讓她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盛天始終姓商，哪怕商紹城是她男朋友，但在兩人沒有結婚之前，她也不可能抱住一個金飯碗。
人啊，還得是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