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子停在公園的停車場的後,蘭沐星與唐澤彥並肩往人工湖的方向摸黑走去。
公園向來都是熱戀男女的約會基地,如果是換作平時,她想應該會是興奮與激動的,可當約會基地變成命案現場的話,那麼激情就只剩下毛孔悚然。
或許是實在受不了此時過於安靜的氣氛,蘭沐星清了清喉嚨率先沒話找話:“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並不怎麼待見那位小妹妹啊?甚至可以說有點反感。”
唐澤彥輕嗯一聲,清澈的眼眸在昏暗中眨了眨:“能說說你對她的印象嗎?”
“文靜,秀氣,斯文,乖巧,最最重要的是嬌弱。”
“呵呵。”唐澤彥的笑聲的點冷,“你是怎麼看出她嬌弱的?”
蘭沐星愣了一下,然後回答的理直氣壯:“很明顯啊,連一件衣服都撐不來的女生還能粗壯到哪去?雖然那件衣服對她來說是大了點,可給人的感覺她就是很嬌弱啊。”
唐澤彥停下腳步看向她,眼睛在昏暗是撲閃:“我不是纔跟你說過,她穿那件衣服只是一種掩飾嗎?一個真正嬌弱的女孩是做不引體向上或攀天梯這兩項挑戰臂力的運動。”
蘭沐星又是一愣:“你怎麼知道她會做這兩項運動?你是不是偷偷的調查過她?”
唐澤彥忍不住伸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你忘了我是幹哪行的嗎?如果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我還怎麼混!她兩隻手掌上都長有厚實的老繭,以她的生活條件來看根本就不用做什麼家務,更別扯農活,既然這樣,剩下的就只有鍛鍊與運動。你說說看能讓雙手長滿老繭的運動項目有哪些?”
蘭沐星偏着頭:“單槓、舉重、吊環……”
唐澤彥:“一個學醫的女生沒必要學這麼專業的運動,而且紅舉重的十個九個虎背熊腰。再想!”
蘭沐星:“爬杆?”
唐澤彥嘴角微抽:“一個以淑女氣質示人的女生會選這個運動項目?再想!”
“那照你這麼說,學鋼管舞也不一樣會雙手長老繭,而且比起你那引體向上更有說服力好不好?”
唐澤彥輕眨下眼,很是讚許的看着她:“嗯,你的這個假設確實比我所說的更有說服力,我想也許她真正的愛好還真就是鋼管舞,只是……”
有點飄飄然的蘭沐星想都沒想便脫口追問:“只是什麼?”
唐澤彥咧嘴一笑“只是練鋼管舞的人不還是要以引起向上或攀天梯爲基本功嗎?”
說完,風一般的往前竄去。
蘭沐星眨了眨眼後再眨了眨眼,他這話是說……她說了半天只是在模仿他卻終究沒有超越他,還是在他的假想範圍之內?
湖邊,孤星落月,樹影斑駁,幾許瘮人。
一道頎長的身影臨湖而立。
“喂,你到底想證實什麼啊?”蘭沐星有點不耐煩了。
這裡不僅冷還陰森,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你跳下去看看。”唐澤彥突然間回頭衝着她溫柔淺笑。
剎間蘭沐星忘了所有的冷意與恐懼,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你剛剛說什麼?”
唐澤彥:“你跳下去看看。”
“你沒撞邪吧?”邊說邊往後退,一臉戒備的看着他。
唐澤彥翻了個白眼,“膽子小腦子還不好使就算了,還不好學。我怎麼就喜歡上了你呢?哎!”
嘆氣過後,他從懷中掏出一隻與鋼筆等長的條形物體。
聽到他那沉重的嘆息聲後,蘭沐星才恍然,原來剛剛那句話是他嫌自己太聒噪從而嚇唬自己的。
想到這不由心火一燒,有種想擡腳將他一屁股揣下水的衝動。
看到他手中的條形物體越變越長後,她禁不住好奇的湊了過去,“咦,這是什麼?怎麼看起來有點像很小的時候黑白電視機後面的天線啊?你應該準備兩根的,這樣信號更好。”
唐澤彥白了她一眼,沒有出聲理會她。
從口袋中又掏出一根一模一樣的拉長。
蘭沐星:“呀,你還當真啊!”
數條青筋從唐澤彥的額頭爆起,暗吸一口氣後他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安靜點!”她這分明是來搗蛋的!
將兩根‘天線’以九十度對接呈現出垂釣的姿勢後,他手執一根的末端往前伸臂,按下一顆不起眼的按鍵。
‘天線’的另一根像魚線般浸入湖面,一直往下延伸。直到按鍵出現閃爍。
他就這樣執着‘天線’沿着湖面走了十來米,最後伸手探向蘭沐星:“給我一張紙巾。”
雖然有點不高興,可她還是大方的掏出一張紙巾遞給他。
伸‘天線’從湖裡收上來後,他仔細認真的擦拭着上面的水漬。
蘭沐星蹲在他的身邊,雙手環抱住膝蓋靜靜的看着他。
嗯,他不僅好看而且還耐看,要不乾脆趁現在……猛不丁的對上他警惕的眼睛……“呵呵,你裝神弄鬼了半天,到底證實出了什麼?”
將兩根‘天線’收好。
“證實了我最初的觀點,這是一起謀殺!”
雙眼一突:“最初的觀點,什麼時候?”
唐澤彥:“就是那天你在圍觀看熱鬧的時候啊。”
蘭沐星:“你是說屍體剛剛被打撈上來的時候?你就吹吧!”
唐澤彥:“我什麼時候在案件方向跟你吹過了?”
蘭沐星被噎了一下,好像還真沒有哦。“那……那你當時是憑什麼覺得是謀殺而不是意外?”那天明明她看的時間比他長久啊。
唐澤彥:“從死者高跟鞋底部夾角處的淤泥成分猜測的。那種淤泥只有湖底潭底或沼澤等地的底部纔會有,陸地上是不會遇見的。”
蘭沐星昂着近似**的臉看他:“這些又能說明什麼?”
唐澤彥:“說明當時落入湖中時,她還曾經站起來過啊!你想想看,對一個不會游泳的人來如果水深過頂還站得起來嗎?”
蘭沐星抓耳撓腮半晌:“你是意思是說你當時懷疑過這湖水的深度不足以淹死人?這水到底有多深?”
唐澤彥:“你只說對了一半,我沒說這水淹不死人,但是就死者的身高與鞋底的淤泥來看,這水可能是淺了點。死者的身高有160cm,腳踩10cm高跟鞋,這麼一算,她站起來時就應該會有170cm高。我剛剛測量過了,這水只有140cm到150cm之間的深度。”
蘭沐星有些不信任的看着他:“你剛剛那兩根天線就是用來測量水深的?你確定你的測量結果正確?這畢竟是湖啊,湖的底部誰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種坑窪。”
唐澤彥極爲挫敗的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昂起頭看了好一會夜空才緩緩的說:“美女,這是一座人工湖啊!湖底通常都是平坦的水泥地,而且還會定期進行清理,你告訴我,哪來的坑窪?”
‘啪’彷彿被人甩了一巴掌,蘭沐星頓覺兩頰發燙。
唔,最近是怎麼回事,她覺得自己好像變笨了很多耶,是沒事睡太多還是……剛想進行的深刻的反省,腦海裡卻驀地的竄出一個聲音:既然他那麼聰明,那幹嘛不把事情都給他去想,女人嘛,就應該少想多睡,少操心多保養!
睇了她一眼,唐澤彥幽幽地往下說:“只有一種可能會讓一個170cm的人死在140cm深的水裡…那就是他是被人按在水裡淹死的!”
蘭沐星倏地渾身一凜,擡眼看他:“那你當時爲什麼不說?”
“因爲我當時不清楚水深啊,看到她鞋死的淤泥時也只是一種猜測罷了。”
“那你當時爲什麼不測呢?”
“因爲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管這檔子閒事啊,還不是後來你開口說管我才管的。再說,這起檔子其實一點都不難,如果連這都破不了,他們還真的可以回家帶孩子去了。”見她連連質問自己,唐澤彥不禁有些不悅。
蘭沐星呃了一聲竟答不上來了。現在想想好像還真的是她要他插手的。
見她有些自責,唐澤彥伸手輕捏下她的臉,笑問:“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啊,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忙就是你幫了,最後你也落不得好。就這起案子而言,我敢肯定那兩位老人最後都不會感謝我,甚至還會怨恨我!其實一開始我的真實想法是寧願讓他們接受警方的結論,這是一起意外事故,也不想讓他們知道真相。”
蘭沐星呆呆的眨了眨眼:“爲什麼?”
“因爲真相對他們來說太殘忍啊!”
說完,他從口袋裡變戲法般掏出了兩條巧克力,“餓了吧,先吃點墊墊胃。”
接過巧克力,她問:“除了這水深之外,你是不是還發現了其他的線索?要不然你怎麼這麼肯定真相對他們來說太殘忍。”
唐澤彥輕點下頭:“對他們來說,不僅大女兒婚內出軌,就連剛成年的小女兒都……那個女孩跟她的姐夫關係曖昧。”
“嚇!”蘭沐星嚇了一跳,“你沒胡說吧。”
擡起眼簾送她一記白眼:“既然開口是叫了姐夫,那幹嘛要後面再加個良哥?姐夫良哥這種你不覺得有點彆扭嗎?”
蘭沐星點了下頭,這種叫法聽起來確實挺彆扭的。
唐澤彥:“但就是這種彆扭的叫法出賣了她真實的內心想法。在她的內心裡是想將李良當成自己男朋友的,但在現實中她卻不敢明顯的表現出來,所以只能用這種彆扭的叫法來滿足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說,她姐姐的死極有可能是她與李良聯手謀殺的了?”天喲,如果是真的,那麼死者小慧將有多麼的悲催啊。被自己的枕邊人與親妹妹陷害,這都可以編寫一本重生小說了。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但自從看了公園監控後我就改變了設想,真相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還記得傍晚那女孩開口向隊長要求開具死亡證明嗎?”
蘭沐星除了點頭之外也只能是點頭了,“記得,怎麼這也有問題?”怎麼什麼在她眼裡正常的事情到了他的眼裡就都成了問題呢?
到底是她太單純還是他太複雜?總之不是她笨!
唐澤彥勾脣壞笑:“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了,你不笨,你只是懶!你真的相信女孩要求開具死亡證明真的只是想早點將她姐姐的遺體火化嗎?如果你相信的話,那隻能說明你太天真了!開具死亡證明就間接意味着接受了警方那死者是意外死亡的定性。這顯然不符合殯儀館的要求,但卻條例另一個地方的要求,那就是保險公司!”
“怎麼好端端的又扯到了保險公司,你越說我越亂了。”
“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到時你就會發現,其實只不過是一樁卑劣的騙保案!”
帶着滿肚子的疑問,蘭沐星跟着他回到了酒店。
也許是想得太認真了,以至於她從浴室裡出來到吹乾頭髮整個過程中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牀鋪的異常,直到她昂首挺胸的轉身準備往牀鋪走去時,整個人石化了。
“啊,渾蛋,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抄過一旁的衣架狠狠向倚靠在牀鋪上兩眼發直的人擲去,下一秒,她像一隻下鍋的泥鰍般猛得跳回浴室。
一聲巨響的關門聲驚醒了牀上之人,唐澤彥用力的眨動幾下眼睛,一抺婉惜之色恍然爬上臉龐,就這麼跳回去了,他還沒有看夠呢!
本來他也不想的,他最初真的只是想進來給她送杯奶茶順便聊幾句的,只是恰好那個時候她在裡面洗澡,於是他便倚靠在牀上等她出來。
結果呢,她出來是出來,只是……想到剛剛看到的那開幕,他的鼻血忍不住的又淌了下來。
好勻稱、好細長、好……好難受……
躲在浴室裡面的蘭沐星此時恨不得拿塊磚衝出去先拍死他然後再拍死自己。
拍死他是因爲誰讓他不經她的允許是擅自進來…拍死自己則是因爲誰讓她腦子進水,居然忘了這是賓館不是自己的臥室…啊,都怪那些討厭的疑問,如果不是想它們想的太入神,她肯定也不會習慣成自然的就那麼走了出去,還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的吹了半天頭髮,完了,他一定以爲自己是故意的,完了……
懊惱的同時她發現了一件更悲催的事情……她跳的太急,居然忘了抓件衣服進來!
這下要怎麼出去啊,總不能就這麼一直在這裡躲着吧。
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完了……
“咚、咚、咚!”輕而穩重敲門聲響起。
蘭沐星大腦轟的一聲炸開,全身神經繃到最緊狀態,緊張的問:“幹、幹嘛?”
門外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把門開一點,你的衣服。”
蘭沐星秀眉微蹙,這聲音怎麼聽着有點像騙小白兔開門的大灰狼啊,哼,別以爲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她纔沒那麼笨呢!
透過磨砂雕花玻璃門,她隱隱的看到一道人影在門外佇立着。
就這樣僵持許久,門外傳來隱約傳來嘆息聲,“我回去了,衣服就放在椅子上。”
蘭沐星本想說好,但轉念一想,這傢伙滿肚子全是心眼,萬一他趁她出去拿衣服之際猛得又把門找開呢?
左思後想後,她悶聲說:“你把衣服探進來給我。”只要你敢打歪主意,她就關門,到時看看是你的手硬還是門板硬!
門外沉默一陣,“好,你把門開一點吧。”
門被一點一點的打開,開到足夠探進一隻手臂時停住。
當三根修長的手指優雅的夾着一件淺黃文胸從門縫裡探進來的時候,蘭沐星傻了,他就這樣給毫不掩飾的給她用手夾了進來。
咬了咬牙,忍了,疾速的抓過。
果不其然,那三根手指又優雅的夾了一件淺黃色的小內內探了進來,還提示性的抖了抖!
咬咬牙,再忍,奪過!
當一片寫有ABC字樣的小包裝物出現眼前時,她炸毛了!
“姓唐的,你是有病還是找抽啊!不會用個袋子裝好一次拿進來嗎?!這樣很好玩嗎!”
門外的男聲似乎很無辜:“我本來是用袋子裝好的啊,只是你把門開的太小塞不進去,我沒辦法就只能這樣了。”
說完還晃了晃,傳來一陣輕響的塑料袋摩挲聲。
深吸一口氣,她主動探出手:“把剩下的給我!”
抓到一件連體睡衣後,她見鬼般甩上門,倚在門後在心底不停的咒罵着門外的男人。
他絕對是存心故意的,絕對!
以最快的速度穿完她呼啦一聲打開門,滿臉凶煞的瞪向牀鋪的位置,結果卻發現整個房間裡空無一人。
眨了眨眼,他就這樣給她溜了,她還沒找他算賬呢!
不行,她說什麼都不能吃這個啞巴虧,她必須得…得…
正想着,房門又一次被人以主人的姿勢給打開了,唐澤彥滿臉堆笑的端着一碗黑呼呼的湯汁進來,上面漂盪着一粒黃黃的東西。
“來,趁熱吃吧。紅糖雞蛋湯!我親手做的!”
實在是被那碗湯汁的賣相給震懾了,蘭沐星一時竟忘了要找他算賬的事,伸手指向碗中那個看起來很奇怪的黃粒物。“這是什麼?”
“雞蛋啊!”
“怎麼變成這麼?”
“敲的時候不小磕破了。”
“你這是在哪裡煮的,我怎麼不知道這家賓館裡還有給客人提供電鍋?”這賣相打死她不信會是在店面裡訂的!
“唔,用我房間裡的那個煮的啊,我是不是很聰明!”唐澤彥一臉驕傲的伸手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電熱開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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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間夠的話,晚上二更湊齊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