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
臥室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很微弱,但聽在白婉君的耳中十分刺耳,
十二已經很有些年頭不曾這麼生病了,她很心痛,還很憤怒,
正因爲他是白家的子嗣,是白老闆的兒子,白老太爺的孫子,所以他就該承擔這份苦痛嗎,
丈夫不是一個喜歡爭權奪利的男人,他嚮往的生活是雲淡風輕,是衣食無憂,再多的,無非是彈彈琴,寫字畫畫,他根本不想也不喜歡去處理白家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兒,
他不喜歡,白婉君便替他扛,
不管前方有多大的障礙,多大的壓力,白婉君都無所畏懼,
快步來到臥室,白婉君面帶微笑地坐在白十二身邊,先是用熱毛巾拭擦他微微滲出汗珠的額頭,這才握住丈夫柔軟的手心:“十二,好些了嗎。”
“好多了。”白十二輕聲說道,“只是嗓子有些幹,能幫我倒杯水嗎。”
“好的。”白婉君去倒茶,白十二卻翻開了被褥,從牀上坐起來,
“你怎麼起來了。”白婉君見丈夫起牀,忙不迭將水杯放在牀頭櫃,快步扶住他,
“總是躺在牀上,會把人躺懶的。”白十二微笑着搖搖頭,取出一塊手帕捂住嘴脣,輕輕咳嗽道,“再說,你老公有這麼脆弱嗎。”
白婉君莞爾笑道:“知道你是強大的男人,來,喝口水。”
白十二喝了水,徐步走到辦公桌旁邊,坐下,目光輕輕地落在妻子的臉蛋上,微笑道:“最近你總是熬夜,是不是工作很累。”
“不累。”白婉君上前握住他的手心,“看着你的身子骨一天天好轉,一點兒也不累。”
“唉,。”白十二輕嘆一聲,緊了緊妻子的手心,“我白十二何德何能,今生能娶你做妻子。”
“瞎說。”白婉君輕輕嗔道,“做你的妻子,纔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兒。”
白十二沒說什麼,只是將女人攬入懷中,把頭深埋在女人的脖子上,喃喃道:“婉君,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過那道坎,到時候,你就不用那麼累了。”
白婉君聞言,臉上卻是不易察覺地浮現一抹擔憂,但很快,她便捧起白十二的臉龐,溫柔道:“傻子,我們做夫妻的,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白十二搖了搖頭:“我是你的丈夫。”
白婉君幸福地鑽入白十二懷中,不再言語,
……
伺候白十二入睡,白婉君重回書房,先是處理了幾份文件,這才語調平緩地說道:“進來吧。”
咯吱,
一名身穿練功服的男子從門外走入,這名男子大約三十來歲,臉龐黝黑剛毅,彷彿一頭犀牛,給人力大無窮的第一印象,但站在書房,他無比恭敬地向白婉君垂着頭,沒有絲毫不敬的意思,
“時間不多了。”白婉君緩緩擡起頭,輕聲說道,“也許該加快腳步了。”
練功服男子重重點頭:“是,小姐。”
白婉君沉凝片刻,忽地問道:“陳家那邊怎麼樣。”
“一切遵從大小姐的命令,一個月內,燕京必定大亂。”練功服男子說道,
“亂吧。”白婉君神色淡漠地說道,“局不散,怎麼重聚。”
練功服男子點點頭,沉默起來,
他不開口,白婉君也不再出聲,不知過了多久,練功服男子神色微妙地擡起頭,遲疑地問道:“大小姐,,您真的決定了。”
白婉君聞言,不由微微眯起眸子:“你怕。”
練功服男子妖異地笑了笑,挺直身板,擡起頭道:“不怕。”
白婉君莞爾一笑:“我知道你不怕。”
“我只是擔心您。”練功服男子說道,
“不用擔心。”白婉君搖搖頭,“選這條路,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是幸福的。”
練功服男子點點頭,做最後詢問:“名單還是上次您給我的那份。”
白婉君聞言,神色微微一頓,沉凝片刻後說道:“去掉林澤。”
“因爲他太強。”練功服男子問道,
“能有多強。”白婉君輕聲道,“只是單純的,不想他死。”
“明白。”練功服男子恭敬地點點頭,平靜道,“小姐,我走了。”
“去吧。”
白婉君揮了揮手,轉了轉椅子眺望窗外的遠景,
這麼多年了,
白婉君從未何時像如今的心情那麼凝重,十二快好了,她必須加快腳步,否則,,她再也沒有機會,
……
啪啦,
韓小藝手中的茶杯毫無徵兆地落在了地上,摔得噼裡啪啦,聲響刺耳極了,
林澤只是平靜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韓家大小姐,脣角泛着苦澀的味道,那漆黑的眸子卻是透着堅毅與沉着,
他是唯一能給韓小藝安穩安全感的男人,縱使韓小藝亂了,她也不能亂,
這是韓鎮北臨死前,林澤對這位草根梟雄做的承諾,
他的確是一個喜歡許諾的人,但只要他許了,便會做到,不會像某些毫無節操的牲口那樣口頭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消息屬實。”韓小藝瞪大那雙烏黑漂亮的美眸,一字一頓地問道,
“千真萬確。”林澤點了一支菸,平靜地回答,
即便沒有薛白綾的提醒,林澤也能隱約感受到一些變化,陳家的變化,燕京的變化,,
“陳逸飛瘋了。”韓小藝眉頭深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別說他上次蹲了一年已經受了些損傷,即便沒有,,他當真以爲自己是戰神。”
“事實上,他的確是個自戀的男人。”林澤惡毒地說道,
韓小藝輕嘆一聲,唏噓道:“連薛家姑姑也這麼說了,看來這事兒假不了,那麼,。”
“你想知道她的態度。”林澤打斷了韓小藝,
韓小藝錯愕,但旋即搖頭道:“林澤,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嗯。”
林澤心下微微有些變化,
韓小藝極少直呼自己名字,但凡這麼稱呼,只能代表韓小藝即將說一些很殘忍很現實的話題,不由正襟危坐,續了一支菸等待下文,
“當初陳逸飛進去了,薛家的確有出手的理由,因爲可以佔便宜,這算什麼,算對陳家落井下石,這種好事兒誰會不做,而且還是薛家這種有資本有底氣做的家族,可現在,,若你說的沒錯,陳家即將對我動手,展開一場血腥的大風暴,那麼,我敢保證薛家會盡可能減少拋頭露面的機會,除非殃及池魚,把他們牽連進來,他們纔有可能出手,而即便是出手,他們的目標也是自保,是反擊,不是,。”韓小藝微微眯起那漂亮的眸子,一字字道,“薛白綾首先是薛家的掌舵人,其次是個商人,商人講究無利不起早,沒有好處的事兒,誰能說服她去做,何況是牽連整個家族的事兒。”
“林澤,我只是想跟你說,。”韓小藝深吸一口冷氣,“希望你能保持平常心,這世上,誰也不欠誰。”
林澤心頭一陣悸動,目光模糊地盯着韓小藝那同樣熟悉,卻有些陌生的臉龐,
她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這個節骨眼,她竟然還知道預先給自己打預防針,擔心到時候薛家不出手而使得自己跟薛白綾心存芥蒂,
心念至此,林澤捻滅了菸蒂,揉了揉略有些僵硬的臉頰道:“傻丫頭,安心備戰,我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野種,心理素質比你想象的強大。”
韓小藝抱住林澤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林澤,坦白說,這可能是我這輩子遭遇的最可怕的一場惡戰,扛得住,我就能驕傲地去我父母的墓地祭拜,扛不住,。”
“怎麼會扛不住。”林澤打斷韓小藝的話語,緊握她的手心,“你扛不住,我幫你扛。”
“嘻嘻,就等你這句話啦。”韓小藝將頭埋進林澤胸膛,眉宇間寫滿凝重之色,
叮叮叮,
催命符般的電話鈴聲擾亂了兩人的溫暖氣氛,林澤瞥一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過來一趟。”話筒那邊傳來女人一如既往的冷淡聲音,
“現在。”林澤瞥一眼窗外,已是夜間十一點,
“立刻。”女人的聲音仍是無比冷淡,可林澤卻一點也不覺得生疏,相反,若是這個女人的聲音忽然變得激烈,反倒會讓林澤不適應,
“好的。”林澤掛掉了電話,
“急事兒。”韓小藝關切地問道,
“還不知道呢。”林澤無奈地搖搖頭,“但得過去一趟。”
“去吧,我做好宵夜等你回來吃。”韓小藝體貼地說道,
“不要了,你早些休息,明兒還要去公司呢。”林澤揉了揉她的秀髮,“我要肚子餓,在外面隨便吃點就好。”
“那也成。”韓小藝幫林澤披上外套,“早點回來。”
驅車出門,林澤直奔國安局,
打電話的是方素素,
自從鯊魚事件後,他跟方素素的接觸就少了,倒不是刻意如此,而是方素素很忙,他也很忙,如今方素素找上林澤,他相信必然有重要事兒,
來到國安局,林澤發現附近的辦公室內燈火通明,走道上亦是人流穿梭,一點兒也不像夜深人靜的辦公單位,隨手點了一支菸,跟擦肩而過的同事打招呼,某些新來的工作人員正要對這個大搖大擺,當衆抽菸的傢伙進行阻止,卻被資歷深的特工拉住,低聲告誡幾句,那些新人便是縮了縮脖子,遠遠跳開,
“我是魔鬼。”林澤自嘲地揉了揉鼻子,推開了方素素的辦公室大門,“有什麼火燒眉毛的事兒嗎。”
方素素正坐在辦公椅上處理文件,見林澤進來,倒也沒表現得多麼親熱,只是用筆底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倉促地說道:“稍等。”
林澤好整以暇地落座,抽着香菸靜默等待,
沒幾分鐘,方素素放下鋼筆,胳膊肘撐在書桌上,雙手緊握道:“林澤,本來不打算通知你,但這事兒可能會影響到你,所以決定跟你透個氣。”
“什麼事兒。”林澤好奇地問道,
“華夏忽然冒出一百多個歐洲殺手。”方素素沒給林澤反應的時間,補充道,“一半以上曾被我們留意過。”
林澤聞言,忍不住坐直了腰板,
被國安留意過,便代表這些殺手的等級不低,而一百多人有一半以上被留意過,便證明,,他們是來大幹一票的,
“什麼時候入境的。”林澤沉穩地抽了一口煙,問道,
“昨晚。”方素素平靜地說道,“目前還沒查出他們的目的,但顯而易見,他們的目標在燕京。”
林澤揉了揉鼻樑,正欲說什麼,方素素卻是接着說道:“林澤,燕京的有些事兒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根據我目前感受到的氛圍,,我只想跟你說,好好照顧自己,這一次,可能會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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