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素很忙,尤其是近期,她幾乎腳不着地,忙得起飛。
所以對於林澤提出的吃個晚飯,看場電影毫無興趣。
“喂,你該不會是這麼小氣的女人吧?吃個飯看個電影又花不了多少錢,大不了刷我的信用卡。雖然我極有可能沒錢還。”林澤站在馬路上,很懊惱地說道。
“我很忙,晚上還有兩個會議。”方素素恢復以往的冰冷神色,淡淡地說道。
“那好吧——”林澤聳肩笑道。“下次再喊你出來玩兒。”
“是麼?”方素素上車前,一臉不置可否地說道。“這一次好像也不是你喊我出來的吧?”
“——”
凝望着緩緩離開的白色轎車,林澤抽了抽嘴角,不由感慨。這個女人真是一點兒口頭上的虧都不肯吃。不就是讓你請了一頓咖啡麼,零食也不是我一個人吃的。至於到分開都板着臉,很不爽的樣子嗎?
噴出一口濃煙,將菸蒂扔進垃圾簍驅車離開。
在路上他便接到韓小藝發來的短信,說是跟她爹地的高爾夫大戰接近尾聲。讓林澤去接韓小寶過來。並籤千叮嚀萬囑咐他買些熟菜。
“看來她的自信並沒膨脹到畸形的地步。知道自己做的飯菜未必有人吃。”林澤自言自語地嘲笑着身嬌肉貴的韓小藝。
接韓小寶抵達韓鎮北居住的別墅時,已經是傍晚六點。甫進大廳,便一眼瞧見在餐廳擺弄碗筷的福伯,廚房則是傳來韓小藝清脆的聲音和韓鎮北爽朗的微笑,想必這對父女正同心協力準備晚餐。
不得不說,林澤也算是極有面子的。
在燕京城,有幾個人嘗試過由韓家父女親手煮的晚餐?怕是連韓小寶都極少能吃上。
進入大廳後,韓小寶表情略顯古怪地瞅了廚房一眼,滿腦袋問號。見林澤心安理得坐在沙發上抽菸喝茶,坐過去問道:“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姐居然親自下廚——爹地也居然在下廚。”
韓小藝和韓鎮北任何一人下廚,對韓小寶而言都是難以想象的。他現在都不敢進廚房瞄一眼,生怕被刺激到。
“你姐陪你爹地打了一下午的高爾夫,依我看來,以後韓家的遺產大概會由你姐繼承。至於你嘛——當個吃軟飯的韓家二少爺吧。”林澤似笑非笑地說道。
“切,我當什麼大事兒呢。”韓小藝點上一支菸,似乎有些忌憚廚房的韓鎮北,抽的時候眼珠子不停亂轉,只待韓鎮北一出門,便要捻滅香菸。
“怎麼,你連繼承權都沒興趣嗎?”林澤噴出一口濃煙,笑道。“那可是一筆難以想象的財富。你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啊。”
“不繼承難道我就餓死了?”韓小寶不屑地撇嘴道。“不要試圖挑撥我跟老姐的關係。”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你真聰明。”林澤笑的十分虛僞。
“反正我的生活很簡單,有一臺電腦,十兆寬帶。有一張牀,有一口飯吃,有薯片吃,可樂喝,就足夠了。”韓小寶扳着手指道。“就算爹地把韓家的家產全給老姐,他總不至於連套房子都不留給我吧?到時我每個月找老姐蹭個一萬塊,維持生活綽綽有餘。”
“——”林澤抽了抽眼角,腹誹。“我小林哥一直標榜自己視錢財爲糞土。可前提是我本來就沒錢,這小子明擺着有繼承韓家基業的機會,居然一點兒也不珍惜。果然是個狼心狗肺的大禽獸。”
“你老姐評價的沒錯,你他媽就是個死宅!”林澤發泄着內心的不滿,他忽然覺得韓小寶的形象好高大威猛。
韓小寶不置可否,漫不經心道:“當死宅有什麼不好?每天打遊戲多開心,餓了就有吃的,困了有牀睡覺,飢渴了——有黑絲制服軟妹子看,別提多滋潤。”
林澤懶得再跟這個沒前途的富二代聊天,起身往廚房走去。
韓家父女系成圍裙,正在廚房不亦樂乎地忙活。林澤微笑着站在門口,詢問道:“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快來快來。”韓小藝粉嫩的臉蛋黑乎乎的,嬌聲問道。“林澤,我正在做糖醋排骨,但不知糖和醋的分量怎麼放,快告訴我。”
“——”
林澤很想拔腿就跑,就你這水平,竟然敢放豪言做一桌子菜?林澤有些後悔沒強行拉着方素素吃晚飯看電影。不管這妹子如何板着臉,可至少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
今晚的這頓飯吃下去,想完整的活到明天都很有難度啊。
從福伯手中接過圍裙,林澤挽起袖子搭把手。處理韓家大小姐遺留下來的各種bug——
虧得廚房面積很大,三個人站在裡面一點兒不覺得擁擠。反而讓略顯生冷的廚房充滿生氣,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韓鎮北的廚藝相當不錯,這一點從他掌勺和炒菜的姿勢足以分辨出來。原本韓小藝和韓鎮北是分別做幾道菜,此刻林澤一來,她便成了打下手的小廚娘,幫林澤洗洗菜,刷刷鍋。幹着任何一個千金大小姐都不會,也不樂意乾的事兒。
但韓大小姐卻是滿面笑容,一點兒不覺得辛苦勞累。
忙碌時,偶爾偷看一眼林澤那專業的掌勺姿勢和認真的側臉,又瞥一眼爹地那掛着恬淡微笑的模樣,韓小藝心裡頭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
這一刻,她渾然忘記自己是個千金大小姐,也不想考慮以後會面對多麼沉重的處境。她很享受這一刻,希望這一刻能長長久久地保持下去。
七點整,林澤和韓鎮北分別完成五道菜,單論賣相,林澤要出色一些。至於味道孰勝孰負,還得靠衆人的品嚐才能分出勝負。
韓小藝歡天喜地將菜餚端到餐廳,把窩在沙發上了無生趣看電視的韓小寶罵來,一家人圍在餐桌旁吃飯。
“福伯,一起吃吧。”韓小藝喊住正要去廚房善後的福伯。
福伯爲難地說道:“小姐您陪老爺吃吧,我先去忙一會。”
林澤作爲外人,不好發言,韓小寶素來不敢在韓鎮北大聲說話,自然也沒插嘴。
韓鎮北微笑着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福伯只得無可奈何地坐在餐桌上,陪着大夥兒一塊吃。
他是韓鎮北的管家、手下,不管他跟了韓鎮北多少年,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他都對自己的身份有一個明確定位。
隨從就是隨從,跟主人在一張桌上吃飯,大不敬。
韓小藝開了一瓶紅酒,分別爲幾人滿上,端起酒杯嬌聲道:“來,嚐嚐我跟爹地的手藝。先幹一個。”
幾人舉杯,一飲而盡。
吃的比較歡的有韓家父女和林澤,韓小寶跟福伯都比較拘謹。怕是給福伯一個選擇,他寧願在客廳泡一碗方便麪,就着一瓶啤酒解決晚餐吧?
林澤屬於素來不介懷在什麼地方,跟什麼人吃的傢伙。填飽肚子最要緊。
不得不提的是,韓鎮北做的菜餚賣相不怎麼樣,口感卻是極佳。如他的爲人一樣,即便是一道菜,也極爲嚴謹地掌控着火候和各種配料的添加,一點兒不含糊。
細節決定成敗——以韓鎮北的行事作風,饒是他不在商海打滾,換到任何職業,他也會是一個優秀的從業者。這一點林澤毫不懷疑。
晚餐從七點吃到近十點,幾人很給面子地將菜餚一掃而空。福伯跟韓小寶比較無趣,便是相互敬酒,喝個不停。韓小藝則是一會兒拉着林澤聊,一會拉着韓鎮北聊。看樣子很是開心滿足。
林澤和韓鎮北也是偶有妙語脫口而出,晚餐的氣氛說不出的溫馨和諧。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笑容。儘管福伯跟韓小寶的臉上是苦笑——但也還是笑容不是?
吃完晚餐,韓小藝很興高采烈地拉着林澤去洗碗,卻被林澤當即否決。
“我討厭油膩膩的感覺。”林澤認真地說道。“最多我幫你用清水沖刷洗乾淨的碗筷。”
“沒問題。”
然後林澤便被韓小藝拉進廚房。
韓小寶上樓打遊戲,韓鎮北則是跟韓小藝打過招呼便上樓去了。
洗過碗筷,林澤叼着香菸衝疲勞地躺在沙發上休息的韓小藝說道:“我沒煙了,上樓向你爹地討一包去。”
韓小藝擺擺手,實在沒力氣迴應。
噴出一口濃煙,林澤轉身上樓。
書房房門虛掩着,並沒關上。林澤輕輕敲了敲,得到迴應後推門而入,禮貌地反手關上。
韓鎮北對林澤的到來並不意外,甚至可以說,在做菜與晚餐上,他們極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誰也不點明,不討論這個話題。
坐在韓鎮北的對面,林澤直至將指間的香菸吸完,方纔一臉平靜地說道:“你打算怎麼做?”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韓鎮北放下手中文件,淡漠地說道。與剛纔那恬淡慈祥的微笑不同,此刻的他已完全恢復上位者的冷酷與驕傲。
“但這次暗殺者是飛鷹的高手。”林澤微微皺眉道。“飛鷹的boss會親自出馬。”
“那又如何?”韓鎮北身上透着一股強大的自信。“你認爲我上位的這些年,就從沒人想暗殺我嗎?可我仍然活到了現在,區區幾個殺手便想讓我手忙腳亂,方寸大亂。那韓鎮北便不再是韓鎮北。”
林澤心頭一凜,頗有些被韓鎮北的氣場感染,剛要說什麼,韓鎮北又是鄭重地說道:“林澤,你記住,你是韓小藝的保鏢,她是你的僱主。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只需要保護好她的安全,就不算失職,就算完成任務。”
林澤從韓鎮北那雙凝重的眸子裡察覺到一絲擔憂。
不爲自己,爲她女兒——
他韓鎮北稱霸商界數十年,薰陶出來的堅韌心性絕非常人所能想象。死,不可怕,他也不怕。哪怕這次即將面對的是極爲兇悍的飛鷹以及飛鷹大boss。但想要動搖韓鎮北那顆鋼鐵般的巨人心臟,談何容易?
可他擔心韓小藝,擔心未來繼承韓家基業的女兒。韓鎮北無所畏懼,卻怕韓小藝出事。
所以他要鄭重地囑咐林澤,保護好她,別讓支撐韓家未來的中流砥柱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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