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鎮北的書房凝練而壓抑,別說普通客人客戶,哪怕常常進入書房的福伯也頗覺得不太舒服,這跟韓鎮北整個人釋放出來的氣場有極大關係,當然,也跟書房內經常談的內容有關,
一個總是充斥陰謀與吃人不吐骨頭內幕的地方,誰能指望這個地方充滿陽光,
韓小藝的書房不同,
她的書房還沒經歷過多少事兒,儘管在最近一段日子,韓小藝已精心裝飾了自己的書房,可跟韓鎮北的書房相比,仍是顯得稚嫩而青澀,甚至還有機率小女兒心態的意味,
她表情淡然地來到書房,身後的兩位韓家元老亦是亦步亦趨地跟上,落於最後的孫不巧合上房門,畢恭畢敬地在韓小藝招呼下落座書桌前的椅子,
三杯熱茶在三人落座後送上,之後書房內便陷入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孫不巧跟連雲城不明白韓小藝的用意,但有一點他們可以肯定,今晚的談話,肯定涉及了將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命途,他們不得不謹慎對待這次談話,
事實上,韓小藝在燕京的名聲並不小,雖不及陳家繼承人陳逸飛、薛家女王薛白綾那樣彪悍霸道,可在第三代的年輕人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可世界是不公平的,若韓小藝只是普通家族的大小姐,那她肯定達標了,甚至超出了標準,可不是,她是韓家的大小姐,是燕京三大巨頭的繼承人,她目前所表露出來的能量,總歸是不夠讓孫不巧跟連雲城信服的,
他們忠誠度很高,但是對韓鎮北的忠誠,不是韓小藝的,
他們不太可能背叛,背叛對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的人物來說,百害無一利,不管是陳家還是薛家,都無法給與韓家這般優渥的環境,
但他們可以選擇在韓鎮北離開後,對韓小藝陽奉陰違,她說這,他們做那,
當然,如果韓小藝有足夠的能量壓制這兩位燕京商業圈子的大佬級人物,兩人不介意爲這位年僅二十的大小姐鞍前馬後,
可前提是,她有這個能量嗎,值得兩人賣命嗎,
“呼,。”
韓小藝滑了滑茶蓋,吹了一口熱氣,微微擡目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兩人,很顯然,這兩位韓家大佬正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並小心謹慎地對待着韓小藝,不敢有絲毫違逆的動作,
大約三分鐘之後,韓小藝終於放下茶杯,眯起那雙漂亮的美眸,語調悠然地說道:“兩位叔叔,請你們上來,其實只是想談談有關未來我們合作的問題。”
“大小姐嚴重了,大小姐如何吩咐,我們如何做便是,豈有合作的道理。”孫不巧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心中卻頗有些迷茫,
韓老闆還沒走呢,怎麼就讓大小姐出面,難道老闆不止失去行動能力,連思考能力也沒有了,
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孫不巧在韓老闆逝世之前,任何可能引起韓小藝不滿的微詞都不能有,鬼知道韓老闆現在什麼狀態,真若一個不小心讓韓老闆覺得自己的忠誠度不夠,轉而讓連雲城當大小姐的頭號心腹,自己豈不是要屈居二線,
任何財團,都沒有絕對的和諧,爬的越高,朋友越少,這是註定的事兒,別看表面上孫不巧跟連雲城和和氣氣,實則也有爭風吃醋,暗度成倉的事兒,誰成爲韓家除老闆之外的最大心腹,誰就能愈發在韓家站穩腳跟,謀取更大的利益,旁人知道這一點,身居其中的他們更加清楚,而韓鎮北也深諳此道,從來不厚此薄彼,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穩,讓兩位忠誠的部下找不出吐槽的地方,安心工作,
所以在韓鎮北坐鎮時,兩人私底下的關係還算好,並沒鬧到表面層次的爭寵奪利益,可僅是不同往日,韓老闆沒幾天可活了,新老闆上任,她是否也有同樣的能力,把這一碗水端平呢,
這是身居韓家第一階梯最強勢的兩位大佬最大的心事,
韓老闆一天沒死,兩位大佬的心都不能踏實,因爲他們均知道,韓鎮北若不在了,即便韓小藝不親待自己,自己也有能力在韓家站穩腳跟,甚至跟另外一人火拼到底,根基尚淺的韓小藝想阻擾,談何容易,
可韓小藝不行,韓老闆卻可以,
哪怕韓老闆已坐在輪椅上無法行動,但只要他的嘴巴還能動,一旦自己表露出太大的險惡之心,被韓鎮北一腳踩死的可能性相當大,兩人誰也不曾忘記當初跟着韓鎮北時,這位極具傳奇性的草根梟雄向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我有把握讓你們成爲燕京的風雲人物,同樣,我也有把握將你們一腳踹下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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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話真實性有多高他們不清楚,但韓鎮北的話,兩人從來不敢懷疑,
這位草根梟雄走到今日,絕對不是靠一張帥氣的臉,也不是靠狠戾的言語,靠的,是運籌帷幄的計謀,和辛辣鐵血的手腕,
韓小藝見兩人表現得如此謙恭拘謹,深知這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父親的餘威,倒也沒目中無人,只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含笑道:“那咱們就不說這些客套話了。”她頓了頓,又道,“這次讓兩位叔叔大老遠從南方趕回來,其實是有件重要事兒跟兩位商量。”
“哦。”孫不巧眉頭一挑,左手食指下意識地往上挑了挑,
連雲城則一臉溫煦地笑道:“大小姐,有什麼事兒。”
“兩位叔叔一個在北方替韓家掌管生意,一個在南方。”韓小藝微笑道,“爹爹身體無恙時本來沒什麼問題,但現在時局一變,燕京需要兩位叔叔的照顧,所以,孫叔叔,您在南方替父親打拼下的生意,暫時可以放下,小藝希望您回到燕京主持大局。”
孫不巧聞言,登時心臟抽搐起來,
回燕京主持大局,
說得倒很好聽呢,
自己的根基早在十年前便挪到南方,甚至可以說,自己如今已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一方大佬,回燕京主持大局,怎麼主持,誰讓我主持,連雲城,他的根基可是在北方,他跟韓老闆靠得近,時而都能喝喝茶聊聊天,自己呢,在北方或是燕京根本沒有多大的人脈和根基,如何主持大局,
韓小藝一番簡單之極的話語,卻是徹底震盪了孫不巧的心臟,
他明白,韓小藝這番話說得倒是好聽,可實際上,無異於收回自己的兵權,讓自己成爲光棍司令,
對於這樣的狀況,連雲城的反應不如孫不巧那麼激盪,卻也稍稍眯起雙眸,琢磨着韓小藝的意思,
孫不巧就沒這麼坐得住了,
一句話將他十年奮鬥的成果拿回去,換誰都會絕望、無所寄託,
“大小姐,南方的生意我花了十年纔算走上正軌,在整個韓家,沒人比我更熟悉那邊的運作,您忽然讓我回燕京,我怕會造成極大的損失。”孫不巧含蓄委婉地說道,但意思很明顯,他不想回來,
韓小藝聞言倒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好聲好氣地說道:“孫叔叔您的意思我也明白,可韓家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擴展業務的事兒可以稍稍放一下,重心應該拉回燕京纔對,再者,孫叔叔您總不會不相信自己開創的事業吧,難道沒有您,他們連正常運作都沒辦法維繫。”
孫不巧啞然失言,
他聽得出韓小藝話語中的堅決,坐着的身軀緩緩緊繃起來,雙臂抓住椅子把手,平靜說道:“大小姐,您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頓了頓,似在做一個極大的決心似的,停頓了足足半分鐘,方纔將目光落在韓小藝身上,一字字道,“我想知道,這是您的意思,還是韓老闆的意思。”
“啪。”
韓小藝猛地一巴掌拍在椅子上,直震得孫不巧腦袋向後微微揚起,滿面驚愕地瞧着由始至終都矜持婉約的韓小藝,
“孫叔叔,我敬您是元老,才客客氣氣地跟您解釋我的意思,但你別倚老賣老。”韓小藝語調驟然寒了起來,冷冽道,“我就是韓老闆,韓老闆,,就是我。”
孫不巧聞言,登時滿頭大汗,
就連城府較之孫不巧深沉一些的連雲城,也頗爲欣賞地瞅着韓小藝,似乎對韓小藝這抑揚頓挫的談話方式很欣慰,
至少,,她短短几分鐘,就將孫不巧說得方寸大亂了,不是嗎,
膽量和計謀都有了,缺的,不過是一份歷練罷了,
“老孫剛纔說錯了話,還希望大小姐您多多海涵。”連雲城忙不迭打圓場道,“大小姐放心,不出一週,等我們將手頭上的事兒交代下去了,定然會來燕京報道,到時還望大小姐給咱們提供住處啊。”
連雲城最後一句話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道,
言下之意很簡單,等咱們來了燕京,大小姐您可別冷落了咱們,放下這麼大的權力來燕京,不過是拋下這麼個半認真半玩笑的措辭,韓小藝當然不會生氣,只見她欣然一笑,柔聲說道:“連叔叔您放心,五星級酒店伺候着。”
連雲城眼中閃爍着古怪的光澤,含笑點了點頭,
整個談話持續不到十分鐘,孫不巧的情緒卻一變再變,很顯然,剛纔的事兒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甚至於,,
連雲城在出門時瞥了一眼表情複雜的孫不巧,心頭登時一驚,感慨道:這王八羔子難道還真起了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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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進步,前幾天不過12點就完全沒狀態,今兒11點就碼出了1章,嗯,繼續加油調整,晚上還有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