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比韓家底蘊厚,但不如薛家悠久,能擁有如今的規模和框架,不知情的只認爲燕京沒有陳家一席地,誰有資格,
知情的則明白陳家能有今天,虧得一個女人,
那已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大概是二三十年前吧,那會兒韓鎮北還只是一個剛剛上路的年輕人,還只是個跟韓家姐弟母親談戀愛的小青年,他有野心,也有韌性,可燕京像韓鎮北這樣的男人少嗎,缺嗎,不少,也不缺,當韓鎮北還在悵然展望自己未來時,那個被稱之爲燕京女皇的女人已是燕京最讓人忌憚的女性了,
她沒站在臺面上,她始終都在陳老爺子,她的哥哥背後,可知情者都知道,陳家是這個女人撐起來的,你可以不給陳老爺子面子,但不能不給這個女人面子,
薛白綾和她太像了,同樣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同樣的擁有寬闊胸懷,可怕的手腕,唯一不同的是,她早早就過世了,並因爲偶爾一次有人在年富力強的陳老爺子面前提及這個女人而當場翻臉變得談虎色變,再也不敢亂講,
知情的本就不多,加上陳老爺子刻意地發怒,敢提及這兒女人的就更少了,
時間是最殘酷的,它能催人老,還能讓人學會遺忘,
人們已記不得那個爲陳家打下如此大一片江山的女人,人們記得的是陳家給予他們的好處,和新上位的陳逸飛,
人是最善忘的生物,連小學那個被自己偷偷親了一下的單純女同桌都可以遺忘,還有什麼不能忘懷,
沒人在乎一個成功的人或成功的家族曾經歷過什麼,遭遇過什麼,人們着眼的,是眼前的世界,是生存的必需品,是慾望的滿足物,
陳家很熱鬧,
陳家也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偌大的宅子外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轎車,縱使陳家的僕人全線出動,也難以招待如此多的客人,不得已之下只能聘請一些臨時的服務員過來,
每一個進入陳家宅子的,都攜帶着上不封頂,下至少十萬的禮品,單單是這場晚宴,陳家少說能進賬數千萬,這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是一輩子都掙不到的財富,可對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陳家而言,撐死了算九牛一毛,少到連陳雪琴這種每個月按時拿零花,手頭沒半點實權的大小姐也懶得多看一眼,
陳家大小姐隨隨便便一場派對,也是百萬起步的,身上的首飾物件加起來,恐怕也不止這個價碼,
富人的世界,窮人永遠不會懂,就好像無數燕園的學生對陳逸飛的生活狀態感到不惑一樣,一個含着金鑰匙長大,錢多得燒都燒不完,帥到驚天地泣鬼神,學習能力強悍到堪稱天才的男人,爲什麼過的生活跟他們沒二樣呢,不說別的,一週或者一個月換個女朋友很難嗎,勾勾手指甚至一個眼神就能辦到的事兒,他爲什麼不做,爲什麼不像某些富二代官二代那樣過着叼絲怒火中燒又眼紅嫉妒的生活呢,
哲人說過,人們通常只看得見別人身上的幸福和自己身上的不幸,一語中的,
當陳逸飛推着輪椅來到大廳時,過百人的目光齊聚在他們身上,陳逸飛溫文爾雅且極有禮數地向客人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並很貼心地蹲下身,親自爲陳老爺子拉毛毯,以旁人無法聽見的語調說道:“你看,來了這麼多客人,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對嗎。”
“可他們絕對不是因爲你而來,是母親。”
陳逸飛起身,將輪椅交給站在身後的陳雪琴,含笑道:“哥去招待客人,你好好照顧父親,可別出了什麼差池。”
“恩啊,知道。”陳雪琴小心翼翼地接過輪椅,推着父親去首席落座,
…
陳老爺子落座的那張桌子沒什麼客人,一方面是老爺子身體不佳,並沒能力去招呼客人,另一方面則是老爺子需要人照顧,需要人隨時起身替他擦汗擦嘴,這對其他客人是不禮貌的,所以在陳逸飛的安排下,陳老爺子幾乎是一個人獨佔一張桌子,
沒人介意陳逸飛的這個決定,連韓小藝跟薛白綾都很安分守己地坐在靠下方的一張桌子,誰又有資格介意呢,
薛白綾和韓小藝坐在一張桌子上,中間隔着林澤和薛貴,其餘幾個空位則坐着一線豪門中最強大的幾位,被陳逸飛安排着跟韓陳兩家坐,已直接體現了他們在燕京的地位,
陳家宅子夠大,比韓家別墅還要大,所以並不擔心客人來了沒地方坐,加上新招來的服務員,過百客人表面很愉悅地聚在一起吃飯聊天,
這樣的聚會燕京每天都有,但有這麼多大人物出席的並不多,除了金字塔頂端的幾個人物,沒誰有這麼大面子,
陳逸飛很從容地一桌桌敬酒,很熱烈地表達他的感謝,他第一桌敬的當然是韓小藝等人坐的這一桌,似乎褪掉了往日的矜持優雅,陳逸飛一隻手握着一瓶茅臺,另一隻手則端着一個杯子,倒滿白酒道:“感謝諸位的到來,僅以一杯清酒敬各位,請多擔待。”
諸人起身飲酒,算是打開了場面,
酒是好酒,林澤喝的卻並不舒服,原因無他,林澤發現不止薛貴看自己的表情有點不對勁,連韓小藝偶爾瞥自己一眼也飽含深意,唯獨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只有薛白綾,
這個女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自己剛纔敬她酒,她居然只是淡淡喝了一杯,連句話都不說,
喂,,上次可是我奮不顧身把你從虎口救出來,說一句感謝會死啊,
林澤不是個小氣的人,他更知道薛白綾有她的驕傲,倒也沒因此而不滿,反倒是拉着薛貴大喝特喝,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的薛貴只好一杯杯喝,偶爾也會拉上薛白綾喝一杯,後者終究只是喝過就沉默寡言,目光偶爾會掃上首席的陳老爺子一眼,表情略微古怪,
韓小藝也頗爲熱情,見兩個男人喝得痛快,不由轉過身子來到薛白綾身邊,自己斟滿白酒,也爲薛白綾倒滿一杯,舉起酒杯笑眯眯地說道:“薛姑,喝一杯。”
“嗯。”薛白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酒量。”韓小藝意味深長地誇獎,
“你也不差。”薛白綾淡淡道,
“我承認,你比我驕傲,但愛情從來不會偏心驕傲的女人。”韓小藝頗有些示威的架勢,微微眯起那雙漂亮的明眸,說道,“我們來打一個賭好不好。”
“沒興趣。”薛白綾輕描淡寫道,
“哈,你是怕我近水樓臺嗎。”韓小藝笑的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隨你怎麼想。”薛白綾自飲自酌一杯,
“你守夜的事兒我沒跟林澤說,嗯,我不知道你站在我的角度怎麼想,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韓小藝從來不是一個認輸的女人,哪怕對手是你。”韓小藝一字字說道,
此言一出,薛白綾那雙朦朧的狐媚眼眸終於浮現一絲亮色,緩緩偏頭,凝視着宣戰的韓小藝,脣角揚起一個風情萬種的弧度,忽地起身,擡起纖纖玉手握住林澤飲酒的手臂,音量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附近幾桌人聽到:“林澤,陪我去敬老爺子一杯。”
~~
下一章在三點半,已經碼了一千,正在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