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自由領域引渡人白燁
被冰雪打磨成鏡面般光滑的城牆上,不斷被鮮血所覆蓋,一層又一層。
一名黯道之龍戰士衝到上面,龍人化的右臂狠狠捅穿了眼前的騎士,將其舉過頭頂,仍由鮮血從上空隨意落下,沾滿了面龐,“不要礙事!”說着右臂開始向旁邊用力甩動,可已經奄奄一息的騎士用雙手死死抓住了那條貫穿了他的龍爪,“咳咳……白癡,一起……去地獄吧……”雙眼上蒙着一層嚇人的青灰色斑紋,明明已經頻臨死亡,可他還未放棄最後的願望,帶走一個敵人。
從背後,涌出另外兩名騎士,揮劍刺中了黯道之龍,“我的無間煉獄可是……”話音未落,黑色光芒便被粉碎,“撲哧撲哧”連續的兩次突擊,將黯道之龍引以爲傲的保護能力粉碎,擊穿了那如同鋼鐵般的軀體,“怎麼可能,區區人類……”踉蹌着後退,最後貼着冰冷的牆壁滑落到底上,伴隨着它一起合上雙眼的還有那位被刺穿的騎士,嘴角帶着微微上揚的角度逝去。
“戰鬥……”剛剛刺死一名龍族戰士的兩位騎士不會忘記倒地的那位陣亡騎士是他們的老師,如果不去戰鬥,就會失去所有,“戰鬥!”咆哮聲,又一次卷席在據點中,黯道之龍的攻擊一時間受到了阻礙。
龍刻仰起頭,能夠看見城牆上激烈的戰況,原本以爲會是一場輕鬆的收割戰,什麼時候開始,軟弱無能的人類竟然擁有了如此恐怖的戰鬥力,相比之下,反而是自己族人這邊的損失開始直線上升,“霸破,我們這次帶來的士兵恐怕……”“我知道……”早沒有了之前的從容得意,龍霸破慢慢握緊雙拳,眼前是站都站不穩的法斯特,艾克賽西和一羣沒有戰鬥力的後備隊士兵,“嘖……我竟然會被你們這些小東西擋在這裡,要是被首領知道了,恐怕會顏面無存呢。”氣勢驟變,在吸納了法斯特的力量後,龍霸破光憑殺氣,就足夠令普通人類失去意識,就在這時,一個打破沉寂的聲音從遠至近,一支旋轉的標槍,被投擲向龍霸破,最終,沒能觸碰到目標,便被那層厚重的黑色光芒彈開。
“羅德……你這傢伙,我不是讓你帶大家撤退嗎。”法斯特回過頭,看見了還維持着投擲動作的羅德,在大號角中被譽爲最強的人,如今卻控制不住的全身顫抖着,“快走,你們會死的!”法斯特眼下想要做的就是集合所有騎士的力量拖延住時間,好讓後備隊有時間撤離,他很清楚正面交鋒,已經沒有任何勝算可言,與其全滅,不如保留下抗爭的火種,那麼簡單的事,爲什麼他們都不明白呢?
羅德當然也想過逃走,擲出標槍的剎那,他就被龍霸破用那雙猙獰的雙眼盯上了,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狩獵者俯瞰着卑微的爬蟲,彷彿只要對方願意,就可以在一秒內將自己滅殺,雙腳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原本充滿力量的手臂也僵硬在半空,保持着不動的姿態,該怎麼做,大腦裡漸漸一片空白,直到法斯特的一聲吶喊,才慢慢的清醒過來,“圓桌騎士大人,你以爲我們能夠逃走嗎,失去了你們這些人的話,我們還沒離開這片土地就會被龍族追上屠殺,然後,就輪到我們的家人了……”在羅德背後,聚集起了一羣同樣在害怕,可是堅持戰鬥的人們,在過去,他們有的是農夫,有的是鐵匠,來自不同的村莊。
現在,他們則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都有一個想要守護的家。
“我們不會退縮的……”“如果在這裡後退了,我的家人就會被殺的!”“與其看着家人被龍族殺死,還不如死在這裡!”他們都在顫抖,都在害怕。
也都渴望着奇蹟發生。
“看來你的一番好意要白費了,人類。”龍霸破歪着腦袋,欣賞起法斯特即將露出的憤怒表情,可又一次令它失望,法斯特在短暫的錯愕後,露出了笑容,“那麼,不可以死在我之前。”說罷舉起了那柄巨劍。
“我們沒空浪費時間,滾開。”龍霸破,龍尹和龍刻一起走向了孤身一人的法斯特,或許,這將是他最後一次的戰鬥。
“我將賜予你圓桌騎士之名,從此以後,爾等將成爲國之利劍,民之堅盾!”記憶中,這柄長劍被身材瘦弱的聖少女遞來,那是一生中最爲光榮的事情。
“將一切獻於您,忠誠,榮耀,勇氣,吾名爲法斯特,您的圓桌騎士。”默默唸出了最初的誓言,法斯特迎向了三傑。
聖少女大人,以後不能保護您了……抱歉,現在,是我實現諾言的時候。
龍刻從鼻子發出了輕蔑的哼聲,它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視死如歸的人類,明明內心中害怕着死亡,卻要擺出一副無畏的表情,真是虛僞,嘴裡同時發出了尖銳的嘶喊:“那就帶着你的忠誠葬身於此!”黑色的雙劍交錯着落下,法斯特將劍刃挑起,死亡臨近,可心情無比平靜,像一位騎士般死去,也是莫大的榮耀和滿足,不是嗎?
“轟隆”黑色光芒吞噬一切!“法斯特!”艾克賽西想要衝上去,卻被身邊的部下抓住。
“嗯?”龍尹眯起雙眼,它似乎看到了有什麼人在最後一刻進行了干擾,果然,龍刻的雙劍之下,並不存在分爲四片的法斯特,在羅德等人身邊,法斯特正表情驚訝的站在那,他身邊還站了一個陌生的東方人,“是那小子救人了嗎?”“放心,只是一個連威脅都稱不上的小東西。”龍霸破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可以令自己害怕的氣息,揮揮手,示意繼續攻擊。
白燁無奈的聳聳肩,剛纔還真是千鈞一髮,如果不是利用天籟歌姬提升了速度,自己恐怕也會被那片黑色光芒所吞噬,接下來,則是……
“你在做什麼……東方人,你練武修都不是,留在這裡可以做什麼……剛纔的速度,是通過契約發動的嗎?對契約者而言,正面抗衡龍族還是太危險了,和他們一起離開吧。”法斯特頭也不回的要繼續去戰鬥,“快走吧,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就會存在着抵抗,人類……不會失敗!”堅定不移的目光,圓桌騎士有着他人無法想象的信念,如同鋼鐵般不屈。
“我啊,最討厭你這種人了,動不動就死不死的,和我家的傻騎士一個德行,犧牲有時候並不是什麼榮耀的事情。”白燁微微走上前一步,伸手推在法斯特身上,原本就是勉強走路的圓桌騎士竟然直接失去平衡的倒向後方,被那羣后備隊士兵手忙腳亂的接住。
“無禮!”“你在幹什麼!”分別是艾克賽西和羅德喊了起來。
“這種時候還來搗亂,你是想要踐踏一位騎士最後的尊嚴嗎!果然,東方人什麼都不懂!”羅德不知道爲何,發出了憤怒的咆哮,情緒有幾乎失控的跡象。
“你們也看到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區區舊人類,就可以把他推到,還指望這麼一個傢伙來戰鬥?不要開玩笑了好嗎,認清現實吧,這位騎士大人上去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瞬間被殺死,不僅是他,還有你們這裡的所有人。”白燁無視了衆人要噴火的眼神,伸出手指,一一點過,“弱者能做什麼?大概就是在那祈禱奇蹟吧,簡直是愚蠢,打不過的話,就要逃走,只要活下來,就可以尋找機會復仇,死在這裡,毫無意義。”“說的很好。”龍霸破忍不住鼓掌起來,皮笑肉不笑的咧開嘴,“那麼,你是打算死在這裡,還是……跪下求饒?”“我只是一個路過的領域嚮導,當然想要活下去,還有等着我回去的家人。”白燁擺擺手,對於龍霸破那釋放出來的恐怖殺意視而不見。
“哼,弱小到連實力差距都不清楚嗎,果然只是一箇舊人類。”試探之後,龍霸破徹底放心下來,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東方人,根本不用擔憂。
“喂,是叫法斯特吧?我雖然很討厭你的想法,但是呢,我認識的傢伙裡,也有和你一樣愚忠的人,固執,自我任性,到最後,被信仰背叛落入地獄……”眼前,是尼婭的身影,騎士都是如此頑固的生物呢?“所以,還算不上完全討厭你,甚至,有點小佩服,用生命去守護和自己毫無關聯的民衆,至少我這樣的小老鼠是做不到的。”手指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金色的卡牌,晃動在衆人眼前。
龍尹嗤之以鼻的冷笑起來:“什麼玩意,人類世界的身份卡片?想用人類世界的身份來嚇唬我們?”“我的名字是白燁,來自引渡人協會的一員,同時,也是自由領域引渡人。”旋轉起那張造價昂貴的身份卡,插回口袋裡,看似花哨的動作引來了龍刻的皺眉,“自由領域引渡人?就是號稱引渡人中最厲害的傢伙,哈,原來是一箇舊人類,在領域裡也不算是戰鬥人員的你,難道打算拯救什麼嗎?”
“我並不是來拯救的,那也不適合我。”誓約之牙悄然出鞘,旋轉在掌心,泛起了一片寒芒,白燁露出了最常用的虛僞笑容,“這裡有一羣期望奇蹟出現的蠢貨,我來只是爲了教育他們一下,奇蹟從來不存在,有的只是偶然罷了,記住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偶然的產物。”“聽夠你的滑稽言論了,廢物就該像廢物一樣去死!”龍尹俯衝上前,左拳夾雜着巨大的轟鳴聲砸向了白燁那脆弱的頭顱,想象着接下來如同西瓜一般爆裂開來的畫面,就會覺得無比滿足,人類不就該如此被龍族屠殺殆盡嗎?
龍霸破的心臟突然被什麼東西用力抓緊,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涌上心頭,那是什麼……
名爲恐懼的情緒。
“啪嗒”前方,龍尹分爲了兩半,落在雪地上,寂靜無聲。
城牆上的戰鬥停了下來,吶喊聲也被凝固。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本該是一面倒的戰鬥。
黯道之龍三傑和舊人類的戰鬥,的確在一秒內結束了。
可死的怎麼會是龍尹?
“他……做了什麼……”羅德根本看不清剛纔發生了什麼,出現在眼裡,不過是模糊的碎片而已。
“他揮出了一劍,直接劈開了對方,無間煉獄甚至連一秒都沒擋下就被破壞了……他是怪物嗎?”法斯特張大嘴,呆呆的坐在地上,就連剛纔對白燁表示不滿的艾克賽西也忘記了說話。
龍刻用肩膀推了推身邊的龍霸破,用還能保持平靜的音調問:“剛纔他的動作,你看清了嗎?”“鬼才能看清楚啊……到底是怎麼了,是契約的能力嗎?”後半句,是龍霸破直接質問着對方,“契約能力?誰知道呢,我只是斬殺了你的同伴,證明我比它強,僅此而已。”白燁的身體中開始涌動出無法遏制的力量,S級武修力量開啓,自己明白的,這一刻,無人能擋,“只有五分鐘,我要速戰速決了,全部留在這裡吧,黯道之龍的戰士們,就和當初的龍煞一樣!”“龍煞?”忽然間,龍霸破想起了那位離奇死亡的少主,聽聞是被人類所殺,就是眼前的傢伙嗎?應該是真的吧,畢竟,這一刻,龍霸破害怕的想要逃走。
“我們沒有退路,殺了他!”龍刻才張嘴,頭顱已經離開了身體,飛向了半空,又一名三傑陣亡。
“滾開!”黑色光芒從腳下衝出,龍霸破毫不猶豫的釋放出了最強的力量,白燁正在靠近過來,“你這個……白癡人類,暗星之柩!”黑色光柱衝向天際,這次吞噬的是白燁和龍霸破。
“不好,它會吞噬掉白燁的力量!”法斯特雖然對白燁展現出來的恐怖力量感到震驚,但他不會忘記剛剛龍霸破逆轉勝負的能力,如果連白燁的力量也被吸走的話,那麼……
“轟隆”異樣的爆炸聲響起,黑色光芒被硬生生震散,白燁若無其事的站在龍霸破跟前,嘴角上揚,“怎麼樣,我的力量味道如何?”“你……你……”龍霸破想要吸取對方的力量,可一接觸,便會發現那是不可能的,大海又怎麼會被人吸乾呢?
那份力量就是浩瀚的海洋。
“你究竟……”
“真抱歉,原本沒打算出手的,誰讓你們擋住我回家的路了。”誓約之牙慢慢的抵在了龍霸破胸膛上,一寸寸推進,直到最後,完全的捅穿了那跳動的心臟,緩慢而殘酷,龍霸破甚至沒有任何掙扎的反應,它的全身都被恐懼所支配。
“我要去見家人,所以……別來礙事。”眼神在最後一刻冷若寒霜,這個人類的本性,簡直就是野獸!
“你是……怪物啊……首領,要小心……”龍霸破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一片灰暗。
那一天,黯道之龍的三傑和先驅部隊全滅在法斯特部隊鑄造的據點中。
毀滅它們的,是年輕的自由領域引渡人白燁。
隨後,這個名字終於被真正的傳播開來,伴隨着絕對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