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嚴向宇端着煮好的面走了進來, 看到饒嘉對着電腦發呆，有些詫異。他搬了條凳子坐到一旁，問道：“怎麼了？看什麼東西這麼入神？”
饒嘉回過神, 用冰冷的眼神看了嚴向宇一眼。
嚴向宇被他看得發毛, 心想他又幹了什麼得罪人了？“喂, 幹嘛這麼看着我？”
饒嘉沒說話, 只是用手指着電腦屏幕, 讓嚴向宇自己看。嚴向宇湊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中央那個QQ登陸界面。鼠標停在了依水的QQ頭像上。
腦子轟地一聲爆炸開來，嚴向宇連忙撲過去把界面關掉, 然後站起身。
饒嘉擡頭看向他，面無表情道：“眼角向下？依水？哪個纔是真的你？”
嚴向宇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退後道：“你……你別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張嘴想要解釋, 卻發現什麼也解釋不出來。因爲事實確實是饒嘉想的那樣……他扮作依水, 接近他欺騙他。
饒嘉冷笑：“那請你跟我解釋一下，爲什麼你的電腦上會有依水的登陸記錄,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朋友，妹妹還是戀人？難道還是秋聲肅肅不成？”
嚴向宇露出難堪的神色，他無力地承認道：“是，我就是依水，依水就是我。”
從他扮作依水接近饒嘉的那一天開始, 就註定了他們兩人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這一天的到來卻讓彼此都無法承受。
嚴向宇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承認他是依水。怪只怪, 他太過自信。
饒嘉聽到他承認後, 臉色變得蒼白。這種欺騙, 是他不能夠忍受的。他站起身來, 仔細地看着嚴向宇，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嚴向宇迴避着他咄咄逼人的視線, 靜靜回道：“一開始注意到你，是因爲你到處跟別人說不跟我進同一個劇組，我覺得很好笑，就用依水接近了你。後來看到你被掐，我想多少跟我有點關係，就順便幫幫你。雖然最初接近你，是有點看笑話的意味，但後來……你也感受到了，我對你……雖然說不上盡心盡力，但也問心無愧。”
饒嘉沉默半晌才緩緩說道：“這麼說來我該感謝你的欺騙了，把我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嗎？！”
“我沒有耍你！”嚴向宇急道：“我說了，我爲冒充依水接近你這件事道歉！但我絕對沒有耍你的意思！”
“這還不叫耍我，那什麼才叫耍我？看我像個傻帽一樣處處碰壁，被別人嘲笑愚弄很好玩嗎？還是說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饒嘉深呼吸，接着道：“我也承認，我很謝謝依水爲我做的一切，但我謝的人始終是她，而不是你，眼角向下！”
話一說完，嚴向宇默然。
他有些難過，但他無力反駁。因爲他知道，欺騙始終是不對的。他用了兩個不同的身份出現在饒嘉身邊，然後又用了兩個不同的人格編織了兩段故事。
饒嘉又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用力推開他，走出了嚴向宇的屋子。
放在一旁的面早已涼透，卻沒有動下那雙筷子。
他們兩個，昨晚還在身後的這張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今天卻怒目相向分道揚鑣。嚴向宇坐在牀上，一臉頹然。本以爲已經到手的一切，就這樣生生地從眼前溜掉，任誰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饒嘉回到家後，先是洗了個澡，然後煮了點吃的慰勞自己空虛的肚子。接着開電腦在各大BBS上水帖子，他想讓自己忙碌起來，忙到想不起他和嚴向宇的那檔子事。
可他終歸是高估了自己。
昨晚的那場情事，對第一次做下面那個的人來說始終是痛苦的。雖然後來嚐到了一點滋味，但進/入時的痛苦卻依舊忽略不能。此時的饒嘉坐在椅子上，只覺得身後那個部位痛得難受。
無奈他關了電腦，決定去牀上躺一會兒。
這一躺，思緒就如潮水般涌來。昨晚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裡掠過，激烈的，熱情的，濃烈的，一點一點地在饒嘉的心裡築起高牆。他搖頭不願再去想。
嚴向宇的聲音卻不肯放過他。
他說：“我喜歡你。”
他說：“你要負責的對象叫嚴向宇。”
他還說：“我就是依水。”
饒嘉猛地坐起身來，滿頭是汗。他喘着氣，面上全是痛苦的神色。用手用力地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痛楚讓他厚重的腦袋終於好受了一點。
“饒嘉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他啐罵了一聲後，又重新躺到了牀上。
他閉上眼睛，想起以前的那個依水。最開始是出現他的粉絲羣裡，他覺得他是個慣黑，便對他很不客氣。後來他被掐了，依水成了唯一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再後來，他幫他做劇，幫他重新殺回中抓圈。
之後，他便離開了。什麼原因也沒有就離開了。
饒嘉不怪依水的離開，但他確實是被傷到了。他把依水當成朋友，可是心裡卻隱隱地知道依水並沒有把他當作朋友。
畢竟依水只是個小號，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就連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直到今天，在眼角向下的電腦上看到了依水……這一切的謎底才被解開。
怪不得他從來不肯跟人語音，怪不得唯一一次開麥是用了變聲器。怪不得他做起劇來像個老手。怪不得他說自己是新人策劃，人脈卻一點也不新。
當然，也怪不得他一聲不響的離開。
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饒嘉把腦袋蒙在被子裡，帶着這些似有若無的怨念，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大晚上了。肚子又餓了，他拿着中午煮的飯菜燒熱，隨意吃了點。開了電腦，看到微博上一片歡呼。很多人轉發了他那條和眼角跨年的回覆，饒嘉看在眼裡，只覺得諷刺。
在他回那條微博的時候，他和眼角還相親相愛着。
可到了下一秒，他們就吵得不可開交了。果然這年頭，只要一談戀愛就麻煩，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樣。
饒嘉真想衝到原微博下面，再回復一條“已分手，勿念”。可是轉眼又想，他們都沒有真正在一起過，算什麼已分手呢？
昨晚那場春夢，就當做是打了一炮吧。反正他們鈣圈這種事很常見。
饒嘉用自己的直男思維定義了和嚴向宇的春宵一度。
上QQ，看到嚴向宇的QQ頭像，猶豫了一會，拉黑。再打開A小社的QQ羣，退羣。再打開電臺劇組，把眼角向下踢出劇組。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饒嘉鬆了好長的一口氣。
就這樣吧，暫時眼不見心不煩。
此時論壇上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着，眼角向下和與歸是不是真的一起跨年了，以及他們到底是在一起了還是羣衆腦洞開大了。不管怎麼說，真在一起了的話，CP加成，就算與歸以前的名聲多爛，也會被眼角大神帶回正途，享受腦殘CP粉們的愛戴。
但如果沒在一起……“炒作！□□的炒作！”
嗯嗯，粉絲們的腦回路有時候就是轉不清。
但顯然現在蓋章在一起的人比蓋章沒在一起的人要多，尤其是正主還親自證實了。饒嘉刷帖子時，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這些內容。
想了想，饒嘉還是決定澄清一下，他和眼角向下沒有在一起這件事。
他發了一條微博，說道：“我和眼角向下只是普通的合作關係，希望你們不要再妄加猜測。PS：我是直的。”
這看似澄清又彷彿欲蓋彌彰的一條微博，很快就被掛到了論壇裡。
大家都在研究這條微博的真實性。
CP粉們拿出視頻來說事，說來說去都是那麼一句：“視頻上的互動這麼萌！怎麼可能不是一對！”
衆人嘲笑道：“正主都打臉殺CP了，別垂死掙扎了。”
沒過多久就有人跑上來爆料道：“號外號外！剛收到A小社內部消息！與歸退出A小社社團羣了！！”
“艾瑪不是吧，怎麼退羣了，求詳八啊！”
“就是啊，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他這是退羣還是乾脆連社團都一起退了？”
“不管是不是，他當初進社就是靠走後門進的，這退了吧也挺好。”
“難不成他和眼角向下跨年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比如說眼角把他OOXX了，與歸一怒之下就退羣了？？！”
“喂喂LS你腦洞開得太大了吧！”
中抓人們的八卦戰鬥力就是這麼強悍，翻頁速度槓槓的！饒嘉看得頭痛，懶得理了。
頹廢了一天的嚴向宇一上線就看到他被饒嘉移出羣了，打開A小社的羣，裡面都在討論與歸怎麼突然退羣了。嚴向宇在羣裡問了句：“與歸怎麼了？”
立刻被羣起而攻之。
“你的人問我們怎麼了？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息水兒無語道：“當初可是你要我放人進來的，現在人退羣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眼裡還有沒有這個社團存在了？”
“與歸退羣了？”
“是啊！”息水兒對這事氣憤不已，“你去問問他，爲什麼突然退了羣，是不是想跟社團一起退掉！”
嚴向宇心裡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打開好友列表一看，果不其然，找不到人了。他果然被與歸拉黑。嚴向宇嘆氣，突然覺得心好累。
打開微博一看，依舊是拉黑狀態。手動搜索了饒嘉的微博，第一條就是……他澄清他們沒關係的微博。
嚴向宇看完後，心裡頓時一怒，這種被全盤否定的感覺，實在是太他媽蛋疼了！敢情昨晚的牀單白滾了？！
他回到羣裡說了句，“我被拉黑了。”
息水兒一驚，忙問道：“你和與歸怎麼了？跨個年跨到被拉黑？你對他做了什麼？！”
嚴向宇狠狠地回道：“老子被他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