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陸青染睡不着,抱着手機給陳萱發微信。
三木九:萱萱,萱萱, 我已經到學校了, 你什麼時候到啊?
陳萱的消息一如既往回復的很慢, 她都抱着手機在她不足一米寬的單人牀上滾了兩圈了, 對方纔有回覆。
萱萱:明天上午到。
三木九:你寒假好像一直都挺忙, 約你好幾次都沒時間出來,現在事情忙完了嗎?
萱萱:一地雞毛。
三木九:什麼情況?
手機這頭的陳萱看了眼臥房的門,門外客廳的小孩喧鬧聲仍舊不絕於耳, 這還是老爸老媽看她明天要回學校,今晚才放她休息一晚。
萱萱:一言難盡, 明天回學校再說吧!
三木九:好, 早點休息, 明天見!
陸青染結束和陳萱的對話後依舊睡不着,轉頭就開始去騷擾黎靳了。
青染:三哥三哥!
手機的震動聲驚醒了淺眠的黎靳, 他從枕下摸出手機,看到是陸青染的消息,脣邊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淡笑,垂眸看了眼對面牀下打遊戲的段秦,他從牀上坐起來, 順手給她撥了回去。
“還沒睡啊!”
電話裡黎靳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 許是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他的嗓音裡夾着幾分鼻音, 顯得性感而溫柔, 只是聽着,陸青染就覺得自己紅了臉頰。
“沒啊!”
陸青染從牀上坐起來, 看了眼文思的方向,壓低了聲線說:“文思睡着了,你等等,我出去接。”說着就從牀上爬了下來。
“乖,穿好衣服,彆着涼了。”
“好。”
陸青染從衣櫃裡翻出件厚重的羽絨服,裹着就往走廊陽臺上去:“三哥。”
“怎麼了?”
陸青染用腳尖戳了戳兩塊瓷磚的縫隙,有些壓抑的問:“段秦在宿舍嗎?”
黎靳看了正專心打遊戲的某人一眼,淡定的答:“在。”
“哦。”
陸青染又不說話了。
她找陳萱,本想和她聊聊文思和段秦的事的,可聽她說寒假是一地雞毛,她又不忍心聊起這事讓陳萱煩心了。從她向文思道歉開始,這件事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她知道她管的可能太寬了,可又懷疑,她是真的做錯了嗎?
翻來覆去的回顧,導致她越發睡不着了,最後只好來騷擾她的男朋友了。
“是他們倆的事?”
“嗯。”陸青染喏喏的應道,“三哥,關於文思和段秦,我是不是真的矯枉過正了?”
“矯枉過正?”這個詞太嚴重了。
從段秦沉着一張臉進門開始,黎靳就知道他又是在哪兒碰壁了,尤其他後來竟然開始打遊戲,越發顯出他情緒的不對勁來。
要知道,段秦在宿舍很少碰遊戲的,最多也就是跟袁煥組隊玩玩,一個人的時候,他更多的是和不同女生髮消息調情,像這樣沉默寡言玩遊戲的場面,實在不常見。
“染染,你其實不必如此介懷。”黎靳停頓了片刻,解釋說,“你沒發現,你在其中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嗎?”
“這件事的關鍵在他們倆身上,他們的想法才最重要。他們有一百種方式認清彼此,而這一百種方式裡,唯一不需要的就是作爲朋友的你做出的主觀評價。”
“說句實話,你對段秦的部分評價太過武斷了,感情這件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是不好評斷的。你覺得段秦是在玩弄女生感情,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和那些女生是你情我願的呢?”
黎靳一向不愛評價他人,就算他們宿舍有段秦這個爭議性人物,他也不會迎合大衆去作出評價,今天對陸青染說這番話,也是看她實在介入的太深。
段秦和文思的事,她一個外人插手那麼多做什麼?
“當然了,暫且不論是否你情我願,你可以試着易地而處,”黎靳打了個比方,“如果現在,陳萱讓你跟我分手,只是因爲她覺得我在網配圈認識很多知名女CV,你會同意嗎?”
“三哥你說什麼呢!”她怎麼可能會同意!
“看吧,你已經有反應了。”黎靳耐心對她說,“你不希望陳萱插手你的感情,那你對文思的事情介入太多,她心裡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的。”
黎靳很少耐心去解釋這些事情,可他的小丫頭這麼晚發消息過來,自然是心裡有疑惑,他這個男朋友若是不幫着解答,怕是她要失眠一整晚了。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陸青染懵懵懂懂的回。
在感情上,她其實沒有太多經歷,高中因爲被她家老佛爺管着,連早戀的邊都沒摸上,上大學後雖說交了一個男朋友,可還沒怎麼感受到戀愛的感覺就匆促分手,遇上黎靳,她也是靠着一股莽撞勁在他的世界裡橫衝直撞,這纔有了現在的結果,真說起來,她在愛情裡不過是個外行。
“他們倆的事情,靜觀其變就好,文思若是需要幫助,她會主動找你的。”
經過黎靳這麼一開解,陸青染腦子裡也漸漸轉過了彎,她確實不該可以冷待段秦的,最起碼,在她們沒有顧及到的時候,是他幫了文思。
“我知道了。”
陸青染回頭看了眼半開的宿舍門,明天她要和文思道歉,以後也不能再對段秦說話夾槍帶棒了。
“心裡舒服了?”黎靳聽出她說話的狀態輕鬆了很多,應該是想明白了。
“嗯,我想明天一早對文思道歉,還有段秦。”
“對文思道歉可以,段秦就不用了。”黎靳垂眸看了眼明明在玩遊戲,背脊卻貼椅背貼的很緊的某人,“就當是和上次幫他躲過點名的事抵消了吧!”
過了這麼久,再聽黎靳提起這件事,陸青染不免覺得好笑,“都這麼久了,你竟然還記得這事。”
“和你一起經歷的事,我都記得。”
掩着心底翻涌氾濫的甜蜜,陸青染望着天邊夜色道:“那你可要一直記住。”
——永遠也別忘了。
“嗯。”
黎靳聊了幾句後,就勸陸青染去睡了,剛掛斷電話,就見段秦放鬆了背部,繼續專注的打遊戲。
“偷聽好玩嗎?”
宿舍裡只有他們二人,這句偷聽說的自然是段秦。
段秦訕訕的把頭戴式耳機撥到腦後,回頭看上鋪牀上的人,“抱歉啊,我本來沒想聽的!”
後面聽到了他和文思的名字,他才忍不住調低了聲音開始偷聽的。
“既然聽到了,那你也該知道我們說了什麼了。”
“知道。”段秦點頭。
說實話,他沒想到黎靳會這麼勸陸青染。
“你和文思的事,她不會再管。”
“嗯。”
黎靳從上鋪兩步跳下來,進了趟廁所,出來時又恢復到他之前高冷少言的形象了,站在書桌前喝了口水,他補充道:“我代染染對你道個歉,她今天對你冒犯了。”
以他對小姑娘的瞭解,她定然是又出口懟段秦了。
“沒事!”
畢竟他這兩三年來確實形象不太好,陸青染會那樣說,初心也是想維護文思,他怎麼會真的因此而和她置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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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陸青染睡的十分香甜,一大早醒來,文思正拄着柺杖在水池邊洗漱,陸青染就爬下牀,湊到文思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文思!”
“你嚇死我了!”文思被她嚇的不輕,口含牙膏沫的斥道:“大清早的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沒受刺激。”陸青染鬆開文思,單純笑着,“我是來跟你道歉的,昨天的事對不起。”
“你說的對,作爲你的朋友,我應該相信你。”
陸青染說的情真意切,文思卻不耐煩的白了她一眼。“就這個啊?”
“我早忘了!”文思皺着眉伸手推着陸青染,“你真要爲我好,麻煩請挪到一邊去,讓我先刷牙洗臉再說,最討厭嘴裡含着牙膏沫說話了!”
“好的!”
陸青染聽話的挪到一邊,等着文思刷完牙洗完臉,她湊上前去扶着文思回座位:“文思,你這腿上的石膏還要多久拆啊,快兩個月了。”
“下個星期吧!”文思坐回書桌前,說道:“寒假去複診,醫生讓我月底去拆石膏。”
今年過年比較早,寒假從一月中旬開始放,這學期開學才二月中。
“行,具體哪天你到時候告訴我,我陪你去。”
“再說吧!”文思興致不是很大的揮了揮手,拿起一旁的麪包開始吃。
“你早上就吃這個啊?”見她又撕開了一盒酸奶,陸青染目光落在她桌上那個塑料袋上,裡面全是麪包、酸奶、八寶粥之類的速食品,“買這麼多,你是打算這幾天都不出門嗎?”
“學校又沒開課,出去做什麼?”
陸青染剛想脫口一句“出去吃飯啊”,當看到文思打着石膏的腿,又理智的把話嚥了回去。
“你別吃了,等我收拾一下,我去食堂買早餐。”說着陸青染快速洗漱,換好衣服後拿着手機和鑰匙出了宿舍,文思看着她匆忙離開的背影,又看眼手裡的雜糧麪包,默默的放下了。
陸青染去到食堂,意外的遇上了早起覓食的黎靳和段秦。
“早啊!”她一邊排隊,一邊熱情的向兩人打招呼。
陸青染一向是個有錯就改的好孩子,一大早見到段秦,她雖然有一瞬間的尷尬,但很快就調整了心情,真誠的向他道歉:“段秦,對不起,我這兩次說話都有些冒犯,你別在意。”
段秦大氣的揮了揮手,“沒事沒事,我已經接受道歉了!”
他說的是昨晚黎靳的道歉。
陸青染顯然沒get到他的點,疑惑的追問,“什麼?”
一旁抱臂的黎靳卻在此時插話進來,“排隊在買什麼?”
“白粥。”男神突然發話,陸青染轉頭就把剛纔的疑惑拋到腦後了,不自覺帶了幾分撒嬌抱怨道:“文思在宿舍吃麪包,她現在還是個病號,我就想着買點有營養的食物給她帶回去吃。”
黎靳瞥了眼情緒明顯有些異動的某人,說,“還有什麼要買的?”
“嗯,你幫我去那邊買杯豆漿吧,我今天想喝豆漿。”
“等着。”
黎靳長腿一邁往買豆漿的攤位走,段秦站在不遠處,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文思她還好嗎?她的腿……什麼時候拆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