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想將來

時間很快來到運動會舉辦前夕, 陸青染和陸青離再三確認過,老佛爺會代替她出席所有和女子八百米中跑有關的運動會環節,她才覺得心稍安。

“姐, 你只用走個過場把800米跑完, 不用跑多好。”剛說完這話, 陸青染又連忙叮囑道:“不對, 是千萬別跑太好成績!”

現在周羣明顯是和她對着幹的, 萬一她家老佛爺幫她跑出個前三來,以後運動會這事就和她脫不了干係了。

“知道。”對於這一點,陸青離心裡有數, 她可不想以後每逢運動會都去給陸青染當替身,不過說起運動會……

“班長競選一年一換, 下學期開學, 你辭掉班長的職務。”

陸青染初時有些猶豫, 後來一想,她當班長想實現的目標都已經實現了, 辭掉也沒什麼。

“好,聽姐姐你的。”

運動會那天,陸青染跑前跑後幫班上同學把輔助工作做好,又是盯着運動員到場做賽前準備,又要爲大家準備飲用水和食物, 還得囑咐班上同學寫宣傳稿, 一通兵荒馬亂的現場協調之後, 運動會終於開始了, 陸青染才能坐到一邊歇口氣。

“給你。”陳萱給她遞了瓶水, 自己擰開另一瓶喝了口,“看你這狀態, 一會還有八百米要跑呢,你行嗎?”

“不行也得行啊!”陸青染苦着臉回,“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好。”

“行吧,你加油!”陳萱拍拍她的肩,“最多我給你一個特權,你到時候跑的時候,我自發給你寫宣傳稿,並保證最少給你念一條!”

“才一條?咱倆的交情竟然只值一條宣傳稿?”陸青染撇撇嘴,“萱萱你變了!”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知道運動會上各個年級各個班級交上來的宣傳稿有多少嗎,都是人都比賽玩了,宣傳稿才唸到她,我能保證你跑的當時能聽到宣傳稿,已經是搭上我這張老臉了!”

“你這麼說……行吧,到時候看你表現了!”

並不是陸青染想和陳萱糾結這些瑣碎小事,實在是陳萱自那次醉酒後,頹廢了好幾天,現在能這般和她打趣嫌棄,已經是她調整後的結果了,陸青染素來是個不滿足的,總是希望陳萱能恢復到她最初的狀態。

“別!”陳萱連連否認,“看你表現纔是真,盡力而爲,真跑不下來也沒啥丟人的!”

“你就不能說我兩句好?”

“行,那我就祝你一騎絕塵旗開得勝。”

“聽你這祝福,我咋就覺得這麼瘮人呢!”

陸青染誇張的聳了聳肩,表示對她這句祝福消化不來。

“行了你少貧了!”陳萱衝她揮了揮手,“我先去辦公室了,等你比賽了我再過來給你加油。”

“好,去吧!”

打發走陳萱後,陸青染就在操場上劃分到她們班級的區域上看比賽,這幾個都是男生比賽的項目,她們班上男生不多,並沒有參加這些項目。

下午的時候,文思和張莞琪趕了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輪到你了嗎青染?”

張莞琪一來,就低聲詢問着,文思看陸青染這狀態,代替她回答了:“顯然是沒有啊,你看她這臉色,像是跑過八百米的樣子嗎?”

“也是哦……”張莞琪後知後覺的反應道,“高中時每次考八百米,跑完我都要去掉半條命,看青染這狀態,應該還沒跑。”

陸青染應付着笑着,她沒跑過八百米,高中時每次跑步,她都會和班主任說明情況申請特殊處理,那時候她身體比現在還要差,也沒去操場上看過大家跑步。

“一會跑完,我有事要先走,晚上大概也會晚點回宿舍,文思,運動會這邊,你幫我盯一下。”

“好。”

陸青染突然意識到,一會兒陸青離跑完,要迅速離開運動場,不然以她家老佛爺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場,幾分鐘就能讓人看出不同,遲早會露餡。

她給陸青離發消息,特意向她囑咐了離場的事,得到回覆後她才心稍安,眼看着時間差不多,她向文思交代了一聲,提前離場去和陸青離交換。

“青染你別跑太遠,半個小時後你就要上場比賽了!”

“放心,一定準時回來。”陸青染遙遙的衝她揮手,大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陸青染帶着學校統一分發的運動服和號碼牌去找陸青離,交給她後,她一個人去了學校圖書館,用的她家老佛爺的學生證。

在陸青離替她比賽的這半個小時裡,陸青染趴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第一次開始認真思索起她的將來。

認識黎靳以前,她從來不談以後,奉行的一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時行樂主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胸腔裡這顆心臟可能隨時隨地都會停止跳動,在這樣的前提下去談未來,簡直是笑話。

可是遇見黎靳以後,她開始有了眷念,她想和他健健康康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不用去擔心她的身體會出問題,也不用去恐慌可能隨時會到來的死亡,她可以像一個正常女孩一樣,滿心歡喜的和最愛的人結婚生子,相伴到老。

陸青染不由想起前不久去醫院複查時林叔叔說的話。

“青染啊,你這病並不是完全治不好,可是心臟源太難遇到合適的了,我們醫院這些年一直在協調全國各地醫院,希望能儘早給你做換心手術。可你知道的,器官捐贈在大衆眼中還不夠普及,老一輩的人還是注重人死後要完整,就算有合適的,對方家屬不願意籤器官局智能同意書,我們也沒辦法。”

“其實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比起前兩年已經要好得多,這就是個好兆頭,只要你好好調養,注意飲食健康,作息規律,你還是能一直維持這個身體狀況的。”

“至於你說的結婚生子,抱歉,青染,從醫生的角度來說,我不會建議你做這樣的事,你父母那裡,我也會勸他們不要同意。你的心臟根本承擔不起夫妻生活給你帶來的嚴重負荷,強行行房,只會讓你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更何況是生孩子。”

“事實上,像你這種情況,從醫學的角度來說,我們是不建議你以後成婚的,畢竟現在婚姻講求優生優育,你能保持這種身體狀況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只是那天受袁煥提起結婚的啓發,纔會在上次複查時和林叔叔提起結婚的事,只是沒想到林叔叔會回答的如此細緻,臊的她簡直想當場自殺。

不能結婚,不能生孩子,在做換心手術之前,她永遠都不能像一個普通女孩一樣正常生活。

陸青染突然覺得很泄氣,這樣的她,黎靳還能接受嗎?

她在圖書館裡消沉了很久,直到手機的震動聲傳來打破了她的沉默,是黎靳發來的消息。

黎靳:剛在學校廣播裡聽到了你的名字,你在參加運動會?

黎靳:比賽完給我回個電話。

陸青染瞭然,應該是陳萱讓播音員唸的宣傳稿讓他聽到了,他才特意來問她。

她沒有告訴黎靳她運動會有比賽的事,本就是不光彩的讓人代跑,她可沒這個厚臉皮特意告訴他讓他來看,尤其近一個月來,黎靳一直都很忙,兩人連電話都打的少了。

又是一陣輕微的震動,陸青染退回到主界面一看,是陸青離發來的消息。

老佛爺:跑完了,第十六,我回宿舍了。

陸青染連忙回覆:好的,謝謝姐姐,最愛你了mua!

陸青離沒有回覆,她重新點進黎靳的聊天界面,小心翼翼的措辭。

青染:嗯,被同學趕鴨子上架才參加的。

青染:跑了第十六,好慘,哭唧唧~

黎靳的消息回的很快。

黎靳:很厲害!

黎靳:怎麼沒看到你?

陸青染剛想回復,黎靳的消息又緊跟着追過來。

黎靳:剛聽文思說,你比完有事先離開了,本來還想說帶你去慶祝一下的!

她看到那句“慶祝”,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虛假的不屬於她的成績,她哪裡有資格去慶祝?

陸青染抹過眼淚,雙手噼裡啪啦的開始打字。

青染:差能那樣的成績,有什麼好慶祝的?

黎靳:我的小姑娘辛苦跑出來的成績,無論怎樣都是最好的!

可若連這個成績都不是她的,所謂的最好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陸青染將臉埋進臂彎,忍着心底不停氾濫的酸澀,無聲的痛哭。

八百米成績與她無關,慶祝也與她無關,以後就連黎靳這個人,也要和她無關了。

她獨自一人哭了幾分鐘,直到黎靳等不及給她打來電話,她才意識到自己把他晾在微信裡了,竟然一直沒回復他。

陸青染把電話拒聽,重新回到微信界面一字一句給黎靳回消息。

青染:我在我姐這,她正訓我呢,不敢接電話。

青染:慶祝就不必了,你最近也挺忙的,難得結束這麼早,你早點回宿舍休息吧,我明天再聯繫你。

發完這段話後,陸青染就把手機塞回了書包,未來幾個小時裡,她都不想見到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