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藍看着他們無比僵硬的臉色,本來也是震驚的心情忽然不見了。
她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嬌聲開口,“我懷孕了,你們不高興嗎?”
展老爺子最先反應過來,他一臉的驚喜和無措,生平第一次用結結巴巴的聲音問,“丫頭,你懷懷孕了?真的?沒開玩笑?”
寧藍好笑又好氣的反問,“這種事我敢開玩笑嗎?”
展老爺子拄着柺杖來回的走,以此來平息心裡無以言表的激動和歡喜,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
“懷孕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有重孫子了。”
寧藍擦去了眼尾的淚水,看着老爺子的傻樣,又看向身邊的男人。
只見展拓正愣愣的看着她,那雙素來平靜淡然的眸子呆呆的,薄脣微張,俊容破天荒的顯出幾分傻樣。
寧藍摟住他的胳膊,只覺得展拓這個樣子可愛極了。
“阿拓,你想什麼呢?我懷孕你難道一點也不開心嗎?”她故意這麼說,“還是說你不希望我懷孕?”
展拓回過神來,看着她笑顏如花的俏臉,竟和老爺子一樣也開始說話不流利了。
“不,我,我只是太激動了。”
寧藍摸了摸他因爲抿脣而變得有些僵的臉部線條,笑的雙眸彎成了一彎新月。
“阿拓,我也很高興。”
她突然哭了,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這幾個月她看似過的輕鬆快活,但每到夜深人靜時,她總會控制不住的去想以後。
想展老爺子的失望,想溫語的怒罵,想刑少擎和寧安說的那些話。
更想展拓會不會因爲這件事在很久的將來埋怨自己。
她心裡的壓力不比任何人小。
在這種子嗣爲重的家庭裡,在這種三代單傳的豪門裡,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那在百年之後,她就是使得這個家族就此消失的原罪。
她本以爲在近兩三年內,她是不可能懷孕的。
誰知道老天竟然給了她這麼大個驚喜。
在探出滑脈的那一刻,她是不相信的,因爲運氣這個東西,太虛無縹緲了。
老天果然是厚愛她的。
寧藍忍不住的潸然淚下,這幾個月積累的自責愧疚都化爲淚水,在臉上肆意的縱橫流淌。
展拓擡手撫去她臉上的淚水,輕柔的語氣掩不住濃烈的疼惜。
“別哭了,不是都說懷孕的時候不能哭麼?”
“是啊,丫頭,懷孕時哭對身體可不好。”好不容易冷靜
了些的老爺子連忙附和。
寧藍抹了一把臉,破涕而笑,“我只是太高興了。”
真的很高興啊。
“我們現在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她吸了吸鼻子,“做個B超我確認下比較好。”
她相信自己的醫術,但這會兒卻覺得不真實。
“應該的應該的。”展老爺子連連點頭,不斷的搓着手,“快去吧。”
他已經絕望了,甚至接受了展家血脈就此斷絕的事兒,誰知道結果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不是寧藍和展拓在這兒,他真想大笑幾聲來發泄心中飽漲的激動。
等寧藍和展拓上車走了,老宅的客廳立即響起一陣中氣十足的大笑。
展老爺子一掃這段時間的萎靡不振,一張懨懨的老臉也變得精神奕奕,彷彿一刻之間年輕了好幾歲。
心情走了精神也好了,哪怕在一個園丁剪壞了他最喜歡的盆栽,他罵人也更有勁兒了。
寧藍和展拓到了軍區總醫院,一路上展拓把車速放到烏龜爬的速度,就怕寧藍感到不適。
寧藍表示他太大驚小怪了。
他的車哪一輛不是防震防彈的,哪怕他把車開到飛起,車內也人也不會感覺顛簸。
下了車,在寧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被展拓打橫抱了起來,快步走進醫院。
展上將走後門走的理所當然,抵達醫院的那一刻VIP檢查室就已經預備好了。
寧藍看着牀邊那個似乎親眼要看她檢查的男人,察覺到醫護人員羨慕中又帶着一絲揶揄的眼神,又羞又囧。
她毫不猶豫的把展上將趕了出去,然後很是淡定的開口,“檢查吧。”
“是,上將夫人。”
檢查過程很快的就過去了,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笑容滿面的開口。
“恭喜夫人,您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寧藍略帶幾分忐忑的表情立即轉爲如釋重負的笑容,嘴角也高高的翹了起來。
她也是把出了一個月的脈象才上醫院檢查,太淺了B超是看不出來的。
“謝謝。”
“夫人客氣了。”
出了檢查室,寧藍立即撲到了展拓懷裡,笑容燦爛,語氣哽咽。
“阿拓,我們真的有孩子了。”
展拓順勢摟住她的腰肢,不顧還有人在場便吻了下她的脣。
“嗯。”
追出來的女醫生看到這一幕,尷尬恐懼症立即犯了。
“夫人,我忘了跟你說一聲,你身子有些弱
,安全起見,不如吃點保胎的藥。”
寧藍笑着應了,錯失了展拓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懼之色。
按照她的估計,如果她身體恢復的好,三五年後,她是一定可以懷孕的。
雖然老天賜予了她好運氣,讓她這麼快就有了孩子,但弊端卻也存在。
她之所以說三五年,是因爲那個時候她有信心把身子調養的把正常人還要好。
但現在她的身子其實並不適合生育。
多謝了醫生,寧藍再一次被展拓抱起,回到了車上。
她囧了囧,難不成懷了個孕她就變成玻璃娃娃了?
她沉浸在當媽媽的喜悅裡,不曾注意到展拓沉重的臉色,直到回到怡然小築,她才突然發覺展拓的神色有些可怕。
“你怎麼了?”寧藍不解。
展拓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臉有些發僵,他閉了閉眼,斂去一切異樣的情緒。
“沒什麼,有些沒緩過神來。”
寧藍不疑有他,哦了一聲,就喜滋滋的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語。
“寶寶,你一定要乖一點,不然媽媽會很辛苦的,如果你敢鬧,等你出來了媽媽一定天天揍你,把你揍的像豬頭。”
她想象了一下一個頂着縮小版展拓臉的孩子變爲豬頭的畫面,頓時忍不住的嘿嘿樂了。
展拓凝視着她言笑晏晏的面容,她眉眼柔和,嘴角掛着溫和喜悅的笑容。
一向疏朗開闊的眉眼,竟有了一絲初爲人母的慈愛和溫柔。
展拓心頭掠過一絲澀然,一顆心忽冷忽熱,在狠心和心軟之間徘徊不定。
孩子不孩子的他是真的不太看重,有固然好,沒有也沒關係。
但這陣子寧藍的焦躁不安他看在眼裡卻無能無力,因此也希望有個孩子。
最起碼有了她能安心一點。
所以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他一開始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和愉悅,但那個女醫生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寧藍目前的身體情況並不適合生育。
即便帝國醫療日新月異的進步着,即便寧藍自己就擁有一手無人能及的醫術,但若是拿她的性命去賭,他賭不起。
她自己也說過,不到三五年後,她即便懷孕了也有不小的機率會流產,甚至一屍兩命。
展拓偏頭,不再看她笑語嫣然的模樣,他怕,他會不忍。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寧藍覺得不對勁,出聲問他怎麼了,他才沙啞着嗓音開口。
“小藍,我們打掉他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