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聽到女兒的話之後, 許文靜有些不服氣地說道:“話不能這麼說,正業的爸媽都不在了,我跟你爸就跟正經公公婆婆差不多, 當年我第一次上門的時候,就在家裡面洗洗刷刷的, 勤快媳婦兒不都是這樣的?”

她還覺得自己委屈呢,她自己那會兒剛結婚上門的時候, 哪裡等着公婆把飯做好了再去?那是提前就跑到人家裡, 然後去竈臺上忙活, 等到所有人都上桌了, 她最後才上桌的。

新媳婦兒上門, 本就是給男方家人展現自己勤快的, 讓人知道,她這媳婦兒娶得不虧。

蘇清影來晚了也就算了,這吃過飯了,收拾碗筷來洗涮了不是正經媳婦兒該做的事兒嗎?偏生她就跟沒長那眼睛似的, 老牌牌坐着, 跟那大老爺們似的,眼裡面一點兒活兒都沒有。

許文靜很是看不過眼, 當着自己閨女的面兒,她也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就這麼咋咋呼呼地說了出來。

“媽,你這都是哪一年的老古歷了,現在拿出來做什麼規矩?你結婚那會兒還是舊社會呢, 你忘記了你叨叨過多少次你剛進門就幹活兒的事了?”

方曉雯是真沒有辦法理解許文靜的想法, 當初她剛結婚的時候上門就做飯收拾家務,這事兒許文靜想起來就提上一兩句, 說爺奶對她苛刻,不是好公婆。

結果到了她自己頭上,她還沒有當人家的正經婆婆呢,就在這裡七個三八個四地嘰歪,要求人家幹活兒,嫌棄人家沒眼色,不勤利,這人哪裡能這樣呢?

“媽,反正你記得,你就只是我正業哥的大伯母,人家上門就是客人,你甩啥老婆婆威風呢?你給人彩禮了嗎?幫忙張羅婚禮了嗎?你養活正業哥了嗎?要是都沒有的話,你憑啥耍威風?”

知道跟自己老孃講道理是說不通的,方曉雯便直接把話給說硬了,讓許文靜搞清楚一點兒情況,別在背地裡搞小動作。

“正業哥可不是個面瓜性子,人家今天看我爸的面兒上,一些小事情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要是做得過分了,人家當面懟你兩句,我看你怎麼辦,到時候你可就真下不來臺了。”

見自己閨女都說這種話,許文靜心頭火起,擡起手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巴掌。

“你這死丫頭片子,說什麼呢?我好心教教她規矩,順便也能讓正業的日子過得舒坦一些,他非得要捧着自己媳婦兒,那我可不管了。”

許文靜也想起方正業的性子來了,甭看那傢伙平日裡一副極好說話的模樣,可要真觸了他黴頭,他可是不會給人臉的。

要不然的話,依照許文靜的性子,還能這麼暗戳戳地使招數?當着人面兒的酸話都能說出來了。

見許文靜終於老實下來了,方曉雯也鬆了一口氣,幫忙一起洗刷起了碗筷來。

她還真怕許文靜是個混不吝的,真要跟人犟頭,要真鬧起來,總歸是不好看的。

方正業對蘇清影那是真上心,方曉雯覺得以方正業的性格,那是定然會護着蘇清影不吃虧的,真到那個時候,鬧起來雙方都不好看。

她媽也就是腦子抽抽了想不通,雖然她佔了一個嬸孃的名頭,可是兩家的關係哪裡就好到那種份上了?她在人家面前擺長輩威風,給人立規矩,這不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嗎?

算了,現在也不多想了,反正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她媽不當着人面兒整幺蛾子也就成了。

母女二人這邊兒在廚房裡面忙活着,另外一頭,方賢德和方正堂兩個陪着方正業和蘇清影說話,當然,主要是方正業搭着話,蘇清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並不搭他們的話茬。

方賢德看着這麼個漂亮人,又想到她的身份,心裡面終究是遺憾的——這麼好個女人,怎麼就被方正業給娶了去?

這侄兒媳婦和兒媳婦,那又哪裡能一樣的?

這麼想着,方賢德便笑着說道:“蘇工,現在咱們兩家也成了親戚,以後你也能過來走動走動,你家裡的事兒要忙不過來,讓你嬸孃去幫襯着你做,你嬸孃那人別的本沒有,收拾家務這是這個——”

說着,他朝着蘇清影比劃了個大拇指,接着又說道:“你有工作,正業也有工作,以後你忙起來的話,有啥活兒就讓你嬸孃幫着做,要是你不好意思的話,那就讓曉雯去幫你忙活,她做事兒也挺麻利的。”

蘇清影微微一愣,隨即笑着說道:“不用了,正業說他會把家裡的事兒給處理好的,大伯您放心就好。”

方賢德噎了一下,本意是要賣個好,哪知道蘇清影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正業會處理好的?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方正業一個大老爺們,總不能還要把家裡的事情給張羅起來吧?那成什麼了?

他一個沒憋住,開口說道:“上次廠子裡給你配的那個保姆不成了,總不能你結婚了之後,你阿保姆就不配給你了吧?”

方賢德是記得有保姆這事兒的,當初爲了留下蘇清影,廠子裡可是開了不少好條件,專門找伺候她的保姆這事兒廠子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家背地裡還說過,她一個女同志,啥事兒幹不了,專門請人來照顧,也是個稀奇事兒了。

不過現在結婚了,她怎麼也得學着照顧家裡了吧?讓男人照顧她算是怎麼回事兒?

這一次不等蘇清影回答,方正業先一步說道:“保姆就不需要了,之前清影工作太忙了,家裡的事情顧不上,自然是需要人照顧的,這樣她也能將全部心力都放在工作上面,不過現在她跟我結婚了,家裡有我在,保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那些活兒我自己就能做……”

“正業,家裡的活兒你都幹了?這怎麼能成!”

方正堂沒忍住,開口說了一句,不過顧及着蘇清影在跟前,倒是沒說什麼難聽話:“你一個大老爺們,你說說你怎麼盡乾女人的活兒?”

之前方正業一個人過日子,光棍單身漢沒辦法,只能自己幹活兒,現在他媳婦兒都娶了,哪裡還能幹這個?那他娶媳婦兒進門還有什麼意義?

然而方正業卻滿不在意地說道:“哥,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女人的活兒?家裡的事兒也不都是全都該女人做的,誰工作清閒,誰就多做一些,這都是挺正常的事兒,我的工作比清影清閒一些,她一個總工程師,每天忙得厲害,我要是還讓她幹活,那成什麼了?”

說到這裡,方正業突然笑了笑:“更何況,我之前在部隊的時候,就算是我們首長在家裡也不是什麼都不做的,他家裡倒是有勤務兵,但是做飯收拾家務,我們首長經常也會做,用我們首長的話來說,這就是順手的活計,大老爺們隨手就收拾了,擎等着女人來幹,那是把自家女人當啥了?還是說自己缺胳膊少腿了,非等着女人收拾才成?”

當年出去當兵的時候,隊伍裡清一色的男同志,部隊要求很嚴格,內務也是要查的,他們這些當兵的,誰不搞得一手好內務?

這麼多年下來,他也練就了一身本事兒,做啥都麻利得很。

而且方正業覺得,其實做家務這事兒上,男人比女人更加合適,不說別的,挑水洗菜,切菜顛鍋,洗衣服打掃衛生,男人的力氣更大一些,做起來比女人更方便。

甭說啥男人不合適,男人做不來這些細緻活兒,古時候男人端茶遞水的還少?酒店飯店裡面那些切菜顛勺的哪個不是男人?

非得把這些活計都推到女人頭上,還一口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做這些娘們活兒,說到底,不過是爲了自己躲懶找藉口罷了。

方正業都把自己部隊裡的首長都拿出來舉例子了,方正堂哪裡還能說些什麼?雖然他還是覺得一個大老爺們圍着家裡的事情轉,總歸是沒出息的,可到底是沒有再開口。

而方正業的話也把方賢德的嘴巴給堵上了,他苦笑一聲,岔開了話題:“成吧,反正日子是你們兩口子過的,別人也插不上手,之前沒結婚的時候,正業一個人都把家裡面收拾得利利亮亮的,總不能結了婚後就什麼都不會了,不過以後你們要是工作忙,就過來支應一聲,我讓你嬸孃過去幫忙。”

方正業笑了笑,隨口應和了下來,不過卻並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兒。

反正答應是答應的,回頭叫不叫人,還不是自己說的算?

眼瞅着外面天已經黑了下來,方正業也沒有和蘇清影在這裡多做停留,二人與方賢德一家人告別,一路並肩走出了大門。

看着他們兩人並肩遠去的背影,方賢德心裡面有些酸不溜丟的,忍不住說道:“都是你這混小子,要不然的話,這娶媳婦兒進門的就是咱們了。”

多好的兒媳婦啊,結果可得了,現在成了侄媳婦了。

眼見着都到了這份上,方賢德還惦記着這樁事兒呢,方正堂有些無奈地開口說道:“爸,你好好想想,我媽對蘇工有多排斥?要是蘇工進門了,她們兩個能處得好?還有就是,蘇工明顯是啥活兒都不會的,這娶進門來又多了一個讓我媽伺候的,她能願意?”

“再說了,什麼鍋配什麼蓋,正業他是從部隊裡面出來的,家裡家外事情一把抓,配蘇工可是正好的,要是換了我,您覺得您兒子我是那種會伺候人的嗎?”

方賢德不說話了。

方正堂這小子在家裡,連自己的大褲衩子都是許文靜手洗的,他是那種笤帚倒了都不會伸手去扶的人,他去照顧蘇清影?可別開玩笑了。

方賢德長嘆了一口氣,到底是把這事兒給放在一邊兒了。

“成了成了,回家去吧,屁事兒不會你還光榮了?真不夠丟人現眼的,也不知道啥樣子的媳婦兒能伺候得了你這麼個懶漢子。”

被方賢德這麼罵了,方正堂卻絲毫不以爲意——上樑不正下樑歪,方賢德在家不是跟自己一樣的,哪裡倒是能有資格數落自己是個懶漢子?

更何況他現在對象已經處好了,估摸着再過一段時間,那就能娶進門來了。

比起蘇清影來說,蘇紅玉雖然工作並不出衆,但好歹也是個正式工,而且她的手腳麻利,做得一手好菜,若是娶進門來了,絕對會將他給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這男人麼,娶媳婦兒就是得娶這樣式兒的,不需要有太大本事,能伺候老爺們兒就成,要不然娶個花架子回來,自己反倒要吭哧拉歪地伺候人家去,那日子過得有什麼滋味兒?

什麼鍋配什麼蓋,這蘇工啊就是該配方正業這樣式兒的。

***

“剛剛你大伯他們是不是在說我不幹活的事兒?”

回去的路上,蘇清影冷不丁地開口問了這麼一句話。

方正業也沒有瞞着蘇清影,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不過他們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日子是我們兩個人過的,跟他們也沒關係,我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那兩個人的話方正業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不會讓蘇清影操心這件事情,他娶媳婦兒進門,可不是爲了讓人家來伺候自己的。

不過蘇清影想了想,還是說道:“男人做家務是真會讓人瞧不起的麼?”

之前她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但是蘇清影知道,男人大都是要面子的,若是因爲做家務事兒被人瞧不起,那她這心裡面也不得勁。

“要不然還是跟彭廠長說說,重新安排一個保姆過來,這一次安排個靠譜的,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至於讓許文靜過來幫忙,蘇清影這事兒想都沒有想。

她雖然在人情世故方面懶得花心思,但也能看得出來,許文靜對她的客氣都是流於表面的,若是正經婆婆,讓她幫忙倒也沒什麼,關鍵是這是嬸孃,又哪裡讓人過來幫忙?

聽到這話之後,方正業回頭看了一眼,便瞧見蘇清影的眉頭皺着,似乎在思考着該找個什麼樣的人回來照顧他們。

也難爲她費這樣的心思了。

方正業冷不丁地伸出手來,揉了揉蘇清影的頭,她唬了一跳,擡頭朝着方正業看了過來,漂亮的臉上帶着濃濃的茫然之色。

蘇清影向來都是聰明穩重的,很少會露出這種模樣來,方正業看着她那雙茶褐色的眼睛,忍着笑說道:“清影,你有我在,用不着什麼保姆,我可以將家裡的事情都收拾齊整的。”

“可是他們說……”

男人幹活兒是會被瞧不起的,方正業對她不錯,蘇清影並不想他出去之後被人低看一頭。

“你想多了,倘若我有本事,不管走到哪兒都被人高看一眼的,更何況面子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能力爭取的,誰說在家裡做些家務活兒就要被人給瞧不起了?”

“倘若他們因爲我在家裡面做些理所應當的活兒就瞧不起我,那這些人也沒有必要深交下去。”

說着,方正業見蘇清影還是沒開口,便又說道:“清影,你會因爲一個女同志在家裡面幹活兒,出來還要上班,就瞧不起她嗎?”

蘇清影搖了搖頭:“我自然是不會的。”

她只會覺得那個女同志能幹,家裡家外一把抓,又怎麼會看不起人家呢?

方正業跟着說道:“你瞧,女同志家裡家外一把抓的時候會被人高看一眼,覺得人有本事,換了男同志就不成了麼?男人比女人的力氣更大,精力更足,回家做事兒有啥不行的?”

事情本來就是如此,同樣的事情,女人能做,男人怎麼就不能做了?

“更何況你怕是還不知道我在部隊的時候內務基本上從來都沒有扣過分,當時我們緊急集合的時候,一分鐘內要將內務給收拾好了,我都練出來了,你不用擔心。”

家裡面能有多少事兒可做?若是他找個保姆回來,那部隊裡的幾年他可就白鍛鍊了。

保姆什麼的大可不必找,他能解決一切。

蘇清影本來也就不是個矯情的人,之前是怕方正業被人瞧不起,但是聽到他這麼說,她也就把這事兒放在一旁了。

回去之後,方正業收拾家務,順便將水給燒上,而蘇清影則回到了書房繼續自己剛剛的收尾工作,二人互不打擾,各忙各的,等到一切結束之後,他們便一起回了臥室休息。

蘇清影原本以爲睡到炕上之後,方正業把自己攬過去想的就是那檔子事兒,結果他卻跟自己談起了今天出去辦了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