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來，不是逼你做決定的。”風無意看着那樣明豔之上，染上了幾點蒼涼的女孩子。
“我來是想告訴你，不用理會墨長青說的那些話……他喜歡了母后一輩子……也就是你的奶奶，然而母后的心裡，只有父皇和南樑……”
“我曾經也是恨過的，我也是做過選擇的……第一次，我在柳絕音那裡做了選擇，我選擇了復國而不是安穩地過完一生……第二次，我放棄了葉凌凡……現如今，一生魏復國……我過得並不開心……”
風無意的聲音裡有苦澀，有悵惘。
“我甚至……沒有見到他死前最後一面……”
當年顧淮良謀逆案，明安帝大怒下令九族當誅，除了一些幼小女眷……連葉家自然也是不能倖免。
當年葉家因爲身世之故，不讓她進門，她傲然說出不屑之語，卻終究是放不下的……而如今……那些人都成了一抔黃土。
執着了半生，她此刻，卻不知是在執着什麼了……
魏承寧沉默地聽着，聽着這一個充滿遺憾的半生，突然對這位姨母，產生了一番好感。
如此迷茫的情境之下，風無意的一番話，打通了她心中最後的滯垢。
“不用這般看着我……”風無意被她盯着，風韻猶存的臉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她已經不年輕了，眼角細碎的紋路與發間的幾根銀白，無不顯露着她的衰老。
但是，她仍然是美的。
“多謝！”魏承寧收起目光，突然鄭重地向風無意施了一禮。
“所以，你的決定？”風無意看着她。
“我已經動心了。”魏承寧苦笑道，“沒有柳絕音，就沒有如今的魏承寧。”
“而魏承寧的一切，寄託在柳絕音這個名字之上，如今……他之所想，即是我之所選！”
風無意抿了抿嘴。
“註定的中立，是沒有好下場的。”
魏承寧抿脣，沒有正面回答她。
天下大局，幾乎已經定了十幾年，從明安初年，到如今的天崇十一年。
她也讀史書，朝代更替歷史轉變，乃是固定不變的道理。
如今，十幾年裡，縱然並不喜歡明安帝或者是連城，但是，卻不可否認的是，這段時間以來，戰亂平息，輕徭薄賦之下，民衆生活，纔是剛剛有所好轉。
柳絕音是給她描述過當年，他過南樑之時，一路所見的餓殍遍野，屍山血海。
他告訴她，當年九龍城一役，他本不該出手，然而，卻並不想看見陸長風再次佔領九龍城之後，進行屠城的舉動。
那一戰，計空城，爲的不是南樑，而是蒼生。
而如今……絕音，你可知道，魏承寧，終究也會活成你的樣子？
魏承寧想做掌控自己的女子，想讓這天下一統，想讓胡漢融合，想讓關外貿易互通往來，想讓這近百年的亂世，終究變爲一片太平！
魏承寧笑了起來，眸中是笑顏如花的深沉讓一旁的風無意有些呆滯。
…………
大殿之上，連城看着這個一身宮裝的女子，像是重新認識她一樣。
“剛剛得到消息……柳絕音……在巫溪地界失蹤了。”連城有些面無表情道。
魏承寧默然。
一時間，相顧無言。
“你應該是知道我的來歷的吧？”魏承寧盯着連城，輕笑道。
“知道。”
“陸長風找過我了，他說……想將我嫁給嶺南王，然後讓我……殺了他！”
“……陸長風那老傢伙，倒是捨得。”
“也有其他的人……也找過我了。”
連城看着這個一直以來，異父異母的妹妹，有些冷漠。
其實，他原本可以一出生，就直接殺了她。
但是……母后放了蝶妃一馬，這個孩子生下來，是個女兒。
他不願意有威脅到他的存在，卻也不介意除掉一些本不該存在的東西。
但是最終，他對於那個只見過幾次面的母親，終究是對於她的一些決定，不願忤逆的。
卻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是轉到了現在。
“所以你找我來……是想合作？”連城笑。
魏承寧沉默，擡頭道：“我這一生，是個錯誤的存在……如今，我恨你，但是我更記得絕音的話，這天下的道與義，需要有人來證！”
“選擇你，不是因爲利益，而是因爲，你是個好皇帝，當然，我也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全我想要的。”
面前的女子眸光明亮，將連城說得怔了怔。
“其實你……還是爲了去尋柳絕音罷？”
魏承寧：“……”
“他不是尋常人，沒那麼容易死。”連城繼續淡淡道。
魏承寧不可置否。
這一瞬間，二人之間卻像是多了一抹真正的親情，卻是因爲同一個人。
連城思考了良久。
這樣做是有風險的，畢竟……她連只雞都沒有殺過，只是練過幾天武，身子骨柔韌度和體力比常人強些。
然而這一瞬間，連城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妒忌柳絕音了。
“下半年的武舉……你去吧！”
“……多謝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