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說完,只是靜靜地看着衆人,這羣從陌生到熟悉的同事,戰友,朋友。
她的眼中是無與倫比的堅定,甚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那麼堅定過。
大殿之內,一時間居然陷入了一陣巨大的沉默,百里容光此時才知道她與千尋到底一直以來差在哪裡。
縱然千尋是地府主事,掌管事情無數也仍然井井有條,她百里容光同樣是成長不慢,發了狠地逼自己。
然而,百里容光最不想,卻也是最不得不面對的就是,千尋的成長,終究是比她快了一步。
三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一直以來平靜如水的穩重面容上,是一絲嘆息。
“千尋,你真的說動了我,但是……這是一個多艱難甚至癡人說夢的決定,你可知道?”
千尋看着三三的面容,凝神道:“我知道。”
聲音平穩看不出波動,面前的女子在這些年的歷練之中,越發錘鍊出了鐵一般的神經。
“有些事情,終究是需要有人去做,而我們現如今,只是選擇做與不做而已。”千尋眸光中似有星辰大海一般,一直以來的那一層飄渺霧氣突然被撥開,露出了深邃而寬廣的格局,甚至於心。
衆人不知不覺之間,突然對這個女子產生了一絲敬佩。
“所以……我想去做,但不想去莽撞地做,若是……日後忘本,冥千尋必定粉身碎骨,以身殉天,再不入輪迴道!”
千尋的聲音很淡。卻帶着隱隱的金戈斷玉之聲,讓在場衆人心頭一震。
三三沒說什麼,只是猛然間上前,拍了拍千尋的肩頭。
“我……答應!但僅代表個人。”三三道。
千尋點頭,眼中瞭然,畢竟三三對於鳳棲山來說,終究是外族,雖然剛剛朱兒將自己的決定已經交給了三三,但此時,三三做的決定無疑還是自己的。
這個問題又回到了朱兒身上,千尋目光沒有來得及轉動,下一秒,堅定帶着一絲霸道的聲音響起:“夫唱婦隨,鳳長生代表鳳棲山,全權支持冥府!”
崔珏沉默,半晌之後,也算是明白了千尋的意思。
其實……這個問題大的有些恐怖,然而,卻近在咫尺。
千尋拿了猴子作爲例子,無疑……當年的孫行者是個悲劇性的英雄,這也是在婉轉的告訴衆人,不懂變通的人,只會淪爲殉道者。
而千尋卻沒有明着說,只是堅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看似沒有說一句與他們的疑惑相關的話,實際上,卻是一字一句發自肺腑地解惑。
崔珏眸光之中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嘆息,低聲道:“一切服從公主安排。”
事到如今,唯一沒有表明態度的,便只有代表蓬萊島的百里容光。
西海東海千尋並沒有在考慮範圍之內,畢竟四海本就偏僻,而聯合東海的存在,無疑只是一道暗棋。
若是……若是未來天界真的道不成道……那拉着這些舊部,也算是有個出頭的名義。
而現在……西海因爲三三,還不能算計在內,而東海送出的信並沒有明確表示,但是此次截殺,東海龍王派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無疑表明了,自己不能明着相助。
所以,暫時是不能動的。
兜兜轉轉,最後的問題,還是在百里容光身上。
百里容光原本強勢而緊皺的眉頭,因爲千尋的一番話而有些動搖,然而最終,眼裡還是有一些掙扎。
斟酌良久,百里容光感受着周圍無聲的視線,咬了咬牙,還是擡頭道:“於友,我該支持千尋,於師,我該支持師父,故而因情,百里容光可以赴湯蹈火捨生取義,然而……我卻並不能替整個蓬萊島做決定。”
“蓬萊仙島是一處不可多得的桃源,縱使沒落,然而島上居民安居樂業,並不在意那些浮名。”
“父親甚至也可以捨生忘死,我蓬萊整個百里氏也可以,但是……島上居民,他們,是否在如今的平靜之下,經得起戰火的摧殘?我不知道,所以……我沒辦法告訴大家決定。”
百里容光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單膝跪地:“容光……在此多謝各位照拂,若是日後萬水千山,只要一句話,容光必到,但……我上不可違父命,下不可愧島民,還望大家……見諒!”
比起千尋,百里容光一番話,卻仍然是爲了義,只是……一個是天下大義,一個是蓬萊大義。
而事到如今,千尋也不敢保證自己這些人若是真的東窗事發失敗之後,是否承擔得起後果。
鳳族是天生的戰鬥種族,冥府中是天生的死士,而蓬萊島卻不同,他們是一個守護的整體,因此,百里容光的決定,卻沒有一個人會覺得她是因爲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