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誰也沒有說話,然而每個人卻都感受到了無盡的廝殺,這不僅是兩界之間的,還是兩個種族之間的,黑與白之間的廝殺。
千尋握着手中軍隊裡發配的制式鐵刀,到底是有些恍惚,不爲別的,也不爲風煙烈與朱兒,而是爲月寒生。
一向溫雅清華的月寒生,此刻卻是再無平日裡的不可侵犯之氣,他本就是極爲絕色的容顏,然而如今,千尋可以清楚地看到,月寒生的眸子,是驚心的紅。
那種紅,甚至比忘川裡的彼岸花還要厲上三分。
而此時的月寒生,一身蕭殺,手中紅線輕纏,卻是周身百里無人敢犯。
能以現如今的姿態將身後的李天王給比下去,月寒生到底是殺了多少人,而他如今,又是有多強的實力……這是千尋不敢深究的問題。
她曾經說過月寒生,說他心中的小我太過,不懂得何爲真正的衛道。
而如今,月寒生終於走上了這條路,千尋卻是一時間心頭百般滋味,終究是化作了一聲嘆息。
只是,這樣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一聲令響之後,雙方的步兵已經開始出動,千尋收好了心思,握緊了手中的刀。
刀不是好刀,也不是她平日裡用慣了的長刀,但是仍然是刀。
千尋一邊跟着大部隊的速度向前衝,一邊照顧着身邊的王虎。
黃沙百戰,兩軍甫一交鋒,便已經是血花四濺。
千尋的動作算不得快也算不得不快,但是卻總是每一次碰巧打到對方最脆弱的地方,一擊即倒之後,便是快速回頭。
這般情況,她還不是暴露自己的時候,甚至於自己要一直隱藏下去,直到將自己變成暗中最犀利的一把冷刀。
王虎此刻已經顧不得什麼了,眼前的人,只要是看到顏色不同的,便只有瘋狂的殺,像是千尋說的一般,忘了殺戮,忘了疼痛,一切的揮刀動作都成爲了本能。
一次次的刺,劈,一次次的血花迸濺。
王虎似乎找回了很久之前上戰場的快意。
那個時候,他還是人,那個時候,西戎的軍歌是沙啞而嘹亮的調子,如同沙漠裡最渾厚熱情的火。
場面頓時變得混亂起來。
然而……阿九一邊出刀,一邊算計着朱兒的出兵時間。
只是,半個時辰過去了,戰場上的每個人的身上的不知道是血還是污漬,已經染紅了所有人的戰甲。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按照以往的進度,應該出騎兵替換傷員了,然而今天卻是……沒有!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敢慢下來的。
又等了一刻鐘,魔族這邊的兵馬從前方滾滾而來,她頓時心中恍然大悟,卻在明白之後,心頭到底是出現了一抹淒涼。
朱兒,你到底是想……
再次奮力將面前的人劈成了兩半,阿九眸中已經是無盡的複雜之色。
她明白了,這場戰鬥,天界本身就沒有想着要贏,只有敗,佯裝逃離去搬救兵,才能順利將魔族引入吐蕃,那個時候,九幽火雷才能在真正不傷及人界的人的情況之下,給予魔界真正致命的打擊。
朱兒與風煙烈,瞞着所有人,下了這一盤幾乎是空前絕後的棋,甚至於,所有人都以爲朱兒現如今是出了戰術上的錯誤。
就是連她,也不得不佩服二人的這一手狠辣。
只是……她現如今到底是在底層,因此看到的,想到的,終究是有些不忍。
然而,她卻不能說朱兒是錯的。
按照佛家的話來說,殺生爲護生,斬業非斬人。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東西是毫無代價的,他們能夠做的,只有將代價降到最低。
王虎此刻已經幾乎殺紅了眼,阿九不得不向他那邊靠攏。
若是這般下去,以王虎的實力,遲早是會被拖死在這戰場上的。
只是……阿九問自己,爲什麼要救?
像王虎這樣的人,六界裡還有很多很多,她所見到的,不過是一個縮影。
但是……她還是出手了,不爲什麼。
飛快地擋下面前的鋒利的魔爪,阿九低聲道:“用我教你的刀法!”
王虎一怔,手中的刀卻是一瞬間變得有些熱血沸騰起來。
自從千尋教他這個刀法之後,他還從來沒有用過殺人。
其實千尋本身是不想讓王虎用刀的,但是她卻敏銳地注意到王虎的手腕處,卻是可以隨意扭動,天生的手腕反骨,讓他握刀可以更加靈活甚至反殺,這是天生骨骼的優勢。
也就是這般,千尋才決定教他舞雩刀法,地府的一些秘笈不能學,但是舞雩刀法,卻是千尋自創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