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之下,陸川一刀斬首羅庭鋒,欒芷鳳含怒出手偷襲,朱勝男甩飛酒杯阻攔,卻被沈無忌彈出的筷子阻擋。
再到韓擒虎察覺異常後出手,李銘驟然插手阻止,一切不過發生的眨眼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
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可陸川體表卻有淡金色毫光閃爍,好似背後有眼一般,腳下輕點,便避開了這快若閃電的一劍。
但欒芷鳳到底是二品上高手,而且是隻差一步,便可突破一品的絕頂高手。
錚!
一劍不知,劍吟錚鳴,鋒芒吞吐,劍光霍霍,已然在瞬間變招,須臾不離陸川周身要害。
“哼!”
陸川面色冷峻,死死盯着對方的手腕,在千鈞一髮之際,驀地爆喝一聲,縱刀劈斬。
當!
一聲刺耳金鐵爆鳴聲中,火星迸濺,陸川悶哼倒退。
即便陸川全力施展混元金身,依舊不敵這位含怒出手的二品上高手,修爲差距太大了!
“死來!”
欒芷鳳目中殺機凜冽,得勢不饒人,身如離弦之箭,瞬間上前。
“大膽!”
眼見危機之時,一聲威嚴厲喝傳來,卻見朱勝男豁然起身,斜插入鬢的濃眉,已然是高高挑起,雙手如車輪般滾滾翻轉。
轟!
一股雄渾無匹的掌風呼嘯而起,霎時間飛沙走石,彷如西北大漠不見天日的滾滾黃沙,竟是分成兩撥,席捲向欒芷鳳和沈無忌。
“哼!”
沈無忌面色一變,目中忌憚之色一閃,微微側身,護住了花容失色的沈月茹,雙掌在身前一圈一拍,擺出一個奇奧架勢。
轟!
幾乎在同時,黃沙勁氣碰上了一股無形氣牆,竟是不得寸進,但卻同樣壓的沈無忌騰不出手來。
欒芷鳳面對這一掌,眸中凝重之色涌現,恨恨盯了陸川一眼,瞬間變招,一劍斜斬而出。
嗤!
瘮人的銳鳴中,黃沙掌勁須臾而分,欒芷鳳卻是倒退半步,再追陸川已然來不及。
重要的是,她這般不顧場合出手,同樣拂了朱勝男的顏面。
但若在朱勝男出手阻止之後,還不依不饒的出手,這就不是顏面的問題,而是赤果果打臉了!
“郡主恕罪,妾身心繫愛徒身殞,痛惜之下,以至於心神錯亂,還請郡主恕罪!”
欒芷鳳抱劍低頭,當場服軟。
“哼!”
朱勝男眸中寒芒一閃,就待發作。
“郡主!”
沈無忌已經起身,正色道,“欒師傅心繫愛徒,情有可原,這位出手也太過狠辣,竟然在郡主宴會上動手殺人,不能不嚴懲。
否則,以後人人效仿,王府威嚴何在?”
朱勝男眯了眯眼。
以她的聰明,自然能聽出來,這番話中的陷阱。
可以說,無論她是對欒芷鳳的出手不滿,後者終究是死了徒弟,總不能連人家發泄一下,都要追究吧?
至於陸川,在比武中悍然下殺手,雖然事情已經說了,公平比武,生死勿論,但手段之酷烈,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無論之後結果如何,一個手段殘忍,心狠手黑的惡名,卻是跑不了了!
“呵!沈公子此言差矣!”
陸川淡漠一笑,朗聲道,“此間乃是郡主宴會,之前就已約定,公平比武,這位竟然無視郡主定下的規矩,悍然出手偷襲在下。
所幸在下還算有點保命的本事,只不過,在下倒是想問一問,沈公子就是這樣給令妹找師傅的嗎?”
“嗯?”
沈無忌目光一寒。
無疑,這話戳到了他的軟肋下。
縱然欒芷鳳出手情有可原,但偷襲就是偷襲,品格上有污點的人,怎麼能爲人師?
衆人饒有興致的看着兩人言辭機鋒。
更想看看,平素裡被譽爲京城第一天才的沈無忌,如何應對這一局面。
“哼!此事不關沈公子的事!”
欒芷鳳倒是硬氣,垂首向着沈無忌欠身一禮,悶聲道,“沈公子,妾身此番失禮在先,有負所託,實在不能成爲沈小姐的師父。
但沈公子放心,既然妾身已經答應,我一定會傳她武藝,哪怕沒有師徒之名!”
陸川劍眉猛的一挑,深深看了欒芷鳳一眼。
衆人訝然不已,紛紛暗暗點頭,倒是小覷了這美婦人,竟然有如此決絕的一面。
沈無忌起身,正色道:“好,沈師傅放心,雖然你被人構陷,但我話既出口,絕不會短了束脩,沈府上下,也會認你爲月茹的師父,你從今天起,就是我沈家客卿供奉!”
“多謝沈公子體諒!”
欒芷鳳再次深深欠身一禮。
這一幕,當真是賓主盡歡,禮賢下士的好戲,盡顯上京城一代英才的風采!
“嘖嘖!”
陸川突然咂了咂嘴,意味深長道,“沈公子果真是好度量,似這等背後偷襲的江湖人,也敢收入府中。
知道的人,以爲你是禮賢下士,不知道的還以爲沈家是藏污納垢之所呢!”
“大膽!”
沈無忌勃然變色,劍眉如鋒,冷厲的看着陸川道,“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污衊我沈家?”
“瞧瞧,我這都沒說什麼呢,沈公子就這般火急火燎,莫不是做賊心虛,欲蓋彌彰?”
陸川笑道。
衆人暗暗咂舌不已,心驚於陸川的膽大,竟然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得罪沈無忌。
不說沈無忌二品的高絕修爲,就是沈家乃當朝太師,誰不禮敬三分?
但陸川這已經不是挑釁,而是直接結仇了!
仗的誰的勢?
誰給他的膽子?
真以爲韓家能爲了他,跟沈家死磕到底?
但看韓擒虎,此時也是滿目愕然,便知道他絕對沒有做好,讓韓家和沈家開戰的準備。
當然,即便真的開戰,也不可能是爲了陸川。
韓擒虎做不了主,甚至韓鐵鈞都未必做的了這個主,得是韓家那位雲遊世外,傳說中的宗師老祖!
“好膽!”
沈無忌目中殺機畢露。
放眼上京城,敢如此無視他,甚至明目張膽挑釁沈家的,這還是第一人!
豈料,就在他準備動手,給陸川一個難忘教訓,乃至出手格殺之時,一聲冷哼突如其來。
“哼!”
朱勝男眸光微寒,冷聲道,“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菜市場嗎?”
“不敢!”
沈無忌憋着一口氣,可面上卻不得不低頭。
因爲,他知道,朱勝男一直在找機會,跟自己真正鬥一場。
但他卻有不出手的理由,只能選擇暫避鋒芒!
尤其是,剛剛朱勝男顯露的修爲實力,已然壓了他一頭,甚至已經隱約觸摸到了一品的瓶頸。
單看修爲境界的話,不必欒芷鳳差。
若是他被逼出手,結果好不到哪兒去,只會憑白被掃了顏面。
“郡主恕罪,縱有千般不是,也是妾身不該胡亂出手,郡主若想懲罰妾身,妾身絕不還手!”
欒芷鳳深吸口氣,上前一步,深深斂衽一禮。
衆人驚訝之色更濃三分。
尋常三品高手,就有自身傲氣,絕不會輕易向人低頭,更遑論是這等接近一品絕頂的二品上強者!
“哼!”
朱勝男意味不明的哼了聲,竟是出人意料的看向陸川,“你怎麼說?”
陸川眯了眯眼,抱拳一禮道:“郡主息怒,在下出手過重,壞了王府別苑雅緻,若郡主不棄,這些許腌臢物,權當給別苑花草添些花費了!”
“嘶!”
衆人心頭一寒,倒抽涼氣。
三品高手的血肉做花肥,是不是太奢侈了啊?
尤其是,這是要把欒芷鳳這位二品上高手往死裡得罪,不死不休的架勢啊。
按照江湖規矩,勝者當然可以擁有敗者的一切。
但通常,也會留一線,不會對屍身如何。
陸川這話出口,完全是不留餘地!
欒芷鳳豁然轉身,死死盯着陸川,周身氣息涌動不休,顯然已是怒極。
“你好毒!”
欒惜蓉怒聲道。
“呵!”
陸川冷冷一曬,淡漠道,“相較三位,趁人之危,於我身受重傷之際,在北地追殺了我大半個月,橫跨數州之地,多次險死還生,這算不得什麼!”
“噢!”
衆人面色一變,看向欒芷鳳兩人的目光,也是多了一絲玩味。
在這等場合說出來,陸川絕不可能是在弄虛作假。
那麼,這事情就有的說道了!
“哼!”
沈無忌悶哼一聲,面色陰鬱難掩,甚至顧不得僞裝平素裡和煦近人的一面了。
感情這是人家有意報仇啊!
但無論如何,陸川之前那番話,已經註定了結下樑子,不可能善了了。
否則,太師府沈家的威嚴哪裡放?
“呵!”
朱勝男玩味一笑,好似沒有看到沈無忌的臭臉,笑道,“我這兒花肥不缺,倒是缺個養花人,不知陸兄肯否屈就啊?”
這就是赤果果的招攬了!
衆人一驚,旋即瞭然。
以陸川展現的實力,一刀斬殺三品高手,即便是對方大意,但終究是全力出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出人意料的是,得罪了沈無忌的陸川,竟然拒絕了朱勝男的招攬。
難道,他真以爲,韓擒虎能在上京城保住他?
要知道,這裡可是沈家的主場!
“承蒙郡主擡愛,在下閒雲野鶴慣了,受不得束縛!”
陸川搖搖頭,拱手謝道,“不過,在下最近會待在京城,郡主若有差遣,在下絕對不會推辭!”
“好,能認識陸兄這等人傑,當浮一大白!”
朱勝男眸中精光一閃,親自倒酒,走下涼亭,遞給了陸川。
這一幕,與之前沈無忌幫襯欒芷鳳,形成了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