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機試圖阻止,成斐然不爲所動,自顧道:“那日好酣暢的酒啊,大概是成某這輩子喝得最痛快的一回。劉長老,相信你也如此,不然你不會和成某說那麼多掏心窩子的話。”
“那是酒後失言,成大人別當真。自那以後,劉某已經是滴酒……”
話沒說完,就被成斐然打斷:“當時你說,什麼狗屁仙人,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而已!什麼鎮煞塔,不過是他大肆搜刮幽靈星修煉資源的道具而已!還有那什麼福緣樹,老弟雖暫時還看不透,但很懷疑這裡面的陰謀大着呢,不然我們爲什麼要授意尹長生鼓動幽靈皇舉辦什麼奪種大戰?老弟今天把話摞這兒了,你等着看吧,五百年後,福緣樹的緣就盡了,那時候血大人將再次復活!”
成斐然講罷,看着面色灰敗的劉天機,嘲弄道:“當年劉長老之言,當真字字珠璣,成某是一字不漏銘記在心,如今你親耳聽來,可有錯漏?”
劉天機好像有些體力不支,頹然靠在椅背上,眼皮略垂,低聲道:“成大人,劉某知道你此來有何目的,別繞彎子了,直說吧!”
有關血煞王和仙人,在血煞門是絕對禁忌的話題,劉天機不僅私下議論,還透露天機,這件事一旦讓龍葵知道,他的下場會很慘。今天成斐然舊事重提,明擺着要想要挾他,至於要挾他做什麼,劉天機心知肚明,若不然,在收到成斐然即將到來的訊息後,他不會提前預備下一名瓤瓜。
成斐然起身,深施一揖,誠懇道:“劉老弟,成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天機冷聲道:“想說什麼你就說吧,屬下洗耳恭聽!”
“你瞧瞧,你瞧瞧,又來了!什麼屬下不屬下的,叫人聽着彆扭,你再這樣生分,我可走人了啊!”成斐然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成斐然揪着自己的小辮子呢,這可是性命悠關,劉天機哪肯放他離開,趕緊起身笑道“下不爲例,下不爲例!嘿嘿,成兄你接着說!”
“這纔對嘛!”成斐然重新落座,“依成某的意思,你我二人意氣相投,又彼此欣賞,莫不如結爲兄弟,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何?”
“哎呀,成兄此言,正合吾意!實不相瞞,兄弟我早有此意,只是自覺才疏學淺,一直也不敢開口。”
二個人性泯滅的人,大談什麼兄弟結拜,甄男直欲作嘔。
他爬在屋頂,半截身子垂下,保持這種姿勢並不容易,不免一陣腹誹:“臥槽!合着老子費心巴力,累得跟孫子似的,就爲了給你倆觀禮啊!求求你們了,能不能別這麼多虛僞啊,快說正事吧,爺還等着回去睡覺呢!”
但皇上急太監不急,屋中二位可不知屋頂還有位不速之客正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似的,仍在按部就班舉行結拜儀式——同食瓤瓜,歃血爲盟!
劉天機笑道:“成大人,其實屬下已經猜到大人此來的目的,歃血的瓤瓜都提前備好了。”
“看到了!”成斐然眼光向某處掃了掃,迴應道,“老弟料事如神的本事,當真無人能及!”
“那現在開始?”
成斐然點頭:“開始!”
劉天機伸手一拂,几上的靈果茶盞消失不見。成斐然伸手一拂,几上憑空出現一個碩大的盆狀魂器。
“以我毛髮!”成斐然從頭上扯下幾根頭髮,放入魂器。
“以我毛髮!”劉天機口頌四字,做了同樣的動作。
“以我膚甲!”成斐然這次放入的,是自己的指甲和從小臂上截下的一小塊皮膚。
“以我膚甲!”劉天機曹規蕭隨。
“以我熱血!”成斐然咬破食指,向魂器中滴了幾滴血。
“以我熱血!”劉天機依樣畫葫蘆。
“以我體液!”成斐然向魂器中吐了一口口水。
“以我體液!”
……
這是鬧哪樣?不會還要加糞吧?甄男一陣噁心,差點吐了,但儀式還在繼續,接下來的一幕令他寒毛倒豎!
成斐然伸手一招,那個被項北送來的“瓤瓜”進入了畫面,由於被制了穴位,此人除了眼珠在動,毫無反抗能力,只能任人擺佈。
成斐然將“瓤瓜”腦袋擺在魂器上,口頌一聲:“以敵血肉!”突然以掌做刀,迅速斬下,“瓤瓜”腦袋齊脖而斷,頭掉進盆中,鮮血從脖腔噴涌進盆中。
好殘忍!甄男睚眥俱裂,強自按下出手的衝動。
殘忍的一幕還在繼續,待控盡血,成斐然笑看劉天機:“老弟,該你了!”
“以敵血肉!”劉天機點頭,拉過一條胳膊,同樣以掌做刀,切入盆中。
……
那個可憐的人很快被兩個泯滅人性的東西**完畢,成了盆中一堆碎肉。之後成斐然向盆中放入一枚冰花,又倒入一些不知名的液體。那液體似乎極具腐蝕性,很快的,盆中的雜物就化成了暗紅色的液體。
二名血煞各凝魂杯,從盆中舀出一杯腥味撲鼻的液體,舉杯相碰:“成我兄弟!”
二人揚脖幹了,又各舀一杯,相碰一次禱祝一句。
“同氣相求!”
“同聲呼應!”
“如違此誓!”
“天誅之,地滅之!”
……
二煞一杯一誓,很快將魂器中的液體喝乾了,兩人又將魂盆分食,這才結束了這場讓甄男備受煎熬的殘忍儀式。
劉天機道:“小弟知道大哥夤夜來訪,必有所教。我們現在是兄弟了,大哥有話,儘管敞開說!”
“兄弟是聰明人,大哥我就不繞彎子了,直說了吧,大哥所圖,龍葵那廝爾!”
“猜到了,大哥繼續。”劉天機淡應一句。
“龍葵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劉兄弟應該很清楚,爲了修煉,食我同僚,簡直殘暴至極!遠的不說,就說龐安吧,死得多冤枉啊!誰都知道,時辰不到,聖物不彰,龐安根本不可能提前找到右血瞳,何罪之有?但龍葵仍以此爲藉口吞食龐安,不就是爲了提升自己的修爲麼?兄弟是聰明人,應該懂得兔死狐悲的道理,難道就沒有自危感嗎?”
“大哥,兄弟豈會沒有危機,說實話,兄弟我每日也是提心吊膽。而且我敢斷言,血煞王復活之後,你我的死期大概也就不遠了。狡兔死,走狗烹,那時候我們對龍葵來講,已經沒什麼大用了,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作爲其提升修爲的食物了。”
“兄弟能看得這麼清楚,最好!與兄弟有同樣看法的,還有尹長生。大哥我來此之前,已去過皇城,與尹長生相談,並結爲了兄弟。”
“哦?”劉天機眉頭一挑,“如此說來,大事可成!”
“劉兄弟有何妙計?”
“大哥,你注意到沒有?龍葵來幽靈星第二年,血煞王就降臨了幽靈星。”
“是呀,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姓龍的還是金丹九重,修爲還沒我高呢,不過這有什麼問題?”
“大哥說到了點子上,幽靈星規矩,強者爲尊,既然當時龍葵沒有大哥修爲高,血煞王爲何安排他做門主?而且那個絕密的復活計劃,又爲何只有龍葵瞭解全盤?這隻能說明,龍葵纔是血煞王絕對信任的人,由此兄弟想到,龍葵當年比血煞王早來一年,也許是替人家打前站來了。”
“啊,聽兄弟這麼一說,倒還真是!壞了,有血煞王替他撐腰,即便我們三人結盟,也休想動龍葵一根汗毛,否則我們會死得很慘。”
“會死得很慘?嘿嘿,如果真是這樣,兄弟我會與大哥結拜嗎?”
“這麼說,還有希望?兄弟,你快講講!”
“復活計劃度事周詳,環環相扣,而且未卜先知,兄弟並未參與其中,以龍葵的本事是制定不出的。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個復活計劃,是血煞王本人擬定的。現在,這個復活計劃的目的已經很清楚了。主要有三:一,血煞王以假死騙過天地排斥法則,蟄伏幽靈星五百年;二、仙人利用這五百年,大肆搜刮幽靈星;三、借福契人大賽和奪種大戰,分別收集足夠數量的陽人和陰人的人魂丹,陽人丹助血煞王復活肉身,陰人丹助血煞王臻入仙丹境。”
“目前來看,前兩個目的已經實現了,如果不出所料,第三個目的,血煞王仍會如願。但大哥別忘了,從血煞王復活肉身之時,他將在三十六個時辰後被排斥出幽靈星。但龍葵陰人一個,不具肉身,以他目前的修爲,是走不了的,屆時還有誰護着他?”
“所以,於公於私,我們都必須盡心竭力執行復活計劃。於公,我們可以藉助血煞王的力量,建立一個由我們血煞統治的清朗世界,於私,等送走了這尊瘟神,龍葵失去了保護傘,就不足爲慮了。”
成斐然擊掌讚道:“兄弟講得好,令人茅塞頓開。大哥從前執行復活計劃時,只想到要建立血煞的世界,可從沒想這麼透徹過。”
“可是……”講到這裡,成斐然斜眼上看,眼光透過排氣口直達隱身的甄男,驀然咬牙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