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笑道:“兄弟,別大驚小怪的,他這是讓那什麼趨吉避凶天賦給鬧的,勾魂的東西沒了,他自己就恢復理性了。”
我說本少爺怎麼這麼失態呢,原來是事出原因啊,甄男暗籲一口氣。
黑煞起身去水池捉蝦,甄男很好奇跟了過去,這麼大的蝦,他還是頭一次看到。
不算蝦鬚,蝦長三尺有餘。頭部兩側,赤紅的雙目鼓凸在外,發出探照燈般的兇光,觸之令人膽寒。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甄男瞬間聯想到血瞳。巨蝦兩隻大鰲與人的手掌一般大,上下揮舞,發出駭人的“咔咔”聲。可以想像,若被這麼兩隻大鏊夾住,石頭都會碎掉。但最令甄男感覺心驚肉跳的,還不是這些,而是位於巨蝦頭部正中的一根尖尖的同樣赤紅的蝦刺,其上紅光繚繞,散發着暴戾之氣。
不過天塌下來有高個接着,前面有金丹境的黑煞,甄男並不害怕。寶亮也跟過來看熱鬧,但與巨蝦的怪眼一對視,嚇得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縮着脖子向後退了幾步。
黑煞右手按在水池上方,那裡有一張看不見的魂網,被他收入體內。原本躁動不安的巨蝦,感覺到囚籠的消失,猛然一甩尾,頭部迅速擺向黑煞,“咻!”的一聲,蝦刺離體射出。
甄男和寶亮“啊”的低呼出聲,卻見黑煞出手如電,左手食指輕點巨蝦下頜,巨蝦頭部被擡起,那支蝦刺貼着黑煞頭頂射了出去,“噗”地插入飯廳頂部堅硬的石灰岩中。與此同時黑煞曲右手中指,在蝦頭上猛的一敲。巨蝦神府遭受重擊,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身體向池中落去。黑煞右手一抄,提着蝦鬚將巨蝦撈出水池,走回來放到了石桌上。
“吃吧!”黑煞擡手示意。
吃?怎麼吃?生吞活剝嗎?巨蝦胸脯微微起伏,顯然還活着。不過甄男猜對了,紅煞撕下一隻大鰲,遞給寶亮:“寶兒,拿着!”
寶亮接過來,想都沒想,轉手遞給甄男:“甄大哥,給!”
“給我?”甄男完全不摸狀況,怔忡接過來。
紅煞撕下另一隻,本來是要給甄男的,見狀與黑煞苦笑對視,微微搖頭,把第二隻遞給了寶亮。寶亮接過來,“吭哧”就是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這也行?甄男目瞪口呆,學着寶亮的樣子試着咬了一小口,結果讓他大感意味。與他想像的口感大是不同,那看似堅不可催的甲殼,完全形同虛設,與內裡多汁的蝦肉一樣,軟、嫩、鮮、香。通通的,基本用不着多嚼,入口即化,經胃腹,化靈氣,走經絡,入神府,滋人丹(當然,甄男現在還沒結人丹,人丹還是初級形態,基本就是一團雲質)
這是一場美妙至極的味覺體驗,一切都像自動完成,你只需要將食物送入口中,接下來靜靜享受食物對神魂的滋潤即可。
甄男大快朵頤,三兩下就將一隻二尺多長,胳膊粗細的蝦鰲吞進了肚子裡。再看寶亮,只吃了大半隻。這時黑煞已用魂刃將巨蝦切成了幾十塊,只餘蝦頭未切,見甄男虎視眈眈盯着這些蝦肉,拿起一塊送給甄男。
甄男伸手接着,黑煞卻沒鬆手,一臉嚴肅道:“甄男,我只想知道,你上輩子吃過飯沒有?”
甄男用力回奪,沒皮沒臊道:“黑前輩,你是想聽我說吃過還是想聽我說沒吃過?晚輩都聽你的。”
“油嘴滑舌,吃你的吧!”黑煞手一鬆,閃了甄男一個趔趄。
紅煞正在大嚼蝦肉,忍不住大笑,將滿嘴的蝦肉噴得到處都是。寶亮嘴中啃着蝦肉,兩隻眼珠骨轆轆轉動輪流看着三人,小臉洋溢着幸福。飯廳內,場面溫馨和諧。誰能想到,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紅雙煞,洗魂池中還是食人惡魔,此刻卻變成了慈祥可親的父輩。
一條上百斤重的巨蝦,就這樣被四人以風捲殘雲之勢,在不到半個小時內掃蕩一空。甄男眼巴巴盯着蝦頭,卻見黑煞探手入內,再拿出來時,兩指捏着一枚比黃豆略大,奶白色的圓球。
黑煞笑看甄男:“這枚七階獸魂丹,你現在還不能服用,這是給寶亮的,你沒意見吧?”
“那是自然。”甄男想說有意見,可人家是寶亮他爹,問你是跟你客氣,有意見也白搭,說了也是自取其辱。
寶亮接丹在手,納入虛提,擡頭看甄男:“甄大哥,我的就是你的,我先替你存着,什麼時候你能煉化了我再給你。”
“寶亮真乖!”自己還不如個孩子,甄男一陣汗顏。
不過有個問題他想不通,問道:“黑前輩,爲什麼一開始不取獸魂丹,而要等到現在?”
“獸魂丹只是這隻赤蝦修煉神魂的成果,但神府纔是神魂的中樞,有神府纔有骨骼血肉,如果破開神府先取獸魂丹,骨肉無所依,蝦肉就變得味同嚼蠟,不僅難吃,而且沒什麼營養。”
這真是個神奇的世界,儘管看上去與現實的世界沒什麼兩樣,但區別還是很明顯的。就比如那兩隻威風凜凜的蝦鰲,如果沒離體,甲殼還是甲殼,一旦離體,即告破功,變得酥嫩。
甄男咂吧咂吧嘴,齒頰留香呢。
“黑前輩,這條赤蝦是血瞳之林的特產吧,真是太好吃了,能不能再捉幾條?”
“再捉幾條?”紅煞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指着甄男忿忿道,“小子,你以爲那麼容易呢?我和大哥兩個金丹境,就爲捉這條區區七階的赤蝦,差點把命搭進去你知道嗎?”
怪不得再次見到雙煞時,二人都是疲憊不堪的,原來是爲了捉這條赤蝦啊。是爲了給本少爺接風嗎?甄男一陣感動。不過,七階妖蝦而已,至於這麼難捉嗎?
甄男這邊兒轉着心思,那邊黑煞在哄寶亮去睡覺。寶亮定要甄男陪着,黑煞好說歹說才說服寶亮,送他去睡覺。
“甄男,坐!”紅煞招呼道。
“前輩,有事?”甄男老神在在,料定紅煞是要談自己與寶亮結拜的事了。
“稍安勿躁,我大哥立刻回來。”
甄男坐下來,意味深長笑看紅煞,把對方看得一陣陣發毛。
“紅前輩,枯坐無趣,來杯茶喝如何?”
果然,你小子一笑準沒好事!紅煞咬牙切齒,想想事還沒開頭呢,先把關係搞僵似乎不太好,便忍着肉痛從虛提中取出茶壺茶杯,給甄男倒了小半杯,就要住手。
“再續!”甄男伸手示意,臉上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算你小子有種!”紅煞恨聲罵着,索性又取出一隻茶懷,“咕咚咚”把兩隻茶杯全斟滿了。
“喝吧,這是我們兄弟的,再就沒有了。”紅煞將兩杯茶朝甄男面前一推,咬牙道,“小子,你不會還惦記寶亮那份吧?”
“那裡那裡,那不至於。”甄男笑容滿面,左右手各擎一杯,一陣“吱溜”,“咕咚”聲後,杯杯見底。
“舒服啊!”甄男陶醉了,閉目仰天長嘆。
這時黑煞安頓好寶亮又返了回來,嗅嗅飄蕩的茶香,看看陶醉的甄男和猶自一臉忿色的紅煞,立刻就明白了,不過也沒說什麼,在桌邊坐了下來。
“大哥,這小子貪得無厭,讓寶亮和這種人結拜,兄弟很懷疑是不是明智之選。”紅煞傳音入秘。
“兄弟放心!在洗魂池你也看到了,一個浮雲境,能讓一幫境界高出他很多的人尊爲大哥,胸中不存仁義的人是不能服人的,也做不到。更何況,那個赤眉,身爲龍族,天性傲氣得很,卻情願做他兄弟,這就足以說明問題了。”黑煞也用傳音回答。
結拜意味着對彼此照顧責任的承諾,但承諾之人永遠比承諾本身更重要,人對了,有沒有承諾都一樣,人不對,承諾就是廢紙。黑煞閱人無數,自認不會看走眼,甄男雖外在灑脫不羈,但其實內心守正,大事可託。
“好吧,大哥說了算!”紅煞被說服了。
“黑前輩,不知留下晚輩有何吩咐?”甄男終於結束了陶醉狀態。
“甄男,寶亮這孩子怎麼樣?”黑煞正色道。
“不錯!聰明,善良,修爲也高。而且,這孩子身世與晚輩有點相似,讓人心生憐惜。”
甄男兩眼保持直視,清澈如水,黑煞看得出,這些話完全是由衷而發,絕非客套應景之詞,隨滿意點頭,接着道:“寶亮他媽死得慘,我們兄弟立誓要爲她報仇,可敵人太強大了,我們二人有可能遭遇不測。一旦發生這樣的事,寶亮從此失怙無依,他還是一個孩子,實在讓我難以放心。”
甄男道:“黑前輩,我明白你的意思,讓我與寶亮結拜爲兄弟,對吧?我願意!這是我的真心話。但有一點我要說到前頭,你們也知道,我是陽人,遲早要離開幽靈星,那時候,就是想照顧寶亮,恐怕就有心無力了。”
聽到甄男一口答應,黑煞明顯鬆了口氣,等甄男說完,擺擺手道:“這個我也想到了,這不是問題。甄男,我不會看走眼,你將來必成大器,寶亮能認下你這個大哥,那是他的福氣。至於你離開幽靈星這件事嘛,甄男,如果我們兄弟已然不測,請將寶亮託負他人。”
“拜託了!”黑煞起身離座,衝甄男深鞠一躬。
“拜託了!”紅煞也跟着兄長離座,衝甄男深鞠一躬。
又來了!頭好大!在山洞中躲罡風時雙煞就曾向自己行過大禮,但這份護犢之情卻是深深感動了甄男。